經過了幾天的籌劃，墨湉已經積累下了一筆不少的資金。
銀錢不多，只勉強夠她和綠衣的路費，墨湉暗暗算過，這些錢正好夠他們在外遊歷一圈後回到潛龍山莊。
這樣一來，既能避免軒轅褚的懷疑，也能脫離冥王府的追兵。
明天就要動身了，墨湉和衣躺在牀上，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感到身側的牀鋪輕輕塌陷了下去，墨湉呼吸一窒。
“別緊張?！彼坪跏遣煊X到了她的不自然，軒轅褚低聲說道：“這些天本王累得緊，只想好好睡個覺。”
隨後，他便再不發一言，彷彿真的睡著了。
墨湉感到渾身不自在，她翻了個身，背對著軒轅褚。
“轉過身來。”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墨湉暗自翻了個白眼，乾脆閉緊眼睛，裝作自己已經睡著了。
軒轅褚將長臂一身，把墨湉的身子扳了過來，似囈語一般地說道：“以後不許背對著本王睡覺?！?
說罷，他將墨湉拉進了自己的懷中，略帶著胡茬的下巴輕輕蹭著她的頭頂。
不多時，從頭頂上方傳來了低沉的呼吸聲，墨湉這才輕輕將他們之間的距離拉開了一些。
一夜不成眠。
第二日一大早，馬車就停在了冥王府門前。
墨湉看著鏡中的自己，眼底隱隱發青，她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任由綠衣不斷地把一些繁複的首飾裝點在她的髮髻之上。
在這段漫長而無聊的時間裡，墨湉疲憊地閉上雙眼假寐，不知過了多久，只聽綠衣低聲說道：“王妃，好了?！?
墨湉張開雙眼，看著鏡中的女子。
一頭如絲如緞的秀髮被綰成了飛仙髻，上面斜簪著一支滿鑲著寶石的蝶戲雙花步搖，伴隨著墨湉的呼吸，閃爍著細碎的金光。
軒轅褚背手走進了房中，看到已經裝扮齊整的墨湉，眼神在她的身上略一停留。
她本就生得美貌，平時不加以妝點時是清麗可人，現下略施粉黛竟然有種勾魂奪魄的明豔。
他輕咳一聲：“好了就快點出發吧，馬車已經在外候著了?！?
綠衣將一塊麪紗戴在墨湉的臉上，扶著她站起身，來到王府門前。
軒轅褚皺著眉，看著馬伕問道：“從這裡到歸元山，路上要走多久?。俊?
馬伕恭敬答道：“回王爺，只要四個時辰就到了?！?
“怎麼這麼久啊?！避庌@褚的態度有些不耐煩。
平時他在外征戰，參與四月進香的事宜，這還是頭一遭。
墨湉冷笑一聲，忍不住道：“沒想到有著戰神之稱的冥王，竟像個姑娘家一樣扭捏?！?
她走到軒轅褚面前，柳眉一揚：“王爺身嬌肉貴的，可要留神這一路上的顛簸呢。”
軒轅褚的眼神極爲不滿地在她的臉上略過，縱身一躍便跳上馬車。
墨湉不以爲意地輕笑一聲，正要走上馬車時，身後卻響起了一個嬌媚的聲音。
“妹妹?！蹦o雅
穿著一襲桃紅撒花襦裙，一身錦緞在日光下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她站在距離墨湉幾步遠的地方，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墨靜雅？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墨湉略一挑眉，冷淡地說道：“姐姐怎麼來了。”
似乎沒有注意到她話語中的諷刺，墨靜雅有些洋洋得意地說道：“此次四月進香，是皇上特地恩準我去的！”
“哦？是嗎？”墨湉似乎並不在意這些，她扶著綠衣鑽進馬車之中，再不去看墨靜雅一眼。
墨靜雅站在馬車外，看著她的身形一閃，眼底的神色逐漸變得兇狠，脣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墨湉，你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
本以爲冥王是個兇神惡煞之人，沒想到墨湉嫁過去之後日子卻過得十分閒適。
不過沒關係，她很快就會取而代之的。
偌大的馬車之中，只有軒轅褚和墨湉兩人。
軒轅褚一上車，就找了個最爲舒適的位置躺了下來，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有墨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
墨湉全不在意，她甚至巴不得軒轅褚將她徹徹底底當一個陌路人。
漫長的路途終究是無聊的，她伸出纖長的手指，撩開小窗上的簾子，明亮的日光恰好跳到了軒轅褚的臉上。
“把簾子放下。”感受到一陣強光的照射，軒轅褚不滿地蹙眉。
墨湉眼神清冷地略過他的臉，略帶譏諷地說道：“你坐你的，我坐我的，我沒有干擾你，希望你也不要來干擾我。”
軒轅褚腦袋枕在手臂上：“這是本王府中的馬車，王妃若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大可以下車走著去，本王絕不多加干擾?！?
墨湉倒是巴不得離開軒轅褚的身邊，但端看自己這一身的朝服，裡三層外三層將她包裹了個嚴實，穿著這樣繁複的衣裳，能走得遠纔怪呢！
軒轅褚睜開雙眼，坐起身來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你最好這一路上安生一點，這一路上不一定有什麼波折呢。”
“跟你在一起，波折自然是有的?！蹦珳徰哉Z尖銳地回敬道：“你既然有這種自知之明，就不要跟我有太多交集，我會十分感謝你的?！?
軒轅褚倒也不惱，他慢悠悠地說道：“尚書若是知道自己教養出了這麼一個尖酸刻薄的女兒，一定會很驕傲吧?！?
“這個就不勞王爺操心了，”墨湉幾乎立即回道：“就算是尖酸刻薄，可也沒到滿城百姓人人聽而畏之的地步，若論刻薄恐怕不及王爺十分之一吧?！?
“你好像很少跟我說這麼多話。”軒轅褚沉默了一會，突然湊近了她的身旁，定定地看著她。
他身上獨有的木香味鑽進了墨湉的鼻端，墨湉不由得呼吸一凝，到了歸元山就要想辦法逃脫了，這種時候還是不要跟軒轅褚有太多交集的好。
想到這裡，墨湉坐直了身子，不動聲色拉開和軒轅褚的距離，同時閉緊了嘴巴。
軒轅褚卻以爲墨湉是害羞，脣角輕勾，淡淡一笑。
墨湉突然發現，原來軒轅褚是有兩個酒窩的。
聽聞這次祈福的陣勢十分浩大，軒轅翰宸龍心大悅，特地準許了一向身體虛弱的十六公主上山祈福。
十六公主的馬車就跟在墨湉的馬車後面，她是軒轅翰宸最小的一個女兒，故而十分受寵。一路上，那些命婦和官家女子，都爭著向她獻殷勤。
而墨湉素來不喜歡奉承別人，故而不甚在意。
馬車走上了山路，開始一陣顛簸，軒轅褚皺著眉頭，拼命忍住了胃中翻涌的酸意。
墨湉將他蒼白的臉色盡收眼底，心下暗暗嘲笑了他一聲，轉頭挑開了小窗的簾子，向外凝望著。
這時候，十六公主恰好也撩起簾子，看她的模樣，約莫是十二三歲，但是眼中卻沒有這個年紀的少女應有的神采。
想來宮中長大的孩子都是如此吧，墨湉猶自思忖著。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凝視，十六公主將眼神落在墨湉的臉上，愣了一下，友好地朝她笑笑。
一時之間，墨湉有些無措，不過她也輕抿脣角，回以一個微笑。
馬車在半山腰處停了下來，綠衣攙扶著墨湉一步步走下馬車，墨湉穿不慣禮服，所以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艱難。
看著不遠處軒轅褚瀟灑而去的背影，墨湉暗暗咬了咬牙。
這時墨靜雅路過她的身旁，駐足而笑道：“王妃想必是很辛苦吧，也是，鄉野里長大的丫頭，想必是穿不慣這種禮服的。”
墨湉不動聲色，彷彿耳畔吹拂而過的，只是一陣風而已，她搭著綠衣的胳膊，正欲走開，卻被一個錦衣玉服的丫頭叫住。
“你就是九嫂子吧？”十六公主笑瞇瞇地招手：“我叫棠蕓。”
“棠蕓公主?！蹦珳彶幻魉?，卻還是微微點了點頭，以作迴應。
墨靜雅十分驚訝一向高傲的棠蕓公主會跟墨湉有什麼交集，微微錯愕一陣後，她狠狠地剜了墨湉一眼，高傲的脖頸一揚，徑自走向前去。
棠蕓看著墨靜雅離開的背影，跑到了墨湉的身邊，拉著她的袖子笑道：“九嫂，你好漂亮啊?！?
十六公主如此乖巧，墨湉一見到她，嘴角不自覺地向上揚起，她微微附身，在十六公主滑嫩的小臉蛋上摸了一把：“棠蕓也很漂亮。”
十六公主先天不足，尋常女子長到十二三歲的時候，大抵已經初顯少女的身形，但她卻還像個小女孩一般。
墨湉扶著綠衣的手，艱難地行走在山路上，由於裙幅狹窄，墨湉的步子根本無法邁大，才走了一般路程，墨湉的額角就隱隱冒出了冷汗。
看著同行的其他命婦，大抵都保持著端莊的姿容，墨湉看在眼裡，不由得對她們肅然起敬。
“王妃這一身服飾這麼複雜，山路難走，可要小心閃了腰，折了你的福氣?！避庌@褚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的身邊，上下打量著他，揶揄著笑道。
墨湉專心於走在山路之上，無暇分心理會，倒是十六公主在一旁看著，悄悄地掩脣笑了起來。
看來九哥跟九嫂的感情十分要好，這一路上不會無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