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湉看了一眼正在和元英王子相談甚歡的軒轅翰宸,擡起手用錦帕拭了拭嘴角,姿態宛然地立起身來,朝著軒轅翰宸的位置走了過去。
“兒臣參見皇上,參見元英王子?!蹦珳弻墒志星?,跪倒在地,深深行了一禮。
墨湉雖然不喜歡動輒跪拜,但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這些禮節她倒是越來越熟悉了。再加上本就身姿嫋娜,行起這些大禮來更是落落大方。
軒轅翰宸看上去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他笑呵呵地將手輕擡起來,示意墨湉平身,繼而看著她半開玩笑道:“你這丫頭,未免也太拼命了些,難道你不知道,你剛纔的做法是在拼命嗎?”
墨湉垂眸,嘴角始終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沉默著。
“雖說你贏了比賽,但朕少不得說你兩句,都嫁做人婦了,以後自己的身子要精細著點?!避庌@翰宸握著酒杯,眉目之間盡是作爲一個長者的慈祥,看得人心頭一暖。
墨湉心裡冷笑一聲,倘若今天自己輸了比賽,這個老頭還不一定是什麼臉色呢。雖是如此想著,但一向嚴苛的軒轅翰宸突然對墨湉如此和藹,已是實屬少見。
他看著墨湉波瀾不驚的臉,心中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庶女更是增添了幾絲好感,軒轅翰宸語氣柔和地問道:“你這次也立了功勞一件,爲潛龍徵得了榮譽,作爲獎賞,朕晉你爲四品恭人,享良田百畝,賜黃金千兩。”
在場衆人,在聽到軒轅翰宸竟然如此優待這樣一個庶女的時候,驚訝地嘴巴都合不上了。
墨靜雅坐在席間一個角落中,聽到軒轅翰宸這樣說,氣得拳頭都攥緊了。
要是早知道把簪子扎進馬身就能當上四品安人,她早就去了。
現在可好,本來是五品安人的墨湉現在搖身一變,更能站在高處俯視著她了,墨靜雅一雙陰鬱的眼睛緊緊地鎖住前方不遠處墨湉靜靜立著的一抹身影。
墨湉只聽到宴席上衆人一片譁然,自己倒是沒有什麼感覺,直到薛直輕輕用手肘碰了碰她,低聲提醒道:“王妃,愣著幹什麼哪?還不快點謝恩!”
她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把雙手舉過頭頂,跪在地上,口中稱頌道:“兒臣叩謝父皇隆恩,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軒轅翰宸笑呵呵地說道:“免禮,平身!”
墨湉再一次謝了恩,剛打算回到座位上,只見元英一雙深邃的眼睛鎖著墨湉的臉,不打算放過她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似笑非笑地說道:“冥王妃的確是女中豪傑,小王佩服,今天冥王妃贏得了比賽,本王也不得不表示一下?!?
他擡起手,脣角劃過了一抹邪笑:“禹厥國盛產裘皮,今次來到貴國,小王也帶了一卷銀狐裘皮來,這種銀狐只有長嶺附近纔有,十分難以捕捉,而今將之贈與冥王妃,聊表敬意?!?
墨湉微微一愣,連忙看向了軒轅褚的臉。
別的她不知道,但是長嶺這兩個字,
是軒轅褚心中永遠的逆鱗。
軒轅褚垂著雙目,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兩個侍從將裝著銀狐裘皮的箱子擡了上來,在墨湉的面前打開來,只見那層裘皮通體潔白,只有毛髮頂端的地方閃著銀亮的色澤,看上去的確是極品。
軒轅褚將大拇指的指尖緊緊刺進皮膚裡:他永遠也忘不掉,在等待鳳嫵回來的那十幾天裡,他和潛龍大軍的將士們是如何在長嶺生活的,這種銀狐他再熟悉不過了,軍餉斷了的時候,他們只有通過捕獵這種狐貍來維持生命。
元英這次的做法,於他簡直是赤裸裸的挑釁,軒轅褚微微闔上雙眼,四年前發生的事情就像是走馬燈一樣,在他眼前無比清晰地一一展現出來。
墨湉思索了片刻,嘴角一掀淡淡說道:“多謝元英王子的好意,只是現在尚是處於夏季,元英王子給的皮裘雖是世間難得一見,卻是墨湉用不到的東西?!?
說罷,她擡起一雙清亮犀利的眼眸,毫不避諱地與元英王子直視。
元英在這雙攝人心魄的眼睛的凝視下,心裡沒來由地微微一動,從自己來到潛龍大陸開始,這個女人就處處與別人不同。
毫無疑問她十分地優秀,在某些方面,她甚至超越了自己在禹厥的那些女人。
不愧是軒轅褚,能找到這麼優秀的女人作爲左膀右臂。
只不過這一次,他能不能保證她的絕對忠誠呢?元英眼睛都不斜一下,就能感受到軒轅褚充滿殺意的眼神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用手指摩挲著下頜上的胡茬,眼底浮現出一抹促狹的笑意來。
“墨湉!”軒轅翰宸皺著眉頭,語氣不悅地說道:“王子一片好心,你怎麼能這樣!”
墨湉沉默一瞬,很快地欠身說道:“墨湉多謝王子?!?
說罷,她默默地提起裙襬,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中去,宮廷樂舞適時地響起,化解了宴席上的尷尬。
墨湉坐回到座位上,才發現軒轅翰宸的褒獎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逐漸地,開始有數不清的命婦們走過來,替她們的夫君和墨湉套著近乎。
毫無疑問,墨湉在這次狩獵宴會上是風光無限,更是成爲了皇上面前的紅人,一時之間,她成爲了宴會上當仁不讓的焦點。
對於這種場面,墨湉委實是措手不及,她只有維持著一臉訕笑,接過一杯一杯遞過的酒。
就在這時,墨湉手中的酒杯被穩穩擋住。
軒轅褚面無表情地說道:“王妃不勝酒力,你們就先退下吧。”
看著軒轅褚冷若冰霜的臉,命婦們面面相覷,都默默退了下去。
墨湉看著軒轅褚冷淡的側臉,似乎瞭解了爲何他會得到冥王這樣的封號,縱使是爲了她好,他表現的也太過不近人情。
“爲什麼要在皇上面前頂撞元英王子?”軒轅褚坐在墨湉旁邊,雙手抱在胸前,輕聲問道。
墨湉頓時感到一股熱流涌上臉頰,
她淡淡說道:“就是不喜歡他唄,還能有什麼理由?!?
軒轅褚沉默了片刻,直到墨湉終於擡起頭來看向他的時候他才淡淡地說道:“謝謝。”
“什麼?”墨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軒轅褚看著墨湉絕美無暇的臉蛋,脣角一勾:“沒什麼?!?
從馬術比賽,到剛纔跟元英的對峙,連軒轅褚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是,自己看墨湉的眼神越來越溫柔。
在皇室宴會中,按照規矩他們是不能待在一起的。沒過多久,軒轅褚就被軒轅祉叫到一邊去,而墨湉爲了躲避來勢洶洶的各種奉承,也站起身來走到宴會的邊緣處。
墨湉走過了垂花門,來到一處客房的院落裡,卻隱隱聽到有人在說話。
她垂下眸子,在這種時候,怎麼會有人出現在那裡?
四下裡一片寂靜,墨湉恰好聽到了墨靜雅的聲音,她秀眉一蹙,靠在垂花門外靜靜聽著。
院落裡,墨靜雅拽著軒轅琉的衣袖,不依不饒地哭訴道:“我真是不明白,墨湉那種出身低賤的丫頭,怎麼會爬到我的頭上去!琉,自我跟了你之後,都要把心都掏給你了,你到底什麼時候娶我過門?”
墨湉心思一沉,這兩個人怎麼會攪和到一起?她感到有些意外,可細細想來,又處在情理之中。
“靜雅,你不要鬧。剛纔的場面,你也看到了,現在是逆水行舟,你只要乖乖的,按照我說的去做,我絕對不會負你!”軒轅琉的聲音帶著誘哄,在墨湉的耳邊響起。
墨湉思量片刻,脣角挑起一抹促狹的笑意。
看來這兩個人不單單是互利的關係了。
接下來,兩人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透過垂花門的窗格,墨湉能看到墨靜雅伏在軒轅琉的肩頭,正在嚶嚶哭泣著。
風聲吹過,軒轅琉充滿警戒地低吼一聲:“誰!”
說罷,兩個人猛地分開,軒轅琉腳步飛快,便衝出了庭院。
墨湉屏住呼吸,看到軒轅琉的身形在自己面前一閃而過。
她轉身,看著墨靜雅一臉悵然地坐在廊下,脣角挑起一抹宛然笑意,施施然地走到了院落中去。
“姐姐,別來無恙?!蹦珳彽穆曇舯洌谀o雅耳邊響起。
而她卻像是聽到了來自地獄的邀請,一瞬間將眼睛瞪大,怔怔地看著墨湉。
墨湉似笑非笑地看著墨靜雅問道:“還有大夫人,她身體也還好麼?”
墨靜雅猛地站起身來,指尖顫抖著指向墨湉:“你……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姐姐別激動啊。”墨湉目光天真地一笑:“我可什麼都沒打算做。這麼久不見,姐姐的膽量可變小了,難道說一場大火,把你的膽子也燒沒了不成?”
墨湉說著,朝墨靜雅一步步逼近了過去。
墨靜雅的眼瞳不斷地顫抖著,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向後傾倒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