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湉看著舒妃雲(yún)淡風(fēng)輕的臉,心中竟開始覺得,能在軒轅翰宸身邊陪伴這麼多年,這想必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
“可是冥王殿下已經(jīng)婚娶,這按理來說,公主更應(yīng)該選擇未曾婚配的十三王爺纔是。”墨湉凝視著舒妃的眼睛,將自己心裡的疑問問了出來。
難不成這個女人,是因爲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嫁給軒轅祉,才把一個囂張跋扈的元珠公主塞給自己的嗎?
舒妃看著墨湉平靜的臉,輕嘆了一聲:“你會質(zhì)疑本宮,也在情理之中,只是禹厥和潛龍的恩怨你或許不知道,現(xiàn)在朝中除卻大皇子軒轅琉,其餘都是還未曾出宮建府的王爺,唯獨老九還算得上是個藩王。軒轅琉家中女眷衆(zhòng)多,你說,元珠公主選誰最合適?”
“可是,冥王已經(jīng)婚娶,難不成,公主要嫁過來做小不成?”墨湉咬了咬下嘴脣。
舒妃但笑不語,信手拿過桌旁的一杯茶輕輕地啜飲了起來,墨湉過了一會兒,看出舒妃笑中深意,覺得羞窘不已。
是啊,人家是異國公主,而自己只是個庶女,這個正房對於她而言,又有什麼威脅力呢?
“當年一個鳳嫵,就攪得潛龍上下不得安寧,這一次禹厥送來元珠,真不知又要怎麼傷害老九呢。”舒妃幽幽一嘆,眼底滿是擔憂。
又是鳳嫵!自從墨湉來到古代後,就不斷地聽到這個名字,難道說這個女人竟真的有什麼神奇之處嗎?墨湉心頭微動,卻已經(jīng)問了出來:“舒妃娘娘,這個鳳嫵……究竟是誰?”
舒妃略帶驚訝地看了她一眼:“你嫁到冥王府時間也不斷了,難道在此期間竟沒人跟你說過鳳嫵的事情嗎?”
墨湉誠實地搖搖頭。
舒妃娘娘驚訝之餘,挑起脣角無奈地一笑:“也對,畢竟往事重提,對於誰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她一雙笑眼微微瞇起:“孩子,你真想知道?”
墨湉堅定地看著舒妃的眼睛,微一點頭。
舒妃低眉,將一段往事緩緩道來:“這鳳嫵,是以前鎮(zhèn)國大將軍鳳嶽之妹,由於出身顯赫,哥哥和皇上又有著很深的交情,故而從小她在宮闈長大。當時後宮之中只有皇貴妃李傾城獨得寵愛,衆(zhòng)位皇子之中也數(shù)老九最聰明伶俐,當時人們都說,鳳嫵和老九真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金童玉女。”
“當時,鳳嶽將軍更是說待到兩個人長大之後,要把鳳嫵嫁給老九,這雖是長輩間的玩笑話,但卻也昭示了這鳳嶽將軍和貴妃交情頗深。就連皇上也十分讚賞鳳嶽將軍,更是把邊塞的兵符全權(quán)交給了鳳嶽將軍掌管。貴妃娘娘和皇上頗爲恩愛,所受到的恩寵可是現(xiàn)在的雲(yún)妃比都比不了的。”舒妃心馳神往地回憶道。
想當年貴妃和皇上,也是一對璧人,若非如此,皇上也不會如此諱莫如深吧。
“轉(zhuǎn)眼兩個孩子都長大了,鳳嫵姑娘文武雙全,尤其是布得一手好兵陣,樣
貌身段也是一等一的佳人,和老九站在一起,別提多養(yǎng)眼了。慢慢地,這兩個孩子之間也暗生情愫,等到老九十九的時候,鳳嶽將軍和貴妃娘娘更是當著皇上的面,將兩人的婚事又提了起來。”
墨湉一邊聽著,心中有一個不知名的角落輕輕揪了起來,想到軒轅褚在夢中說起鳳嫵時那個撕心裂肺的樣子,她已經(jīng)可以想象,當時的兩個人是多麼的要好。
舒妃看了墨湉一眼,繼續(xù)回憶道:“貴妃之子的親事,皇上可是一慎再慎,更何況這個貴妃之子還很有可能成爲未來的王儲人選,故此兩人的婚事需要提前一年開始準備。”
她話鋒一轉(zhuǎn),聲音沉鬱:“可就在這個時候,一直都對我們國土虎視眈眈的禹厥國準備動手了,老九當時主動請纓,抵達邊境,打了幾場勝仗,卻遲遲都不見回來,鳳嫵那丫頭放心不下,便也向皇上請了旨,跟著哥哥去了邊疆,沒過多久,就失去了聯(lián)絡(luò)。”
“兩人足足失去聯(lián)絡(luò)三個月,到了最後卻傳來老九通敵賣國,潛龍邊境盡失的消息,當時這個消息一出,震驚百官,且不說老九從未曾打過敗仗,就說通敵賣國,也是他絕不會做出來的事啊!”
話說到這裡,就連一向人淡如菊的舒妃都忍不住激動起來,可想而知,當時的狀況是有多麼危急。
舒妃拿起茶盞,輕輕飲了一口,掩蓋住心中的起伏,她深吸幾口氣:“……後來,滿朝文武威逼皇上懲處冥王,皇貴妃力證冥王清白,竟然在杏林自縊了……”
墨湉聽得心裡酸楚,隱約察覺到了自己先前在杏林所見到的那一抹淡白色的身影,就是貴妃李傾城。
“皇上和貴妃娘娘感情深篤,此後每每看到冥王殿下也會觸景生情,再加上冥王殿下經(jīng)那一戰(zhàn),性情大變,這兩父子就這樣生疏開去,想想也有四年了。”舒妃娘娘惋嘆一聲,拉著墨湉的手:“所以,老九那孩子若是性情上有什麼對不住你的地方,你要多擔待一些。”
墨湉顰眉,將舒妃所言一字一句琢磨之後,緩緩問道:“那,鳳家爲什麼就此消失了?還有,當年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說到鳳家,”舒妃脣邊揚起了一絲苦笑:“誰也沒有想到鳳嶽和鳳嫵在皇上身邊蟄伏多年,竟然有不臣之心!長嶺之戰(zhàn)之所以那麼慘烈,據(jù)說全然是因爲鳳嫵傳遞了錯誤的消息所致。然而那對兄妹也隨著長嶺的大火離去了,就算要追究責任,人都死了,怎麼追究?”
怪不得軒轅褚那麼憎恨被背叛的感覺……墨湉聽罷舒妃的一席話,更是如鯁在喉,她想了良久:“舒妃娘娘,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舒妃不無惋惜地看了她一眼:“你別看老九這樣,實際上他是一個很好的孩子,湉兒,經(jīng)過今天的見面,我可以感覺到你的聰明,你要懂得處處幫助老九,事實上,這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啊。”
墨湉思緒紛雜,點了點頭,看到舒妃臉
上露出疲倦的神色,便很貼心地退了下去。
躺在錦和宮中的客房,也許是牀鋪太軟,墨湉看著牀鋪周圍垂掛著的月眠紗,竟然一絲睡意也沒有。
不知爲什麼,在知道了鳳嫵的真實身份的時候,墨湉的心中更是不舒服,沒想到在軒轅褚的前一段年華中,鳳嫵竟然扮演了那麼濃墨重彩的角色。
這也難怪軒轅褚在高燒的時候會無意中說出她的名字了。
墨湉越想越覺得渾身燥熱,索性推開枕頭下牀來,隨手披上了一件披風(fēng),走出錦和宮。
她一頭墨發(fā)挽成一個簡單的髮髻,上面墜了少許琉璃珠子,隨著她的動作,發(fā)出極其細微的光芒,一身閃緞絳色衣裙,在月光下反射著迷人的珍珠光華。
墨湉提著一盞明明滅滅的風(fēng)燈,在長長的甬道上緩慢行走,夜風(fēng)吹來,吹散了她心中的幾縷哀愁,墨湉深吸一口氣,擡眼看著夜空上一輪明月。
她不認識潛龍皇宮的路,但感覺冥冥中有一個聲音指引著自己,她竟然又走到了那片杏林。
夜晚的杏林因爲遍垂著白色絲絛而顯得有些陰森,而且令墨湉感到奇怪的是,這片樹林上結(jié)的果子都已經(jīng)成熟,卻不曾有任何人來採摘,任由它們落在地上,化爲泥土。
墨湉站在杏林前,彷彿能看到四年前發(fā)生在這裡的一切,一身縞素的貴妃,義無反顧的把白綾纏繞在樹梢,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只爲換得軒轅褚的清白。
她將脣瓣一抿,擡起腳步便走了進去。
就在她走進去的時候,晚風(fēng)又不止不休地輕輕吹拂了起來,白色的絲絛被吹起,看上去,像是有無數(shù)個人影一般。
墨湉的心中一片寧靜,夜風(fēng)吹在耳邊,墨湉甚至能感受到李傾城的呼吸,在自己耳邊輕輕吹拂。
她伸出素白潔淨的手,拂過那些或嶄新或陳舊的絲絛。
想必她也是含冤而死的吧?在她死之前,也曾經(jīng)會想要看到真相的吧。
墨湉靜靜佇立在杏林之中良久,突然覺得這一切可能都是上天的安排,縱使她再怎麼想逃離這個地方,都會經(jīng)過冥冥之中的指引,不斷地去探索真相。
墨湉一邊想著,一邊擡腳走進了杏林之中。
杏林的盡頭彷彿是一間屋子,形制和潛龍皇宮其他殿宇不出二致,卻比其他宮殿都要小得多。
墨湉看著那隱約的一個輪廓,內(nèi)心像是受到了某種蠱惑,她一步一步朝著杏林最深處走去。
突然,她腳下一個趔趄,定睛一看,溼軟的泥土上出現(xiàn)了一個堅硬的棱角。
墨湉蹲下身子,發(fā)現(xiàn)一個黑色的匣子被深深地掩埋在泥土裡。
她順著匣子的一角往上看,這是杏林中最高的一棵樹,樹梢上慢慢掛著潔白的絲絛,就像是杏花綻放的樣子。
墨湉抿脣思索片刻,從周圍找了一個石塊,開始挖匣子周圍的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