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等等！”歐陽明走後，趙凌雪又低著頭，思忖了片刻，小跑幾步攔住了歐陽明的去路。
這一天所發生的事情都太詭異了，自己在這種畸角旮旯處的小廟庵中居然恰巧碰到了他歐陽明，這樣的際遇不能不說巧合，除非是他刻意謀劃，不然絕不可能有這麼巧的事！
所以她一定要去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姑娘有何貴事。”歐陽明坐在輪椅上，眼睛不鹹不淡地向上擡，冷淡地看著她。
常年遊學在外，除了自己的師父跟老四他從來沒有跟別的人有過三句以上的交流，所以他對於試圖跟自己溝通的人，或多或少都懷有一絲牴觸。
對著這樣一雙冷靜如冰、深沉似海的眼睛，趙凌雪一瞬間忘記了自己本來要說什麼，一時之間，大腦有些短路地道：“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是嗎？”歐陽明皺著眉頭，彷彿是思考了一下：“對不起，在下不記得了，借過。”
說罷他彬彬有禮地轉動輪椅，又向前去。
這個男人，淨裝蒜，分明是害怕自己看穿他的詭計！
“在望東樓，”趙凌雪一臉深意地看著他：“你真的不記得了？”
昨天剛見過面，今天又見面，這在趙凌雪看來絕對不是巧合。
況且剛纔他那神乎其神的一番表演，是不是早有預謀也未可知。
“姑娘，”歐陽明停了下來，一臉無奈地看著她：“你到底有沒有事情？”
趙凌雪抱臂於胸，冷哼一聲道：“我看你實話說了吧，你是不是跟著我到現在？”
“什麼？”歐陽明失笑：“在下並沒有見過姑娘，何來跟著你一說？”
“你不就是想跟著我套取我的好感嗎？你剛纔的那些表演，是早就串通好了的吧？哪裡有那麼神，你彈個手指人家就瞎了！”趙凌雪索性一股腦地說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周遭的空氣都寧靜了。
直到老四臉上神色微微一變：“你這姑娘，怎麼不識好歹呢？我家爺明明內力深厚，怎麼到了你這裡就成了故弄玄虛了？”
說罷，他看著趙凌雪，輕嗤一聲：“真希望剛纔我們爺沒有救你！”
“老四。”歐陽明淡淡偏頭，用眼神制止了老四接下來的話，他心平氣和地看著趙凌雪，頗有耐心地解釋著：“在下實在是不知道跟姑娘有什麼淵源，更不知道是什麼讓姑娘誤以爲在下在討好你，對不住了。”
“你少裝蒜！”趙凌雪脣角輕輕勾起一抹泠笑，抱臂於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敢說你不認得我是誰嗎？”
歐陽明凝視著趙凌雪半晌，再三確認過自己確實不認識這位女子後，誠實地搖了搖頭。
“你……”趙凌雪氣結，她想了半天，決定換一個問法：“那你來這水月庵做什麼。”
一旁站著的老四剛想解釋，卻被歐陽明一個眼神制止。
“我想，這跟姑娘沒什麼關係吧！”他毫不客氣地說
道：“方纔救了姑娘，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姑娘以後多長個心眼，就不必特意謝我了！”
“誰要謝你啊！”說不定，這就是爲了引起她的注意，歐陽明故意找過來的人。
“真是沒見過你這樣的人，真是狗咬呂洞賓。”老四冷冷地看了趙凌雪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好了，老四，我們走吧。”歐陽明眉頭微微皺起，語氣冷淡。
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中傳來悶雷滾滾，天色泛著悶悶的青色，看起來像是醞釀著一場瓢潑大雨。
這裡地處山坡，如果真下起雨來，泥土會混著雨水流下來，那可是十分危險的！
趙凌雪一定會被困在這個小小的水月庵中，而那個劉青隨時可能會搬救兵來，那自己一定會死在這裡的！
歐陽明卻不顧趙凌雪還站在那裡，徑自轉動著輪椅就要離開。
頭頂的悶雷繼續狂妄的轟轟作響，漸漸豆大的雨點砸在土地上，空氣之中瀰漫著一種潮溼的味道，這眼看就要下起大雨來了，她倆出來可沒乘馬車，怎麼辦呢？
“站住！”趙凌雪衝著歐陽明的背影大喊，想了想畢竟是有求於人，於是改了口道：“請留步，歐陽公子。”
似乎一點也不驚訝她認識自己，歐陽明的背影停住，他的語調中帶了一絲不耐煩：“又怎麼了？”
“現在快下雨了，我家在潛龍城中，能否借用馬車一乘？”趙凌雪有些爲難地問道。
歐陽明沉默著，就在趙凌雪想改口說算了的時候，耳邊冷不防地響起：“跟我過來吧。”
“剛好順路而已。”想了想，歐陽明又補充了一句。
似乎是驚訝於她的不計前嫌，趙凌雪眼中漫起一抹感激的神色，忙輕移蓮步，快速地跟了過去，彷彿剛纔叉著腰和人家叫囂的那個人不是她一樣。
到了水月庵的門口，老四扶著歐陽明從輪椅上站起，他拄著一副柺杖上了馬車。
縱使是患有腿疾，但歐陽明的動作卻十分利索，跟常人無異。
坐在青色綢幄的馬車之中，只聽得雨點不斷敲打在頭頂的聲音，馬車之中安靜異常，歐陽明正閉著眼假寐。
趙凌雪的眼睛，不自覺地落在歐陽明的臉上，他皮膚白皙，在昏暗的馬車中發出淡淡的光澤。漆黑的睫毛垂下，甚至比女子的睫毛都要長。
若是他不是身患腿疾，想必也是名動都城的一代美男了吧，她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了一個荒唐的想法。
“你到哪裡。”彷彿感受到了趙凌雪毫不掩飾的注視，歐陽明冷冷地開口的問道。
“呃，趙府。”趙凌雪怕對方知道自己一直在打量著他，便做賊心虛地移開了目光。
“嗯。”幾乎不帶任何遲疑的，歐陽明淡淡應了一聲。
趙凌雪被這沉重的氣氛壓的喘不過氣來，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覺得尷尬和突兀。
於是把額頭靠在了車板上，疲憊地閉上眼睛，思緒繁雜。
不知過了多
久，趙凌雪只覺得馬車一直晃啊晃啊，隨著馬車一頓，趙府已經到了。
“那，我先下去了！”趙凌雪丟下這句話後，跳下馬車。
趙府門前，管家早已焦急地等著，又因受了老爺的責罵，不敢打傘，看到趙凌雪走來，連忙拉著她央告：“四小姐呀，你若是再不回來，我這把老骨頭都要被老爺拆著吃了！”
歐陽明坐在馬車裡，不動聲色地閉著眼睛假寐，一直到趙凌雪的聲音消失在趙府的門中，才淡淡吩咐了一句：“走吧。”
馬車停在左丞相府門前，老四乖覺地上前來，把歐陽明扶在馬車上推進府中。
歐陽丞相從暗處現身，看著歐陽明，語氣帶著譏諷：“這都回來好幾天了，你都沒有想著給我和你娘請個安去，每天早出晚歸，到底忙些什麼？”
“難道父親還會在意我有沒有給您請安？我還以爲，您一直覺得眼不見爲淨最好。”歐陽明頭也不擡地說道，修長的手指不住地摸索著手中紙扇。
“你……”歐陽丞相顫抖地指著歐陽明的鼻尖，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外出遊學，久而方歸，你就算不見我，也該多陪陪你娘！”
歐陽明原本是左丞相的嫡出次子，但是誰又會去計較一個殘廢的出身呢？
歐陽明眼中神色一緊：“您用不著拿出娘來壓我，我自有分寸。”
“你……你這是要氣死我呀！”歐陽丞相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來：“你可別忘了……”
“您這次把我召回來，不就是爲了讓我娶趙四小姐爲妻，用來鞏固您跟戶部尚書的關係麼？”歐陽明嘴角無奈地抽動了兩下，順著歐陽明的話說了下去。
“所以，您吩咐，我照做，我們各取所需而已，至於其他的事情，我希望我們不要互相干涉！”歐陽明冷不防地撂下這句話後，即刻吩咐老四道：“送我回房。”
“你這個逆子啊！”良久，歐陽丞相看著歐陽明早已離去的背影，緩緩而道。
趙凌雪坐在自己的房間中，看著搖曳跳動著的燭火暗自發呆。
現在她的腦海之中，似乎怎麼都揮之不去了歐陽明的輪廓。
難道只是恰巧被他所救，就對他情根深種了？這也太可怕了！
趙凌雪一臉鬱悶地趴在桌子上。
這時紫英走過來：“小姐，你今天受了驚嚇，泡個熱水澡早些安歇吧。”
趙凌雪看著紫英，欲言又止，躊躇再三後終於說道：“紫英，你覺得那歐陽家三少怎麼樣？”
紫英偏過頭，想了片刻：“如果三少爺沒有腿疾，一定會是一個很好的夫婿的。”
趙凌雪幽幽一嘆，是啊，如果三少爺沒有腿疾的話，憑著他的家世一定會有更多貴族女孩子跟他在一起的！
“上次我們見面是在望東樓，說明他經常去望東樓了？”趙凌雪陷入沉思，沉吟著道：“我決定再去會會他，如果他的腿真的好不了了，我可不能把大好青春浪費在這樣一個人的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