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湉站在元珠身旁,極力維持著表面的淡定,私底下,兩隻凝白如玉的手卻緊緊攥在一起。
巧兒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回來,難道計劃失敗了麼?
宴席上的人,看著這兩個各有千秋的美人,都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蘇直突然抖了抖握在手中的拂塵,輕咳一聲:“各位,這次賽馬比賽,以跑馬場最外一圈爲限,冥王妃和元珠公主各跑三圈,最先達到終點者勝!”’
元珠聽罷,十分不屑地看了墨湉一眼,故意擠了擠眼睛笑道:“冥王妃,請多指教了!”
墨湉神色恬淡,看著元珠眼角眉梢遮掩不住的嘲諷,卻只是挑起脣角輕輕一笑。
兩人面對面站著,兩雙眼睛間交織著無聲的電流。
正在兩人兩廂僵持不下的當間,突然由遠及近地傳來了一陣爽朗的笑聲:“小王回來的遲了,沒有錯過比賽吧!”
墨湉淡淡偏過眼波,看著元英款款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們兩個,一臉摩拳擦掌的樣子,看上去很是期待這場比賽。
接下來,軒轅翰宸宣佈比賽開始。
還是沒有等到巧兒回來的墨湉閉了閉眼睛,早知道,當初就不應該相信她的。
既然已經(jīng)被逼上梁山,那就放手一搏吧。她向著賽馬場邊走去。
正在她轉身離開的剎那,巧兒挽著裙襬,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卻只能看著墨湉的背影。
巧兒心中焦急萬分,她只能拼命壓抑著自己心中想要大喊大叫的衝動。
看著墨湉的衣角被清風掀起,巧兒只有在心裡爲她默默祈禱。
馬場旁邊,一匹通體墨色毛色閃亮的馬匹在草場上意氣風發(fā)地立著,身上純金的馬鞍無不彰顯著主人華麗的身份。元珠公主走上前去,撫摸著馬兒精心打理過的鬃毛,看向墨湉的眼裡不自覺的帶著一抹洋洋自得。
墨湉卻不以爲意,走向一旁軒轅翰宸爲自己安排好的馬匹。一個漂亮的翻身,便穩(wěn)穩(wěn)地坐上了馬。
元珠公主冷眼看著墨湉故作鎮(zhèn)定的模樣,也不多說什麼,跨上馬背。
墨湉看著她那匹馬的狀態(tài),便知道一定是巧兒那裡出了什麼差錯,不覺心裡幽幽一嘆,抓著繮繩的手心也沁出了絲絲薄汗,她緊張地看著眼前彷彿無邊無涯的草場,感覺眼前的景緻正在一點一點變形。
裁判官手裡的旗子落下,墨湉猛地夾緊馬肚,和元珠公主並排而行。
兩人本相隔著幾尺的距離,元珠公主將眼波一橫,不著痕跡地朝墨湉的馬壓了過去,擠得她無處可走。
場下的衆(zhòng)人也在緊張地注視著這場比賽。
軒轅褚和軒轅祉並排而坐,他面無表情地看著草場上不分伯仲的兩個快速行進的身影,但藏在箭袖下的手卻不知不覺地攥緊成拳。
軒轅祉看著墨湉在草場上飛馳著的樣子,也不由得爲她捏了一把汗,他的餘光不經(jīng)意地瞥見軒轅褚的側臉,有些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額
角也滲出了絲絲薄汗。
墨湉一邊要控制著馬向前快速行進,一邊還要應付著企圖將她壓制住的元珠公主,正是心力交瘁的時候,索性今天她放手一搏,倒還和元珠公主保持著並駕齊驅。
坐在上首的元英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他輕輕吹了一聲口哨,用禹厥語和隨從輕聲說著什麼,再回頭才發(fā)現(xiàn)軒轅翰宸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
他連忙扯出一絲笑意,指著場上一紅一藍兩抹身影,對軒轅翰宸說道:“這潛龍的女子,真是厲害,元珠自幼在馬場上跑大的,在冥王妃的面前卻並沒有佔到什麼便宜。”
軒轅翰宸這才似笑非笑地說道:“我朝尚武,元英王子之前有所不知,現(xiàn)在可算窺得一二了吧?”
元英不再多言,舉起手中酒杯,衝著軒轅翰宸一敬,只是笑笑。
軒轅翰宸將視線轉到墨湉的身上,這小丫頭的表現(xiàn)還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看來他之前半開玩笑說的那句話,還真的被小丫頭聽了進去。
轉眼已經(jīng)跑過了三分之一的距離,墨湉一直緊繃著的神經(jīng)感覺到了一絲疲憊。她勉強自己拉著繮繩,眼睛聚焦了無數(shù)次,卻依舊力不從心。
元珠公主看出她的體力已經(jīng)快要耗盡,這才悠悠地加大了手上皮鞭的動作,輕而易舉地就越過了她半個馬身。
墨湉看著元珠越來越遠的身影,心下焦急,更加加快了抽打馬身的頻率,但卻怎麼都追趕不上她的身影。
軒轅褚看著依然落了下風墨湉,眼睛微微一閉,內(nèi)心深處輕嘆一聲。
雖說在墨湉的身上,已經(jīng)發(fā)生過太多次奇蹟,但是這一次,還是註定無法贏得比賽的吧。
他脣角一掀,現(xiàn)如今他只希望元珠不要使出什麼陰招,能讓墨湉全身而退也就罷了。
上首處,方纔還在談笑風生的軒轅翰宸看見馬場上的戰(zhàn)況,脣角的笑意漸漸收斂了一些。禹厥國人向來以猖狂著稱,如果這次比賽輸?shù)奶y看了,想必又會淪爲笑柄。
墨湉額角已經(jīng)滲出了絲絲薄汗,由於馬背的顛簸,那梳理的一絲不茍的髮髻也逐漸有些凌亂了,幾縷碎髮覆蓋在她輪廓完美的額頭,隨風輕輕揚起。
第二圈已經(jīng)要跑完了,元珠更是生生拉出她小半圈的距離。
墨湉微微瞇起墨眸,腦海中開始不受控制地閃現(xiàn)過一些片段,恍惚間她又看到了發(fā)狂的浮雲(yún)死在她面前的畫面。
她已經(jīng)開始力不從心了,身下的馬兒似乎有所感應,乾脆放緩了步伐,任憑她再怎麼夾緊馬肚、抽打馬身,也不肯加快速度。
一種失敗的預感籠罩了墨湉的內(nèi)心,她想起皇宮家宴上,軒轅翰宸對待軒轅褚那明顯冷淡的態(tài)度,心中竟淡淡生出一絲難過來。
說來也怪,在這種危急時刻,墨湉反而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緒,浮想聯(lián)翩起來。
當時在特工訓練營的時候,她的槍法並不是班上最準的,爲此她沒少受到冷眼,可她偏偏憑著一股不服輸?shù)膸謩牛?
終,還是以全滿分的成績從特工訓練營畢業(yè)。
馬上就要到終點了,看著元珠跨在馬上英姿勃發(fā)的身影,墨湉突然一道靈光閃現(xiàn)!
她壓低身體,一隻手探到頭上,將那根精雕細琢的銀簪緩緩抽了出來。
而坐在場邊觀賽的軒轅褚,心理壓力可並不比墨湉小到哪裡去,本就在病中的他,一張俊顏更是蒼白得嚇人。
“九哥,你也無需那麼緊張,畢竟輸給禹厥的公主,對於皇嫂來說,也無話可說啊。”
軒轅祉坐在他身邊,忍不住出聲規(guī)勸道。
軒轅褚的思緒被陡然間打斷,他將一雙冷的彷彿浮滿碎冰的眼睛瞇起來,看了軒轅祉一眼,從薄脣中不屑地輕吐出幾個字:“你想多了,我並不是擔心她。”
若是不擔心,在那麼多危急時刻又怎會捨命相救?看著他口是心非的樣子,軒轅祉輕輕扯了扯嘴角,心下明然卻並不表露出來。
他將雙手抱在胸前,悠悠然地看著已經(jīng)快要接近尾聲的比賽。
第三圈很快就要跑完,勝負卻彷彿已經(jīng)昭然若揭:元珠公主的馬比墨湉的領先了一丈有餘,除非有天神相助,不然此戰(zhàn)墨湉必敗無疑!
軒轅褚心裡忍不住輕聲嘆息起來,這一場比賽看下來,墨湉的進步不止一點半點,卻還是逃脫不了失敗的命運。
突然,軒轅祉突然緊緊攥住了軒轅褚的胳膊,伸出手來指著草場:“……九哥,九嫂她!”
軒轅祉很少如此情緒激動,軒轅褚心裡猛地一沉,直起身子定睛看著墨湉的方向,瞳孔猛地收緊!一張俊顏上揚起十分不可置信的表情。
就在快要接近終點的時候,墨湉的馬突然像是瘋了一樣,身形似一支離弦箭,以終點爲靶心猛地射了出去!
再定睛一看,馬的大腿上一閃一閃的,一支銀簪深深插進了它的皮肉之中!
軒轅褚的一雙劍眉緊緊蹙起,心裡警鈴大作:這個女人,難道是瘋了不成!
難道她不明白,自己這樣做是拿生命開玩笑麼!
馬場旁邊的觀衆(zhòng)們一陣譁然,似乎誰都沒想到墨湉竟然真的扭轉了這個既定的結局。
元珠公主也大爲驚詫,正在她驚訝的片刻,墨湉已經(jīng)輕而易舉地掠過了她,向著終點的標誌奔馳了過去。
她的馬越過終點,卻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竟然筆直地衝著樹林沖了進去!
軒轅翰宸將一雙眼睛瞪起,大聲喊道:“保護王妃!”
話音剛落,數(shù)十個禁衛(wèi)軍已經(jīng)衝了過去,制服住因爲發(fā)瘋不斷掙扎著的馬匹。
墨湉牢牢抱著馬脖子,眼神已經(jīng)十分渙散,腦子裡混沌一片,眼前的世界也變成了一團模糊的光影。
耳邊不斷地嗡嗡響著,她感覺到自己就是一個快要溺水而死的人,抱著馬脖子的手一點一點松下去,她疲憊地閉上眼睛,等待著摔倒在柔軟的泥地上。
隨著身體的震顫,她總算迴歸到了踏實的大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