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兮清瞇起眼望著,是她說服他,非要將他搬到軒廊下,讓他再一次感受到外面的新鮮氣息,儘管天氣如此惡劣,他依舊坦然欣喜。
忽然,那個笑容燦爛的女子繃緊了全身,專注的望向天空。
他也隨之望去,只有黑壓壓的雲,沒什麼異常。
他疑惑不解,“阮神醫,怎麼了?”
“是小幽!小幽有難!”阮樂揚大叫,撒腿往外跑去。
一隻手將她拉住,“什麼方向,快說!”
是文非,阮樂揚驚嚇著拍著胸口,急急道:“西南方向,應該離柳林不遠。”
話音剛落,文非的身影便已消失眼前,阮樂揚不置信的揉揉眼睛,望向玉兮清。
“平時用不到,所以從未跟阮神醫提起過,文非哥功夫已是出神入化,你放心。”
阮樂揚點點頭,又跑到玉兮清身邊,“你乖乖在這,我還是不放心,去去就回。”
這邊,情況越來越糟,柳冰幽手臂捱了深深一刀,痛上加痛。她咬緊牙關,對自己說,不能再躲下去,不能死的那麼窩囊,她要反擊。
可是她也沒有力氣去反抗,一個趔趄倒在地上,她恐懼的望向秦虎,雙手不由的護著腹間,她再也挪動不了一步。
那一刀刺下,她希望不要太深。其實,她一點都不怕,她只是擔心肚子裡的孩子,要怎樣纔可護住那個小生命?她閉緊了雙眼,任淚水無助的流下。
她靜靜等著更大的痛楚襲來,卻遲遲未發生,只聽見一聲悶哼從她腳邊傳出,她擡頭望去,是秦虎,他嘴角掛著鮮血,倒在她的腳下。
一雙溫暖的大手將她攙起,她聽見自己微弱的聲音似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大哥,你來了,真好。”
再醒來時,守在她身邊的是他,鬍子邋遢,滿眼血絲,像是許久未曾休息,他竟是如此疲憊。
她弱弱一笑,“傻瓜,怎麼又哭了?”她擡手,輕輕拭去玉兮梧眼角處一滴未乾的淚珠。
“你醒了?幽兒,你終於醒了!”玉兮梧小心的避開她的傷口,擁她入懷,“你知道我有多害怕?當我回到府裡,聽到你的消息,那種無助,你知道嗎?若文非哥不能及時趕到,若不是有師姐在府裡,我真不敢去想……”
“我沒事了,不是嗎?爹爹說過,我的命很大很大,誰也奪不走。”柳冰幽咧嘴一笑,偎在他懷裡安慰。
“那個人怎麼樣了?”她忽想起一事。
“幽兒,那不是你該關心的,以後你只需照顧好自己。”提到秦虎,玉兮梧神情倏地變冷。
她默默點頭,她知道那人必定活不了,玉兮梧不會饒他,還有她那個有仇必報的師姐,她會讓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
手臂傳來陣陣的痛意,她暈暈沉沉,又陷入了睡夢中。
小心的將她放下,玉兮梧靜靜的守著,直到傳來敲門聲。
“王爺,大家都要來探望,老奴攔不住了。”江英舉著傘,指著門外幾人,一臉的爲難。
柳青宜任雨水打溼衣衫,推開江英,怒衝衝的上前,一把扯住玉兮梧,“我果然該帶她走!”
“帶她走又如何?”
“帶她走,她便不會受傷!”
“你這樣能耐,今日爲何不及時救她?帶她走?哼!你能保證,今後時時刻刻保她周全?”
“我……”柳青宜頓住,他已自責了好久,自責他不能及時出現在她的身邊。
“都少說兩句好不好?你們想吵醒小幽嗎?”阮樂揚低聲斥責,“大哥,若你真心愛護小幽,就再也不要說帶小幽走的話。”
門口幾人默不作聲,柳青宜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江英忙跟上前,將傘高高舉在柳青宜身前,“柳公子,您別生氣,我家王爺心情不好纔會口不擇言,您別淋壞了身子,”
“江管家,您別管他。”阮樂揚喚住江英,對柳青宜的態度有些不滿。
一陣風呼嘯而過,江英縮縮脖子,望了望玉兮梧,又站直了身板,守在那扇門前。
“嘶嘶——嘶嘶——”睡夢中的柳冰幽笑容燦爛,她的斯斯回來了,正淘氣的偎在她懷裡玩的開心。
她想伸出左手去抱,竟然動不了?她急得皺眉,驚嚇間便清醒過來。
哪裡有什麼嘶嘶聲,坐在牀邊的只有小天一人,正握著她的手,滿臉是淚的哭著。
“人家還沒死呢,你就哭成這樣了?”本想調侃說笑一番,剛出聲便發現自己嗓音沙啞,喉嚨幹痛。
自責不已的小天見柳冰幽睜眼,哭的更大聲,之後便邊笑邊抹淚。
柳冰幽握住她的手,“我不是沒事了嗎?小天姐姐,別哭了,再哭人家也想哭了。”
小天忙抹抹眼睛,“小姐,還痛不痛?”
柳冰幽搖搖頭。
小天望望那道白紗纏繞的傷口,狠狠的打自己一巴掌,“都怪小天粗心,小天不該留小姐一人的……”
柳冰幽急白了臉,“傻丫頭,你做什麼?”
小天咚的跪在地上,“夫人將小姐交給小天照顧,是小天沒用,害了小姐,小天領罪。”
“你起來!啊!”柳冰幽掙扎著要下牀,卻不小心碰了傷口,忍不住喊出聲。
“小姐!”小天忙起身扶住,“小姐,您躺好,您要什麼,小天幫您去拿。”
“我口渴,想喝水。”柳冰幽撇撇嘴,淚水在眼中打轉。
小天也不過比她大幾天,只不過爲了報答孃親那微不足道的恩德,便如此死心塌地,甘願陪她到這裡生活,她感激還來不及,怎還能責怪她呢?更何況,小天一點錯都沒有,是她自己不聽話罷了。
可是,這個傻丫頭怎麼會聽的進去,當初她那麼頑皮,總是這裡擦破皮,那裡碰出包,小天便要碰個同樣的包,流同樣的血,說什麼小姐與她“有福同享”,她也要跟小姐“有難同當”,她笑她傻,便時刻提醒著自己要照顧好自己,否則,她傷了,痛的是便兩個人的身。
多久沒受過傷,體會過這樣的痛了?小天這個傻丫頭竟然還沒改掉那個壞習慣,她不想別人因她而活,因她而痛,或許她該多加留意,爲小天尋個好歸宿了。
喝完杯中的水,柳冰幽忙道:“肚子餓,想喝粥。”
她只能這般做了,小天忙碌著,便不會傻傻的催她處罰她了。
喝著手中的粥,柳冰幽想起一事,“斯斯呢,找到了嗎?”
小天望柳冰幽一眼,神情閃爍,不點頭也不搖頭。
“它出事了?”柳冰幽心頭一緊。
“斯斯找到了,只是,只是……”小天欲言又止。
“斯斯怎麼了,它受傷了?”
“王爺說,斯斯是罪魁禍首,要宰了它喂耗子。”
“噗!”柳冰幽忽的哈哈大笑,連忙擱下手中的碗,下牀穿鞋更衣。
“小姐,您不宜走動的,還是好好休息吧。”小天忙阻止。
“我沒那麼嬌弱的,睡了這麼久,感覺好多了。不過,我若不及時趕去,我的斯斯就真要沒命了,拿貓喂耗子,虧他想的出來。”
見小天一臉爲難,柳冰幽佯裝生氣,“平時那個大大咧咧的小天哪去了?我不過是受了點小傷,你就不相信我了?虧我把你當好姐妹,好知己,沒想到你跟他們一樣,都瞧不起我!”
小天愣了片刻,無奈的嘆口氣,咧嘴而笑,幫柳冰幽繫好披風后,扶她出門而去。
纔剛進北院,柳冰幽便感覺氣氛不對,許多人圍在最東邊花叢旁,指指點點。
師姐站在臺階上冷笑,管家伯伯半瞇著眼,也是冷笑,他也是,雙臂交叉環抱,眼中帶著殺意,冷冷笑著。他們都盯著地面,地上有什麼?
她想悄悄的瞧個究竟,便阻止侍衛的通報。
可是,已經晚了,玉兮梧已經看到她,正急忙朝她走過。
見他走到她跟前,她還未及詢問斯斯的去向,便聽他對小天低吼,“誰讓你帶王妃來的?你這小命到底想要不想要了?”
小天嚇的瑟瑟發抖,躲在柳冰幽身後,跪倒在地。
柳冰幽橫他一眼,拉小天起來,“你兇什麼嘛?嚇死人了!”
不讓他有開口的機會,“你再兇小天,我就不理你!”
玉兮梧只得放軟了語氣,“我只是擔心你,給這丫頭一個警告,讓她好好的守著你。”
“我的丫頭不要你管。”掙脫開玉兮梧的手,柳冰幽緊緊的護著小天,生怕他一個怒氣上來,真的把小天給殺了。
“你啊,算了,我不罰她就是了。”玉兮梧攔住她的去向,無奈一笑,忽又冷起臉,對小天使眼色,“還不帶王妃回屋休息?”
小天也正好奇的望著對面的人羣,見了他這樣惡狠狠的目光,忙低頭握住柳冰幽的手,示意她離去。
柳冰幽質疑的望他一眼,推開小天的手,邊走邊說:“那邊很熱鬧,我也要去看。”
明明有事瞞我,還趕我走?
剛走幾步,復又回頭,招呼小天跟上,“呆在他身邊安全,還是我身邊安全?還不跟緊了?”
驚恐的望玉兮梧一眼,小天連忙跑到柳冰幽身邊。
見他臉綠了又黑,無奈又隱忍的表情,她吃吃直笑,心情好的不得了。
那邊到底有什麼?師姐時而笑時而驚,還好似有些不忍,難道……?
她加快了腳步朝前走去。
柳冰幽加快腳步,急忙往東走去。
她心中忐忑不安,會是她想的那樣嗎?她的斯斯已經出事了?
站在人羣外,她深吸口氣,輕輕喊了句,“請讓一讓。”
阮樂揚見狀,邊朝衆人打手勢,邊從後面跑過來,“小幽,你醒了,來,師姐看看。”說完,順勢摸上她的手腕。
柳冰幽撅嘴躲開,連師姐也要瞞她?她心下更加不安。
撥開人羣,她一步一步走過去,左手不由的攥緊了衣角。
江英在著急的催促什麼,她全聽不見,她只是屏住呼吸,嘴中冷冷道:“都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