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天璃手中一頓,放下湯勺,嘆道:“你有這個心就夠了,你母妃一定會感受到的。只可惜,她都沒能見你一面,早知道這樣,當(dāng)年我們就該等到你出生再回來。”
不想惹得老人不開心,柳冰幽抿嘴一笑,“父皇貴爲(wèi)一國之主,能到邊城看望我們和那裡的百姓,就很不易了。父皇國事繁忙,自然不能多做耽擱的。您不知道呢,邊城的百姓都視當(dāng)年的事爲(wèi)莫大的恩德,說母妃雍容華貴,美的如天仙下凡,父皇愛民如子,帥的像謫仙降臨,儘管過去了這麼多年,大家都還念念不忘呢。”
玉天璃哈哈大笑,“你呀,怪不得柳親王在我面前落淚,直說捨不得你,你這麼會哄人開心,怪不得你爹爹這麼不捨。你爹爹尚如此傷懷,那你娘在家不知該傷心成什麼樣了。”
“孃親說怕自己看到那人難受,纔不來送我的。孃親一直無法釋懷,說好好的人怎麼就突然走了,讓她一點(diǎn)心理準(zhǔn)備都沒有。孃親視母妃爲(wèi)自己的知音,說母妃不嫌棄她江湖兒女那般粗俗的身份,而且,孃親的畫,只有母妃敢說出哪裡不好,哪裡精妙,全不似旁人那樣全是奉承。兩姐妹互相爲(wèi)對方作畫,不知道多開心。”
“你孃親是個奇女子,你母妃纔會視爲(wèi)知己,她在這宮裡,雖才華橫溢,受盡寵愛,卻無一個知心姐妹說話。最可惜的是,這裡連她的一張畫像都未留下,我時常想著她的容貌,卻怎麼也下不了筆,怕自己畫不出她的絕美姿容,辱沒了她的高貴。”
像是想起什麼,柳冰幽神秘一笑,“父皇,你等著,幽兒有東西送給您。”柳冰幽急急的跑到門外,小天正在那裡等候,“小天,你立刻回府,幫我把夫人的畫取來,要快去快回”
小天當(dāng)然知道柳冰幽說的是什麼,答應(yīng)一聲,飛快而去。
“什麼東西,這麼神秘?”玉天璃一臉好奇的問道。
“父皇,你先吃東西,待會就知道了。”柳冰幽含笑說道。
玉天璃有滋有味的喝了一口雞湯,問道:“對了,兮梧呢,怎麼半天沒見他人影?”
柳冰幽乖巧的答道:“王爺他昨晚喝醉了酒,今兒一早便不太舒服,讓幽兒先來向父皇請安,說等他身子好些了,再向父皇賠罪。”
玉天璃冷哼一聲,“他會醉?他十二歲那年就已經(jīng)千杯不醉了,這孩子越來越不懂事。你說,他是不是欺負(fù)你了,難道他還是不滿意這門婚事?真是氣死我了!”
柳冰幽忙上前幫父皇捶捶背,柔聲道:“父皇息怒,王爺對我很好,真的是他人不舒服,或許等王爺酒醒了,就立刻來向您請安了呢。”
原來是不滿意我這王妃啊,好啊,竟敢瞧不上我柳冰幽。哼哼,我掐,我掐,我掐死你,柳冰幽乖巧的小臉上現(xiàn)出一絲計謀得逞的表情,好像已經(jīng)把王府搞得雞飛狗跳一樣了。
“你不用替他說好話,一切有我替你做主,你安安心心的做你的王妃就行啦。”
門外傳來小公公的聲音,“小天姑娘求見。”
玉天璃宣她進(jìn)來,小天手拿三個精緻畫軸,屈膝而跪,“小天參見皇上,吾皇萬萬歲萬萬歲!”
柳冰幽拿過畫軸,輕笑道,“父皇,幽兒斗膽,請您來打開。”
玉天璃呵呵一笑,“小丫頭,又搞什麼花樣?”說著,起身走到桌邊。
解了那條用來扎系的黑色絲帶,玉天璃慢慢的展開。一張美麗高貴,嘴角吟笑的臉孔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他的手有些發(fā)抖,轉(zhuǎn)頭望向柳冰幽,見柳冰幽朝他輕輕點(diǎn)頭。
珍寶一般的將畫抱在懷裡,玉天璃嘆口氣道:“這麼多年,我一直引以爲(wèi)憾,她生前不曾留下一幅畫像。她總說自己還年輕著呢,會陪著我一輩子,不想像畫上那樣,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傻站著。我一直後悔,後悔自己不明白她的心意,若我能陪她,一起成爲(wèi)畫中人,是不是她便不會覺得孤單寂寞。幽兒,你明白嗎?”
柳冰幽輕輕的拿過那幅畫,展現(xiàn)出全幅的光景,“父皇,母妃一直在您心裡的,母妃從來都不覺得孤單,因爲(wèi)您一直未忘記過母妃,一直在陪伴她,對不對?”
玉天璃輕笑,“不錯,她從未離開過我的心,從沒有離開過。”
柳冰幽指著畫說道:“您看,母妃的樣子多美,娘說她畫藝拙劣,希望父皇不要嫌棄,這也算是她的一片心意了。”
玉天璃嘆口氣,輕輕撫摸著那熟悉的面孔,說道:“你孃親的畫千金難求,父皇怎麼會嫌棄,也只有你孃親,才能將她畫的這般活靈活現(xiàn),看著這畫,像是她還在我面前說笑一樣。”
玉天璃指著另一幅問道:“這個是什麼?”
柳冰幽親自攤開,“是母子情深圖。”
畫上女子坐在榻上,懷中一小男孩,踮起腳親吻著女子的臉頰,兩人笑得極爲(wèi)燦爛照人。
“是梧兒,是在邊城的時候畫的,沒想到,她竟然揹著我留下了這麼珍貴的兩幅畫。”
“孃親告訴我,是母妃要她保密的,母妃說等將來你們白髮蒼蒼了,再拿出來回憶。”
“可惜我不能陪她一起在畫中長眠。”玉天璃眼裡顯出痛苦。
“父皇,您瞧這個。”柳冰幽拿過最後一幅最大最長的畫,展開在玉天璃面前。
“這,這,這怎麼可能,我竟一點(diǎn)都不知道。”玉天璃激動的指著畫說道。
“這是孃親花了一年的時間畫好的,可惜我竟一點(diǎn)忙都幫不上。孃親每天走街串巷,訪遍每一戶人家,孃親說,當(dāng)時城裡所有的人都來迎接父皇和母妃,肯定會有人記得那些細(xì)節(jié)之處,每個人記一點(diǎn),大家一起回想,便能畫出最*真的天子愛民圖。孃親將他們說的一一記下,再憑自己的記憶和了解,終於畫出自己最滿意的一幅,當(dāng)時爹爹見了,直呼驚奇,畢竟距離那時已過兩年,而孃親竟連母妃衣服上的花飾都一一畫出。孃親說,這是她唯一能做的,可是畫完之後,孃親一次都未動過,直到這次我來京城,孃親才交給我,讓我轉(zhuǎn)交給父皇。”
畫中一男一女並肩而立,站在高臺上,兩手交握,男子另一隻手揮動致意,笑的意氣風(fēng)發(fā)。女子小鳥依人,笑的幸福知足。
最下方的百姓只露出背影,都在揮手迴應(yīng),顯得極爲(wèi)興奮激動。
玉天璃眼淚再也掩飾不住,看著這三幅圖,竟像回到了十幾年前,那樣美好,也那樣心酸。
“父皇,孃親說了,若您見了她的畫便哭,就是瞧不上她的畫,讓我不要再自作多情在這顯擺,趕緊的拿了畫燒了乾淨(jìng)。”柳冰幽作勢去抱桌上的畫。
“父皇不哭,不哭,丫頭,等見了你孃親,好好的替我謝謝她,你孃親真是個聰明機(jī)智、重情重義的好女子,怪不得你也這樣靈動可愛呢。”玉天璃輕笑著稱讚。
“孃親不厲害,怎麼降得住爹爹呢,降不住爹爹,怎麼出個忠心爲(wèi)國的柳親王呢?”柳冰幽扶了玉天璃坐下,嬌笑著說道。
“哈哈哈,這麼說,該封你孃親爲(wèi)王纔對咯。”玉天璃刮刮她的小鼻子,一臉的寵愛。
柳冰幽留在宮中哄的玉天璃陣陣大笑,直直陪了他一整天,才坐轎回府。
轎中人又累又乏,昏昏沉沉間,腦子閃出一個念頭,“看來父皇早就知道那傢伙不滿意這門親事,卻爲(wèi)了母妃的心願,*他成親,唉,母妃在天之靈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傷心?這玉兮梧從未見過我,爲(wèi)何這般討厭我,難道他心裡有別人了?看昨晚的情景,有這個可能。嗯,不錯不錯,以後有熱鬧看了耶,哈哈哈!”
沒見過被人嫌棄還這麼得意的,柳冰幽果然不是無人能及。興風(fēng)作浪、明爭暗鬥什麼的,她最喜歡了,這樣的生活纔多姿多彩,纔有激情嘛。
回到王府時天色已經(jīng)暗下來,柳冰幽剛進(jìn)門便見到院子裡燈火通明,大羣的人圍在院中心,不知在看些什麼。
江英見王妃回來,忙帶頭施禮,指著院裡滿滿的大紅箱子,笑說道:“這是皇上給王妃的賞賜,還說王妃喜歡什麼,想要什麼,只管向皇上開口。”
柳冰幽沒想到玉天璃行動這麼快,她人還沒到,東西就先進(jìn)門了。上前摸了摸那些箱子,她開口詢問:“管家伯伯,這裡面都是些什麼呀?”
江英忙答:“有錦緞綢羅百匹,珍珠瑪瑙十箱,金銀首飾三箱,還有其他各色小玩意。小公公說這裡面還有驚喜,讓王妃仔細(xì)查看。”
箱子打開的剎那,映的院子裡到處閃閃發(fā)光。
衆(zhòng)人見了嘴裡一片驚呼,這得值多少錢啊!件件價值連城哩!
柳冰幽心想,這些可不全是驚喜嗎,想必父皇今兒高興,也跟她玩起這小孩子的遊戲了。
“這些都是我的嗎?我可以隨意處置它們嗎?”
江英笑了笑,“那是當(dāng)然,皇上金口玉言,總不會再跟王妃要回去的。”
柳冰幽撲哧一笑,“我不是那個意思,既然我可以做主,那好,不管是誰,見者有份,我先來咯。”
掃了一圈,柳冰幽不拿那些奇珍異寶,伸手取了一把輕巧精緻的摺扇,朝衆(zhòng)人揮了揮,“我只要這個,其他的大家全分了,管家伯伯你來分配,誰家較爲(wèi)困難的,可多得些,拿去或玩或賣,全憑自己喜歡,就當(dāng)我與大家主僕一場的見面禮。”
說完,拿了那把扇子,翩然而去。
衆(zhòng)人愣在那裡,好個大方的王妃,這麼多的珍寶竟全都分給下人了。下人們個個笑逐顏開,排隊(duì)收寶貝。江英見大家這麼開心,嘴裡還一個勁的念王妃的好,覺得這樣若能獲得所有人的忠心,倒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