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臨僵硬的躺在冷硬的地上,絲毫感覺不到寒意,只是目光呆滯的望著天空,淚如雨下,是屈辱,是悔恨。
“老爺,我可就這麼一個侄兒啊。”任林氏的百般說辭,嶽宏就是無動於衷,林氏急了,眼睛一紅,眼淚也不知是真還是假,啪嗒啪嗒的就往下掉。
嶽宏烏雲(yún)密佈的臉上,因林氏的哭喊,生出了幾分不耐,可他最後終究還是放過了萬成。
“來人,將婢女春臨拖下去杖斃,即可執(zhí)行。”嶽宏面無表情的喊道,隨後就有人前去將地上的春臨拖起來往外走。
“啊——”
一聲緊接著一聲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在憐霜的耳畔迴盪,她不由皺了皺眉頭,一雙手在寬大的袖子裡面緊握成拳。
到底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林氏的惡毒毫不遜色於嶽夕兒。
當春臨的慘叫聲越來越小,直到最後歸於平靜,林氏緊張的面色才慢慢的放鬆下來,再看萬成,竟然沒有絲毫的愧色。
男人到底都是薄情寡慾的。
深深的閉眼,憐霜的心頭百般滋味,她早就知道春臨和萬成之間的關係,今日她也是故意在春臨的衣服上灑了春藥。
春臨背叛她,她自然不能夠養(yǎng)虎爲患。
只是春臨死了,她爲什麼開心不起來,甚至對她心生憐憫——
甩了甩腦袋,憐霜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萬萬不能心軟,前世的經(jīng)歷便是最好的教訓。
那夜的事情就這樣過去了,春臨死了,處決她的地方的石板被沖洗得乾乾淨淨,萬成被嶽宏趕出了嶽府,嶽府又恢平靜,只是這份平靜之下的暗波涌動,誰也沒有察覺。
這日,憐霜在屋子裡看書,懶懶的暖陽打在身上,很是愜意,林氏卻帶著一行人來到了蘭苑。
“霜兒美娘可都在?”林氏故作親熱的喚道,帶著一行丫鬟婆子就進來了,那氣派,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樣。
憐霜心頭冷笑,動作卻不遲緩,得體的欠身行禮,然後退至一旁,靜靜的觀看林氏故作姿態(tài)的表演。
“今兒天氣好,我便想著去廟裡一堂,爲老夫人還要老爺祈福,不知你們母女可願一起?”林氏滿臉的笑意,讓憐霜甚覺詭異,自打她進嶽府的那一刻,林氏哪天不是對她橫眉冷眼的,今日到是稀奇。
“既是夫人邀約,怎有不去之禮,霜兒也早想去熱鬧的地方看看了。”憐霜笑容繾綣,林氏都將話說到這個份上,她和母親若是不去,豈不是她們的過錯,橫豎林氏是要給她們下套,她到是看看她到底玩什麼花樣。
“那就這樣決定了。”林氏臉上的笑意越發(fā)的深了,只是眼底的那抹精光沒能逃過憐霜的眼睛。
望著浩浩蕩蕩的一行人消失在垂花門,憐霜的眼底不由浮出一絲冷笑,林氏的那點小心思,她早就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等美娘回來,憐霜將林氏來過的事情告訴了美娘,美娘面色有些沉重卻也深知,這趟是非去不可的,不然怕是會惹老夫人不高興的。
就這樣,在用過午膳後,林氏、嶽夕兒、美娘和憐霜便出發(fā)了。
這次出行,林氏只帶了車伕和四個小廝,以及各自的貼身丫鬟,真的是難得的低調。
到了寺廟的時候,門外早有幾個小沙彌在門外迎接,怎麼說岳宏也是當朝宰相,嶽府再威遠的名聲也是早就在外的。
在幾個小沙彌的帶路下,憐霜她們進了佛堂。
這座廟叫做萬福寺,寺廟不大,可卻是五臟俱全的,那佛堂供奉的佛像,大大小小的,少說也有百來尊。
除此之外,萬福寺也是整個威遠香火最旺盛的寺廟,有不少香客甚至不遠千里慕名前來。
“姐姐可知這萬福寺?”拜完佛,嶽夕兒跟美娘起來。
美娘有些詫異的嶽夕兒,正腹疑嶽夕兒難得說話不夾針帶棒的,這時候憐霜上前擋在嶽夕兒的面前,將美娘護在身後。
“當然是萬佛寺比較靈驗咯。”憐霜俏皮的回答嶽夕兒的話,一點也不尷尬,反倒是嶽夕兒,望著忽然插進來的憐霜,臉色忽的就變了變,但很快就恢復成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霜兒到是聰明。”她作勢要摸憐霜的頭,憐霜靈巧的避開。
拜完佛祖?zhèn)儯€了願,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了,夕陽下,天色眼看著就要黑下來,嶽夕兒和林氏卻沒有半點要走的意思。
看來今夜是要歇息的了,憐霜瞟了眼一旁的嶽夕兒和林氏,眼神一閃,心中也有了計劃和盤算。
“姐姐、霜兒,母親說今日天色已晚,我們暫且在廟裡歇下,明日一早再回府可好?”嶽夕兒憂鬱的看了眼漸漸暗下來的天色說道。
分明就是她和林氏計劃好的,卻故作出一副不想呆在這裡的模樣,對這兩人出神入化的演技,臉上還能說什麼呢。
用過齋飯,方丈給她們安排了屋子,讓小沙彌領著她們去屋裡歇息。
林氏和嶽夕兒住西邊的房間,憐霜和美娘則住最靠近東邊的那間屋子。
推開房門,憐霜分明嗅到一股發(fā)黴的味道,溼溼的刺鼻的黴味要怎麼睡,嶽夕兒和林氏根本就是故意整她們。
“本寺簡陋,還請施主見諒。”瞥見憐霜輕蹙的眉角,小沙彌的眼中分明有幸災樂禍的光彩,說起話來卻滴水不漏。
憐霜懶得跟他計較,走進屋內環(huán)視了一週屋內的佈局,眼中迸射而出的全是冷光。
當她再回頭的時候,站在門口的小沙彌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了,身後只剩下美娘一人。
摸了摸堅硬的牀上的被褥,非但薄,還溼漉漉的,就像是用水澆過一般,憐霜頓時就惱了。
“她們根本就是故意。”憤憤的將溼被子一扔,憐霜轉身就朝著門外走去,美娘卻拉住了她。
“算了,一晚而已。”美孃的性子弱,並不喜歡爭鬥,沒有心機,從來都是逆來順受的態(tài)度。
憐霜的鼻尖一酸,替她感動難受,“孃親,有的時候軟弱只會讓人變本加厲的欺負我們的。”
聽了憐霜的話,美娘只是莞爾一笑,隨後便前去整理牀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