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高處不勝寒啊,身居高位久了,剩下的就只是孤單。”又是一聲沉重的嘆息,憐霜的神色頓了頓,更加專注的聽老夫人說下去。
和老夫人的那一次交談,憐霜心中的疑惑是解開了,同時,她對老夫人有了更深的瞭解,才發現,表面嚴肅的老人,竟是也有著不爲人知的傷心往事。
令憐霜震驚的是,她從來沒有想過,張雄竟會是老夫人的孩子。
因爲不得已的苦衷,她拋棄了他,可接下來,她卻用一生的時間來自責、懊悔。
見憐霜在廳堂呆了幾個時辰,藍心在外面等的有些焦急,在憐霜進去的當兒,她聽身邊的丫鬟們一直議論她不在憐霜身邊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也算懵懵懂懂的明白事情的始末。
所以見憐霜被一向嚴肅的老夫人給叫去,這麼長的時間也不見出來,她不禁有些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於是當憐霜前腳剛踏出門,藍心便急急的迎了上去,雖是沒有說隻言片語,她的神情卻注意表現她的擔憂。
“走吧。”憐霜只是淡淡的說了這麼一句,然後率先邁開步子走了。
藍心見狀,也只好亦步亦趨的跟在她的身後,那焦慮的神色在見到憐霜後,才慢慢開始消散。
回到蘭苑的時候,美娘正不安的在院子裡踱著步子,秋蘭安靜的站在一旁,面色也甚是擔憂。
憐霜的腳步頓了頓,目光穩穩的落在美孃的身上,只覺得心頭一暖,鼻頭有些隱隱的發酸。
“小小姐,可回來了,小姐正擔心你呢。”秋蘭率先看見站在垂花門下的憐霜,趕緊迎了上去,臉色也頓時化憂慮爲欣喜。
見憐霜好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美娘這才鬆了口氣。
她緩緩的上前,笑容清淺,卻在憐霜的心頭開出了一朵花。
“讓孃親擔心了。”憐霜上前拉住她的手,輕輕的說道。
“傻孩子。”美娘寵溺的點了點她的鼻尖,那發自內心的笑容,像是初晨的溫柔曦光,在臉上某個坍塌的黑暗角落綻放開來。
那絲曙光,便是她今生活著的唯一支撐。
三天後,張雄再帶著一行人來到嶽府。
管家去通知嶽宏的時候,嶽宏心頭的那份不耐,絲毫不加掩飾,卻還是在小廝的引路下去了會客廳。
憐霜在蘭苑也聽見了張雄來的消息,沒有絲毫的耽擱,帶著藍心,她也往會客廳那邊趕去。
“丞相,這一次你怕是沒有任何狡辯的藉口了吧。”張雄怒氣洶洶的對嶽宏喊道。
“你這話什麼意思?”嶽宏皺著眉頭問道,未能理解到張雄話中的含義。
只見張雄冷哼一聲,對一旁的人下令道,“把人帶上來!”
隨後,兩個男人便被五花大綁的給帶了上來,那兩人憐霜是認得的,正是那夜縱火之人。
憐霜剛踏進門檻,嶽夕兒帶著綠翹也往這邊趕來了,見嶽夕兒行色匆匆的模樣,憐霜心底不由冷笑。
憐霜到是想看看,嶽夕兒今日要如何應對。
“小姨怎這般的匆忙?”憐霜故作驚訝的停下腳步,望著嶽夕兒。
只見嶽夕兒臉上不自然的神色一閃而過,但卻很快恢復了正常,甚是平靜的應道,“那日絲絹的事情關係姐姐,我不過是擔心姐姐罷了。”
那一口一個姐姐的叫著,到是親切,心底卻存著惡毒的心思,無時無刻不想除去她口中的姐姐。
“霜兒也是擔心孃親,才趕著過來。”憐霜笑著回答,笑意卻不達眼底。
兩人各懷心思踏進門,見到地上跪著的兩個男人,嶽夕兒頓時花容失色,那平日掩飾的天衣無縫的乖巧表情有了裂縫。
憐霜不動聲色的注意著她每一個表情變化,直到注意到她的手慢慢的抓緊自己的裙裾,臉色也慘白慘白。
“張叔叔可是找到了真兇?”憐霜笑意盈盈的上前,那甜美的笑容讓尷尬而詭異的氛圍緩解了不少。
張雄看到眼前的小女娃,臉色也變得柔和了些許。
“叔叔抓到壞人了,這還要多虧了你的計策,哈哈。”張雄忽的笑了起來,爽朗的笑聲充斥客廳的每一個角落,冰冷的氛圍瞬間溶解。
嶽宏滿臉狐疑的望著兩人,嶽夕兒則是神色緊張,唯恐下一秒,整件事情就會牽扯到自己。
她杏眼圓瞪,惡狠狠的望著地上跪著的那兩個男人,心中只有一個想法,早知道,她當初就該讓他們兩個消失。
是她低估了那個死丫頭,竟是有辦法找出那晚縱火的人。
回想起起火那晚的事,她分明是讓他們燒東邊的房子,火怎麼就蔓延到了西邊呢,還差點讓她自己和母親葬身火海。
越想,越是覺得事情的詭異,嶽夕兒似乎瞬間明白,爲何憐霜這麼輕易的就將真兇找了出來,莫非她早就知道了那晚的事。
這個想法將嶽夕兒嚇了一跳,她怔怔的望著前方的小小女娃,那敏銳的雙眼,從一開始就說明了她的不平凡,她卻忽視,甚至說服自己,憐霜不過是一個黃毛丫頭,不足爲懼。
今日之事看來,她竟是錯了,錯的這般的離譜。
張雄的視線落在進來站在一旁的嶽夕兒的身上,之事一眼,瞬間又恢復了方纔那嚴肅可怕的神色,看的嶽夕兒一陣恐懼。
“丞相或許該問問你的寶貝女兒,那晚的火到底是誰所爲!”張雄猛提高的音調,讓嶽夕兒身子不由往後退了一步,一個踉蹌,險些跌倒,還好綠翹扶穩了她。
嶽宏看了眼一旁的嶽夕兒,還是沒能明白張雄話中的含義,他終究是太過相信嶽夕兒了,甚至不敢把縱火一事和她聯繫到一起。
見嶽宏還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張雄冷哼道,“那便讓大小姐自己交代吧!”
張雄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嶽夕兒的身上,這中衆人注目的處境,讓嶽夕兒若坐針氈。
那雙藏在袖子裡的雙手,一寸一寸的收緊,既是指甲嵌進了手心,也渾然不覺。
“夕兒——”嶽宏眉頭緊緊的蹙在一起,犀利的眼神一瞬不瞬的望著嶽夕兒,絲毫不容迴避。
嶽夕兒嘴脣輕輕的蠕動了一下,卻是一個字也沒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