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出了什麼事兒?”有陰沉的男聲傳來,阻住了任家老太太的藤條鞭笞。
任家老太太原本是被澹臺蓉這話給嚇住了,瑾悠縣主正得皇后娘娘寵愛,溺愛的如同親生的昭陽公主一般模樣,京城中誰人不知,若不是因爲這個,任家老太太也不會最近對澹臺蓉和顏悅色了些。
但任家老太太這個時候豈是會輕易服軟的,正好任毅的話,阻斷了她的藤條,任家老太太裝作自己力不可支的模樣,指著任毅便道:“你來的正好,你自己的媳婦兒,自己管教,我這個老太婆是管不了了!”
任毅冷漠的看了澹臺蓉一眼,看得出來,任家老太太下手極狠,澹臺蓉身上蜜合色的小襖已經被鞭打破了,露出裡面雪白滑膩的皮肉,上面點點瘀紅,清晰可見。
任毅眼神微瞇,看向任家老太太,拱手行禮道:“不知道她又哪裡惹得祖母生氣了?”
任家老太太這會兒也知道,怕是不能再對澹臺蓉動手了,掃了一眼她背上的瘀痕,也算是解了氣,便讓周圍服侍的人退了下去。
福兒很順利的在兩人身邊服侍著,廳堂內,只有任毅,老太太,澹臺蓉與福兒四人。
“到底怎麼回事?你來說。”任毅見老太太將福兒留了下來,便知道,這件事情一定是與福兒有關的,說實在的,他著實是厭煩女人之間的爭鬥的。
福兒見任毅點著她,要她說話,心裡早已經美得冒泡了,忙上前屈膝行禮甜膩的說道:“二少夫人攛掇著大小姐與澹臺府的大公子私會,在勇郡王府舉辦的宴席上,咱們大小姐與澹臺府的大公子在車馬處說話,多少人都瞧見了!”
任毅眼睛微瞇,看向了澹臺蓉,這個女人,到底還是不安份的,都到了這步田地,還是在算計!
老太太聽完,這才氣惱的說道:“你說怎麼辦?我自小對雲寄丫頭寄予厚望,你這個媳婦兒卻要將我的雲寄丫頭哄了去,他們澹臺府若是個高門大戶也就罷了,不過是個從四品的京官,竟然也敢將主意打到雲寄丫頭身上來!”
老太太越說越生氣,“我原本是想給她幾分臉面,讓她帶著雲寄丫頭去赴宴,也免得總覺得我這個老婆子,拘著她,不肯讓她出門,她可倒好,竟然趁此機會,要拐帶了我的雲寄丫頭去!”
澹臺蓉這才知道,原來是自己的計劃已經被識破了,登時恨恨的瞪了一眼平妻福兒,一定是這個小賤人,處處壞了自己的好事!
可澹臺蓉知道,如今這個屋子裡,只有任毅是能救她的,任家老太太跟平妻福兒,都恨不能將自己打死了事,且澹臺蓉也知道,任毅對自己是有著恨意的,她唯一能夠讓任毅動心思的,便是澹臺府,便是孃家!
澹臺蓉膝行幾步,到了任毅跟前,也著實做不出那等抱人大腿哭訴的事情來,只距離任毅兩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用力磕了個響頭,道:“妾身知道,妾身是不討夫君歡喜,不討老太太歡喜的,可這樣的罪名,卻不能隨便的誣栽在我的頭上!”
澹臺蓉默默的垂下兩行清淚來,倒似是受了很大委屈的模樣說道:“那日在車馬處,不過是偶遇我大哥哥罷了,正好我要去了淨房,將雲寄妹妹一人留在那裡不妥當,這才讓大哥哥幫著看上一看罷了,怎麼就成了私會?”
“我大哥哥雖說是外男,但論起來,那也是親戚,車馬處人龍混雜,什麼人沒有,又有哪家的小姐敢保證,是一個人都見不到的?妾身不過是爲著雲寄妹妹的安全考慮罷了!”
“夫君若是不信,大可以去問了雲寄妹妹,或是我的大哥哥去,他們有沒有做出什麼有損閨譽,不妥當的事情來?”
任家老太太冷哼一聲說道:“你大哥哥自然是不會承認的,你見過哪個偷腥的貓兒,會承認是自己偷吃了魚的?”
澹臺蓉直起身板來,直直的看向任家老太太,躬身說道:“孫媳婦兒知道,老太太一直是不喜歡我的,可該說的話,孫媳婦兒還是要說的。”
“我大哥哥正準備與永樂侯府的孫家二小姐議親,孫家二小姐雖說是庶出,但好歹也是永樂侯府的小小姐,總比咱們任府要尊貴些吧!且我三妹妹與嘉怡縣主交好,這樁婚事,十有八九能成的,我大哥哥何必現成的侯府女婿不做,要娶雲寄妹妹,做這種親上加親的事情!”
澹臺蓉算是看明白了,她再怎麼服軟,這任家老太太也不會喜歡她的,便乾脆逆著來,破罐子破摔罷了,只要瑾悠在皇后娘娘面前得寵一日,任家老太太就不敢將自己怎麼著!
這麼想著,澹臺蓉的腰桿又挺直了一些!
任毅終於是張口說話了,“來人,帶二少夫人回去歇著,請個大夫來給二夫人瞧一瞧傷,不過是個誤會罷了!”
澹臺蓉心底裡鬆了口氣,卻從腳心冒出一種絕望之感,自己在任家,被打成了這個模樣,後背上,火燒火燎的疼,卻只落得個誤會的話兒?
澹臺蓉這個時候,自是不好再爭辯的,這會兒功夫,若是再得罪了任毅,她在任府的日子,就更加不好過了。
如今任府的人,因著瑾悠在皇后娘娘面前得寵,總要給她幾分臉面,可日後呢……
澹臺蓉被婆子攙扶了回去,福兒沒有想到,“誤會”兩個字,就這麼輕輕鬆鬆的將澹臺蓉打發了回去,她原本還指望著這件事情,將澹臺蓉休回家去,怎麼就這麼輕鬆揭過了?
福兒有些不服氣,少不得在老太太那裡添油加醋,“老太太,福兒沒有說謊,若是大小姐當真是與那澹臺大公子一處處著,沒有任何不妥之處,那丫鬟婆子們,怎麼會亂嚼舌根……”
福兒的話,沒有說完,任毅便冷聲喝道:“胡說些什麼?又是哪個丫鬟和婆子亂嚼舌根的?事關雲寄的閨譽,外頭還沒有聽到什麼風聲,府裡竟然傳得亂七八糟了?”
任毅盯著福兒,一字一句的說道:“別把你的那點兒小心思,用在對付旁人身上,二少夫人再不濟,也是任府的正妻,你是平妻,掂量好自己的身份,便是澹臺蓉被休回家去,你也依舊是平妻!”
福兒愣在那裡,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任毅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澹臺蓉被休回家去,她依舊是平妻?
“爺,你在說什麼啊,妾身聽不明白,妾身……妾身就是聽聞了這樁事情,生怕事情傳揚開來,毀了大小姐的閨譽,纔會說給老太太聽的,我怎麼會有什麼旁的心思呢……”福兒聲音弱弱的,每一句都似是能擠出眼淚來,可憐巴巴的看著任家老太太和任毅。
任毅撩了袍角在一旁的圈椅上坐了,道:“你是什麼心思,爺我心知肚明,原本什麼也沒有跟你說,以爲你自己心裡是明白的,你的身份,能做平妻已經是看在老太太喜歡你的份兒上了!”
任毅看向上首的老太太,毫不客氣的說道:“你的事兒,也簡單,平日裡,幫我將祖母伺候好了,你在府裡的地位,就無人能動搖,可若是在想什麼旁門左道的,鬧得家宅不寧,別說我沒提醒了你!”
任家老太太沉默不語,任毅說的這些話,她每一個字都是懂得的,福兒唯一能倚仗的,便是自己的寵愛,這原本就是她算計好了的,所以也沒打算,在這個時候幫襯著福兒,讓福兒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也好,日後她會更加的孝順自己的!
任毅看著福兒泫然欲泣的面容,心中厭惡非常,著實不喜歡女人這種爭寵的手段,冷聲說道:“便是你將澹臺蓉趕了出去,也會有新的二少夫人出現,所以,我勸你,還是不要做無用功!”
“沒什麼事情,先回你自己的院子吧,我還有事,與祖母商議!”任毅下了逐客令,任由福兒再怎麼梨花帶雨,也是不成的了!
福兒滿臉憤恨的出了正院,怎麼也沒有想到,她好容易讓澹臺蓉被鞭打,原以爲自己的好日子來了,卻無端的,被任毅訓斥了一番,心裡氣憤不平,無處發泄,更是牟足了勁兒,一定要早早的生下個兒子出來!
只要有了兒子,什麼正妻平妻,自有定論,便是任家老太太再給任毅娶進來幾房小妾,她也不怕,想到這裡,她叮囑身邊的丫鬟道:“去,將那湯再加一倍的材料,好好熬著,我在這裡等著爺出來!”
福兒發了狠,又回到了正院,就在外頭守著,等著任毅從正房出來,哄到自己的院子裡去!
卻說任毅與任家老太太在正房中,正說著話。
“祖母,今日著實是過份了些!”任毅也不跟任家老太太客氣,冷冰冰的說道:“澹臺府如今雖只是從四品小官,但有董珺昊那人護著,來日如何,誰也說不好,咱們府裡與澹臺府有著姻親關係,正是利用之時,祖母怎麼竟然在這個時候出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