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靜只覺得自己的胸口燙燙的,那裡佩戴著董珺昊的那方玉佩,因著董珺昊昨夜的那句話,澹臺靜幾乎是一夜未眠的,用水色絲線,打了一個梅花福紋的項(xiàng)飾,戴在了自己的中衣裡。
感受著那樣貼身的溫度,澹臺靜自己都有些羞紅了臉,晨起時,桂媽媽給澹臺靜梳妝,因著今日要穿縣主的朝服,髮髻都是有講究的,因而是桂媽媽與蔣嬤嬤共同上手的。
桂媽媽瞧著澹臺靜臉上的紅暈,有些不解,時不時的摸一摸澹臺靜的額頭,生怕她是因著半夜受了寒涼,有些發(fā)熱。
桂媽媽碎碎唸叨著:“三小姐昨日就該留了素心或是素雲(yún)守夜的,再不濟(jì),讓明心過來也就是了,這沒人看著,你瞧瞧,這一大早就有些紅撲撲的!”
澹臺靜聞聽這話,擡起頭來,看了一眼銅鏡中的自己,慌忙垂下頭去,說道:“媽媽多慮了,我並沒有事,不過是今日要參加認(rèn)親宴,有些睡不著,睡眠淺了些罷了,今夜好好的睡一覺,也就過來了!”
桂媽媽覺得澹臺靜的額頭不燙,這才放下心來,說道:“那晚上早些用晚膳,免得存了食,倒傷了身子!”
澹臺靜有些不好意思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當(dāng)那紫紅色的朝服穿在澹臺靜身上時,蔣嬤嬤與桂媽媽等人皆是一笑,稱讚道:“三小姐就是個衣服架子,穿什麼都是好看的,一般像三小姐這般年紀(jì),很少能將這樣的顏色,穿的好看的。”
澹臺靜扭臉,看了看銅鏡中的自己,朝雲(yún)近香髻上,綴著兩顆東珠,襯得她臉色極其圓潤,原本清秀的一張小臉,帶著溫柔的笑容,愈發(fā)溫婉動人。
這樣的自己,若是董珺昊見到,會是什麼樣的神情?他會歡喜嗎?
澹臺靜下意識的想法,讓她又羞紅了臉頰,忙遮掩道:“咱們早些過去吧,萬一聖旨到的時候,咱們還沒有到了武博候府,怕是大不敬呢。”
蔣嬤嬤深以爲(wèi)然,立刻吩咐了車馬,一行衆(zhòng)人,奔著武博候府而去,便是董太夫人也難得的動了身。
董太夫人與澹臺靜坐在一輛紫色華蓋馬車上,董太夫人看了看澹臺靜的裝扮,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我的靜丫頭就是個美人胚子,怎麼穿戴都是好看的。”
澹臺靜溫婉一笑,沒有答話,卻有些撒嬌一般的拽了拽董太夫人紫檀色的福壽紋袖擺。
董太夫人笑容愈發(fā)的綻放,“太后派了宮婢來,原本太后是想要給你定下靈清的封號的,可是卻是衝撞了你的義母,樂清郡主,還有個‘婉’字,也是不錯的,可你七妹妹卻是喚了這個名字。”
澹臺靜有些奇怪的問道:“聽嘉怡縣主說,一般未及笄的女兒,都是用了自己的名諱的,就像嘉怡縣主,按著規(guī)矩,我不應(yīng)該是用了自己的‘靜’字嗎?”
董太夫人耷拉了臉道:“不說你這名字只有一個字,便是這一個字也是不好的,你瞧,水月庵的師太,是喚作靜怡師太的,給你取了封號,若是用了這個‘靜’字,怎麼聽著,怎麼有些苦寒之感,太后覺得不好。”
“哦。”對於名諱一事,澹臺靜倒是不介意的,不過是個名字罷了,還能有什麼不一樣的,“隨太后娘娘安排便是了,靜兒不在意的。”
董太夫人面上帶了笑容道:“太后與我是自小一同長大的,如何能委屈了你去,最後,太后倒是想了個折中的法子,因爲(wèi)時間緊張,我也沒有跟你商量,便定下了,太后說,既然不能用了你自己的名字,便乾脆用了你的字。”
“我的字?”澹臺靜不解的望向董太夫人,便是有字,也要十五歲及笄後,由長輩賜予,澹臺靜今年不過十四,哪裡會有了字去?
董太夫人溫聲笑道:“是太后要賞給你字,提前一年,這樣,明年及笄,你也有字了,要不然不知道到時候你那個便宜爹,要給你取了什麼爛名字。”
董太夫人的口中,絲毫不掩飾對澹臺善昌的不滿。
澹臺靜一笑,沒有在意,等到了武博候府,接聖旨的時候,她才知道,這對於她來說,有多麼的重要。
太后賜字,這是多麼的尊榮,這京城中,有此殊榮的人,不過就皇上一個罷了,澹臺靜真真是個有運(yùn)道的。
不得不說,太后賞給她的“瑾悠”二字,甚爲(wèi)柔情化,兩個字,便將她身上的溫婉之氣,有平添了幾分。
有奴婢大聲高呼著,“瑾悠縣主”,澹臺靜的面上也帶了溫婉的笑容。
等著澹臺靜好容易才從悅凌郡主,樂清郡主等人的手中掙脫出來,卻被孫嘉怡等人抓個正著。
“好你個小丫頭,這下子,你可是比我還要風(fēng)光了去!”孫嘉怡拽著澹臺靜的手不肯放,口中語氣雖是趾高氣揚(yáng)的,可話語裡的興奮,竟然是比澹臺靜還要深的!
二小姐澹臺莉見狀,連忙撒了孫嘉柳的手,走到二人跟前說道:“嘉怡縣主,你可不能欺負(fù)我三妹妹,那是太后願意賞給三妹妹的,又不是三妹妹自己願意要了的!”
孫嘉怡一聽這話,趕忙捂了二小姐澹臺莉的嘴,四下瞧了一眼,見無人注意到此處,方纔鬆了口氣,口中焦急的指責(zé)二小姐澹臺莉道:“你也是個蠢笨的,這話豈是能隨便說了的。”
“那是太后賞賜的封號與字,你這三妹妹就要喜笑顏開,笑嘻嘻的接著,表示對皇家的感謝與感激,你竟然還能說出什麼願意不願意的話來。”孫嘉怡有些怒其不爭的說道。
“你三妹妹如今的身份不一般了,你這個做姐姐的,也要注意著分寸些,可別給你三妹妹惹了麻煩,小心禍從口出!”孫嘉怡聲音愈發(fā)的低了,見到周圍沒有人注意著,少不得要敲打幾人一番。
“這太后賞賜封號的事情是有的,可太后給擇了字,這可是咱們這一朝的頭一遭,我也就罷了,這京城中的縣主有多少個?你這三妹妹如今正是風(fēng)口浪尖上的人,多少人盯著她,巴不得她出錯呢。”
“你三妹妹不會說話,如今倒成了優(yōu)勢了,也免得那句話被人拿捏住了把柄,說出什麼大不敬的話來!”
孫嘉怡的話,讓二小姐澹臺莉縮了縮頭,原本想要上前說話的四小姐澹臺眉,也不敢張口了,各個眼巴巴的盯著孫嘉怡瞅著。
孫嘉怡抿了抿脣,又戳了戳身邊的孫嘉柳道:“你也是,要跟澹臺莉與澹臺眉學(xué)著些,可別這麼毛毛躁躁的了,你們?nèi)齻€都與瑾悠縣主交好,說不得旁人會套你們的話呢。”
孫嘉怡話音剛落,孫嘉柳就緊緊的閉上了嘴巴,猶覺得不夠,又用手掌將自己的嘴巴捂住,一副打死也不願意張口的模樣,到讓衆(zhòng)位小小姐笑得不成。
澹臺靜輕輕拉了孫嘉怡的手,衝著她搖了搖頭,帶著溫婉的笑意,孫嘉怡便笑著說道:“我不過是給她們提個醒罷了。”
“若是往常也就罷了,如今嘉柳跟澹臺莉在外頭開了花茶鋪?zhàn)樱阌滞低档慕o了澹臺眉一個刺繡鋪?zhàn)樱际窃谕忸^打開門做生意的,說不得會有人打探消息了去。”孫嘉怡吐了吐舌頭說道。
澹臺眉聞聽這話,湊到跟前來,低聲說道:“三姐姐,要麼你還是將那刺繡鋪?zhàn)邮栈厝グ桑羰潜蝗酥懒耍俨坏靡o三姐姐添了麻煩。”
澹臺靜搖了搖頭,正好桂媽媽湊到了跟前,低聲回道:“這裡可不是說這話的時候,四小姐別再說這樣的話了,四小姐要謹(jǐn)記著,那鋪?zhàn)硬皇侨〗憬o了四小姐的,是老夫人給了四小姐的,等到四小姐將來出嫁的時候,三小姐會與老夫人說明白的,四小姐放心便是了。”
澹臺眉眼眶微紅,卻不好在這種時候哭了出來,只喃喃道:“三姐姐的情意,我這輩子都是要記得的!”
二小姐澹臺莉跟孫嘉柳一同在外頭開了花茶鋪?zhàn)樱蠓蛉吮闶窍胍迳弦荒_,也不能,畢竟那鋪?zhàn)幽耸怯罉泛罡模男〗闶颤N都沒有,二公子澹臺懷鳴如今也過了鄉(xiāng)試,正積極準(zhǔn)備著今年的會試,澹臺靜也沒有什麼事情是能幫了澹臺懷鳴的,便乾脆偷偷的,將自己名下的一個刺繡鋪?zhàn)樱某闪隋E_眉的名字。
反正澹臺眉平日裡也經(jīng)常拿了自己做的繡品去賣,大夫人倒是沒有察覺什麼,因爲(wèi)想到許姨娘的爲(wèi)人,便是許姨娘也瞞了的。
只等著將來澹臺眉出嫁的時候,跟老夫人說一聲,以老夫人的名義,將鋪?zhàn)觿澋藉E_眉的名下便好。
幾人正說著,段紹峰跑了過來,直直的衝著澹臺靜,便嚷道:“靜妹妹,你快來。”
孫嘉怡因著澹臺靜的關(guān)係,倒也沒有厭惡段紹峰的意思,笑著調(diào)笑道:“你如今可是不能叫靜妹妹,這可是你的瑾悠妹妹呢,這可是太后賜的封號!”
段紹峰是不大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的,從善如流的應(yīng)道:“那瑾悠妹妹,便瑾悠妹妹吧,母親說過了今日,你便能住在府裡了,快走,我?guī)е闳ヌ粼鹤樱 ?
澹臺靜微微一笑,辭別了衆(zhòng)人,她尋常自是不會住在武博候府的,不過作爲(wèi)武博候府的女兒,總要有一個院子是屬於她的,等著府裡有事情的時候,她也可以留在這裡,住上兩日。
看著澹臺靜與段紹峰離去的背影,躲在陰暗處的納蘭羽,撫著玉扇,微微一笑,喃喃自語道:“瑾悠縣主嗎?我倒要看看,過了今日,你還是不是什麼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