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姆斯，能確定與杜邦公司進行交易的，就是中國的這個新科公司嗎？”

會議室裡，羅爾斯羅伊斯的董事們圍坐一團，手中不斷的將一份報告書嘩啦啦的翻動著。

他們有的低頭沉思，有的皺眉不語，有的則滿臉興奮，也有人在悄然的打量著別人。直到有人說出了這一句話，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都集中到了圖姆斯身上。

“咳咳，貝克先生，你來說一下這個問題吧。”

“圖姆斯先生、各位董事大家好，我是公司的情報總監貝克。”

從會議室的末尾站起來一個四十多歲的年輕人，有些忐忑的起身點頭致意，然後接著說道：“首先情報部門的工作確實存在不足，在之前的調查中沒有對新科公司在異株湖公司的交易情況獲得清楚的情報，導致了圖姆斯先生和公司對中方代表胡文海先生情況的誤判，這一點我要首先向董事會作出檢討。”

“好了貝克先生，這些責任的問題暫時先放在一邊，我們想知道，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百億美元的企業併購，應該不會逃過我們的情報網絡吧？”

“不，董事先生。”貝克搖頭，沉聲道：“除非是軍事方面的情報，否則mi6方面是不會向我們提供情報的——國會不允許它們這麼做。”

“那我們自己的情報部門呢？你們總不能離開了英國軍事情報部門就不會工作了吧？”有其他董事發表疑問。

“當然，但我必須說，我們自己的情報能力就弱小的多了。”貝克無奈的說道：“公司這幾年都在嚴重虧損，情報部門的預算影響了我們的工作效率。實際上，我們是發現了新科公司在鋰離子二次電池方面優勢的，但一筆關鍵的經費被挪用爲總公司陷入罷工危機的打字員發放福利補貼，這個情報只好暫時擱置了。

除此之外，杜邦公司對異株湖公司的具體交易情況封鎖了情報，這大概和他們準備在鋰電池領域大力投入有關。新科公司在鋰電池方面的技術實力，超乎我們想象，實際上有傳言他們手中還有多種鋰離子二次電池方案。很可能因此，杜邦公司不希望其他企業或者財團得到消息，與新科公司進行過多的接觸。”

貝克的話讓在場不少人都面露尷尬，一方面羅爾斯羅伊斯這些年實在是有點落地鳳凰不如雞的感覺，衰落的厲害。以至於公司一而再再而三的裁員。

但話又說回來，如果是一家正常的企業，裁員當然要從非核心部門的不重要職位開始裁撤。但羅爾斯羅伊斯偏偏不是一家正常的企業，它是國企！

而且是一家不受國家領導人待見的國企，鐵娘子撒切爾夫人一心想把它賣掉。

連續五年，總數兩萬人的裁員，並不是按照工作崗位重要性進行選擇，而是根據人事關係的重要性進行選擇。製造工廠裡的一線工人，裁撤了至少八千人，科研部門裁撤了至少三千人，但五年來公司總部的管理人員則增加了10%的崗位。爲了給這新增的10%管理崗位服務，公司總部的工作人員反而在裁員的過程中增加了兩千多人。

而總部文員的酬勞待遇，也同樣比一線工人的工資要高。但正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隨著總部管理人員酬勞的增加，始終爲管理人員服務的打字員們的酬勞卻始終原地踏步。在八十年代，英國企業裡的打字員絕大多數都是女性。隨著公會的介入和婦女權益保障運動的深入，這些打字員紛紛要求增加工資。如果要求不能得到滿足，就要組織罷工。

爲了應付這些人的要求，羅爾斯羅伊斯不得不挪用了一部分其他單位重要性不高的費用。而這其中，情報部門的調查費也被砍了一筆。

源於英國人的傲慢和固執，貝克於是只好終止了看起來不那麼重要的中國調查，將胡文海的身份定義成中國軍方在國際上的白手套，而沒有繼續深入調查新科公司的具體資產情況。

另一方面，杜邦公司的百億收購案雖然瞞不住人。但爲了保證在水鋰電領域的領先，也封鎖了具體的交易信息。

一來二去，圖姆斯竟然在於胡文海會面之前，沒有完全掌握他的具體情況，倒也算是可以理解了。

在座的諸位董事們面面相覷，誰也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當初決定抽調其他部門費用，來給打字員增加福利待遇的決定，本來就是在董事會上表決通過的決議。如果要追究責任，恐怕在座諸位都要臉上不好看，這也是貝克先生在業務出了這麼大紕漏之後，還能安然無恙的原因。

“好了，既然事情都已經發生，我們還是要把目光放到現在。”圖姆斯出來打個圓場，看向貝克問道：“貝克先生，這次的情報你肯定是完整的了嗎？”

貝克胸有成竹的點點頭：“是的總裁先生，這次的情報是我們委託mi6進行蒐集的，確認了新科公司在杜邦百億收購案中的詳細資料。從胡文海出售紅點瞄準器專利的第一桶金開始，各位手裡的情報詳細的記錄了他的一切公開資料。不過胡先生的資料受到中國方面的嚴密保護，一些涉密情報我們還沒有掌握。”

“這上面記載的都是真的？”有董事會成員發表不信任感想：“在美國隨便買張體育彩票，就中了一等獎。研究心臟病的藥物，竟然效果是治療ed？全世界都找不到的鋰離子電池配方，怎麼就被他發現了？注資思科公司，最後換來了ibm1%的股份？貝克先生，你把這些叫可靠情報？在我看來，《基督山伯爵》更可靠一些。如果這是真的，我不得不懷疑，我們是活在一個三流小說的世界裡了。”

“咳咳——”

貝克滿臉無奈，聳肩攤手道：“董事先生，儘管我也很難相信，但這些確實都是胡先生做過的事情。必須要承認，有些人可能天生運氣就比較好。”

“不是比較好，我看是好的讓人無言可對了。做這種人的對手，需要一顆強勁的心臟。”

“所以我建議，我們最好是和這種人做朋友，或者合作伙伴的話也能爲我們帶來他的好運呢？”圖姆斯打蛇隨棍上，笑呵呵的接起話頭。

“好了，各位應該已經看完手上的資料，請把文件交還給貝克先生。我要提醒各位一句，這些資料請不要向外傳播。關於羅爾斯羅伊斯公司，與新科公司和中國政府的合作提案，各位認爲如何？”

董事們紛紛將手上的資料送還給貝克，由他將資料收到一個箱子裡，然後轉身離開了會議室。

等到貝克出去之後，會議室裡的董事們纔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圖姆斯先生，中國人能保證多少資金的投入？我們羅爾斯羅伊斯公司，又需要投入多少資本才能打開中國市場？而由此帶來的中國市場的利益，我們能否得到長期的保證？”

“不得不承認，中國人在這方面的野心是非常大的。”圖姆斯說道：“他們不是想要某一型號的航空發動機，從這幾天的接觸來看，他們更想要的是整個發動機研發的體系和思路。中方投入的資金會分成兩個部分，新科公司和中國政府的投入是兩個不同的渠道。新科公司計劃從合資公司成立，到今年年底就完成tf41發動機生產技術的掌握，爲此將再投入八千萬美元的資金。但這筆錢不值一提，胡先生親自告訴我說，他們有計劃要在這家合資企業成立一個渦輪動力研究院，建立完善的發動機研發體系，爲此將在未來十年裡投入至少百億美元。”

“新科公司有這個能力嗎？他們與杜邦公司的百億交易，70%是通過設備和技術交易的。未來十年，他們憑什麼再在發動機項目上投入百億？”

“這個不需要擔心，我們可以在協議裡要求保證投資力度，否則就消減持股數量。如果出售股份，只能向公司股東出售。如果中方投資放緩，我們可以要求中國政府接著投入這個項目。而且如此一來，還可以讓我們的產品更加方便的進入中國市場，而不是通過新科公司中轉這種影響力。”

圖姆斯的話引來不少董事的贊同，這樣一來說不定將是最好的結果。中國政府在羅爾斯羅伊斯中國分公司擁有股份，並且有研發項目進行，就好像克里米亞獨立之後，烏克蘭把黃金儲備放到了美國金庫，烏克蘭政府還能對美國說不嗎？

如果中國政府不接盤，那羅爾斯羅伊斯大可低價收購分公司股份，以極低的價格拿到一個新的研發基地和基礎投資完備的研究院。

……

會議室裡的討論持續了很久，董事們甚至連中午吃飯的時間，都是在會議桌上度過的。

法律專家、工程專家和發動機領域專家，中國公共關係專家、金融專家和國會、政府的政治專家，輪番的被董事們叫入會議室，就某些問題進行回答。

甚至是據說mi6的情報專家，也爲羅爾斯羅伊斯的董事們闡述了自己的意見。

中國目前的航空發動機水平，基本上是瞞不住英美等國的。殲八戰鬥機都送到了美國，中英兩國的軍事合作更是方興未艾。也許對正在進行的保密項目不清楚，但現役戰機應用的航空發動機是什麼水平，英國人還是能調查清楚的。實際上tf41如果仿製完成，差不多就是中國最高水平的發動機了。

雖然也有人反對與中國的合作，認爲不應該增加共產黨國家的軍事力量。不過這種幼稚的、不開眼的說法，除了個別人以外根本無人理會。

會議室裡，對合作唯一的反對聲音，就是擔心中方是否有如此長時間的投入能力，以及對中國民航發動機市場佔有的執行能力。

與此相反，贊成的聲音則大的多了。與中國合作開發新一代的12噸級民用發動機，甚至是在軍用小涵道比渦扇發動機、以及燃氣輪機進行合作，這對羅爾斯羅伊斯來說根本就是天上掉餡餅。

有人甚至乾脆建議，把rb211或者rb199的技術，改頭換面的拿去給中國人用。至於研發費用，乾脆調到英國本部來開發新的項目。不過當然，這種過激的言論，也很少有人支持就是了。

但以tf41爲基礎研發新的航空發動機，對羅爾斯羅伊斯來說確實是至關重要。rb211系列面臨潛力挖盡，而且公司資金緊張，所以不得不多國合作組建國際航空發動機公司，聯合研製v2500型發動機。

不過羅爾斯羅伊斯公司在國際航空發動機公司只佔有30%的股份，v2500項目未免有些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意思。

如果能在中國另開一條新的技術路線，羅爾斯羅伊斯公司的整個盤面就活了起來。佔領中國市場的好處之大，甚至能決定未來二十年國際航空發動機的霸主是ge還是rr。

收益大、風險小，有人拿錢承擔風險，羅爾斯羅伊斯只需要把手裡的技術拿出去，就能換來一個藍海市場和白花花的銀子，何樂而不爲？

會議的時間雖然長了點，但究竟如何應對胡文海的提議，董事會卻已經意見逐漸統一起來。

“我認爲，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如何取得這個項目的成功了，各位先生認爲如何？”圖姆斯雙手扶著桌子，正色道：“諸位董事，我想與中國的合作意義之重大無須再提，這是起碼能決定羅爾斯羅伊斯公司未來二十年到三十年命運的機會。究竟是否需要抓住這個機會，決定權就在你們的手裡了。我希望你們能認真考慮，我們的國家已經在這個公司投入了太多的資源，它的未來、這個國家的未來，都在諸位手中。下面，我提議就與新科公司合資成立中國分公司的議案進行投票。”

“同意。”

“同意。”

“同意。”

……

會議室裡，手臂舉起彷彿森林一般。除了極個別的幾個董事，絕大多數人都對議案投下了贊成票。不需要確認票數，圖姆斯就可以確定，這項提案的贊成率超過了重大事項需要的三分之一。

“那好，下一步，公司將盡力推動這項合作案在國會的通過，以及其他的準備工作……”

圖姆斯面露笑容，滿意的話音未落，會議室的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急切的敲響了。

“總裁先生——”

門打開之後，情報部門的經理貝克神色有些慌張的走了進來。他走到圖姆斯的身邊，俯身在他的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

“什麼，胡文海先生遇到了恐怖襲擊？”

圖姆斯揮手，沉聲道：“貝克先生，請你把具體情況在這裡向大家詳細的說明一下。”

“就在一個小時之前，胡文海先生在查寧十字街的foyles書店舉行《達芬奇密碼》的籤售活動。在他從書店出來的時候，突然一架不明飛行物從天而降，隨後查寧十字街發生劇烈爆炸，目前警方的消息證實，事件有三人死亡、十多人受傷。”

“胡文海先生的安全呢？”圖姆斯幾乎是氣急敗壞：“安保部門是怎麼工作的，胡文海先生的安全絕對不能容忍任何危險！”

“總裁先生請放心，胡文海先生現在非常安全，已經回到了朗廷大酒店，我們的人已經確保了整個樓層只有中方代表團的人。”

圖姆斯這才鬆了口氣，點頭道：“很好，你們做的很好。胡先生的精神怎麼樣？我要親自去看望他。”

羅爾斯羅伊斯的董事會既然通過了合作案，那麼胡文海現在的重要性怎麼形容都不過分。如果不是他沒有官方身份，安排特勤局的人保護他的安全都不算過分。

“先生，情況恐怕不是這麼簡單。”貝克面沉似水：“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各位先看一下bbc的現場新聞。”

圖姆斯點頭，貝克操作打開了會議室裡的大屏幕電視。畫面一閃，bbc的新聞舉著話筒出現在電視上。

“我們現在看到的是本臺文化記者佐伊巴恩斯，她之前在查寧十字街正在錄製一部歷史紀錄片。然而在她的拍攝過程中，意外的拍攝到了恐怖襲擊的畫面。佐伊——”

“是的，我到現在還無法相信，恐怖襲擊就發生在我的身邊。天啊，太可怕了。我看到一架飛機從天上衝下來，然後就是巨大的爆炸。整條街的玻璃都被震碎了，我的耳朵嗡嗡直響，很多人慌不擇路，還有人被從天而降的玻璃砸傷，這簡直就是地獄！不過好在，我還記得我作爲記者的職責，我用手中的攝像機記錄下了當時的情況。”

“ok，下面讓我們來看一下當時的畫面回放。”

電視裡鏡頭一閃，已經切換到了錄像的播放模式。一開始，錄像的佐伊還在侃侃而談，然後一陣尖利的空氣嘯聲響起，一個飛行物從天而降。

畫面就在這時，被貝克用遙控器給定了下來。電視機屏幕上，一架“不明飛行物”清晰的正在從空中俯衝下來。

“天啊，這是f-14戰鬥機？開什麼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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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事中頓時響起一片吸氣聲，一架f-14戰鬥機出現在倫敦上空，而且襲擊了查寧十字街？好萊塢大片的劇情都不敢這麼拍！他們最多也就是讓恐怖分子策反了大半個紐約警察局，然後拿著毒刺打美國總統乘坐的直升機而已。

“不，這不是真正的f-14戰鬥機。”貝克搖頭，按動遙控器，畫面繼續播放。

只見f-14戰鬥機從天空俯衝而下，就在衆人以爲它的高度還很高的時候，卻突然鑽進了一扇窗戶。

呃，一架f-14鑽進了一扇窗戶？

“這是一架f-14的模型，製作效果非常逼真。如果各位董事的記憶力不錯，就會還記得胡文海先生在美國做成的第一筆生意。”

“和學者出版社的那筆？”

“不，與託尼.斯托克的那筆。”

“topgun的航模飛機，f-14。”

會議室中的衆人面面相覷，幾乎不敢相信。

貝克沉聲道：“事情已經可以確定了，從mi6方面的情報證實，topgun的劇組承認有飛機航模丟失。而在此之前，這部電影的推廣中也大肆宣傳了這些航模的特點，並且表示電影上映之後，將會公開拍賣這些航模。”

“有人偷了這些航模，然後裝上炸藥用來製造恐怖襲擊？”

“而且還是用的新科公司生產的航模……”

“輿論會怎麼看待這件事情？”

“這與中國人沒有關係吧？”

“怎麼沒有關係，難道你不擔心，哪天在家坐著的時候，突然一架航模從天上衝下來。然後‘嘣’的一聲，也許連個屍體都沒有了。”

“天啊，怎麼會有這麼不人道的武器！”

“能防禦嗎？”

“可以，不過最好是隨時帶著一套近程防空火神炮……”

“這根本就是個迷你巡航導彈，防不勝防吧？就是突然改動行進路線，汽車也肯定跑不過飛機。”

“政府不會不管吧，總之肯定會立法嚴禁這種小型飛行器升空。”

“那就得把航模也一起禁止了，任何在天上飛的東西都不行，這樣的議案能通過嗎？再說法律只能管住守法的人，這種飛行器從臨空到發動攻擊，也許只有幾分、十幾分鍾，恐怕警察也好、空軍也好都反應不過來。”

“還是考慮一下，這種飛行器的製造難度吧？”

“全都是民用科技，微型渦噴發動機、攝像器材和無線操作裝置，根本沒有什麼難度。”

會議室裡一時簡直亂成了一鍋粥，沒辦法，能在這裡開會的人各個非富即貴，自然惜命的很。面對無人機攻擊這種恐怖襲擊方式，誰會不擔心自己的安全？

就在這個時候，圖姆斯突然敲了敲桌子，目光從衆人的臉上看了過去。

“我看這件事情，不如問問新科公司的胡先生，有沒有辦法防禦這種武器的襲擊？我想這些情報，mi6應該也會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