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蚨賭場外,夏侯玄一身絳色衣衫,衣衫上繡著一簇牡丹花,紅花綠葉嬌豔欲滴,配上一把畫著美人醉臥的摺扇,一副敗家少爺?shù)臉幼印6~嫵穿著一身灰色的小廝衣衫,頭上還戴著一定同色系帽子。
葉嫵正了正帽子,哀怨地看了一眼穿著花哨的夏侯玄,道:“爲(wèi)何我要穿成這樣?”
夏侯玄摺扇搖了搖,掩住眼中的笑意,道:“你一個如花似玉的閨秀進(jìn)賭場,萬一賭徒們暴動,諸葛先生趁亂跑掉我們豈不是白來了?”
“爲(wèi)何我不能扮成一個普通的公子?你也扮相普通一些就相得益彰了。”葉嫵道。
“你以爲(wèi)所有人的眼神都不好使啊?你一個姑娘家,無論是走路姿態(tài)還是體態(tài)都掩蓋不了。若是我打扮得花哨,作爲(wèi)小廝的你可能鮮少人注意到,即使注意到了,也只會以爲(wèi)是花花少爺?shù)那槿ぁ!毕暮钚仙仙茸樱昧饲萌~嫵的頭。
葉嫵撅了撅嘴,沒有說話。
夏侯玄搖著扇子走進(jìn)了青蚨賭場,葉嫵趕緊跟在身後。
“哎,不玩了不玩了,錢不夠了,改天再來戰(zhàn)。”諸葛先生同桌的一位公子站了起來,擺擺手道:“諸葛先生今天輸?shù)囊膊簧侔。磥碇T葛先生近來生財有門路啊。”在座的一陣鬨笑,諸葛先生挺了挺腰,紋絲不動地坐在賭桌上。
夏侯玄搖著扇子走了過來,一屁股坐到站起的公子那裡的空位上,桀驁地道:“本公子也來見識一下諸葛先生的豪氣,諸葛先生,咱們來一局?”
諸葛先生哈哈一笑,伸出左手?jǐn)[了個請的動作。大約是在蔡家莊沒仔細(xì)看過夏侯玄,加之夏侯玄換了衣衫,諸葛先生並沒有看出來夏侯玄。
夏侯玄施施然坐下來,葉嫵湊上去一看,三十二張骨牌四塊一墩,墩八墩,不是牌九是什麼,葉嫵輕戳了一把夏侯玄,湊近他耳朵問道:“這個你會嗎?”
夏侯玄沒有搭理葉嫵,煞有其事地拿過骰子開始搖骰子。
諸葛先生眼睛盯著夏侯玄的手上的動作,左手卻悄悄伸進(jìn)懷中,葉嫵微微向側(cè)邊移動了一小步,只見諸葛先生似乎是拍了拍胸中的小布包,確定布包還在。葉嫵微瞇著眼睛看了一眼布包,裡邊應(yīng)該裝的是銀票,葉嫵面上紋絲不動,內(nèi)心思忖著,聽說這個諸葛先生一直潦倒著,忽然手上有這麼一大筆銀錢,必有蹊蹺。
半柱香的時間,諸葛先生連輸三局之後,終於時來運轉(zhuǎn)贏了一局,正當(dāng)諸葛先生低著頭笑盈盈地數(shù)著贏得的銀子時,夏侯玄“嚯”地站起身,一手撐著桌子,飛身翻過桌子,雙手將諸葛先生按倒在地。
諸葛先生劇烈地掙扎起來,“你幹什麼!搶錢啊!”
賭場一瞬間□□起來,夏侯玄飛快地卸了諸葛先生的下巴以及關(guān)節(jié),趁著賭場的打手在人羣擁擠來不及近身時一手提著諸葛先生一手拉著葉嫵跑出了賭場。
及近門口之時,葉嫵大吼一聲“撤”,只見人羣中有幾個漢子頭也不回地往外快速擠去,剛開始就是他們在裡邊擠得最兇。等到賭場的打手?jǐn)D出來之時,幾個人早就沒了蹤影。
…………
客棧馬棚中。
夜色已深,蔡家莊陷入了一片寂靜,偶有貓頭鷹的叫聲。
“我們爲(wèi)何要在馬棚中詢問他?”葉嫵捂著鼻子,看夏侯玄把諸葛先生的下巴拍回去。
“因爲(wèi)在客棧房間中搞出聲音會被客棧老闆詢問,但是在這裡,完全就是鬧鬼嘛。”夏侯玄拍拍手,蹲下捏住諸葛先生的下巴,道:“蔡安的屍體是你偷的吧?說說殺人過程吧。”
諸葛先生緩了緩口中的酸意,道:“這位大人,我冤枉啊!”
葉嫵不屑地一笑,道:“那你告訴我,你身上的錢都是哪裡來的?”
夏侯玄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諸葛先生,道:“你是不是以爲(wèi)做的滴水不漏?人在做,天在看,況且你又在在墳塋上盜取屍首。”
葉嫵看了似是胸有成竹的夏侯玄,心裡暗自翻了個白眼,這都不僅僅是誘供了,簡直威逼利誘恐嚇用的爐火純青。
諸葛先生嘴脣張合了幾下,看著夏侯玄篤定的面容,終是低頭道:“是我盜取了屍體,但是人不是我殺的!”
夏侯玄問道:“你盜取屍體難道不是爲(wèi)了砍一隻手嚇唬我們?讓我們知難而退,不再繼續(xù)追查下去。”
“看來你們已經(jīng)識破了‘夜半鬼推窗,喜鵲不報喜’中的玄機。”諸葛先生略有些遺憾地說道。
“夜半鬼推窗,實際上你是趁著我睡熟的時候,把蔡安的手砍下插到我窗櫺邊凸出來的木榫上了吧?客棧不遠(yuǎn)處蔡安家旁的樹上就有一窩喜鵲,而喜鵲是食腐動物,晨起覓食必經(jīng)過我的窗下,剛好把手啄食走,所以會有‘哆哆’的敲窗聲,我打開窗的時候,喜鵲叼著手離開,所以我看到了血手印卻沒看到手。”葉嫵道。
“喜鵲不報喜也很簡單,蔡堂本就是朝秦暮楚之人,這個機會剛好讓他納妾,蔡於氏必不依要鬧一場,而且勢必在門口,那麼尋死覓活之時撞撞樹,撞下點兒什麼東西就可以了。”夏侯玄接著道。
“沒想到你們那麼快就可以想通此中環(huán)節(jié)。”諸葛先生感慨道。
“你爲(wèi)何要殺蔡安?”葉嫵問道。
“我沒有殺人,我只是盜屍。”諸葛先生苦笑著說道。
“你盜取屍體幹什麼?”夏侯玄厲聲問道。
黑夜中一陣貓頭鷹的叫聲淒厲地劃破夜空,諸葛先生抖了抖,道:“我半月前賭錢輸了,欠了一位公子很多錢,那位公子說,如果我可以找到陽時出生陽時死亡的男子,把他屍體煉成屍油交給他,他不僅不用我還錢,還會給我一大筆錢。”
“那位公子姓誰名何?現(xiàn)在在何處?他要屍體幹什麼?”夏侯玄問道。
“那位公子說他叫隼,只是說會在青蚨賭場待月餘,我把屍體煉成屍油交給他之後,他就走了。我不知道他要用屍油幹什麼。”諸葛先生回答道。
“隼?這個名字一聽就是假的。如此看來,你殺人的嫌疑更大了。”夏侯玄哼道。
“你告訴我,蔡安和蔡婉婉死去的那天晚上你在哪裡?”葉嫵問道。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在家中睡覺,大晚上的不睡覺還能幹什麼?”諸葛先生道。
“看來是不見棺材不下淚,大晚上的不睡覺去殺人啊。足夠的犯罪動機卻有沒有不在場證明,你讓我們?nèi)绾蜗嘈拍悖俊毕暮钚闷鹨槐R鞭,一鞭子抽向了諸葛先生。
“啊……”諸葛先生一聲慘叫,伴隨著皮開肉綻的聲音,鞭子上的倒刺狠狠地刮過他的皮肉,諸葛先生疼得整個身子都抖了起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說,我告訴你們,用此種方法殺人並祭出五行是爲(wèi)了借命續(xù)命,我一沒病二沒災(zāi)我不需要用這種方法!”
夏侯玄馬鞭子帶著風(fēng)又抽了下來。
“夏侯玄……”葉嫵咬了咬嘴脣,微微別過腦袋,諸葛先生是疑點最大的人,但她真的看不慣這種血腥的審訊方法,可除此之外,她真的找不到別的方法撬開他的嘴,這個時代,沒有任何科技的手段可以藉助。
又是一陣鞭子舞過的破空聲響,未等落到皮肉上,諸葛先生啞著嗓子斷斷續(xù)續(xù)道,“我招,我招了,人是我殺的,我爲(wèi)了煉化屍油才殺了二人,本來我想依次搬走二人的屍體,在我放置好蔡安的屍體再回去時,發(fā)現(xiàn)蔡婉婉的屍體不見了。”
“你還去找過蔡婉婉的屍體?”葉嫵問道。
“對,我本來想陰時出生陰時夭折的女子也不常見,想一同煉化成屍油。”諸葛先生道。
“那位香客呢?是不是他看到了什麼才被你殺害了?”夏侯玄冷著聲音問道。
諸葛先生絕望地閉上了眼睛,道:“是,他看到了我殺人我才殺掉他的。”
…………
第二天一大早,夏侯玄把諸葛先生五花大綁從客棧裡提了出來,扔在了馬車邊上。
“這位大人,諸葛先生犯了什麼事?”一位村民忿忿不平地問道,在村民心目中,諸葛先生上通天神下系鬼怪,是個了不起的通靈之人。
“呵,他連殺三人,還把蔡安的屍骨煉成屍油,你們覺得他不應(yīng)該被送官?”夏侯玄擡眼看了看詫異的村民。
一片菜葉飛到了諸葛先生的頭上,緊接著,臭雞蛋爛菜葉鋪天蓋地地飛向了諸葛先生,夏侯玄眼疾手快地躲到了一旁。
“諸葛先生,你的心被狗吃了嗎?”
“你竟然幫著水鬼取走村裡人的性命!”
“還阿安和婉婉的命來!”
“住手!”一道白色的身影從人羣中衝了出來,以身子護(hù)住了狼狽的諸葛先生,漫天的菜葉子有所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