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xiàn)在的力道再過一會兒, 捕快們到了連猶豫都不用了,徐熙直接被你掐死了。”夏侯玄說著,豆腐章掐住徐熙的手勁兒鬆了鬆, 徐熙咳嗽一聲, 緩過來氣, 夏侯玄這才落下心來, 繼續(xù)說道:“你掐著徐熙也沒什麼用, 一會兒捕快們到了,豁上不要徐熙的命也要抓住你,你該如何?不若你換上我做你的人質(zhì), 如果我在你們手中,他們顧及我的身份, 不敢對你如何, 用我連換徐熙怎麼樣?”
閔二孃看著豆腐章的面色, 似是同意了夏侯玄的說法,伸手拽著徐熙的胳膊道:“不行, 若是他耍奸猾怎麼辦?”
豆腐章擡頭看著夏侯玄道:“你把手上的傢伙扔了,讓你旁邊的小廝把你捆上,再過來。”轉(zhuǎn)頭對閔二孃道:“你別使小性兒,把繩子扔過去。”
閔二孃鬆了掐住徐熙胳膊的手,把腰上系的繩子解下來拋了過去。
夏侯玄將手上的劍扔到地上, 接過繩子, 遞給葉嫵, 葉嫵擡手接過繩子, 還沒綁, 閔二孃冷著臉道:“綁好了,別耍滑頭!把手綁到後面!”
葉嫵扯了扯繩子, 麻繩小指大小粗細,帶著麻繩特有的粗糙,絕對不可能靠著手臂的力量扯開,葉嫵看向夏侯玄,夏侯玄朝葉嫵微一頷首,葉嫵輕呼一口氣,踮起腳將繩子套到夏侯玄脖子上,順著脖子繞過手臂,最後在手腕處打了個結(jié),不著聲色地在夏侯玄手上一撓,把繩子的一端繞過夏侯玄的右手拇指,隨即放開了手。
夏侯玄背身朝著豆腐章展示了一下繩結(jié),問道:“我現(xiàn)在可以過去換徐熙了嗎?”
閔二孃急聲道:“你別轉(zhuǎn)過身,就這樣後退著過來!”
“好,待我過去你將徐熙推過來。”夏侯玄道,慢慢地向後一步一步退了過去。
夏侯玄退到離豆腐章一臂之遠之時停了下來,道:“現(xiàn)在你可以放了徐熙吧?”
豆腐章向前一步,一把抓住夏侯玄手臂上的繩子,另一隻手將徐熙猛地往前一推,徐熙一個踉蹌?chuàng)淞顺鋈ィ?yún)起連忙快走一步接住徐熙,在他耳邊低聲快速說道:“不要怕,現(xiàn)在叫我孃親。”
徐熙一抹鼻子上的血,隨著雲(yún)起接住他的力道撲進雲(yún)起懷裡,低聲喊了一聲“孃親”,聲音不大,還帶著一絲委屈,卻剛好可以讓豆腐章和閔二孃聽到。
雲(yún)起拍了拍徐熙的背,真是個聰慧的孩子。
夏侯玄見雲(yún)起已經(jīng)穩(wěn)妥地接過徐熙,右手拇指猛地用力拉向繩子,葉嫵不會無緣無故地將這段繩子塞進他手中,繩釦竟然在夏侯玄一拉之下抽絲剝繭一般散開。
豆腐章沒有想到會有如此變故,一愣神,夏侯玄一個滑步閃到了他側(cè)面,飛快地卸掉了豆腐章的胳膊。雲(yún)起抱著徐熙的身子一扭,將徐熙護在身後,擡手一個指甲蓋大小的三角形暗器打向了閔二孃的膝蓋,閔二孃想跑的身形一頓,向前撲倒。
“捕快在何處?”葉嫵高聲一呼,聲音好似瓊玉落地,哪兒有絲毫剛纔小廝的畏縮。豆腐章瞳孔縮了縮,認出了葉嫵。
葉洪彥帶著護衛(wèi)和捕快在影衛(wèi)的指引下,從陸路奔了過來,於門外等候,聽到葉嫵的聲音,捕快和護衛(wèi)們疾步跑到豆腐章和閔二孃身側(cè),將兩人五花大綁了起來。
“豆腐西施哪裡去了?”葉嫵蹙眉問道。方纔豆腐西施一直隱在暗處沒有發(fā)聲,不知何時豆腐西施已經(jīng)逃遁了。
“哈哈,剛纔我們答應(yīng)換人質(zhì)根本就不是想要以人質(zhì)爲(wèi)護身符出去,而是想要爲(wèi)豆腐西施拖延時間!哈哈!”豆腐章一陣狂笑,笑裡掩蓋不住的張狂,“她現(xiàn)在早已經(jīng)乘船而去,現(xiàn)在寒冬臘月,你們也別想僱船追她!”
葉嫵轉(zhuǎn)身跑出小雷峰塔,順著青石板路看向湖面,只見湖面上已經(jīng)沒有徐通政使用過的船,而天際一線處,一艘小船正在疾駛,而船頭一抹白色的身影撐著船槳,似是看到葉嫵,擡起手朝著葉嫵一揮,漸漸消失在葉嫵的視線中。
葉嫵走回小雷峰塔,葉洪彥正低頭看著掉落在地上的金條,問道道:“你們綁架只是爲(wèi)了錢?你們要這麼多錢幹什麼?”
閔二孃擡頭看向葉洪彥,順著葉洪彥看向他身後的葉嫵,眼神裡都是怨毒,道:“對,我們只是爲(wèi)了錢,本來做完這票拿了金條,我們就可以金盆洗手,全被你毀了!”
葉嫵擡步走到閔二孃面前,俯身道:“這麼多來歷不明的錢,也不能拿出來大肆宣揚,你們要這麼多錢要做什麼?”
“豆腐西施是柳如是。”徐通政揉著頭,接住身側(cè)扶著他的徐熙的力道,緩緩從地上坐起來,安撫地將徐熙摟到懷中,道:“她沒死,只是壞了嗓子。”
“皇上仁慈,只是賜了柳如是三尺白綾留全屍,既然她毀了嗓子,應(yīng)該是有人給了她假死的藥,要從刑場中清屍體出去,必要檢驗是否已死。”夏侯玄道。
豆腐章忽然直勾勾地盯著門口,恍惚地開口道:“豆腐西施?”
衆(zhòng)人連忙看向門外,小雷鋒塔門大敞開著,風(fēng)靜靜地刮過,掀起地上的雪粒,哪兒有人?
葉嫵尖叫一聲奔到閔二孃身側(cè),捏開了閔二孃的嘴。只見閔二孃眼睛緊緊地閉著,面部扭曲微微發(fā)紫,隨著葉嫵的動作,閔二孃嘴中的血洶涌而出,沾了葉嫵滿手。閔二孃抽搐了幾下,軟綿綿地倒在地上。葉嫵摸了摸閔二孃的脈搏,幾乎微不可查。
一旁的夏侯玄也連忙捏開豆腐章的嘴,從豆腐章嘴裡涌出的鮮血中還帶著舌頭,從舌根處盡數(shù)咬斷。豆腐章張大的眼睛微微暴出,似是瞪視著小雷峰塔中的數(shù)人。
“這二人竟是引開我們的視線而後嚼舌而盡。豆腐章已沒有氣息。”夏侯玄站起身道。
葉嫵席地坐在閔二孃身側(cè),頭輕輕埋在手腕中,道:“嚼舌自盡,我覺得應(yīng)該是最痛苦的死亡手段。舌頭離頭這麼近,一旦斷裂不僅僅是大出血而且還劇痛難忍。嚼舌自盡根本救不回來,舌在口內(nèi),根本無法通過按壓的方式止血,流血過多而死或者被掉落的舌根堵塞氣管窒息而死,還有一種就是大量的血和唾液吸入氣管嗆咳而後窒息而死。剛纔豆腐章有嗆咳,我猜他可能已經(jīng)嗆到了氣管,一旁的閔二孃沒有聲響,若是尚未嚼舌或者沒有咬斷還是有機會救下,沒想到閔二孃對自己更狠,不僅咬斷了,而且是盡力貼近了根部,舌頭直接阻在氣管,活生生地疼死憋死的。”
葉嫵感到無盡地冷,豆腐章和閔二孃爲(wèi)了豆腐西施,殘忍地殺害了兩個孩子,毀了兩個家庭,將一個孩子心中種下了不可磨滅的恐懼,爲(wèi)了不連累豆腐西施甚至可以以嚼舌這種方式死去。
夏侯玄上前順勢抱起葉嫵,摸了摸葉嫵的額頭,果然有些發(fā)熱。夏侯玄攬緊了葉嫵,輕聲道:“阿嫵,你不要想太多,我和葉大人會將此事上達天聽,待柳如是落網(wǎng)之後,一切都會水落石出。你有些發(fā)熱,我?guī)慊厝ズ脝幔俊?
葉嫵想到這裡這麼多人,夏侯玄抱著她有些不妥當(dāng),剛想說話,一陣頭暈?zāi)垦#目趷灥孟胪拢瑫灥乖谙暮钚阎小?
夏侯玄有些慌張地將葉嫵抱穩(wěn),疾步走出小雷峰塔,頭也不回地對葉洪彥道:“葉大人,這裡交給你了,阿嫵有些發(fā)熱,我腳程快帶她回去!”
葉洪彥邁出去追二人的腳步收了收,他年紀(jì)大了又不會武,必然跟不上夏侯玄的腳步,去了也是累贅,他相信夏侯玄可以照顧好阿嫵,況且此處還需要有人坐鎮(zhèn)。葉洪彥心稍微定了定,沉穩(wěn)開口道:“分成兩組,一組搜身並將豆腐章和閔二孃帶回去,即使死去了他們身上也可能有線索;另一組搜查,將小雷峰塔徹底搜查,不能放過一絲一毫線索。”
…………
天陰沉沉地又刮過一陣寒風(fēng),似是又要下一場雪方纔罷。寒風(fēng)刺骨寒涼,路旁被雪壓得有些彎身的竹子隨風(fēng)搖曳中,將竹枝上的雪甩飛了出去,雪簌簌地向著疾步走在路上的夏侯玄砸去。
夏侯玄抱緊葉嫵,任雪落在身上,腳步?jīng)]有絲毫的滯留。穿過竹林,夏侯玄站在官道上,朝著來去的方向眺望一番,若是有馬車經(jīng)過,葉嫵就可以不必在寒風(fēng)中凍著。葉嫵臉已經(jīng)有些紅,有些乾裂的嘴脣張了張,不知呢喃了什麼。
“踏踏踏”
一輛馬車從遠處駛來,看樣子是往京城方向。
夏侯玄心中鬆了一口氣,抱著葉嫵走到馬路中央,準(zhǔn)備攔住這輛馬車。馬車行近,五匹馬拉著馬車向前跑著,馬都是良駒,曲線流暢步履穩(wěn)固氣息平穩(wěn),棕褐色的車身看起來低調(diào),實則是紅花梨木,花紋雅緻美麗,顏色沉穩(wěn)華麗,即使隔著半里遠,也可以聞到淡淡的花梨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