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臉平靜之中,無形的散發(fā)出強硬地耿直和倔強。
嬴政的心裡就是一片複雜的滋味。
有欣慰的,有欽佩的,有微微責怪的,卻唯獨沒有後悔的。
如此一個心胸坦蕩,只從大秦利益出發(fā),敢於抗衡君王威嚴的臣子。
纔是大秦最爲稀缺的存在,纔是大秦後世之君最應(yīng)該倚重的存在。
但是處於自傲的心裡,嬴政鬼使神差的又追問了一句。
“如果朕犯了剛纔你所說的那些事情,那麼以朕的功績,難道依然要發(fā)罪己詔?”
此時馮逍才平靜的擡起頭看了臺上的嬴政一眼,然後才用清晰的話繼續(xù)說道。
“陛下,在大秦未一統(tǒng)天下之前,全天下的人,都說唯獨秦國是以法家思想爲核心,以法治國!”
“但微臣認爲,這些人所說的話都是無知之言!”
“因爲從根本上來說,儒家的思想,也是一種法!”
“其實但凡是國家的,哪怕是分封制,也是依法治國,不過所倚重的法不同而已。”
“任何強制要求別人去做事情的方式,都是法!”
“周難道沒有強制要求諸侯國去執(zhí)行周禮麼?儒家難道就不強制要求別人遵守仁義、和禮節(jié)麼?”
“只要制定了規(guī)範,就屬於法律的範疇。”
“所有人都選擇性地忘記了,無論韓非還是李斯,都出身於儒家,都是儒家培養(yǎng)出來的?!?
“所以百家學派之爭,不過是思想傳承和利益之爭,是不是以法律治理國家,其實他們並不在意?!?
“因爲任何一個學派,在朝堂上得勢之後,都必須制定法律,來治理國家?!?
“而臣認爲,無論是對於一個人來說,還是一個國家來說,功勞就是功勞,過錯就是過錯?!?
“兩者屬於不同的範疇,不可混爲一談?!?
“任何拿功勞來相抵過錯的行爲,都是對於法律的踐踏!都是在毀壞國家的根基!”
“比如,一個人在大街上縱馬,如果是平民的話,按律要流放。”
“如果是貴族的,我們可以分層次給予寬容,比如沒有造成什麼大的災難,那麼可以給予一定的懲戒。”
“如果造成了人命的損失,或者大規(guī)模的混亂,那麼就必須和平民一樣受到流放的懲罰?!?
“也就是說,在法律面前,一切階層的人,都必須擁有同一條底線?!?
“如果陛下犯了錯,那麼該改正就必須改正,但這並不影響對於陛下功勞的頌揚?!?
“所以,如果陛下您犯了錯,那麼微臣一樣會勸諫陛下下罪己詔的,無論陛下您對於大秦的功勞有多麼的宏偉。”
原本就是嬴政出於自傲的心態(tài),多問了一句。
在他的心裡,罪己詔什麼的,距離自己遠著十萬八千里呢。
結(jié)果頭鐵的馮逍,對於嬴政的表演視而不見。
不僅沒有配合,反而一本正經(jīng)地以非常嚴肅的態(tài)度,細數(shù)了他三項徘徊在罪己詔邊緣的過錯。
裝13不成反被那啥,就是形容嬴政此時的神情。
尷尬,太尷尬了,異常地尷尬。
真是尷尬他媽給尷尬開門,尷尬到家了。
坐在臺上的嬴政,努力地平靜著自己的情緒。
大殿上的衆(zhòng)位大臣,眼睛齊刷刷地盯著腳下的地板。
研究著地板上面的花紋,彷彿那上面有著無比的吸引力。
而嬴政下首的胡亥,則瞪大著一雙迷離的眼神,崇拜的看著一臉平靜的馮逍。
偶像啊,絕對是超級偶像啊。
長這麼大,胡亥都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膽敢當面懟他父皇的。
這膽量,簡直就是超出天際了。
而且人家說的還頭頭是道,並非胡攪蠻纏,這就讓胡亥崇拜到骨子裡去了。
真不虧是孤的老師啊,真是大才!
“嗯哼!”
尷尬的氣氛當中,異常不自在地清了一下嗓子,嬴政才平息了心態(tài)。
“馮愛卿還有什麼要補充地沒有?”
剛纔發(fā)生什麼嗎?
什麼都沒有啊,朕說沒有就沒有。
只要自己不尷尬,難免尷尬就是別人。
嬴政無比地慶幸,自己從馮逍這裡學到了許多東西,這不,現(xiàn)在就用上了。
【hetui!沒想到政老頭厚黑學水平挺高??!】
【果然,政治水平高的人,就沒有一個臉皮薄的。】
心裡鼓囊完了之後,馮逍又再次說道。
“對於皇室的產(chǎn)業(yè),當屬陛下安排,不過微臣有些許建議,供陛下參考?!?
“皇家的產(chǎn)業(yè)可以成立一個內(nèi)務(wù)府,專門打理陛下的私庫。”
“而皇室的產(chǎn)業(yè)可以成立一個宗人府,由皇室宗正擔任主官,負責打理所有宗室事務(wù)?!?
“除此之外,還有太醫(yī)院,這個機構(gòu)也應(yīng)該由皇家組建?!?
“微臣的話說完了!”
非常明白嬴政的意思,將自己的一些補充說完之後,馮逍自覺地回到了座位上。
反正之後的事情,他也沒有打算再參與進去。
畢竟負責點火就行,要是再逞能下去,馮家真的自絕於貴族圈子了。
好在他已經(jīng)結(jié)婚成家,現(xiàn)在大家已經(jīng)將他和父親、大兄看做是兩家人。
否則,要是因爲自己的原因,而連累了父兄的話,那麼馮逍還真有些頭疼。
而聽到了馮逍在心裡嘀咕的話,嬴政差點露出異樣來。
眼角狠狠地抽搐了幾下,卻無可奈何地忍住了。
畢竟人家又沒有說出來,只是在自己心裡嘀咕兩句。
哪怕是大秦的律法都是論跡不論心,總不能因爲別人心裡的想法而怪罪吧?
纔怪呢!
敢說朕臉皮厚,你小子給朕等著。
除了皇帝,朕還是你岳父呢,等著瞧吧!
穩(wěn)定了一下心神之後,嬴政的臉色這才平靜下來。
“對於馮愛卿的建議,諸位愛卿可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一聽嬴政的話,那些心思靈敏的,原本還有些小九九,此刻全都煙消雲(yún)散了。
沒聽嬴政的話麼:有什麼補充的。
這就是說,對錯已經(jīng)不需要你們開口了。
是否執(zhí)行也不需要你們開口了,甚至某些有意見的措施,也不是你們能議論的。
可以說,除了增添一些內(nèi)容之外,大家最好就閉上嘴巴執(zhí)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