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劉三吾聽見這個答案後,耳朵嗡嗡作響:“陛下此言當(dāng)真?”
朱元璋臉上沒了開玩笑的表情:“當(dāng)真。”
劉三吾一時不知該怎麼勸說,一旦朱元璋笑著笑著不笑了,看著你笑,那是動了殺心;一旦笑著笑著不笑了,看著你說,那是有了決心。
“藍(lán)玉這個老東西只是個舅公,咱可是大孫的親爺爺,咱也得去和大孫做生意。”朱元璋厚厚的嘴脣有點向上撅:“咱也要去。”
劉三吾詞窮了,他以爲(wèi)皇上做出這個決定是爲(wèi)了保護虞王,卻是……爲(wèi)了和涼國公爭風(fēng)吃醋?
“怎麼了?你倒是說句話啊!此事成不成?”朱元璋已經(jīng)有了老人斑的雙腮鼓起,喘氣聲很大,鬍子都在晃來晃去。
劉三吾認(rèn)真的迴應(yīng):“可行,既然這件事早晚會泄露出去,有陛下看著自然極好。”
縱使各方勢力想要動林閒,也要掂量自己的份量大不大得過皇帝老子。
朱元璋臉上這纔有了喜色:“你去安排吧,給咱編造個身份。咱上次不是見過大孫了,你看看怎麼安排合適?”
“對了,就給咱安排成生意人,這樣大孫做起事來方便。把藍(lán)玉那些孬貨都安排成咱的遠(yuǎn)方窮親戚。”
說是讓劉三吾安排,朱元璋自己已經(jīng)把自己安排妥當(dāng)。
劉三吾應(yīng)道:“是。”
朱元璋又離開椅子:“告訴藍(lán)玉那些人,別給咱演漏了,不然再次拉入詔獄。”
“去吧。”
劉三吾離開後,朱元璋沒有半點批改奏摺的心思,在殿中扭著奇怪的步伐,嘴裡嘀咕:“普通百姓是咋走路來著?”
“咱見了大孫咋說話?”
素日裡殺貪官不眨眼的朱元璋,變得扭捏起來,對著殿中的銅鏡一會哭一會笑,十分詭異。
“皇爺爺還未睡?”
朱元璋正演的興起,一襲白袍的朱允炆端著一樽蓮花底座的燭火進(jìn)殿。
朱元璋趕緊擦乾眼角的眼淚,裝作什麼事沒發(fā)生:“呵呵,活動兩下,你也沒睡。”
朱允炆自從經(jīng)歷糕點的事情,總是琢磨不透自己錯在哪,皇爺爺以前最喜歡吃他做的糕點,直誇他有孝心。
朱允炆將此事告知老師黃子澄,總算有了結(jié)果。
老師說,你的身上肩負(fù)大明的未來,肩負(fù)著天下,應(yīng)該把心放在社稷上。
黃子澄還講述了太子點燈的事情,一天夜晚,朱元璋批改奏摺到深夜,太子朱標(biāo)手持燭火站在朱元璋身旁。
朱元璋扭頭看見太子的時候,眼含熱淚,直呼太子是好孩子。
朱允炆聽到這件事後,悟了。
朱元璋有點尷尬,他剛纔正醞釀怎麼哭出來,正要哭到高潮處,朱允炆進(jìn)來打斷了他。
爲(wèi)了緩解尷尬,朱元璋只能坐回椅子,拿起一本奏摺,裝模作樣的看:“你還沒睡?”
朱允炆雙手捧燭,站在朱元璋身後:“皇爺爺辛苦了,孫兒聽說皇爺爺這個時候還未就寢,想來陪會皇爺爺。”
朱元璋心不在焉的拿著奏摺,還在想剛纔哭的到不到位:“奧,咱一會就睡了,你明天不是還有早課,也早點下去休息吧。”
朱允炆屹立不動,燭火照耀他白如玉的臉龐:“皇爺爺,比起您來,孫兒算不上辛苦。”
“皇爺爺,孫兒幫您批改奏摺吧?”
朱允炆把燭臺放在桌邊,想要去碰奏摺。
“嗯?”朱元璋眉頭擰成八字:“你還是回吧,還不到你批奏摺的時候。”
朱允炆的手在奏摺上空停住,距離奏摺有一尺的距離,卻不得再近一步。
噠!
眼角沒擦乾的淚珠掉在桌上,在深夜的大殿,這個聲音被無限放大。
朱元璋趕緊咳嗽兩聲:“咳咳,真是難辦啊!”
朱允炆把手縮回去,鬢角的秀髮垂在臉上,有些不止所錯:“皇爺爺,允炆陪著你。”
朱允炆又站到朱元璋身後。
朱元璋此時心煩極了,根本無心批改奏摺,滿腦子都是後天說什麼,該怎麼演。
朱允炆這個時候來了,搞得他沒時間排練,他又不好趕對方走。
朱允炆發(fā)覺朱元璋眉頭苦皺,表情嚴(yán)肅的盯著奏摺,心想又遇見大事了吧?
是什麼讓皇爺爺如此心煩?
黃子澄說了,若是站在陛下身側(cè),可以看下奏摺,幫陛下排憂解難,即使說錯了也不要緊。
朱允炆默默的想:“從自己進(jìn)來,皇爺爺就拿著這本奏摺不撒手,表情這麼嚴(yán)肅,一定是很棘手的事情。”
朱允炆微微踮起腳,去看奏摺上的內(nèi)容。
奏摺上的字很少,是敘州知府曹睿上的摺子。
“陛下,近安否?”
只有短短五個字!
朱允炆看到諾大個奏摺只有五個字,頓時迷惑起來,這個曹睿究竟是誰?
一道請安的摺子就能讓皇爺爺抓耳撓腮。
朱允炆思量再三,還是決定開口,就像黃子澄說的那樣,他要勇於發(fā)言,改變皇爺爺對他的刻板印象:“皇爺爺,安。”
朱元璋嗯了一聲,扭頭看朱允炆:“你在嘀咕什麼?”
朱允炆自信的挺起胸膛,胸有成竹:“孫兒猜測這位曹睿一定是皇爺爺極爲(wèi)重要的人,他操心皇爺爺?shù)纳眢w就不能爲(wèi)民做事。”
“所以皇爺爺應(yīng)回他,安,讓他好好爲(wèi)百姓做事。”
朱允炆長篇大論說了一番,說話的時候聲音有點抖,不過他把該說的話都說出來。
皇爺爺這下會改變對自己的印象了吧?
朱元璋發(fā)覺朱允炆稚嫩的嘴角,掛著淺笑,表情自信又竊喜。
朱允炆也發(fā)覺朱元璋在關(guān)注他,連忙前輩躬身:“皇爺爺要賞,就賞黃子澄先生吧,多虧了黃子澄先生的教導(dǎo)。”
朱允炆已經(jīng)習(xí)慣了賞賜,對於賞賜已經(jīng)形成一套制式的回執(zhí)。
朱元璋眼中火氣越來越大,他本就厭煩朱允炆今天來,現(xiàn)在聽說全是黃子澄的注意,頓時壓不住火。
“呵,賞?”
朱允炆身子已經(jīng)彎下去,看不見朱元璋此時臉上的表情,他想應(yīng)該是開心和欣慰吧:“黃老先生是位很盡責(zé)的老師。”
蹬!
朱元璋突然站起來,椅子與地面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臉上青筋暴起:“好,咱好好的賞他。”
朱允炆豎起耳朵,想要聽皇爺爺如何行賞。
“賞他二十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