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快讓開?”
“快去傳宮內御醫?!?
錦衣衛開道,一行人快步進入開國公府邸。
“陛下,你怎麼來了?”開國公常升看見朱元璋,心裡一咯噔。
最近,藍玉案久懸不定,牽扯的人越來越多,他常升也脫不開關係,莫不成陛下來拿他了?
朱元璋看向常升的眼神複雜:“咱沒空給你解釋,給咱整個房間出來。”
常升偷抹一把冷汗,親自帶路:“是,是,陛下請跟我來?!?
常升將蔣瓛帶去自己的房間,蔣瓛把林閒放在牀上,順便試探林閒鼻息:“活著,還活著。”
蔣瓛旋即鬆一口氣,梨園衛之事還沒搞清楚,若是大孫有恙,他蔣家九族五服都擺脫不清干係。
常升見蔣瓛如此失態,向著牀上少年望去,只一眼便呆愣住。
“太,太子殿下!”
“哼,什麼太子殿下!”朱元璋大步進來:“咱兒子早就歸天了?!?
常升趕緊跪下:“是臣糊塗,是臣糊塗了?!?
洪武二十五年,也是去年,太子病逝,牀上的人不可能是太子,太子也不可能如此年輕。
朱元璋老目瞇著,靜靜盯向地上跪著的常升:“傳咱的口諭,開國公府關閉府門,不許進不許出?!?
常升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能讓皇上如此看重,必不是小事:“是,臣領命。”
“蔣獻,你也下去。”
“是。”
蔣瓛和常升一前一後出了房間。
常升忙拉住蔣瓛:“蔣指揮使,究竟發生何事?”
自從太子朱標歸天,朱元璋總是不茍言笑,深不可測,臉上從來不顯真實的表情,今日眉眼間竟有些著急。
蔣瓛只是苦笑:“常國公還是莫要問了。”
常升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只能苦笑連連,與其關心這事,不如想想如何自保。
藍玉案牽連甚廣,他們常家也難辭其咎,誰也救不了常家:“唉,太子,如果你還在世,該有多好?!?
開國公府關閉府門,門前冷清,府內卻是熱火朝天,進進出出。
丫鬟們忙著煎藥,燒水,下人們端著沾血的白布拿去焚燒。
朱元璋在旁邊書房翻看梨園錄,上面記載著這些年林閒在宮外的起居。
劉三吾跪在下面瑟瑟發抖,心中叫苦:“太子啊太子,你害苦老臣了,你叫老臣如何擺脫此事?!?
朱元璋手中梨園錄擡高,遮住臉龐,眼中晶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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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精,洗潔精,黃泥脫糖,這些改善民生的法子原來都是大孫的注意。
這麼好的大孫,最後竟然淪落到賣身林府,變成一個家丁。
朱元璋翻到梨園錄的最後,有一封朱標的親筆書信。
“兒自知身子孱弱,恐不能侍奉爹左右。若父親大人看到此信,望父親大人念在兒子一片苦心,莫把千鈞重擔放在閒兒身上。”
“就讓他平平淡淡度過這一生?!?
“混賬!”朱元璋看到這,將手中梨園錄砸在劉三吾臉上。
“你,蔣獻,你們就是這麼欺下瞞上的?咱大孫就這麼流落在外?”
劉三吾的身子抖得不成樣子:“陛下,老臣真不知林閒就是虞王殿下,太子殿下生前只說是一熟人後代,想要歷練林閒。”
“陛下,老臣……,老臣罪該萬死?!?
劉三吾寫過兵馬司官差關押林閒的梨園錄,導致林閒在大牢關了三天。
可以這麼說,虞王殿下從小到大所有坎都是出自劉三吾之手。
劉三吾的心快要咚咚跳出胸膛,發生如此大的事,他劉氏九族五服都逃不了干係。
“太子啊太子,你害苦老臣啊!”
房中萬籟俱靜,劉三吾知道自己一家人的生死都在朱元璋一念之間,貼身的袍子已被汗水浸透。
“你說你不知道林閒是咱大孫?”
朱元璋的話似是利劍,指著劉三吾的腦門,劉三吾腦袋更低:“老臣確實不知,若老臣早知道是虞王殿下絕不會做出此事。”
朱元璋皮笑肉不笑,深邃的眼睛盯著劉三吾:“現在你知道了,咱聽聽你接下來如何做?!?
劉三吾:“……!”
“咕!”朱元璋的話令劉三吾不停的嚥唾沫,小心答話:“依老臣看,應當立即迎虞王殿下回宮,彌補虞王殿下這些年受的苦?!?
劉三吾話說完,朱元璋那邊久久沒有迴應,劉三吾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虞王殿下雖流落民間良久,到底是皇室子孫。”
劉三吾的話音越來越弱,朱元璋沒有給出半點回應,他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往下說,眼皮慢慢向上擡,去打量朱元璋。
才擡頭一半,劉三吾正好對上那一對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趕緊縮回來,重新趴在地上。
朱元璋的聲音再次在屋中響起:“咱標兒想讓他兒子過普通人的日子,他人都沒了,咱這個當爹的要讓他死不瞑目?”
“不不不。”劉三吾又是一陣額頭撞地:“老臣萬萬不是如此想的, 老臣,老臣……。”
劉三吾在御史臺當值的時候,嘴皮子相當溜,說話從不停頓,今日卻好似喝了沸水,字字燙嘴。
劉三吾磕巴的時候,朱元璋並沒說話,在等劉三吾講話說清楚。
劉三吾不停擡袖抹臉,汗水流了一層又一層,袖子處的衣物已經變溼:“陛下的意思是,先將虞王殿下安排在宮外?”
朱元璋的視線放在劉三吾身上,並未挪開:“咱問的是你的意思?!?
劉三吾腦袋發懵,因爲流了太多汗,面色已經發白,好似從水中剛爬出來:“虞王殿下乃皇室子孫,老臣不敢妄語。”
朱元璋收回目光,隨手拿起一本梨園錄:“梨園衛留著,你接管咱大孫的事?!?
“林府那邊要派人過去,宮中派位翰林學士教導咱大孫?!?
“記著,派過去的人要機靈,決不能讓咱大孫看出破綻。”
劉三吾有些發懵,陛下沒有治他的罪?
“起來吧,咱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劉三吾面無血色,雙腳已經不聽使喚,起來的時候手撐著地,好一會才站起來,背還是躬著。
“咱大孫醒來前要送回秦淮河畔?!?
劉三吾疑惑的擡起頭:“陛下不和虞王殿下說句話?”
劉三吾再次對上朱元璋的帝王之瞪,趕緊耷拉腦袋:“老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