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穿紫色華服的麗人端坐在梳妝檯前,一邊任由身後的丫環爲她梳頭,一邊拿起桌上的炭筆描眉,然而,忽聽門外傳來兩聲驚呼:“娘娘!娘娘!”
描眉的玉手一抖,在嫵媚的臉頰上劃下一道長長的痕跡,將那絕世容顏瞬間變成了醜八怪,秀眉緊蹙,玉手輕輕地折斷了炭筆,麗人緩緩地轉過身子,能魅惑人心的雙眼淡淡地瞥了一眼纔剛跑進門的小太監,心想:若不是什麼大事,我定叫他形同此筆!
“小丸子,你跟隨本娘娘多長時間了?”
小丸子看著她臉上的一道印記,雙腿一軟,跪了下來,“娘娘饒命啊!小丸子只是一時心急,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啊!”
“說吧!若能說出讓本娘娘滿意的消息,本娘娘就饒了你這條小命。”
“謝娘娘!”小丸子叩了個頭,又向前面爬行了幾步,這才道:“是這樣的,剛剛奴才去御膳房傳膳,在回來的路上聽其他院裡的宮女姐姐們說,宜蘭院似乎來了新主子,是皇上昨晚從宮外抱回來的,雖然皇上沒有派人去侍候,但好像把福公公留給他了,皇上今早就是從宜蘭院裡出來的。”
“什麼?”淑妃大驚,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卻又突然捂著肚子坐了下來。
“娘娘!”一旁的秋月驚呼,“您沒事吧?”
“叫什麼叫?太醫不是說下個月纔出生嗎?本娘娘會有什麼事!”然後又回頭問小丸子,“可有人看到那人長得什麼樣?”
“回娘娘,路過的宮女太監們都說,皇上昨晚從前門一路將她抱回了宜蘭院,因爲天色黑暗,奴才們又不敢直視龍顏,所以沒有看清那人的相貌。”
淑妃擺擺手,“你下去吧!本娘娘今天就放你一馬,切忌以後不準大呼小叫,若驚了龍子,你十個腦袋都不夠皇上砍!”
“是!奴才謝過娘娘。”小丸子叩首,戰戰兢兢地退了下去,心中大呼,真是閻王門口走了一遭啊!
直到人離去後,淑妃才轉過頭來問身邊的心腹丫環,“秋月,你說這個人會是誰?”
“回娘娘,這個秋月不知,不如咱們去看看吧?”
“嗯,用過早飯咱們便到宜蘭院去一趟,先打盆水來讓本娘娘洗臉。”
“是。”
自半年前,李靜藍因特殊身份被無罪釋放並趕出城外後,古月也在第二天無故失去了蹤跡,讓本來賜婚於他的大公主再次成爲宮中的笑話,大公主傷心之餘捨去公主的名號,從此常伴青燈佛祖左右,太后氣急攻心,卻又被皇上和謙王兩頭維護,不得全國通緝古月,就在太平了沒幾天後,謙王竟在大婚的前日將赫錦皇朝的公主送還回國,退了這門親事,太后與皇上斥責怒罵,大臣們的苦苦哀求,卻都沒有喚回謙王的決議,太后大怒,哀嘆一聲“天要亡我聖龍國”,從此便臥牀不起,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便鳳顏消隕。
但預期的戰爭卻並沒有爆發,赫錦皇朝修書一封,說赫錦皇朝的公主主動提出與謙王取消和親之意,希望兩國依然能夠交好,龍御天不明白赫錦皇朝是何意,但既然沒有爆發戰爭,也算是萬事大吉了;而謙王則在太后入皇陵後的第三天返回了襄城,從此朝中太平無事;後宮雖已無主,但本來四個妃子,如今李靜藍已被查出男兒身份,便不可能再回來,瓊玉公主回國探親後,突然傳來了消息,說公主抱病在身,恐命不久矣,所以也不回來了,宮中也就只剩下一個懷了龍子的淑妃,與一個還未被寵幸的素妃。
將近兩個月後,夏末秋初的時節,皇上應大臣們的建議,開始在全國展開選秀,並命人將宜蘭院按原樣修復,這次選秀,在百十來個秀女中,共選出三十名秀女,令人驚訝的是,這三十多名秀女清一色的資質平凡,讓人不禁懷疑皇上的眼光獨特之至,三十名秀女分別被分派到後宮的各個院落,卻唯獨沒有人入住已修復好的宜蘭院,而皇上卻常常在宜蘭院裡獨眠,臥龍殿基本上已是形同虛設。
這三十名秀女中,其中有一人已懷有身孕,皇上直接冊封爲翠妃,這個人便是翠環,是古月走的那晚用書信告知了皇上,當淑妃知道翠環懷的是龍子而並非李靜藍的孩子時,氣的差點昏厥過去,但卻又無可奈何,誰讓自己一時心軟留了翠環一條小命呢?但所幸翠環被冊封后,皇上便再也沒有去過她那裡,但偶爾會來淑妃這裡坐坐,陪她喝喝茶,聊聊天,讓淑妃覺得翠環對她沒什麼威脅,也就漸漸地不再找她的麻煩,轉而卻對付另一個妃子。
在秦丞相的暗示下,龍御天終於在瓊玉公主走後,淑妃懷孕,還尚未選秀之前,同素妃圓了房,而那天之後,素妃竟然也懷有了身孕,這可樂壞了秦老丞相,幾乎整天都是明示暗示地讓皇上多照顧點他的孫女。
對於淑妃來說,素妃懷有身孕無疑地威脅著她地位,她不像翠環那樣,只是一個小小的丫環,有幸被皇上臨幸,懷了身孕,做了貴妃,無才無貌無身份背景;進宮將近快一年的素妃個子長高了,不再是那個瘦小可愛的少女,身材相比現在挺著大肚子的淑妃來說要好的很多(雖然以後她也會這樣子),有著與淑妃不分上下的才學,有著比淑妃更硬的後臺,還有著淑妃沒有的令人看著很舒心的笑容,這些一切都是淑妃的威脅,唯一有一點讓淑妃安心的是,素妃本人似乎並無意與淑妃爭寵,整日呆在她那巴掌大的小院裡,過的挺逍yao自在的,但難保以後秦丞相會給她灌輸什麼樣的觀念,所以淑妃也就一直也盯著素妃的一舉一動,時不時地去給一個下馬威。
後宮雖無主,但在衆多秀女與宮女太監們的眼中,淑妃儼然已經成爲了後宮的主子。
只要在後宮待有半年多以上的宮女太監們都知道,宜蘭院在於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不止是後宮的人,就連朝中的大臣們同樣也知道皇上的心思,只是大家只敢在心中悄悄地感慨——皇上對於曾經的蘭妃真是用情至深啊!但卻沒有一個人敢把這句話說出口。
三十多個秀女中,皇上挑選了幾個笑起來很淡雅的秀女寵幸了她們,卻再也沒有寵幸過她們第二次,淑妃爭的是後位,而這些新近的秀女們爭的卻是入住宜蘭院的資格,因爲淑妃知道不可能會有人能住到宜蘭院裡,雖然這個認知讓她咬牙,讓她嫉妒,但那些秀女們卻不知,都只當宜蘭院是後位的跳腳板,沒事經常會到宜蘭院附近轉轉,希望能讓皇上看到自己。
然而,衆多秀女們的願望卻都沒有實現,淑妃的肯定落空,再次感到了巨大的威脅,甚至比素妃對她的威脅來的更大。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讓皇上從前門一直抱入宜蘭院?甚至還將自己的貼身公公大內總管留給了他?
其實淑妃心裡多少有了個譜,但在沒有見到人之前,她卻不敢有過多的肯定,不是不敢肯定,而是不想肯定,因爲她怎麼也不甘心,也想不通,以自己的相貌學識怎麼會輸給一個平凡的甚至是男人的李靜藍?
一頓早飯吃的如同嚼蠟,沒了滋味,淑妃再也無法維持自己的優雅,一掀桌布將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打翻在了地上,“秋月!給本娘娘拿件披風過來!我倒要看看這李靜藍到底有什麼樣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