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已經是夜半，身邊卻沒有她。

莫少康微愣，翻身起來衝出去，卻看到她坐在院子裡，繁星滿天，有螢火蟲飛舞，她就那麼坐在門口，仰著臉望著。

月光、星光，螢火蟲的光圍繞著她的背影，她伸出手指，輕輕的觸到了螢火蟲，便一顫，卻彷彿捨不得收回一般，仍那麼攤著掌心，安靜的等待螢火蟲的光臨。他覺得，她美好，雖然有些悽然的美好。

此時，才覺得她真的是個孤兒。那心中有抹不去的哀傷。曾經一直以爲她是鄉野間的姑娘，有與生俱來的熱情與美好，如今，這美好蒙了一層淡淡的幽光，帶上了憂傷的環，也帶上了真正屬於她的心。

“皇上？”

感覺到他在身後，可她並沒有喚他，直到許久許久，她不解爲何他不說話，才站起來，彷彿恍然大悟。

“朕在看你，看著看著，便不知道看到哪裡的你。”

他低頭看到她在身邊，笑了笑，握住了她的手。是啊，他看到個女孩子，在山野間歡快的奔跑著，可是他知道，那不是她。她的童年裡，苦有很多，甜，卻很少。

她也那麼笑了笑，是理解他的意思的。

“這麼晚了，小心著涼。”

從身上解了外衫，披在她身上，此時已經是深夜，除了守門的，宮裡的宮人宮女都去睡覺了，連上夜的宮女也睡的死沉，他剛剛出來時，都沒醒。

“皇上，你看那些星星，白日裡圍著太陽，晚上圍著月亮，一整天，好像老牛和老農一樣，只是不停的做事。”

湘靈的手高高的擡起來，指著天上的星星，笑著道。

“這比喻，恰切的很。”

莫少康點了點頭，可不是。農民整日都擔心自己的秧苗，收成，那些彷彿就是他們的生命了。

“但是，白天其實是看不到星星的，它們卻還是在那裡，默默的守著，圍著，好像如此，太陽便能平安。”

他覺得，她說的，就像是她自己。她也是那麼時刻守著自己，無論有用，沒用，彷彿這樣，才能覺得安心。

“太陽，其實也很忙，要給許多人陽光。這些陽光，就是因爲星星安心的守護，纔會來。可是若星星哪一天罷工了，臣妾想，太陽也沒心思再散發陽光。於是雲不能下雨，風不能吹起，一切，都停下了。”

湘靈的聲音，緩緩的低下去。莫少康似乎覺察到了什麼，於是沒有回答，而是安靜得等待著她繼續說下去。

“所以，星星不能停下。就像農民如果知道有無窮無盡的糧食吃，怎麼還有繼續種下去？星星要一直守護著月亮，太陽，也要太陽和月亮給他們光芒。他們能夠發出光，不像是螢火蟲，可以獨立，而是一起來。若是星星不再守護這太陽月亮，一天，兩天，或者都是可以的，可若是一年，兩年，怕是就不行了。”

她擡起頭，看著莫少康。

“書裡說，天上的星星，都有輪換著，冬天，夏天，不一樣。這樣，才能持久的維持著滿天星星，保護著太陽，和月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