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隱約還能聽到風的呼嘯。

待到夢深，卻又是一片桃花林，伴著悠揚的笛子，花瓣飛舞，漫天的粉色圍繞著白衣的男子，緩緩走過來，笑意融融。

湘靈呆呆得看著，爲何他的面容竟與莫少康那樣相似，難道當初給她錢讓她安葬母親的，就是他麼？

“靈兒，你後悔嗎？”

男子靠近了，擡起手指，緩緩的在她臉上撫摸。那溫潤修長的手指中，帶著潮溼的溫度，這，不就是莫少康喜歡的動作嗎？

她淡淡的笑了，然後輕輕的搖了搖頭。

後悔？從他在十五夜裡來到她身邊，從他在樂官將她擁入懷中，從他在皇后手裡一次一次的救了她，從他指尖所指臺上的自己，她的心已經一點點被腐蝕，一點點落進他的深情之中，無法自拔。

“爲何？”

男子的臉上，有些倦怠的神情。

此時，湘靈才覺察出他並非少康。因爲少康倦怠的時候，會微微閉上眼皮，表情冷淡。而他，卻是蹙起眉頭，眼神之中心疼無限。

“就像當初一心等你一樣。”

是啊，當初她曾經一心等他。

即使被舅母打罵，也每天跑到集貿市場裡，就站在原來的地方，一直到深夜。有時爲了等他，深夜也不回去。她總覺得他會回來。

不是嫁不出去，而是不願意嫁。長了十幾年，從孃親去世之後，去集市就成了她的習慣。後來徐娘的胭脂店搬到了那條街，那個地方，她就天天在徐娘的胭脂店裡等，她以爲，總有一天會等到他。

可是沒有，直到她不得不離開，也沒有。

她不曾後悔，就像愛上了莫少康一樣，那是不由自主，那是心所指的方向，她安安靜靜，只跟著自己的心走。

“可是，你沒有等到。”

男子已經靠她很近了，卻不再撫摸她，而是站在她對面，倦怠之中，又有了許多的感傷，深刻，悠遠。

“沒關係。曾經等過，就足夠。”

湘靈卻坦然的笑了。

她忽然明白他的意思。愛了莫少康，卻從未得到他的信任，無論她付出多少，哪怕刻意的鎖了自己，他還是不信，就那麼一次次的懷疑，一次次得她經受煎熬，可她不後悔，她明白他的處境，其實就是因爲太愛她，所以纔會害怕她離開。

“靈兒，如果有個人，帶你離開。我是說，如果有一天，他背叛了你，有個人，你曾經等的那個人，願意帶著你離開，你走嗎？”

他慢慢的擡起手，再次撫摸到了她的臉，這一次，他撫摸著她的發，小心翼翼，心疼無比卻又那麼無奈。

“他，不會背叛。”

湘靈其實說的，沒那麼肯定。她知道，古來帝王三宮六院，色衰愛弛，愛馳恩絕，而他，又是個絕代的帝王，多少女子，渴望投懷送抱。

“靈兒，你不那麼肯定了。”

男子終於笑了，縱然笑的有些悽愴。

她黯然，緩緩的低頭，一滴淚落下來。落進了莫少康的手心裡，爲什麼，她睡覺，都會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