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口乾舌燥，渾身都是說不出的疲憊。湘靈蹙著眉頭，在夢中重複著這個字，她到底，在哪裡啊？

溫涼溼潤的觸感到了脣邊，湘靈伸出舌頭，將那進了乾燥喉嚨的水敷一點在脣上。她病了麼，怎麼會這樣？眼前，晃著耀眼的光，睜開，入眼得便是一抹晚霞，是客棧？可眼前的一切，那麼陌生。

“睡醒了？”

那男聲帶著磁性般的把她的目光吸回來，定定的，竟然看了莫少康許久許久，纔想起剛剛發生的事情。

她喝了一杯所謂的滋補的酒，然後就覺得渾身發熱，瞌睡。她隱約的記得和少康說要回去，記得他問掌櫃，這裡有沒有房間。之後呢，著實想不起來了。

“你也太不勝酒力，只是一杯而已。”

他臉上滿是無辜的神色，語氣也溫柔和善，甚至還帶著幾分讓她不知所措的寵溺。擡手輕輕歸攏著她貼在額頭上的發，彷彿剛剛發生的，就只是那麼簡單。她喝醉了，於是在一個地方睡著。

“我想回去了。”

可不知爲何，湘靈的心卻前所未有的慌亂難忍，甚至帶著種難以捉摸的絕望。這感覺，又是那麼遙遠，到底她怎麼了，已經不只是心不在焉，而是更加劇烈的痛，彷彿她已經不屬於自己。

“好。”

他仍舊帶著那種寵溺笑著，脣邊蕩著一些沁人心脾的溫柔。然後放下水站起來，俯身就要將她抱起來。

“不，不用的！”

湘靈有些抗拒。那種抗拒幾乎可以說來自於本能，可是此時臉色通紅，在少康的眼裡，甚至在別人眼裡，都是羞澀罷了。

“真是拿你沒法子。”

誰知莫少康順著這句話鬆開手之後，湘靈渾身一軟，便彷彿無骨般的，若不是落進少康懷裡，已經跌回牀上。

“你看，還是不行的，這酒勁兒要過去，總得到晚上，你又如此不勝酒力。”

他那一臉的無辜和親暱，彷彿在用別種方式宣佈著自己的勝利，彷彿在說看到了吧，這就是不聽話的後果，彷彿她忽然間，變成了他的孩子。

“乖乖的躺著吧，我去拿解酒藥來。”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那個剛強、高大的背影，湘靈無論如何也難以和剛剛的他聯繫起來。那麼普通，那麼平凡，可她深刻的知道，那不是莫少康，他的心縱然有溫柔也很少，絕不會氾濫到將她淹沒的程度。

通紅的晚霞，燃了海平面上的迷霧和雲。瀛海鎮的遠海，一直是看不到天界的，如今更是因爲萬里的霞光，分不清天地。

湘靈直直的坐著，她甚至是沒有意識到剛剛癱軟無力的身子此時有了骨頭一樣直直的，然後一直盯著那個背影。她想下牀去看看，可雙腿一點力氣都沒有，她想跳下去衝到他身邊，卻發覺自己被隔得遠遠的。

少揚，原來你已經來了。但是，不肯見我是嗎，因爲，恨我。

他擡起頭，望著那間酒肆的二層，靈動的綠色衣衫晃過，少揚慌忙的向前跑了兩步，可活色生香的屋子裡，忽然空蕩蕩的，他的心也在那瞬間，被抽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