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時間,兵卒們一個個箭上弦,刀出鞘,身邊的伍長、什長和百夫長都各安其位,等待衛(wèi)青下令。
衛(wèi)青後悔的直想抽自己的臉。
現(xiàn)在該他下令嗎?這些個伍長、什長和當值的百夫長應(yīng)當聽他的命令嗎?他怎麼就習(xí)慣性的下了令呢?更絕的是那些小校官們好象一點也沒感覺衛(wèi)青這個伍長下令有什麼不對的,而且全部主動聽令行動。他要是想發(fā)動個兵變,只怕一點力氣都不用費,只要下幾個命令就成了。
營外,隱隱傳來馬蹄聲,看來是來了人。
“什麼人?”當值的百夫長在敵樓上大聲喝問。
“好人!”這個回答讓所有人都一驚。
不僅僅因爲這個很不嚴肅的回答,更因爲,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開什麼玩笑,黑夜之中,一個女人騎著馬來到大營前,面對詢問卻回答自己是“好人”?這究竟是什麼人?
“放肆!”那百夫長也有些生氣了,他厲聲說道:“你是誰家的小姑娘?這黑夜裡居然騎馬來到軍營?快快回去,不要干擾軍務(wù)!”
我的天吶,不但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小姑娘,這事兒也太邪門兒了吧?衛(wèi)青忍不住了,急忙爬上敵樓,想看看這是哪位巾幗英雄來了。
火光下,隱隱的是一個身著盔甲的小姑娘,看年紀也就是十七八歲的樣子,一身漢軍盔甲,馬上還掛著一把長槍,背後揹著弓箭,整個兒一個花木蘭。
“我來不是干擾軍務(wù),我就是最大的軍務(wù)!”那小姑娘毫不畏怯,大聲答道:“我是來勞軍的!”
“哈哈哈!”一邊幾個士兵猥瑣的笑了起來,“小姑娘,你用什麼勞軍?用你自己嗎?”
“放你孃的春秋拐彎兒大臭屁!”小姑娘以一句極有創(chuàng)意,極爲給力的回答讓所有人全都呆住。
“小,那個小姑娘,你。。。。。。”百夫長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遠處又傳來馬蹄聲,黑暗中,數(shù)騎疾馳如風(fēng),隱隱看到馬上人皆著盔甲,持武器,正全速趕來。
“備箭!”百夫長立刻下令,他再也顧不上和這小姑娘糾纏了。
“是自己人!”小姑娘看到漢軍士兵彎弓搭箭,隨時準備射擊,終於有些怕了,急忙叫道:“我們是兵部派來的,是來勞軍的!”
那百夫長一時猶豫不決。如果真是兵部派來的,他可不敢得罪,但這黑燈瞎火的,誰敢說一定不是敵人?他不由得把目光看向衛(wèi)青。
那幾騎已經(jīng)抵達營柵邊,當先一人先向那小姑娘行了一禮,又向敵樓揚聲說道:“我們是兵部侍郎江忠江大人的屬下,特來勞軍的!快開城門!”
“衛(wèi)。。。。。。公子”,那百夫長想向衛(wèi)青請示,卻不知如何稱呼纔好,總不能以百夫長向伍長請示吧?情急之下,用了一個在軍中絕對是不正規(guī)的稱謂,“您看,這個。。。。。。”
衛(wèi)青一聲冷笑,大聲說道:“既然是來勞軍的,那就開門好了。”說罷在百夫長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百夫長連連點頭,轉(zhuǎn)身低聲下了幾個命令,然後揚聲下令:“開門!”
那小姑娘哼了一聲:“算你們識時務(wù)!”
營門打開,小姑娘一馬當先,幾個兵卒跟隨其後,進了營門。
“關(guān)門,抓人!”衛(wèi)青突然大喝。
埋伏在一邊的士兵一擁而上,三下兩下把幾個來人拽下馬來,五花大綁。
“你們幹什麼?反了你們了!”幾個來人連聲呼喝。
衛(wèi)青充耳不聞,走到小姑娘身邊,冷冷的說道:“你知道你犯了多少個錯誤不?”
小姑娘一口唾沫啐在衛(wèi)青臉上。
衛(wèi)青哼了一聲,沒有動氣。他看著這張俏麗的臉,感覺有些惋惜:“我大漢兵馬,一向不由女子勞軍,何況黑夜之中,如果是兵部來人,哪有不交驗關(guān)防而只是揚聲叫門的道理?不過衛(wèi)某不會難爲你,你也算是金人中的勇士了。”
“姓衛(wèi)的,一會兒我就要你的好看!”這小姑娘恨恨的說道。
“現(xiàn)在我們就要你的好看如何?”邊上一個什長陰森森的說道,“既然是敵人,當然要好好搜一搜身,你既然是頭領(lǐng),咱們可得把你裡裡外外的認真搜一搜了。”
那小姑娘的臉一下變的慘白。她沒想到勞軍會勞出如此的結(jié)果來。
“我是江侍郎的女兒!你們敢碰我一手指頭,我讓我爹爹殺了你們喂狗!”小姑娘的話雖然說的很厲害,卻掩飾不住驚恐的聲調(diào)。
衛(wèi)青笑了笑,對小姑娘說道:“好了,這個你不妨放心,我們倒不至於拿你怎麼樣,雖然你的同胞們對我漢人行同禽獸,但我們是人,不是禽獸,還不至於學(xué)習(xí)你們的。但搜身卻是免不了的,軍營裡沒有女人,只能由我來搜了。”
“你敢!”小姑娘想掙扎後退,卻被身後的士兵抓住了動彈不得。
“你們要敢碰江小姐,你們就死定了!”這小姑娘的隨從中有一人突然大叫。
一邊的看守士兵抓起地上的泥土塞在這隨從嘴裡。
他們對敵人中的女人還算客氣些,但對這些金軍士兵,可沒想過講什麼客套。
“無論我敢不敢,我都必須搜。”衛(wèi)青正色答道,“軍法如山,無分男女。”他轉(zhuǎn)頭下令:“舉火把來照亮!”
其實現(xiàn)在身在營門處,火光還是很明亮的,但衛(wèi)青可不想讓人說一聲他侮辱婦女,哪怕是金軍的婦女,所以他特別要求舉個火把來,君子不欺暗室。
那小姑娘的臉氣的發(fā)青,牙齒緊緊咬著嘴脣,一語不發(fā)。
衛(wèi)青俯下身,認認真真的搜查了一回。
“你還真有貨色。”衛(wèi)青邊搜邊佩服的說道。
摘了弓箭,卸了馬上的長槍,這小姑娘袖子裡藏了兩把飛刀,腰上掛一柄短劍,小腿上纏著蟒皮鞭,連鞋子底下都帶著尖釘。雖然沒有武裝到牙齒,卻是已經(jīng)武裝到了腳底板。
小姑娘的眼眶裡涌出了淚水。她倒不是因爲被衛(wèi)青碰了身體,其實衛(wèi)青搜的十分規(guī)矩,所有女孩子敏感的部位都避開了,但這份兒屈辱卻是她受不了的。
“告訴我你的名字,我絕不會放過你!”小姑娘咬牙切齒的說道。
“在下衛(wèi)青”,衛(wèi)青莊容答道,“我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金軍,無論他是男是女!”
小姑娘一言不發(fā),惡狠狠的瞪著衛(wèi)青。
衛(wèi)青毫不客氣的瞪回去。
如果不是營內(nèi)營外同時有人到來,真不知道這兩個人誰會先眼角開裂。
營外,數(shù)百精銳的漢軍士兵抵達,關(guān)防文憑送上敵樓,這一回,是真的兵部侍郎來了!江侍郎進營門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女兒是不是先到了?”
營內(nèi),劉安幫全付武裝,帶著大批士兵趕來,問衛(wèi)青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怎麼把江侍郎的女兒給抓起來了?”
衛(wèi)青呆立在那裡。
他老謀深算,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然而這一回,他可是大錯特錯了。錯的極爲離譜,極爲。。。。。。倒黴。
他居然把兵部侍郎的女兒給綁起來,親自搜了身,而且還公然對人家一句不讓的迴應(yīng),這一回,他的腦袋要是不搬家,其奇蹟程度就得和他剛剛?cè)〉玫拇髣僖粯恿恕?
劉安邦簡略瞭解的了事情經(jīng)過,驚的臉都白了。
“快,快放了江小姐和他的隨從!”他幾乎是滾鞍下馬,一路衝到江小姐身邊,邊解繩索邊道歉:“小玉,抱歉抱歉,他不認得你。”
“劉叔叔!”江小玉的眼淚滾滾而下。
“這是怎麼回事?”江侍郎一腦袋的問號。
剛剛被泥土塞了嘴的那位隨從終於得到了報復(fù)的時機,吐出口中泥土,立刻開始口沫橫飛的講述江小姐的悲慘經(jīng)歷,同時也沒有忘記表明自己是如何勇敢的維護江小姐的尊嚴的。
江小玉可沒空和他父親告狀,她一個箭步衝到衛(wèi)青身邊,手起手落,啪啪兩聲響亮,衛(wèi)青的左右臉頰上同時現(xiàn)出紅印。
衛(wèi)青只能苦笑。
他終於明白,天下沒有神算,他再神也一樣會犯錯誤,只是他居然在這樣的地方犯了錯誤,實在是。。。。。。倒黴到家了。
看到衛(wèi)青居然露出笑意,江小玉更火了,刷的一聲,她伸手抽出劉安邦的佩劍,對衛(wèi)青厲聲喝道:“我江小玉說話算話,衛(wèi)青,今天我絕不放過你!”說著就要去刺衛(wèi)青。
人影一閃,那當值的百夫長已經(jīng)擋在了衛(wèi)青身前:“江小姐,他是伍長,我是當值百夫長,下命令的是我,讓他搜你身的也是我,要殺,就殺我好了!”
江小玉一愣,她一直以爲衛(wèi)青是負責的軍官,沒想到衛(wèi)青只是個伍長。她咬一咬牙,喝道:“好,先殺你,再殺他!”
話聲未落,她已經(jīng)一劍刺出!
噹的一聲,刀劍相交,江小玉的劍一個拿捏不住,脫手飛出。
“爹爹!你。。。。。。”江小玉驚呆了,以刀隔她的劍的,正是自己的爹爹,兵部侍郎江忠!
江忠冷冷的看著江小玉,一言不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