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青長出一口氣,心中暗暗爲石遷叫好。如果要論功行賞的話,石遷應當算頭功!
敗兵過了足有大半個時辰纔算基本過完。後面仍有零星的敗兵抵達,但已沒必要專門出動兵力引導了。石遷帶著士兵退回陣內,那腦袋上和臉上的灰足有一寸厚,覆蓋的連臉色都看不清了。
石遷嘴裡連連“呸、呸”的吐著唾沫,氣哼哼的道:“他奶奶的,這麼多人,連拼死一戰都不敢,逃跑的聲勢倒是不小!”
衛青暗自嘆息一聲。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只要看看當金軍突然全面反擊時大司馬和大將軍的反應就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士氣了。連主帥都當場嚇暈,還能鼓舞起多大的士氣來?方纔這一批敗兵,保守估計也超過十萬人了,如此多的士兵,怎麼就不能與金軍生死一戰?就算不能,只要有效組織起來,邊戰邊退,到了岸邊得到八萬嚴陣以待的漢軍支持,大可打個勢均力敵。
但現在,這十幾萬敗兵亂成一團向後逃命,而他們身後能夠收攏起這些敗兵重新挽回敗勢的八萬漢軍則正在拼命乘船南逃。仗打成這樣,是天意還是人爲?
衛青知道,現在一切就看他們這五千人的了。以現在這樣的士氣,不要說二十五萬金軍,有幾千金軍衝過來就能把這十幾萬漢軍全都逼到南河裡淹死。他要是在這裡支撐不住,接下來就會是一場屠殺,漢軍的屍體只怕都足以壘成一條過南河的道路了。
遠處傳來一陣沉悶的雷聲,地面微微有些顫抖。
衛青擡眼看去,左側,兩個整齊的騎兵隊出現。這兩隊前進的並不快,但絲毫不亂,旌旗召展,氣勢如洪。
地面隨著這兩隊人馬的接近越顫越厲害,右側,另兩支部隊出現。馬蹄聲轟隆作響,地面好象在馬蹄下被震的形成了一波一波的波浪,人都有些立不住腳了。
左右四隊人馬在離衛青所部約五里處停了下來。雖然總人數近二十萬,但二十萬金軍都鴉雀無聲,連馬都不嘶鳴一聲,只有風吹著旗幟發出的啪啪聲。
“他們。。。。。。他們在等什麼?”石遷被方纔金軍這氣勢嚇著了,顫聲發問。
“在等他們的中路軍。”衛青答道。
話音未落,遠處塵煙大起,號角聲驚天動地,五萬中路金軍縱馬飛奔,直向前衝來。
與此同時,左右四路金軍齊聲吶喊,二十五萬人的吼聲直衝耳鼓,如黃鐘大呂齊鳴,震心動魄。
石遷嚇的撲嗵一聲坐倒在地,隨即大叫一身縱身跳起,衝著金軍方向也放聲大吼,只是他的聲音哪裡能抵得住二十五萬人的吼聲,連他自己都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號角聲、戰鼓聲齊響,中路軍一個千人隊衝出,在他們身後,另四路軍各派出一個千人隊來依次跟在前面千人隊之後,五路金軍,五千人,排成五列,直向漢軍防禦陣地衝來!
看起來金軍的意思是用這五個千人隊做一次攻擊試探,如果能成功就一鼓做氣擊敗漢軍,不能成功再另圖別計。
衛青冷笑。
以五千人就想攻破這個陣勢?開什麼玩笑!
他轉身登上指揮車,輕輕拔下一面小旗,緩緩舉起。
石遷一聲吆喝,十幾名士兵搶到一排轉盤前,那轉盤上連著繩索,繩索遠遠伸到河對岸,這些士兵都做好準備,只等發令。
第一個千人隊已近河邊!
衛青小旗一舉,石遷一聲令下,士兵們齊齊轉動轉盤,那些繩索立刻繃了起來。
呯呯啪啪一陣響亮,對岸路邊上突然迸出數千碎鐵塊來。這些碎鐵塊都是平日裡鑄造武器剩下的邊腳餘料,選擇其中體積小、有棱有角的,裝在一個周邊僅以厚紙糊成的小罈子裡,壇中是一個機簧,扭緊後用銅片卡住,只要一拉,機簧飛轉,擊打著碎鐵塊飛出,雖然不能及遠,但對於近距離的士卒很有殺傷力,特別是對馬匹的殺傷力更大,即使沒有打中馬匹,這些棱角鐵塊散佈在地上也會刺穿馬蹄。這東西名叫“霹靂蜂”,意爲以刺傷人。
金軍的千人隊一個接一個的陷於混亂之中,這些碎鐵塊或擊中馬匹,或殺傷人力,而且透骨破肉,打的金軍士兵大聲慘叫,多有痛到滿地打滾者。
金軍陣中數聲短角響起,金軍來襲部隊擡起傷兵向後退去,第一次攻擊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被化解掉。漢軍士兵們大聲歡呼起來。
衛青並沒有因此變得更輕鬆。
二十五萬人,現在僅僅是擊敗了其中五個千人隊,離成功還早得很呢。雖然第一戰已方一人未傷,但接下來的戰鬥會越來越殘酷的。
“傳令,全體,輪流-上廁所!”衛青發布了一道怪異的命令。
沒錯,是上廁所。
不要以爲在戰場上的人就不必上廁所了,事實上在戰場上的人最想上廁所,有時是的確有這個需求,有時,是嚇的。金軍這一波試探之後,應當不會再有試探,必竟他們急於突破,接下來就會是猛烈的作戰,那時是沒有空上廁所的,所以趁這個機會 ,讓大家快點上廁所。
衛青這個時機的確把握的很好。最後一批漢軍士兵剛剛從廁所出來,金軍陣中就再次響起號角聲。只見廁所門一開,石遷提著褲子直衝出來,差點兒被自己的褲子拌個跟斗。
“石兄,注意影響。”陳慶之在一邊看到石遷褲襠裡的零件還露在外面,出言提醒。
石遷嘿嘿一笑,一邊提褲子一邊答道:“滿眼的爺們兒,有什麼可害羞的。”話音未落,卻見琪木格手託著一杯水匆匆跑向衛青,想是要給衛青送水。
石遷怪叫一聲,一下子趴在地上,急急忙忙的系褲帶。
衛青沒有喝琪木格送來的水,因爲他忙於指揮作戰。
而另一個人正咬牙切齒的在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喝衛青的血!
這個人是完顏無術。
他沒有安坐在帥旗下,而是隱身在戰陣的最前面。他要好好看一看這個陣勢,要儘快突破它,同時,也要時刻留心,不要傷了他的琪木格。
然後,他就看到了他的琪木格,身上穿著漢人的衣服,歡快的託著水杯跑向一個漢人將領,而那漢人將領卻毫不領情的拒絕了她。
完顏無術的心在流血。
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向漢人,特別是一個漢人軍官大獻殷勤。
“出擊!”完顏無術下令。
這一次出擊一點也不快。
三萬騎兵,每三千人爲一隊,左右皆持盾牌,排列著整齊的陣勢向前移動著。
馬匹先是慢步,然後是小步跑,一批批的向漢軍陣地接近、再接近。
衛青慢慢拔出第二支小旗。
他知道,這一次可不會那麼容易的擊退對手了。
第一波經過了此前霹靂蜂的佈置地,已近河邊,號角聲再響,第一個金軍馬隊開始加速衝鋒!
衛青小旗高舉。
石遷一聲吆喝,左右兩邊數十名士兵齊齊揮砍刀砍斷了旁邊的一排繩索。
河岸邊上突然間從地上彈起數十根繩索來,這些繩索的離地約三尺高度。這些是早已埋伏好的絆馬索。金軍馬隊正在加速,突然間撞上了絆馬索,一時間哪能減得下速來,隊伍中人仰馬翻,紛紛跌倒。
第二隊金軍馬隊到了。他們根本就沒有停步,而是一個個都來了個蹬裡藏身,整個身體都掛在馬身一側,腰刀揮舞,將絆馬索一一砍斷,馬隊就踩著前面一隊金軍人和馬的身體繼續向前衝擊!
衛青沒的舉旗,而是靜靜的看著這一隊騎兵。
金軍騎兵越過第一隊,直衝入金河水中。
突然間撲嗵撲嗵一陣亂響,走在前面的馬匹紛紛摔倒。
此處是金河最容易涉渡之處,水淺而流緩,實在沒有理由讓馬匹摔倒。
河沒有理由可以讓馬匹摔倒,但人可以變出理由來。
在河水中,石遷帶領士兵挖出了一個個只有拳頭大小的小坑,每個坑裡尖頭向上安放一支箭。於是,讓馬匹摔倒的理由就有了。
雖然馬匹不斷摔倒,但金軍第二隊就好象根本沒有看到一樣,仍然不停的向前衝著,只是一衝到河中,騎兵們就立刻跳下水,硬生生將自己的馬拉倒在河裡。不一會兒第二隊就幾乎無人騎在馬上了,馬匹全部鋪在了河裡。
衛青神色一變。
好兇狠的招數!用三千匹馬把河底鋪平,爲後來者開路!何等的殘忍,又是何等的氣魄!金軍如此勇猛,實在是大漢的勁敵!
金軍第二隊用馬鋪平了河底,第三隊就踩著第二隊的馬匹直衝過來,眼看著將近南岸,衛青把小旗一舉,石遷早在一邊手握著鼓槌等待著了,一見衛青舉旗,輪起手臂,猛敲了一下鼓。
“咚!”隨著這一聲鼓響,百多漢軍士兵,五人爲一組,一起猛拉繩索,只見岸邊水中突然豎立起一排鐵棒來,這些鐵棒的兩端都呈鐵球狀,上面繫著繩索,繩索則延伸到漢軍陣內,一拉之下,這些鐵棒自水中豎起,頂端的大鐵球正中向前衝鋒中的金軍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