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青這才釋然,然而另一個問題卻又涌了上來:“既然如此,爲什麼這士兵會中了僵毒呢?他是烏孫人,對此毒更應熟悉纔對。”
“衛將軍在哪裡發現的這士兵?”阿布裡問道。
衛青將事情說了一回。
阿布裡沉吟了一會兒,突然失聲道:“不好!”
“怎麼?”衛青問道。
阿布裡嘆息道:“衛將軍,我想這一回我們可以兵不血刃的佔領烏孫國了。”
“請說詳細一些。”衛青聽的雲裡霧裡的,實在是不知所云。
阿布裡慢慢的說道:“你所去的那山叫烏里山,是烏孫國的邊界。這烏孫士兵帶著包裹食物躲在山裡,明顯的是想藏起來。可是,任誰都知道,在西域,一個人是不可能在沙漠裡活下去的,那麼,他爲什麼想藏起來?這絕不是爲了躲避漢軍,否則他應當往博斯騰湖西去纔對,而不是躲藏在這個小山裡等死。那麼,只有一個可能:他在躲避烏孫人。問題是,他爲什麼要躲避自己人?”
說到這裡,阿布裡住了口,看向衛青。
衛青的面色沉重。
“那是因爲他們知道自己無法抵抗咱們的聯軍,所以舉國以僵毒自殺。這士兵不想死,所以在倉皇逃到山裡。”衛青答道。
阿布裡點了點頭:“衛將軍果然聰明。”
衛青心中全無喜悅之感。
他當然希望消滅掉烏孫軍,但他可絕沒有想過要把烏孫國屠滅,只要烏孫投降,他是不會再行殺戮的。現在烏孫以如此慘烈的方式拒絕投降,實在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想到那些弱小的嬰兒、無辜的婦女也都會這樣死去,衛青的心中十分的難過。
爲什麼不投降?他在心中憤怒的質問著葛爾丹。投降當然不好,但讓自己的人民如此死去就好了?你的國家是爲誰而建?你的土地要由誰來耕作?如果爲了土地而讓人民全部死去,這塊土地又會爲誰所有?
衛青默默的思索了好一會兒,才語氣沉重的說道:“傳令,全軍立刻準備開拔。兵分五路,同時去探查烏孫的五座城池,看還有沒有幸存者。”
號角聲響起,大軍出發了。四十萬大軍,兵分五路,分別向烏孫的五座城池前行,衛青統領著中軍,直逼烏孫王城。
遠遠的,烏孫王城在望。
衛青派出了一隊探馬前去探查,不一會兒探馬回報:城上看不到人蹤。
衛青的心縮緊。
難道整個烏孫全國居民都死光了?
“前進!”衛青催促道。
大軍直抵城下。
城門大開,城上旌旗獵獵,迎風招展,只是,沒有一個人影。數只飛鳥在城頭盤旋,看起來這城裡已是鳥雀不驚了。
一個千人隊當先進城,過了一會兒,信使回報:城中已無活人。
衛青帶著大軍進城。城中,到處是屍骨,一具具白骨或俯或仰,四處散落,大街上,民宅中,到處都是,看的人觸目驚心。
“展開隊伍,搜查一下。”衛青下令。
士兵們四下散開,推開一間間房屋,走進一個個小巷,寂靜的王城中,開始有了一些聲響,只是這些聲響反而讓人更感空曠。
突然有幾個士兵叫嚷起來,只見一個士兵拉著一個小孩子走了過來:“稟大帥,我們在一戶人家的牀下發現了這孩子!”
衛青向那孩子看去,只見這孩子年紀很小,看樣子也就是十歲上下,臉色蒼白,神情委靡,只怕已經餓了數日了。
衛青從懷中拿出一塊乾糧,另一隻手拿著水囊,來到這孩子身前,蹲下身去,將水和乾糧遞了過去。
孩子呆呆的看著水和乾糧,突然直撲了上來,但他沒有去拿水和乾糧,而是雙手一下子抓住衛青的手,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衛青痛的叫出聲來,想要把這孩子甩開,卻又怕力氣大了將這孩子弄傷。一邊的衛士急忙衝過來將這孩子拉開。
這孩子眼中滿是仇恨的目光,死死盯著衛青,嘴裡大聲說著烏孫語。
衛青縮回手,手上居然被孩子咬掉了一塊肉,鮮血淋漓。
一邊上花木蘭急忙拿出手帕將衛青的手包裹起來。
一個衛士突然叫了起來,一下把孩子推倒在地。原來這孩子又轉頭咬了這衛士一口。
“住手!”衛青急忙喝道,“不要打他!”
幾個衛士只得恨恨的住手。
衛青嘆了口氣,對阿布裡說道:“你且把他好好安置一下吧,不要虧待了他。國與國之爭,卻不能拿孩子出氣。”
阿布裡的眼中閃動著光芒:“衛將軍果然大仁大義。”說罷下令安排人照看孩子。
“皇宮在哪裡?”衛青問道。
阿布裡向前一指:“那個圓頂的建築就是。”
“我們去看看吧。”衛青的語氣中滿是悲傷。
皇宮裡也同樣是滿地屍骨。大殿上,一具屍骨頭戴金冠,身穿龍袍,端坐在龍案後,看來是國王了。龍案上放著一張紙,紙上寫著幾行烏孫國的文字。
阿布裡拿起這紙,慢慢的念道:“烏孫國首相葛爾丹致信漢帝國大將軍衛青:博斯騰湖西,我與五十勇士等著你,決一死戰,不見不散!”
衛青冷笑一聲,語帶譏諷:“殺掉自己全部人民的人,也配稱勇士?好吧,我就會會這個勇士。傳令,大軍休息,尋找一下,看是不是有船,準備去和這個勇士做一次決戰!”
三天後,博斯騰湖邊,衛青準備上船了。
博斯騰湖,又名巴喀刺赤海,古稱西海。《漢書?西域傳》中的“焉耆近海”、《水經注》的“敦薨浦”,均指此湖。
此湖東西長過百里,南北寬過五十里,略呈三角形,又有大湖小湖之分。大湖西南部分佈有大小不等的數十個小湖區,湖光與雪山、綠洲、沙漠、奇禽、異獸同生共榮,互相映襯,大湖水域遼闊,煙波浩淼,天水一色,風起時波浪滔滔,宛如滄海;風靜時波光瀲灩,湖水連天。小湖區河道蜿蜒,蘆葦叢生,荷花草怒放,禽鳴魚躍,葦翠荷香,曲徑邃深,萃草濃密,野蓮成片,各種水禽棲集其間。一派江南水鄉景色,站在湖邊看去, 博斯騰湖遠銜天山,橫無涯際。隨著天氣變化,時而驚濤排空,宛若怒海,時而波光粼粼,碧波萬頃。湖中山石與彩雲映襯,羣魚共飛鳥逍波。
這個廣闊的湖泊,也和中原地區一樣,有著美麗的傳說。相傳很久以前,這裡沒有湖泊,只是一片風景優美、水草豐盛的大草原,草原上的牧民安居樂業。有一對年輕的戀人,小夥子名叫博斯騰,姑娘叫尕亞,他們深深地相愛。不知何時,天上的雨神發現了美麗的尕亞,要搶他爲妻,尕亞誓死不從,雨神大怒,連年滴水不降,於是草原大旱。勇敢的博斯騰與雨神大戰九九八十一天,終於使雨神屈服,但博斯騰卻因過度疲憊累死了。尕亞痛不欲生,眼淚化作大片湖水,最後也悲憤而死。爲了紀念他們,當地的牧民將該湖命名爲“博斯騰湖”。
衛青卻無心欣賞風景,也無心去感嘆這美麗的傳說,他要準備和葛爾丹來個對決。一艘大船已經備好,這是葛爾丹特別留下的,陳慶之、石遷、馬超三人隨行,另外精選了五百精銳士兵隨行。
花木蘭站在一邊,看著衛青指揮著士兵登船,終於忍不住了,走到衛青身邊,低聲問道:“你怎麼那麼肯定葛爾丹就一定只帶著十個勇士在西岸等著你?萬一他帶著三萬人在那等你怎麼辦?”
衛青一笑:“不會的。首先,葛爾丹是西域第一勇士,他自示甚高,不會在這事情上說謊,其次,你可知他信的是一種叫伊斯蘭的宗教?據阿布裡說,信仰這個宗教的人,是不能說謊的,一旦說謊,將墮入火獄,永不超生,而葛爾丹是十分虔誠的伊斯蘭教徒。何況,如果真有三萬人在對岸,我就轉舵揚帆回來就是了。”
花木蘭想了想,點了點頭,低聲說道:“多加小心。”衛青點頭,見船已備好,轉身大步走上船去。
岸上的人羣漸漸的遠了。衛青站在甲板上,這是一艘三桅船,風勢正好,三個桅桿上都掛上了帆,衛青站在船舷邊,聽憑海風吹著。聽著甲板上人聲喧譁,波浪聲聲。
衛青雖然並非第一次坐船,但他的確是第一次要渡過這麼遠的距離,站了許久,那份兒新鮮感已經散去,於是他轉身回到了艙室。
中午吃罷飯,衛青躺在牀上打盹兒,朦朦朧朧的正要睡去,一個刺耳的聲音傳了進來。這是什麼聲音?衛青一驚而起。
又是一聲,這一回聽的更真切了,有些象一個瀕死的人逼著嗓子的尖叫,但可以聽得出,這絕對不是人聲。
衛青感覺腦袋裡都直痛,好象這聲音能鑽進大腦一樣。
倉室裡的人紛紛鑽出來跑到甲板上。“怎麼回事?什麼聲音?”馬超站在甲板上大聲問到。
衛青本來也想出去看看,但一聽馬超在甲板上,他止住了腳步,打算馬超來處理。
“這聲音,這聲音我聽過!”一個西域老水手大聲叫著,叫聲裡全是驚恐。
“是什麼聲音?哪裡發出的?”馬超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