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解密
“今夜比以往還冷啊。”一聲巧笑,伴隨著呼吸吐納霧化的淡淡水汽,飄散到空氣裡。
新年廟會,與夏季的祭典不同,作爲歡迎新的一年來到的慶祝儀式,總顯得少三分隆重,多七分熱鬧。
薄薄的卷邊雲霞在最後一末夕陽餘暉的光彩下消失了,遠處的地平線勾勒出一條細細的金線,如同神仙提筆作畫似的奇妙。
當佔據深藍色天空一角的太白金星像高塔明燈般暗示著夜晚來到時,清澈的月色也如流水般傾瀉到屍魂界的每一條大街小巷。鱗瓦屋檐、雕柱朱門、枯樹枝頭均被數百盞燈籠的亮著朦朧柔和的光線所佔據,或燃著一隻紅燭的睡蓮、或做跳龍門狀的鯉魚、或罩著琉璃的走馬花燈,都彷彿是從天宮降下的七彩寶珠,燦爛精巧,奪目生輝,使得原本暗淡無色的夜晚,籠罩上光影變幻的虛幻迷人。
廟會聚集在靜靈廷內最寬敞的街道上,但今夜最寬敞的街道,變得擁擠不堪,喧譁陣陣。店家們早在清晨就佔據了有利地勢,將下一年最新的貨品拿出來陳列兜售,說是兜售,不如說是一種展示炫耀,驕傲的攀比。
天黑約一小時後,新年的第一顆煙火伴著悠長的厲音直竄上半空,‘嘭’的炸開,一瞬間黑綢似的夜空猶如被撒了一把水晶碎片,亮晶晶的金點不斷閃耀著徐徐下落,美得讓遊人們停步歡呼。
而小販大概比遊人更感高興,今夜他們需叫賣便會有很多人前來圍觀。美味的圓子串、小巧的風車玩具、香氣濃郁的梅花枝……琳瑯滿目,任君挑選。
這一夜,是屍魂界最和平的一夜,無論是錦衣華服的貴族,還是粗布棉襖的平民,均在這奇幻的一夜裡消弭了內心的高傲與鄙夷,在川流不息的街道里相遇,他們會相視微笑,鞠躬作揖,用包含真誠祝福的話語,作爲給對方的第一份新年禮物。
這繁華熱鬧的廟會上,有一行五人,隨著擁擠的人流緩緩前行。
五番隊的溫和隊長,於今夜身著一襲與死霸裝截然不同的飄然白衣,鏡花水月別在腰間,被寬大的衣袖掩蓋了所有煞氣,棕褐的眼眸雖仍隱於黑框鏡架後,卻像被夜的氣息所感染了,泛起暗暗的墨黑,像微服出行的君王,難捨那深入骨髓的端莊,只可惜縱使他白衣如雪,目下無塵,也難避免蒙覆上一點世俗晦氣。
儘管等待已久,但姍姍來遲的銀蔓打扮得很漂亮,刺繡銀絲花藤蔓的天藍色配合著雪白肌膚,烏黑的長髮散披於背後,燈火與煙花映亮了她清秀的五官,呈現一種典雅文靜的姿容,如果沒有某個牛皮糖的話,會使人很感賞心悅目。
“廟會耶,今夜我們要玩得痛快哦!”銀杏興奮的大聲嚷嚷,以主人的姿態牽著銀蔓在廟會上東逛西逛,幾乎是拖著後者到處跑,哪裡人多往哪鑽。
大魔王挺住了腳步,廟會開始一刻有餘他才總共和銀蔓說了兩句話‘來了?’與‘我很高興’,此刻面對某人的刻意阻礙,他像座滿腹牢騷卻不得不維持良好外表的雕塑保持不動。
“藍染隊長,今晚的廟會真熱鬧啊。”落音用扇子掩嘴漫步上前。畫上的鳳尾蝶隨著搖擺的扇面晃動,她壓低聲音嘲諷:“你覺得很吃驚吧?”
“確實,我確實很吃驚。”藍染盯著落音,用壓迫感倍重的氣勢說:“落音你本人也使我吃驚,能和朽木隊長約會,想必是難得的享受。”爲什麼銀杏會在這裡?還有,你和白哉難道是在約會?
他擡頭向落音示意正在不遠處,望著煙火發呆的六番隊長。
落音瞄一眼,大大方方的說:“當然啦,能得到朽木隊長的邀請,我倍感榮幸。儘管我們只是討論有關朽木露琪亞的事。朽木隊長很在乎他妹妹在十三番的工作表現。”約會有什麼不對嗎?不關你的事。至於銀杏,她是銀蔓的朋友,我叫她一起來,難到不對嗎?
“原來朽木隊長如此體貼他妹妹啊,值得稱讚。那落音你就和朽木隊長慢慢商量吧,我還是先告退,不打擾了。”朽木和你的關係確實不關我的事,那你爲什麼對我的事這麼關心?還有,想約會就該找個無人的安靜地方培養氣氛,不要當別人的電燈泡!
“呵呵,別這麼說嘛,能和藍染隊長在廟會可是一種難得的緣分,不能浪費呢!”我是在預防犯罪,大魔王你別想了——!
藍染不由偏頭望一眼飛鏢靶前形影不離的兩女孩,又轉頭看著眼前神情狡猾的少女,微感苦惱的懷疑:究竟是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還是這個落音太難對付了?看來這和計劃絕對有出入啊……微扯一下嘴角:也罷,反正一個電燈泡和三個電燈泡有什麼區別?
看大魔王吃癟又不能言語,落音覺得心裡痛快極了:怎麼樣?我就是阻撓你的幕後黑手!怎麼樣?不服用鏡花水月砍我啊……
你以爲我不敢……藍染推一下鏡片,寒光放射。
“藍染先生!”銀蔓走過來,懷裡抱著獎品——可愛的毛毛熊。她擡頭,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好奇的詢問:“你玩不玩飛鏢?”
“當然啦,這裡是廟會,爲什麼不呢?”大魔王瞬間恢復成和藹的五番隊長。
落音無語。
藍染確實文武雙全,飛鏢技術足可以媲美隱秘機動的暗殺部,八鏢連發,四秒間命中10環,銀杏哼了一聲,不服氣的再次上場,這次是雙手同時射飛鏢。
同樣10環命中。
“哦——!”圍觀者發出整齊稱的贊,並報以熱烈掌聲。
下一秒,不用刻意交談,藍染和銀杏已共同站到一條線前,兩人手裡各是10枚飛鏢,在燈火下閃著咄咄的青光,預示著新一輪鬥爭的開始。
一抹狡黠出現在落音臉龐上,隨即又淡化:作爲隱瞞身份的幕後阻撓者,如果正大光明的站在一旁給銀杏加油那就太愚蠢了。她做出置身事外的舉動,撇下鬥爭中的兩人,轉身走向白哉。
平日總拒人千里的冷漠隊長,也像融進了這歡躍愉快的氣氛裡,他屹立仰望,煙火綻放的夜空顯然勾起了塵封淡忘的童年回憶,憑弔往昔的深邃沉重從眼底一閃掠過,哀傷像濃烈溼重的雲霧般降臨到他的身上,連著一身錦衣都與巷角陰影融合一體。
上一次,來到這樣熱鬧的集會,似乎是……遇到緋真……
“白哉!”少女急切的呼喚,喚回了他的意識。
“白哉,對不起,我和藍染隊長聊得太久了。讓你久等了。”落音連連道歉,掩飾心裡的不安。
剛纔的白哉,明明只與她相隔幾米之遙,可看起來與平日是那麼的不一樣,飄渺得如同虛幻蜃樓,又彷彿隔著滾滾洪荒,無法靠近。
“沒關係。”他凝視著眼前的落音,真是不可思議,只是看到她,心裡的清冷孤寂就被驅散了。執起她的手,固執輕吻了一下:“我們有一夜的時間可以相處。”
落音微驚的瞪起了藍黑各異的雙眸,在恬然寂靜中,一種透明晶瑩的暖色覆蓋上她的瞳孔,頃刻又化做羞澀含情的話語從珊瑚色的脣中吐出:“恩。今夜還很長……”
兩隻手,緊緊握住。
撞見這幕的銀蔓立在人潮的另一端,露出比夜幕還深邃的笑意。
“給——!”兩隻作爲獎品的兔寶寶同時遞到她面前,大魔王和銀杏互看彼此一眼,一個深沉含蓄,一個橫眉冷目,可交匯碰撞的電流伏特只高不低。
“謝謝。”銀蔓先被嚇一跳,隨後就收下了,附贈上燦爛的笑顏。
三人半徑三米內的遊人均感到一股壓迫極大的混亂靈壓。
看來兩人真桿上了——落音忍耐著連連搖頭,只一味牽住白哉的手。
夜還長,好戲未完。
幾乎半條街上的人都能聽到銀杏那開朗活潑的聲調。
“那邊有燈籠,那個鯉魚燈最漂亮!”
“是章魚燒!味道不錯耶!”
“這個好玩,銀蔓你也來試試。”
藍染基本上是沉默的跟在後面踱步。落音和白哉手牽手,總在距離藍染三五米遠的小攤店鋪前駐足。
五人一前一後,逐漸走向篝火的木架。廟會的精華,不在於與皓月爭輝的煙火、不在於描繪靜靈廷繁華的燈籠,就在於燃燒的木柱篝火,當那高達五米的火焰竄天而起時,夜空煙火同時綻放出巨大的五色光華,兩道壯觀的景緻相映成‘火樹銀花’,美不勝收。
木架前已圍住了舉起火把的數十名青年男女,他們吟唱著古老的歌謠,晃動著手中的火把。
“好高哦,真難想象被點燃後會是什麼景色?”銀蔓望著木架讚歎道。
藍染俯身問:“你想看它被點燃嗎?”
銀蔓點點頭,藍染擡起了手,橘紅的火球在掌心滾動。
“破道之三十,赤火炮。”
拿起火把的人剛準備點火,可另一團火球已從人羣中飛出,至他頭頂越過,投進高高架起的木架裡,‘嘭’的爆出一股火焰,隨後木架被迅速引燃,巨大火焰沖天,騰起的繁多火星如螢火蟲亂舞般直奔夜空。
人們開始歡呼雀躍了,青年們把火把逐一投進木架堆裡,對代表新年喜慶的廟會活動來說,誰點燃木架都一樣,是要將自己滿心的祝福放入這道火焰裡,給衆人分享。
“新年來臨,萬事如意,太平吉祥!”
不知是誰高喊了這麼一句祝福的話語,人們不約而同的擡頭望向頭頂上方,漫天的火舞煙火瞬間整齊迸發,彷彿十幾朵璀璨絢麗的牡丹秋菊,競相在墨黑的空中開放,爭奇鬥豔,把整個廟會的街口巷尾照得轟然一亮。
銀蔓出神的喃喃:“好美耶!”
“你喜歡就好。”
“藍染先生,你大概是屍魂界唯一一個把咒文唸錯,也能發動破道的死神!”落音將扇子抵在下巴下,擰著眉頭嘀咕。
“呵呵呵,以我的實力,自然能做到。”大魔王回答得理所當然。
“厚臉皮!”
不理會身後人的抱怨,藍染笑盈盈的搭上銀蔓的肩膀,展示起自己淵博的學識。
銀杏和落音的靈壓瞬間暴漲。四周衆人紛紛迴避。
“啊,好漂亮啊!”銀杏眼尖,忽然看到了一家賣裝飾品和首飾的小攤。她立刻又拽起銀蔓的手,跑了過去。
五人來到小攤前,女孩們均被吸引住了。
出於女性對首飾品沒有免疫力的悲哀事實,落音的目光溜過一排排或精緻或粗曠的首飾,金屬的古典環繞著七彩光澤的寶石,散發著難以抵抗的致命吸引力。
一隻小巧纖長的髮簪引起了她的注意,髮簪頂端雕琢成蓮花狀,蓮心鑲嵌著寶藍色的琉璃。揀起髮簪仔細觀察,越看越喜歡。
“老闆,有鏡子沒?”
“這邊。”
對著鏡子,落音舉起髮簪,一隻大手握住她。
白哉說:“我來吧。”
輕柔□□髮髻裡,落音觀察著鏡子裡的自己,水藍色的發間銀蓮花瓣上流淌著燈火餘光的深金色,晃眼望去,不豔麗卻光彩奪目。
“這位小哥,這是純銀製成的,和你女朋友的髮色很相配呢。試帶這隻髮簪的女孩們可多了,但我還是投一次看到有人如此合適的,還是這麼漂亮的小姐。真是可遇不可求啊……”小販說著恭維的話。
“喜歡嗎?”白哉側身問。
“不必了。”落音放下發簪,轉頭欲離開。
他送的扇子,已讓她無從拒絕,若再收下一兩件,心肯定會沉淪得難以自拔。
真是苦惱啊……明明惶恐不安的擔憂著未來……
“爲什麼不要呢?你不是很喜歡嗎?”伸出雙手從身後摟住了她,男人低頭詢問,清雅的櫻花香氣隨之環繞上肩膀。
那親暱的舉動使落音不由羞紅了臉,她不自主的扭動了一下,說:“白哉,放開我,在大街上……”
“正是因爲在大街,這樣才能標註啊。”朽木家主的雙眼釋放出零下五十度低溫的急凍光線,掃視全場,四周駐足的幾位青年立刻掉頭,逃命似的快步離開。
“偉大的朽木隊長,你在吃哪門子的醋?”忽然出現的那麼一點愉悅,沖淡憂愁。
“那要問你了。黃泉席官,你究竟是來和我約會的,還是來監視別人的。”
“都有啦!不過和你約會重要些。”腰上的手環緊了些,落音討好的回答。可又瞇眼,悄悄扭頭搜尋到其餘三人的身影。
在小攤兩旁的架子上,還懸掛著圍巾絲帶等一類物品。
藍染環視一圈,抽出一條紫色絲帶遞到銀蔓眼前,說:“這條的顏色很美,和你左眼的顏色很相配,真像紫羅蘭的花瓣。”
銀杏挑起一邊的眉毛,搶先代之謝絕藍染的好意:“深紫色太成熟了,還是鵝黃色好,我們小孩子要帶鮮明的顏色才朝氣蓬勃!你看!”
說完,她站到銀蔓身後,以指代梳,揀起右側臉頰邊的幾縷髮絲束成細股,綁上鵝黃的絲帶,紮成蝴蝶結的形態。
恩?落音站在前面看了看,滿意的點頭。
長長的絲帶尾順著雪白的臉頰輪廓垂下,泛起絲絲金光與烏髮交織。
“好看吧?”銀杏得意洋洋。
如果藍染是個凡夫俗子,那麼只怕現在已滿地找手套欲甩給銀杏表示決心了,如果藍染是個普通壞蛋,那麼他只會表面上不動聲色忍辱負重,而等待以後在打擊報復,可惜他不屬於以上兩種。
作爲個超級壞蛋,自然有風度,有準則。所以,他掛著‘和諧社會’的微笑一聲不吭的站在一旁看銀杏完成作品,等她驕傲的投注來炫耀的目光時,他才走到小公主身後,在衆人不解的目光中,他低聲說:“銀蔓,你背過身去。”
“喂,你幹什麼!”銀杏想抗議。
藍染斜投來一眼,落音聰明的按住了想暴跳阻攔的銀杏。
他沒有拆下銀杏的絲帶,而是直接把紫絲帶也綁到那簇髮辮上,按照上一個蝴蝶結的大小,編了個相同的卻覆蓋與黃蝴蝶結上。紫絲帶和黃絲帶在他靈巧的手上,變成了兩隻美麗的蝴蝶,相互疊加,停歇在銀蔓的髮髻上。
深紫與鵝黃,相互映襯互相對比,神秘高雅與亮麗鮮明。
“這樣不是更漂亮?”他說,目光掃過衆人,最後落到銀杏臉上。
即便他的話語依舊柔和平靜,不過其中深沉的挑釁意味,不言而喻。
唯一看不到蝴蝶結的銀蔓摸了摸自己的髮辮,接過落音遞來的鏡子。
“可惡,怎麼感覺輸了。”銀杏氣惱的小聲嘀咕。
“謝謝,我很喜歡。”小公主伸手同時握住了藍染和銀杏,對他倆展露真誠純淨的喜悅神情做爲謝意:“我會好好珍惜的。”
大魔王和銀杏一怔。
黑夜突然又綻放出一朵巨大焰火,人羣的歡呼與鞭炮齊鳴,街道瀰漫著甜蜜的味道,那是沾染著喜悅的香味。
藍染從微怔中回神,俯身低頭,勾起似水的柔情目光。
銀杏尷尬的別過臉,反手握緊了銀蔓。
“好了,煙火盛會最後的部分即將開始了,我們去看吧,錯過了可只能等來年了。”她推拒著兩人,和樂融融的快步向前。
那樣溫馨的景緻,足以軟化鐵石心腸的人。
唉~~,算了,今晚就放過藍染吧,落音無奈的叉腰望著三人的背影,嘴角卻止不住翹起一絲喜悅。
五人迴歸到最熱鬧的街道口。
趁著大家均被天空的燦爛煙火吸引了目光。銀蔓拉拉落音的袖子,等她低下頭便悄聲問道:“落音,哲和玉今夜都不來了嗎?難得有這麼熱鬧的廟會。”
“抱歉。臨時有點事他們都來不了了。”一想到傍晚發生的事,落音不由胃痛。
“李唯教授去拜訪哲了吧?”
“猜對了。”
“唉……”銀蔓深深嘆口氣,便擡頭遙望起煙火。
不理解小公主那包含憂鬱的嘆息意味著什麼,落音雖想知道,但也明白既然她不想說,便絕對不會說出來。
不過看到了傍晚發生的事,她還真爲哥哥與李唯教授的相處,擔心不已。
身爲靈王的銀蔓,迫於清淨塔居林將面臨史無前例的巨大危機以及爲了保護部下,不得不同意讓李唯教授外出。可落音沒想到李唯教授外出的第一站就是——到黃泉森林,拜訪星宮哲。
讓落音更沒意料到的是,看似嚴肅實在友善的哲哥哥,會用五雷轟頂的豪華大禮來歡迎李唯教授的來到。
當時,李唯教授跟著她進入黃泉森林,而哲和玉換上華服,就等落音回來,然後三人一同高高興興的前往廟會。
某人的出現卻打斷了計劃。
“哎——!我回來了。”落音招手。
“星宮哲,好久不見!”在落音身後的李唯教授熱情招手。
哲的眼神從落音身上移動到她身後,瞬間由從輕鬆轉變爲陰寒!
落音只覺得腰部被一隻熟悉的手臂攬住,然後,她的身體就整個往後急速倒飛。
“轟隆隆~~!”數百道水桶粗細閃電像咆哮而至的巨龍,毫無預兆的從天空砸下,宛如把天剖開了一般。
閃電羣在地面爆炸迴流,引發彙集成一面巨網籠罩了方圓一里,昏暗的黃昏時分瞬間被刺目的亮光吞噬覆蓋。數百萬伏特的電流附帶著振聾發聵的炸裂聲,驚起的碎石煙塵,席捲了幾乎半個森林。
攻擊過程中在剎那間,眨眼後便已結束。
巨大的濃煙直衝夜空,至少一千顆參天大樹化作了木炭,森林裡出現了半徑超過五十米的焦土空地。
斜瞄那煙塵滾滾的焦土,哲冷哼:“還沒死。”
他說得沒錯。站立在這片直徑一百米的焦地中心,身上略染灰塵的李唯教授拿下還遊動著絲絲電光的眼鏡,無奈的說:“哲,你不必用這麼強烈的方式歡迎我吧?”
“我還有更強烈的,你要不要試試?”哲舉起佈滿青色閃電的右臂。
“別這樣嘛。”他連連做推拒姿態,說:“你要殺,至少也要在沒有小公主和落音的地方啊~~~!”
哲此刻眼眸染著血色暗紅,佈滿殺氣的凝視著對方看似慌張實則輕鬆的臉孔。
幾秒後他放下右臂,閃電頃刻消失,語氣依舊冰冷:“你來幹什麼?這裡不歡迎你。滾!”
“不好意思,我來是有事要說。等說完了,我自然會離開不會打擾到你們的。”
“還好嗎?”玉小心翼翼的撤開防禦結界,關心問道。
“恩……耳朵還有點……”落音在玉懷裡□□,她想站起來,但雙耳一陣轟鳴,使得意識還有點模糊不清。
下意識把落音摟得更緊,玉望著李唯教授背影,一點寒意慢慢從血管升起。
他來屍魂界了?他想要做什麼?
饒是玉極力阻擋,落音還是從他身後探出頭,掙扎著望去。
哇~~~,看來哲哥哥真不是一般的討厭李唯教授!
剛纔哲瞬間發動的術,使得方圓一里內的動植物都被雷電擊中屍骨碳化,即使稍遠距離的動物也在巨大的轟鳴聲中昏倒。那她眼前的土地,更是焦黑一片,猶如一大塊被烤成碳的肉片,冒滾滾黑煙。灼熱的風撲面而至,鼻腔中嗅到的焦糊氣味幾乎使人窒息。
但這個站在焦土中心的男人,除了衣服略染塵土外,連一根頭髮絲都沒有焦,實在太……
這個就間接代表了他的實力嗎?可怕。
李唯教授轉身,對在幾十米的安全地區內的兩人說:“玉,請你和落音一起去逛廟會吧。我和哲有些事要談。”
落音覺得李唯教授此刻彬彬有禮的態度裡有種難以形容的壓迫。她又注意到玉神情凝重,摟住她的手竟在微微發抖。
哲和李唯教授坐到客廳裡,玉起身轉進廚房泡茶。
“玉哥哥,你還去嗎?”落音盯著他的臉,小心的問。
“不了,我留下給他們泡茶。落音,你和白哉在廟會上玩得愉快點。”開水從水壺裡劃做一道銀線倒入茶杯裡,頓時騰起白霧,這股白霧便使得玉的微笑像參雜著不明的陰影般模糊。
一點點不安感侵蝕進落音的內心,但玉既然不願意說,她不好問,只好悻悻獨自前往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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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哲哥哥爲什麼會有那麼大的反應,李唯教授雖然有時做事過分了點,但不像個壞人啊?落音不安的沉思,一朵金花似的煙火在她頭頂爆炸,片刻後就如流星拖拽著細長的星尾降落,夜空只餘數道金粉痕跡。
“篝火晚會的舞蹈要開始了。”這次是白哉握住她的手,把她從回憶中拉出。
“好。”她回神,嫣然一笑。
兩人牽手著,隨著人潮涌動的方向,前進。
被絢麗煙火所佔據的夜,是黑暗女神最華麗的禮服。她正俯臥在雲端之上,用高貴空寂的神態俯視屍魂界的燈火輝煌。
——————————————兩小時前————————————————
兩盞清茶,嫋嫋水汽,彼此的容貌雖掩映在白霧之後,卻均呈現極其真實的感情。
黃泉森林因爲某人的造訪而變得一樣了,從未有過的恐怖像看不見的霧氣般瀰漫在林間,滲入枝頭葉林中。
星宮哲不耐煩的用蒼白的指尖敲擊著桌面,發出馬蹄似的響聲。看著李唯教授悠閒喝茶的舉止。
幾秒後,哲不耐煩的開口:“你對葉塵有什麼不滿嗎?”
李唯教授正在仰頭喝茶,他望了哲一眼,放下茶杯,用一貫溫和的語氣否定:“不,沒有。他是個優秀的繼承人候選者。不只我,大家都很滿意不是嗎?”
“那你爲什麼還要找上落音?”
“一個候選者是不夠的,而且葉塵太過善良了。他不願意傷害的別人,這在組織裡是個會致死的隱患。身爲高位者,有時必須要犧牲,沒有犧牲,就不會贏得勝利。只有付出才能得到,從這點上來說,葉塵□□於天命了。他不妒忌不要求,不索取不爭奪,這種個性不適合當高層領導人。”
哲冷冷的嘲諷:“如果他不安於天命的話,就不會傻傻得任你擺佈,你以爲那個時空裡會有人願意做你的繼承人?我認爲,只有沒腦子的單細胞生物以及善良到發傻的傢伙纔會答應。”
“所以葉塵沒有抗議,星華,你是想這麼說吧。”李唯教授接過話題敘。
‘咚!’放在星宮哲面前的茶杯瞬間粉碎,他滿臉怒容的低吼:“我已不姓李了,李星華這個人早死了!”
“不要這麼說,玉特地爲你泡的茶別浪費了。”李唯教授的手掌從粉末上覆過,下一秒就恢復還原成茶杯。他笑盈盈的把茶推至哲面前,說:“抱歉,星宮哲。”
哲瞪著他,咬牙切齒的問:“你又何必提李家呢?我不姓李了,你的名字也寫在李家族譜的已故族人名單裡。有何必執著於血緣呢。你來我這裡,不是爲了和我閒話家常的吧。”
“賓果!我想弄清楚一件事。當年,葉塵爲你所佔卜的內容究竟是什麼?”
“他沒告訴你嗎?你可是他上司。”
李唯教授無奈的聳肩:“你讓他的保密,他自然不會告訴任何人。他儘管外表柔弱,可心靈是堅強得讓我束手無策的。所以我只能涎著臉皮來問你了。”
“還有能讓你束手無策的人?我看是你怕一不小心把他弄死了,纔沒有逼迫他吧,畢竟要找到一個既能讓你滿意也能讓部下滿意的繼承人,可是絕對的難事。”感覺諷刺夠了對方,哲才說:“占卜內容如今也不需要隱瞞了。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要先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
“說吧,我回答問題時一向老實。”
“你是從葉塵的占卜那裡知道落音的事情嗎?”
“當然不是,我不是說了嗎,葉塵保密,他堅決不說。我能耐他何?”
“既然如此,我就告訴你吧。當初葉塵的占卜是說,我那年運勢平常,無大災無大難,但我的星辰運勢卻與另一人的運勢相交,我將對她產生影響,進而改變別人的運勢。那個人的名字、身份、性別等都模糊不清。唯一清楚的是她的名字——李落音。叫這個名字的人很多,但哈迪收集到李落音的資料後,她就直覺判斷出她就是占卜中所說的與我運勢相交的人。”
“你管家的直覺還真敏感,是不是天使的直覺都很敏感呢?”
“也是她背棄上帝后雙眼不再被愚昧的信仰矇蔽了,所以能看清事物吧。我看過落音的檔案後也很驚訝,想不到她會是我曾經的表妹。我再三考慮後,決定去找她。”
“恩,因爲你很信任葉塵。”
“當然,他的占卜從來都不值得我懷疑,而他的人品比占卜更可靠,和你比,簡直是雲泥之差。聽說他被選做了你的繼承人,我的第一反應是,古代的祭祀活動,將純素的少男少女獻祭給邪惡的魔王。這是一種殘忍野蠻的行爲,可不得不犧牲一個人,才能使得天下太平。”
一滴汗出現在李唯教授的額頭,他裝出極度尷尬的表情說:“你說得可真惡毒,不過其他人也是這種想法。唉,我怎麼就這麼不得人緣呢?”
“你沒人緣是因果報應,怨不得別人。”
“好了,謝謝款待。那麼我告辭了!”起身欲離開。
“慢著。李唯教授。”哲沒起身攔他,只是淡淡的說:“我還有話要對你說。”
“呃——是有什麼事要我問吧?”他定在原地。
“賓果。是關於落音身前的死因。”哲學著他的話語說道:“多年前,我的管家哈迪把有關落音的疾病研究報告傳送給我了,裡面提到了很特別的內容。你猜,會是什麼內容?”
李唯教授轉身,一臉懷疑和好奇的問:“疾病研究報告?裡面寫了什麼嗎?”
“報告裡說,落音死於某種病毒所引起的發熱出血癥狀。那種疾病在落音身前生活的城市裡不是很常見。她會被感染最後導致成絕癥,實在是一件令人費解的事。”
“不是很常見,不代表沒有人不被感染。”李唯教授不以爲然的搖頭:“絕癥是一種名詞,是指無法治好的具有生命危險的疾病的統稱,落音的病以現代醫學的實力還無法得到治療。自然是絕癥。”
“的確,落音得的是一種不算太罕見的病,她的發病癥狀完全附和了這種發熱出血癥的特徵。本來一開始是沒什麼不正常現象。不過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才囑咐哈迪從醫院裡得到了落音遺體裡的病毒,拿去給病毒研究所的進行了檢查化驗。其結果真是讓我出乎意料。”
“哪一家病毒研究所?”李唯教授好奇的問。
“是我出錢贊助的一家。確切的說是我企業旗下的副產業之一。他們的報告,我同樣信任。”哲加重嗓音,意味深長的說:“使落音死亡的病毒,是‘E’病毒,主要依靠血液和食物傳播,其潛伏期是一個月。但報告顯示從落音身體裡取出‘E’病毒,卻是變異體。它的潛伏期居然長達是8至13年。很奇怪不是嗎?”
李唯教授依然神情不變,輕鬆的說:“不奇怪。病毒會變異很正常的現象,由於我們濫用抗生素,很多病毒已經產生了抗體。尤其是最常見的感冒病毒,它們幾乎每年都會變異一次,所以纔沒有人會對感冒免疫。”
“是啊,我原本只是懷疑而已。但今天既然你承認不是從葉塵那裡得到有關落音的消息的,那麼我此刻就可以判定出一件事了,”哲探起上半身,用鷹似的目光緊盯著他,斬釘截鐵的說:“落音她不是死於疾病!”
哲的話剛落地,廚房裡一絲清脆的破裂聲伴隨著玉的低呼傳出。
彈指間,森林的中心的氣氛悄然凝重起來。
“不是死於疾病?”李唯教授的頭顱不覺傾斜了一點角度,奇怪的問:“可是醫生檢查說她確實是死於絕癥。”
“問題不是這個。你這麼聰明怎麼會不明白呢?既然這種變異病毒的潛伏期是8至13年,那麼以落音發病的年齡減去潛伏期的時間,最後我們可以得出她感染病毒的年紀——那是在上小學的時候。”哲故意停頓下來,他想看到這個可惡的男人此刻的表情。
李唯教授沒說話,但他微眨眼眸,示意願繼續洗耳恭聽。
哲便接著說:“當年,根據占卜結果我去找了落音,當時她已病重住院。我發現爲她主治的醫生和護士都是‘葉脈’的人。雖然很吃驚,但我以爲你也從葉塵那得到了消息,所以纔會派人去看護她……哼哼……而既然你現在否定了這點,那麼也就是你早知道了落音的存在,並且早就開始注意到她了。那麼那個變異病毒的出現,不得不讓我起疑是不是你的行爲?小學生打疫苗是很正常的現象,以你的權勢,把醫院裡的疫苗換成病毒輕而易舉,那個打針的醫生恐怕同樣是你的人。真厲害,沒人會懷疑有人光明正大的把某種致死病毒注射進一個十一歲的小女孩體內,就爲了讓她死在十幾年後!”
面對著擲地有聲的錚錚指責,李唯教授只伸手用茶蓋漫不經心的撇著浮在水面的茶葉,那默不作聲的微笑神態彷彿不是一種無力反駁,而是一種認可接受。
哲再次停頓了,他深吸一口氣,沉重的說:“從前我一直認爲我知道你有多冷酷……我不明白,既然要落音死,爲什麼要等上十幾年?”
“因爲那時,我還不確定要不要她死,”李唯教授放下茶蓋,淡淡然擡眼瞅著他,解釋:“我只下達了注射病毒的命令。在她死前,我需要一個觀察期,觀察她……”
“觀察什麼?”
“當然是觀察她是不是很像我嘍。總部的電腦運算顯示,她的基因是整個時空裡最接近我的,但並不意味著她就會會成爲和我相同的人……”他懶懶的靠在長椅背上,仰望著夜空的眼眸迷離,喃喃一般的自語:“很多年前,她父母由於意外而去世,當時的她只受了輕傷,很巧合的被送進由組織所開設的醫院進行了檢查,正是那時組織發覺到她的基因的怪異之處,然後便把血液樣本和基因圖組呈遞給上層的科學家進行研究,最後總部的電腦經過了一千萬次以上的演算,才最終肯定了結果。後來,我便以遠方親戚的身份,參加了她父母的葬禮。見到了還處於換牙期的小落音,望著那雙漆黑純淨的眼珠,我不禁在想‘總部電腦該殺毒了’……”
漆黑純淨的眼珠……哲垂下眼瞼沉思了一秒,然後激動的問:“聽起來你似乎對第一眼很失望。不過以你的個性,一旦開始了不會輕易放棄。那麼之後你便開始派人在暗處監視她了,你想觀察她的行爲是不是?但爲什麼要給她注入致死病毒?難道就因爲讓你感失望了她就必須要以死謝罪!”
“不,我讓她死,只是爲了繼續進行下一步的觀察。哲,不要跳躍思考,不然你的朋友是聽不懂我們在說什麼的……”李唯教授勸道,後者瞥一眼廚房,原本由於激動而變紅的臉頰又褪去成蒼白色,他點一下頭,表示明白。
李唯教授又展現出他剛踏入黃泉森林時臉上所掛的那種微笑,飽含了鮮明的期待與深埋的惡意。他像一位將童話故事的人那樣娓娓道出:“落音與我的相似處,不過是在基因上的論證,但僅僅是基因的相似還不足以證明她是第二我或者會成爲類似我的人。在生前,她之所以表現得像個普通人,我懷疑是人身體的自我暗示與調解。說簡單點,我們的身體裡其實潛伏著很多能力,組織的科學家稱其爲‘沉睡的寶藏’……要激活那些能力就必須找到其誘因……基本上如果沒有外來的刺激,沒有激發她前意識裡隱藏的寶藏,落音很可能終其一生都普普通通……換簡單的術說,她是被‘封印’了。”
“這麼說,你使用那‘E’病毒的變異體是爲了刺激她的身體,從而解開‘封印’?”
“既是又不是。通過對落音的生活狀況的瞭解,我初步判斷她會像個普通人的是由環境導致,平凡的家庭和學校,沒有死亡危險沒有鬼怪經歷……真的普通到無聊的地步。但再進一步觀察研究,我發覺到不對的地方,落音的能力在沉睡,因爲她的基因上有‘封印’無法解開,使得她一直維持著普通人的思維。我說得這種‘封印’你應該瞭解是什麼吧?哲。”他推一下滑落的眼鏡片,說:“‘封印’分兩種,一種是印在身體上的,一種是印在魂魄裡。每個時空的‘封印各’不相同,像魔法時空的封印呈現魔法陣圖案,武俠時空的‘封印’則是以氣爲其形態……而我們原所在的時空卻是以顯示的顏色爲標準。黑色便是封印的顏色。可世界上黑髮黑眼的人太多了,並不是每個都是被封印的,我不清楚落音屬於那種。後來給落音注射病毒是出入兩方面考慮:一、‘E’病毒可以刺激身軀,潛意識裡不想死去的求生念頭或許能使落音解開‘封印’!二、她若死了,觀察她魂魄的形態,再確定那個封印的位置,最後讓總部爲她做一具新身體就好了。”
哲瞇起眼睛,血紅的光芒像利針般刺向滔滔不絕的男人。
“當我看到落音的魂魄還是黑髮黑眼時,我就知道她的封印是下在魂魄裡。難怪怎麼刺激她都不會甦醒。”
哲接過話題:“然後你就和地府閻羅王打了招呼要帶走落音的魂魄,不!在她重病時,你通知了地府,對吧?”
“是的。我原本的想法是解開封印,然後重塑一具新肉身給她。再把她留在總部,慢慢培育。不過你卻打亂我的計劃……”
“別騙我了,我的出現也在你意料之中!”
“呵呵呵,確實啊!我不阻止你,是相信你不會傷害落音。現在看得出來,她被你培育得不錯,我很欣慰……”
“別想了!我不會把落音交給你的!”哲起身,桌椅在他釋放的怒氣中化做粉塵。
李唯教授及時端起了他的茶杯,才避免了沒茶潤喉的危機。他搖頭嘆息:“冷靜一點,別激動。你亂破壞物品可只會給玉和落音增加麻煩哦。”
哲的臉陰雲密佈,雙眸更被映襯得血紅逼人,宛如燃燒的地獄業火,長袖衣角在暴怒的戾氣中翻滾波動。
李唯教授咽口茶,起身放到椅子上,對哲笑了笑:“不要說得信誓旦旦。你做的也不見得比我仁慈,例如那口冰泉……”
“你在黃泉路見到落音後,同樣發現了‘封印’,所以才創造了能夠破除封印的冰泉助她恢復本來的面貌,但你想保密,就騙她說是爲了使她的三魂七魄適應屍魂界的環境,真高明。呵呵,可這無疑是拔苗助長的做法,絕對操之過急。如果當初送到我身邊,我會用循序漸進的方式慢慢……”
“循序漸進?”哲的嘴脣裂開一道猙獰的細縫,噴吐血腥氣息:“你是指——遭受痛苦、悔恨、絕望以及生不如死,卻又不得不繼續茍延殘喘的活著嗎?”
“不要每次都把我的行動往壞處想嘛……我說過,你做的也不仁慈。落音已經習慣像個普通人那樣了,突然解除封印,她的思維與心理是無法承受這種劇變……之後她的種種表現不就正證明了如此,她在入學典禮上的恐嚇、在森林裡出手干預冰輪丸、學院裡威慎同學……最後狩虛之戰……終於……從這點來說,哲,她會受傷,會痛苦,會感到不安,會對自己產生懷疑,全是你的錯哦——你想把她當做報復我的武器,出於想不擇手段的打擊我的心理影響,你肯定將會傷害她。說到底,你也是個無情之人。 ”
哲咬緊嘴脣,一語不發。
“直到看到她受到那麼重的傷害,你才終於發覺不能再這麼下去了,趁著治療之際,你又重新對她施加封印,封印就在她的新眼珠上——黑色的眼珠。”李唯教授指指自己的眼睛,說:“可惜啊,太遲了,封印一旦解除就無法再封印,你的力量只能暫時壓住她。可她的魂魄在潛意識裡總在不斷衝擊你的封印。可憐的孩子,眼睛痛得流血,卻還傻傻的以爲是器官排斥現象……”
“出於對我憎恨以及報復,你劫走了落音。我想在黃泉路時你的內心一定得意的想著一旦我知道了此事,肯定會氣急敗壞。之後你又利用了那時落音的單純天真,在解除她封印前得到她的好感,好使她不懷疑你的動機,爲日後方便你控制她……”
“閉嘴!”哲打斷他,幾乎咆哮的說:“你以爲我是你嗎?我纔沒有呢!我是、我是……”
“真心把落音當做妹妹的?那你當初爲什麼不救她?”笑容從李唯教授的臉上一點點退下。
哲赫然無語。
“落音尚在重病中時,你按照葉塵的占卜找到了她。她病得那麼痛苦,終日只能躺在病牀上承受,你沒有伸出援手,只是冷冷的在暗中注視我派去的醫生和收集到的各種資料,直到可憐的小女孩終於擺脫病魔的折磨……”
“閉嘴!”二十幾只瞬發冰錐射向李唯教授,卻穿透他的殘影,深深扎進遠處的樹幹中,樹幹上凝集出一片白霜。
“哲,你和我,對落音而言,都是傷害她的人。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事實真相,可憐的孩子一定會崩潰的,她的精神還沒有堅強到能承受這一切的事實,而且,我猜落音恐怕已隱約預感到一點,只是潛意識在告訴她瞭解真相會是很痛苦的,所以她選擇忽略,選擇視而不見。但,她對你的懷疑,已經像個氣球那樣在內心無限變大,終有一天會……像這樣……”
李唯教授張開手,茶杯頃刻落下在地面摔成碎片,發出清脆刺耳的聲響。他側過臉來,濃密的髮梢在側臉上打出陰影,琥珀雙眸微微反射出淺金色的光。
“神說:我創造的世界是白色,可人類卻以爲是黑色。”他衝哲嘲諷道:“黑色已經深入你的內心……即便你激勵否認,你和我一樣殘忍無情是無法迴避的事實……所以落音一定會恨你的,就在不久的將來,像你恨我那樣、恨、你!”
“哲!”玉從廚房裡衝了過來,及時扶住哲搖搖欲墜的身軀。
“唉~~~,人生無法避免悲傷,就像無法預知幸福那樣,所以呢,我們在幸福的時候要儘量多快樂,不然等到悲傷時,就會更加痛苦了……”李唯教授擺擺手,大步離開。
玉摟緊了哲,目送對方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覆蓋白雪的灌木。而星宮哲的臉色從沒有像這樣緊張蒼白,身體依舊不住發抖。
站到森林地邊緣,李唯教授仰頭凝視著遠方綻放的五彩煙花,恍若虛無的低語滑出脣邊:“落音,你現在多快樂一點吧……”
夜空裡,但所有燦爛繁華最終化作灰燼消失,主宰了人們視線的,還是一輪俯照整個屍魂界,恆古不變的滿月。
“好美的月亮。”
逐漸清冷的廟會,還飄蕩著節日的殘餘焰氣得,熙熙攘攘的人羣,心滿意足的緩緩退出街道,聊著今日的盛大祭典踏上回家的道路。
“今年的廟會很有趣啊。”
“恩。”
“白哉。”
“?”
“明年我們還來好不好?”
“好。”
他如此坦然的回答反倒使落音羞紅了一張臉。她結結巴巴道:“那、那我先走了。不要送我。千萬不要!”
白哉凝視著那道藍色倩影,直至消失,他才搖頭。
其實今夜把落音約出來,除了想多和她見面外,還想要提醒她小心四楓院林二。
那個林二,給他的初次印象,是一個聰明自滿的少年,雖然有著和夜一相似的棕色肌膚與金眸,可他眼角溢出的煞氣,像一把尖銳的薄刀,時刻閃動著邪惡氣息。
據暗衛彙報,他似乎給予了總隊長以及二番隊長某些涉及清淨塔居林的機密消息,而且就在一星期前,他拜訪了十二番的涅繭利,之後涅繭利就宣稱有新科技要研究閉門謝客,終日不出實驗室半步。雖然尚不清楚林二的目的最終爲何,可白哉隱隱覺得那是一件會牽涉到落音的事,他想提醒她要多加小心。
然而今夜之行,結連銀杏的出現不在預料中,所以他遲遲沒有找到機會說明。
罷了,今夜談論那些破壞氣氛的話題,只會讓原本溫馨的心靈受到傷害。
“還是明天再告訴她。”他轉頭,踏上回家的路。
落音奔跑在鋪滿月光的道路下,心裡滿滿的,裝著都是幸福。
明年的廟會,真值得期待……
那被樹枝切割成碎塊的月光,貼在青石板上,沿著她的腳印,一路蜿蜒至遠方,彷彿是要一直延伸至另一個人的心底。
命運總是給予人們出乎意料的考驗。誰又能想到,明年的今日,誰都沒有再出現在廟會上。
是的,他們五人誰都沒有再來到廟會上。
落音與白哉、哲與玉、藍染與小公主,美好的六人廟會之行?抱歉,弦玉可沒說他們幾人都會去逛廟會,白哉還不能和玉見面,時候未到。
家裡鬧經濟危機,弦玉不得不忍痛暫停《達力與琉璃橘盞燈》的更新——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悲哀!
這一篇的更新照常,不過和以前一樣時間不定(一天一更純粹癡人說夢)。伏筆已經打下了,所以接下來,要慢慢的、緩緩的進入這段‘深水靜靈廷’的完結了,當然弦玉正在研究那種鐵鍋抗打擊力最強,好以後做頭盔用。
最後是遲來的祝福,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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