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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哉番外一

白哉番外(一)

他叫白哉,他的肩膀上負載著一個沉重光榮的姓氏:朽木。

十三番說:朽木家是四大貴族之一,是個古老而高貴的家族。

衆人說:朽木隊長是個嚴肅不茍言笑的人。可他的兒子,是個意外乖巧的孩子,舉止大方,彬彬有禮。

白天,他喜歡沐浴陽光,夜晚,他喜歡描繪繁星。

日與夜相互交替,他的生活蔓延著幸福的氣息。

母親曾經告訴他,‘白哉’是你父親想了三天才想出的名字,你不要辜負你父親的心血。

他六歲的生日宴,滿庭客人不是身份高貴就是權勢滔天。面對無數雙挑剔刻薄的眼睛,他落落大方的鞠躬,並附帶一個燦爛的笑容。

“我叫朽木白哉,歡迎各位來參加我的生日宴。”

作爲朽木家的獨子,無可爭議的下一任家主繼承人。無數光華籠罩在他尚顯稚嫩的頭頂。但在例如海燕那類人看來,他是一棵被名爲‘朽木家’的巨石壓迫的小草,頑強的從石縫間長出嫩嫩的葉片。

殊不知,自由不是每個人都向往的。只要他的心是幸福的。自由,真的必要嗎?

在他眼裡,那個長著奇怪下睫毛的黑髮男孩,就是一隻海燕,不經意的拍拍翅膀,就能直衝雲霄,在無限廣闊的天空裡無拘無束的飛翔,也是寂寞的飛翔。

“你真不自由。”海燕雙手抱胸,鼻子發出重重的哼聲。用相對較高大的身材站在走廊裡,擋住對方頭頂的光線。

“你很寂寞。”他回敬一句,又低頭看書,猶如剛纔只是和空氣說話。

對方哽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木偶似的在他身邊,擋了一天裡最烈的陽光。

自那後,海燕就常常往朽木家跑,而且把打擾他的每日練習計劃當作最大樂趣。

他是朽木白哉,生活得非常幸福而充實。

“少爺,下雨了。你還是回屋吧。”管家撐著傘上前勸道。

“不用,我想多等一會,父親馬上就回來了。”

他固執的拒絕。因爲在一小時前他剛學會了瞬步。於是很興奮的佇立在風雨飄搖的門口,擺出一個孩子急切想得到父親表揚的神情。

自他六歲起,朽木家的家主就用威嚴的口吻對他說:白哉,從今天起你要有作爲朽木家子孫的責任感。

是的。自那天起,他就把他的人生拴在了‘朽木’二字上,併爲之刻苦努力。

“父親大人,我有東西要展示給你看。”他拉住父親的袖子,期盼似的搖了搖。

看著兒子鮮少撒嬌的舉動,朽木家主微愣,一秒後才說:“白哉,今天不行啊。今天我帶了兩位客人回家來。”

父親帶客人來了?他擡頭,這才發現門外還站著兩人。

他們明顯是一對母子,女人很漂亮,有著和他那古典氣質的母親截然不同的美感。一襲橘黃繡花的和服,襯托著烏黑的發和如蛋白玉石般的肌膚。

躲在她身後的小孩子,才六七歲,探出腦袋好奇張望過來。

他們走進了朽木家,白哉看到管家和僕人臉上呈現的古怪,他們進入到待客的大廳裡坐下。白哉又看到母親皺起姣好的柳眉,對來訪者表示不悅。

空氣裡凝集著看不見卻讓人不安的東西,把本該溫馨和睦的氣氛攪得一團糟。

“你好啊,我叫白哉。你叫什麼?”他靠近,給了男孩一個溫馨的微笑。

氣氛似乎稍稍得到了緩和。

“傾角。我叫羽風傾角。”像是被他所感染了。小男孩咧開嘴,五六顆乳牙上下開合。

“他是你的弟弟。”父親把手放到小男孩的頭頂揉了一下,對他囑咐道:“白哉,你是哥哥,要照顧好他。”

弟弟?父親大人這句出乎意料的話,像一次最猛烈的攻擊,讓他措手不及的愣在當場。

很快,母親也開口了:“白哉,你把他帶下去吧。我們之間有事要談。”

“是。”他果斷的鞠躬,然後又輕柔對傾角伸出了友好的手。

“傾角,你要不要去看錦鯉?我知道有個地方有很多的魚!”

他拉著小男孩的手,快步離開了這個壓抑的難受之地。

他還是個小孩子,沒必要把自己的摻和到大人的世界裡。在他看來,大人世界裡的那些東西,並不是像他這樣的小孩能瞭解的,也不用瞭解。 wωω.Tтkan.℃o

紫玉的眼眸暗了暗,隨即又亮起天真的光明,引領著急切想看魚的男孩離去。

那一天,是一場悲劇的開幕。

朽木家主留他們住了幾天。很快,庭院出現了兩個小孩嬉戲的身影。

於是,僕人們開始竊竊私語了。

“少爺,你爲什麼要和那個孩子玩……他可是……”話突然而止,因爲侍女被白哉臉上呈現的冰冷所嚇到。

“他叫傾角。小菊。”嚴肅的提醒後,又春風化雨。他說:“他是我的弟弟,爲什麼我不能和他一起玩?好了,小菊你去端一盤糕點來。

侍女離去的背影仍然有些發抖。從小少爺身體裡滲透出的靈壓,已不負往昔的柔和了。

“傾角,你喜歡嗎?”

“恩,好漂亮的魚!”傾角伸手到水池裡,想要撫摸那些漂亮的鱗片。

身後傳來刻意的咳嗽聲。兩個孩子同時轉頭,表情各不一樣。

幾個高大卻枯瘦的老人出現在視野裡,灰白的衣袍垂直筆挺。像一排棱角叢生的峭壁,將撕碎任何妄圖攀巖越矩的人。

傾角縮到白哉身後,像只受到驚嚇的小狗。

“白哉少爺,今日的練習完成了嗎?”輕蔑的瞄向躲到白哉身後的男孩。大長老移動一下下巴,刻薄的問。“他是誰?”

他恭敬的鞠躬:“大長老,他叫羽風傾角。是、是父親帶回來的客人。”

“哦。羽風?”滿是皺紋的臉冷下來。他沉吟道:“算了。只要不姓朽木就行了。”

白哉不易察覺的抽了一下眉。

長老們繼續說:“白哉,你是朽木家的少爺,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不可以做有侮朽木家的事。”

“對不起。大長老。”咬牙,他俯身鞠躬:“我以後會注意的。”

長老們這才滿意的撫摸鬍鬚,離開了。

傾角這才後怕鑽出來,邊擦汗邊問:“白哉哥哥,那幾個老爺爺是誰?他們的眼神好可怕。比流魂街的惡犬還嚇人!”

惡犬?他抿起雙脣,極力掩飾。

“恩。也許他們就是朽木家的惡犬。”

朽木爺爺說:真意外,兩個孩子相處得不錯啊。

朽木夫人說:白哉是個懂事的孩子。

某天,他的爺爺,朽木家已退休的家主,突然說要帶他去個地方。當來到那間屋子前,他無法抑制自己的激動。

那是朽木家的重要中樞,用於存放著族譜,以及有關歷代朽木家人物的記錄資料地方。

“爺爺,我、我可以真的進去嗎?”他立在門口,猶豫不安的問,可滿眼的期盼之色溢於表面。

爺爺說:“進來吧。沒關係的。白哉你是朽木家的獨子,未來的繼承人。記住,今天我們只是來整理資料。不過,今天的事我們都要保密。不要跟別人說。”

一老一小,同時伸出食指比在嘴邊,會心一笑。

站在堆積如山的書籍庫裡,翻閱和整理了數多書籍多顯乏味,他隨手又抽出一副卷軸。無心的展開後,頓時面色古怪。隨後喊:“爺爺。”

“發現什麼了嗎?”

“他是誰?”他把畫卷呈遞給爺爺。畫卷上的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站在松樹下,清雅的面容,滿眼溫和的神情,一如陽光自天空灑下。

可白哉滿腹疑問:這個人和他怎麼長得這麼相像?

爺爺看到畫後,神情也凝重了。望著畫卷上的少年,久久無語。直到漫長的幾分鐘後。才發出悠長的嘆息:“哦,是他。”

“他是……”

爺爺把畫卷有遞還給他,拿出族譜翻開,手指下移,在那如根系繁雜的衆多名字中,手指定在一個秀挺的名字上。

朽木玉。

而在那個名字旁邊並排的,便是爺爺的名字。

“他是我的弟弟。”

他看到,爺爺摩挲著那個名字,緩緩的反覆輕念,蒼老的眼裡沉澱出一小片深黑的色彩,疑是回憶往昔。

幾秒的漫長靜止後,老人才從過去那美好如繁花的青蔥歲月裡拔住意識。用惋惜不已的語氣述說:“在當時,他是朽木家有史以來最優秀的人,天才也不足以形容。無論是長老,還是家主,都相信‘朽木家最出色家主’的頭銜,將移位給他。”“

“那……他後來呢……”內心中的好奇無限擴大,可看到爺爺那凝重悲哀的表情,便不敢多問。

“可惜……天妒英才……他只活到了十八歲……就在他……”爺爺掩蓋不住深深的遺憾之色的低頭,白哉立刻懊惱的欲道歉,下一秒一隻大手撫摸上他的頭。

曾經叱詫戰場的死神隊長,在漫長血色風雲過後的日暮西山的景色中,迴歸成一位疼愛孫子的好爺爺的角色。

那樣柔和的目光,像是透過白哉,遙望著遠方。

寬大有力的手掌,雖然皮膚乾枯粗糙,可撫摸在頭頂的感覺卻意外的溫暖柔和。

“白哉你很像他哦,說不定你就會成爲最出色的家主。”

白哉稚氣未脫的臉蛋上,煥發出一種喜悅的自信神色。

“恩。我會的。”

在任何人眼裡,白哉聽話懂事又乖巧溫順。是一個典型的父母想要的好孩子。

其實,他有著外人看不到的一面。

朽木家的庭院大如迷宮,很適合喜歡聊天的僕人們竊竊私語。而多孔的假山,有足夠的空間能容納下一個十歲男孩的身體。

“不知道老爺是怎麼考慮的,都瞞了幾十年了,爲什麼不再多瞞些日子。”

“紙終是包不住火。”

“其實夫人一直都知道。只是她沒點破。”

“恩。長老們也知道。他們現在還在大發雷霆呢!”

“最可憐的還是白哉少爺。”

“可少爺對我說,他很高興有個弟弟。”

“笨蛋,白哉少爺才幾歲,懂什麼?可憐啊,等他長大了,就不會這麼認爲了。”

可僕人們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可那些飄蕩在風中的話,還是順著空氣鑽入假山的縫隙。他在山洞裡蜷縮成一團,不言不語。直到傳來管家帶領著僕人焦急的呼喚聲,才跳了出來。

“我在這裡。”

“少爺,你去哪裡了?你的衣服……”管家留意他衣服可疑的灰塵。

“沒什麼。”他淡淡的一語掩蓋:“我才練習瞬步回來。”

大人的事,他不想參合,其實他對大人的世界有種難恐懼。有些事,他不想知道,想回避。

可事情不容迴避。

“請你不要再和那個孩子接觸了。白哉少爺。”

在長老專屬書房裡,所有的長老包圍住他,俯身鄭重的告誡:“你是我們朽木家的獨子,是繼承人,未來的朽木家主。在那一天的時候,我就說過了。不要和來歷不明的小孩一起玩,那樣只會降低你的身份。”

我是獨子?他是來歷不明的小孩?那羣老人家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嗎?心裡涌動黑色的漣瀝,可他還是故作不解的反問:“可是傾角也是父親大人的孩子,是我的弟弟。爲什麼要阻止我和他接觸!”

“那個野種沒資格成爲我們朽木家的子孫。”大長老本來就陰沉的臉一聽此話,就變得烏黑如墨:“白哉少爺,自你六歲開始你就接受了如何成爲一名優秀貴族以及出色的繼承人的精英教育。所以請你不要提一些任性的要求。”

提一些任性的要求?

究竟誰纔是任性的人——手指深深掐如掌心,他剋制自己急於反駁的衝動。

“我會牢記長老們的教導的。那麼我告退了。”

僕人都看到一向雍容典雅的朽木夫人,第一次帶著陰翳的臉孔要求和丈夫單獨說話。

“你的事我一直不聞不問,畢竟我們當初有過約定。可你爲什麼要把他們母子帶到這個家,他們的平民區不是生活得很好嗎?你爲什麼非要鬧得我們喪失貴族的臉面!長老們爲此很惱怒!”

“傾角是我的孩子,難道要我放任他在平民區裡生活嗎?”

“難道只有傾角是你的孩子嗎!白哉他也是!你的行爲傷害到他了,你知道嗎?”女人的聲音忽然哽咽了:“你知道嗎?他爲了討你歡心,一直在多麼的努力。他只希望你能表揚他!”

憤怒中的人,往往沒有注意到周遭環境。

他們那些生生刺耳的爭吵,透過薄薄的紙門。打破了走廊的寂靜無聲的假象,繚繞在蜷縮在門外的小小身體四周。

他抱膝靠在門框上,閉上了眼睛。頭頂的點點繁星,映照不進他內心的漆黑夜空。

然後,他偷看過了父親的日記。裡面記載著有關他的父親所愛的平民女子以及他同父異母的弟弟的一些事。

一個父親說要加班不回家的日子裡,他懷揣抄來的地址,偷偷溜出家門,第一次離開了靜靈廷,第一次踏足到了平民街道。

從那些衣著樸素動作粗魯的人身邊走過,在狹窄又佈滿塵土的小巷裡拐彎,他小心的躲開石板路縫隙里長出的零星野花,向幾個在水溝裡吊蝦子的孩子問路……

再然後,他看了那個家以及在門口的一家人。

在印象中威嚴認真、不茍言笑的父親,此刻卻揚起了滿臉燦爛生輝的笑容,抱起傾角小小的身體,一旁的女人跟著掩嘴笑著。

徐徐下落的夕陽,如心頭之血。

他從沒有被父親那樣擁抱過,那樣的親暱行爲刻薄得連在夢中都沒有出現過。

胸口就像破開了大洞,妒忌和憎恨的虛匍匐爬出,想要毀掉自己所帶的畫面。

那副一家人溫馨和睦的畫面。

那個傍晚下了一場雨,他從佈滿整個靜靈廷的烏雲下走了回家。

“白哉,休息一下吧。”朽木夫人見他已揮刀練了好幾個小時,心疼的用一方手帕爲自己的孩子擦拭汗水。

這孩子最近比以前跟努力用功了,除此之外,似乎又改變了些。

推拒開母親的手,疲憊的小臉依舊固執:“沒關係,我還能堅持住。”

一陣疾風忽掠過腦後,梳理整齊的黑髮瞬間披滿肩膀。

“哦,白哉小弟,你還真有精神。那和我一起玩啦!”四楓院家的人形黑貓倚在牆頭,手中的紅繩晃啊晃,嬉皮笑臉:“捉迷藏如何?你躲,你來捉!”

牆下的男孩瞬間沉下臉,牆頭的女貓妖並沒有看清覆蓋在陽光陰影下顯得深邃的眉宇。

“不要。”垂下眼瞼無視了往日的邀請,他轉身就走:“那是小孩子的遊戲。”

瘦弱的背影,在烈日晴空下,塗寫著黑白分明的彩色。

“我已經長大了。”

變強!他想要變得更強,變成和族譜上記載的那些人物一樣強大。

爺爺問過,他也保證過。他要成爲朽木家歷代裡最優秀的家主。

這是他和爺爺的約定,也是他現在僅存的精神支柱了。

僕人說:少爺比以前更用功了,但他最近都不再笑了。

既然父親和母親不相愛,那他們爲什麼要結婚?他曾經,偷偷抓著管家的袖子急切的問。

老管家搖頭嘆氣,好半天才緩緩的吐出一句:少爺,你還小,不會懂的。

政治婚姻,無關愛情。

“父親!你能指導一下我的刀法嗎?”他喊住正欲出門的父親大人。待父親回頭望來,他鼓起勇氣擡頭和父親對視。

“我要去上班了。”朽木家頓了頓,眉宇間忽帶起一股深沉的霧色,接著說:“這次等我回來吧。白哉你最近的進步很大,可以學些鬼道了。等我回來我親自指導你的。到時候不準叫苦。”

孩子氣的小臉一怔,他是沒想到父親會乾脆的答應。他快樂的點頭:“恩!”

他看著父親,走出了黑框大門,天空正下著一場大雪。烏黑的‘六’字在紛紛雪花中,斑駁成模糊不詳的圖案。

那是他最後一次,看到父親的背影。

一月的鵝毛大雪,掩蓋了鮮紅的世界。

朽木家主和麾下七名隊員,在現世因公殉職。

父親下葬的那個月裡,母親很快就病倒了。

在彌留之際,朽木夫人喊來了白哉。鄭重的拉住了他,久久不語的凝視著。蒼白得失去血色的雙脣,吐出青煙薄霧:“對不起。”

僅僅三個字,卻讓吹拂而來的風使白哉渾身的血凝固。

“白哉,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知道在很多事情上,你總算裝作不懂,也裝作不過問。”

孩子幼稚的黑眼眶溼潤了,喉頭哽咽幾下。

朽木夫人搖著搖頭,斷斷續續的說:“原諒我,我一直對你不夠關心。其實你很渴望得到我和你父親的關心,可我和他……原諒我……”

“既然如此……你們爲什麼要生下……我……”他的話和淚水一同滑落面頰。滴落在狠狠揪住衣服的手背上。

他知道,他都清楚。父母間的相敬如賓,是在掩蓋彼此冷漠冰質的感情。

他們間的冷漠,也傾瀉到了他身邊。

母親的目光久久的停留在他流淚的臉上,呈現一種透明的悲傷和哀愁。

最後她才緩慢的說道:“因爲這是——家族的責任。”

她躺下了,閉上眼睛繼續說道:“我們身爲一個貴族,要有爲家族奉獻一切的覺悟。爲了維護家族的榮耀和光輝,我們的責任就是不惜犧牲自己的一切。”

“身爲家族的人,活著就……”

風停了,蠟燭滅了,聲音也沒了。

只有他還在默默流淚。

靜靜悄悄的臥室內,細微壓抑的孩子的抽泣聲突顯得飄渺,若有若無。

窗外的月光,孤獨的照耀著靜靈廷裡的重重樓閣,照耀著樓閣裡在哭泣的小小的人兒。

“壞人!你們都是大壞人!”傾角用七八歲的身體出現在朽木家,攔住了出行的隊伍。

他用許多大人沒法擁有的勇氣,在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響中,舉起手指指向了朽木家的最高權力和身份的人——長老們,以及在長老們身後的他。

傾角,他要做什麼?白哉揮開了攔住他的僕人,從長老們飄搖的衣袖間隙裡看到一件款式獨特的白色衣服。

那是奔喪的人才穿的孝服。

“你們這些壞人……你們不讓爸爸回家見我和媽媽,還不讓媽媽來找爸爸!爸爸離去的事,還是隔壁的叔叔告訴我們的……”說著說著,他抽泣起來,淚眼鼻涕佈滿整張小臉:“媽媽說她要和爸爸一起走。然後她就……她就……”

擁有冰做的心腸的長老們給了管家一個極度不悅的眼神,管家立刻命令僕人上前把他拉開,不要阻礙了朽木家前進的路。

傾角從寬大的衣服後掏出了一個水桶,朝著衆人劈頭蓋臉的倒來。

“譁。”一桶污水摻雜著孩子的憤怒,如一條小小的水蛇,將才上前的僕人澆了一頭一臉,幾位長老也躲閃不及,價值不菲的錦緞衣料沾染上醜陋的圖畫,像一張張怪臉,譏諷著這個名門家族。

衆人此起彼伏的叫罵中,白哉杵在原地,剛纔的情景在腦海裡一遍又一遍的回放。

“像這樣一個貴族家門,不如沒有的好!”傾角大叫著再把桶砸向撲來一個彪形大漢,從街角又竄出一個黑髮的男孩子,像山貓般矯捷,拉住他的手,調頭就跑,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錯綜複雜的小巷裡。

管家只高喊著保護長老,並沒有派人去追趕。

“少爺,你沒事吧?”侍女們焦急的遞上毛巾。

“沒事,我沒事。”

黑紫的眼眸死死凝視著那個跑得越來越遠的身影,他不由揪緊了胸前的衣襟。

爲什麼會這樣……

他們明明都流著朽木家的血。

他們同樣都失去了父母。

可他卻做了他不敢做的事。

挑釁朽木家的權威,辱罵長老,以及在衆人面前哭泣……

這天的事對於其他人來說只是生活中的一個小插曲,隨後便拋之腦後。可他卻把它深鎖進記憶深處,與和同父異母的弟弟融洽相處的時光鎖在一處。

多年後的某個二月陽春。他失去了最後的家人,對他最好,最無私,沒有任何客觀的目的,總是溫柔的撫摸他的頭頂的爺爺。

朽木銀鈴走得很安詳,也許是他看出心愛的孫子已長大成人,能獨當一面,堅強的面對這個貴族家庭裡生出的事事非非了。於是僅僅只是一個普通的夜晚裡,閉合上眼的老人,毫無痛苦的陷入到最後也最漫長的熟睡中了。

銀白風花紗整齊的摺疊成方形,和羽織擺放到一起,晨曦從紙門揮灑,表面布上了一層薄金,依舊那麼貴氣十足。

“白哉,你是個好孩子。你的將來,會成爲整個朽木家的驕傲。”

“記住,不要爲別人而活,你該爲自己活下去。”

烏雲遮擋了靜靈廷的碧空,仰頭望天,他的魂魄也被這濃濃的烏雲所吞沒。

爲自己而活嗎……可我爲什麼要活著……

春寒料峭的風中,朽木家新的家主,站在滿庭蕭瑟的花園裡,看了一夜的星辰。隨後來到書庫,翻開族譜,提筆寫下悲傷的文字。

長老說:朽木白哉將是這個家族歷史上最出色的家主。他是如此的堅強,對貴族的認知如此的完美。已經沒有什麼能成爲他通往成功的道路的絆腳石。

他成爲的副隊長,同隊的隊員們送來的多是虛僞的道謝和理所當然的目光。

這沒什麼,畢竟在他們的認知裡,他成爲副隊長本是毋庸置疑的事。既然是毋庸置疑的事,也就毫無驚喜可言。

也許若他表現得默默無聞,纔是最不可思議的事。

六番隊員說:朽木副隊很優秀,就是個性太冷淡了。是個像冰一樣的男人。

管家說:少爺越來越像老爺了。

他在寧靜如一潭死水的生活裡,恪守著承諾的活著。

幾年以後,一個人闖入他的生活裡,給予了他新的希望。她的名字叫,緋真。

在僕人的傳言裡,他和緋真的相遇,起於一場妙不可言的緣分。

一個盛夏的祭典,他像以往那樣顯在家中品茶,準備獨自度過漫長夏夜。可神派遣的冒失鬼卻若如無人之境的闖了進來。

“你也真是的,老守在家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小心哪天憋出病來了。”衆僕人驚恐的眼光中,海燕還是大大咧咧的個性,不由分說把他強拉出了朽木家的烏漆大門。

身爲朽木家主的他已很多年未去過了那種人頭攢動擁擠嘈雜的環境了。當他回過神情來並皺起眉峰時,面前已經出現了一座燈火通明的酒家。

“喲!朽木副隊長也來了啊。”明顯有三分醉意的京樂隊長從二樓探出腦袋,算是打了招呼,然後用手肘戳一旁的好友,邀請他們上樓。

待他和海燕上樓,才發現十三番的隊長副隊長幾乎全來。雖然大家都是屍魂界舉足輕重的人物,可統一默契的穿了浴衣和服,收斂了平日的威嚴莊重,

喧譁熱鬧的場面裡,他是一個格格不入的角色。冰冷、安靜、如老僧入定,固守在角落裡,用外人的眼神看待。

雖然眼前的宴會並沒有讓他有拂袖離去的厭惡,可那種排斥感卻一如既往的強烈。

衆人最終在盛大的煙火開場前離開了酒店,一羣醉鬼晃晃悠悠的擠進了接踵摩肩的人流裡,隨著人流緩緩前進。

他刻意放緩了步伐,離大家越來越遠。然後,突然間,有人誤撞進他懷裡。

“啊,對不起。”女子後退,連連道歉。

本爲她的無禮而欲呵斥,可對方的眼睛卻不由讓他心魂一震。

純淨的,沒有摻雜一絲異色。

有多久沒看到過這樣純淨的顏色了?

“對不起。你沒事吧”她歉意的笑了笑,打量一番。問:“你是一個人吧?”

他沒有回答,只是對那素雅臉蛋上的神情一怔。

多麼熟悉的表情,就和小時候的他一樣。明明內心是被悲傷、不安、嫉恨、彷徨所填滿,可臉上卻依舊掛著若無其事的淺笑。

這個女孩,也很孤獨嗎?

見他不語,女孩又平靜的說:“我也是一個人出來的。這一年一度的祭典,無論多麼熱鬧,都與我無關那樣。”

不遠處,忽然騰起的巨大火焰,竄入夜空,映紅了漫天的烏雲,宛如霞光涌動。人羣頓時喧譁更甚。

一聲女子的哀婉嘆息,被那嘈雜的叫嚷和煙火的爆炸所吞噬。眼眸深處的幽怨像潮水一樣涌動著,她喃喃的說:“看,那熊熊燃燒的火焰,彷彿要燃燒靈魂,要將這世間的一切污穢洗淨。”

硃紅的火光爲她的側臉描上金線。她整個人就像那白絹上繡出的仕女,嫺靜素雅,又帶著神秘的韻味。他不由躊躇了欲離開的腳步。

“既然你是一個人,我也是一個人。那……”纖纖素手大膽的握住他的掌心,緋真嫣然道:“和我一起逛逛如何?”

當他從那個笑容裡回神時,已被對方拉進了篝火盛宴的最裡面,站到其他載歌載舞的人們身邊。

那高聳的木架上,烈火熾熱的爆發出清脆的聲響,另他想起了曾經的戰鬥。

有隻虛能吞吐火焰。命令席官們退下後,他解放了斬魄刀。千本櫻粉白冰寒的碎刃在大火中翻滾舞動,那是森冷的風暴和狂躁的烈焰之間的殊死搏鬥。即使熱浪撲面,他也毫不退縮,用極度鎮靜的態度操縱利刃將虛切成碎片。

因爲他對死亡,並不恐怖。

“你爲什麼要把自己當陌生人?”她忽然開口,無懼的凝視著他,說:“你的眼睛隱藏著深深的哀傷。”

“你很喜歡窺視別人的內心嗎?”他扭頭回避視線,胸口騰起的火焰不是憤怒而是心虛。

“不是。我只是覺得你孤單。啊,對不起。”快速的鞠躬:“我不該這麼說的。我走了。”

“我叫朽木白哉,你叫什麼名字?”鬼使神差的,他拉住欲離去的皓腕。

皓腕的主人停步,回眸一笑,“緋真。”

漫天的燈火,通明輝煌。

他的心,也如這懸掛在祭典上的燈籠,流溢著五彩華光。

僕人說:少爺最近非常愛散步。

管家說:這是件好事。

到平民區的那家茶點店裡喝茶,是他最新的愛好。一成不變的生活加入了新的規律,他早晨去上班,晚上回家前會去茶點店坐一坐,和緋真說說話。

雖然那裡的茶並不合胃口,可他還是天天來,風雨無阻。

“朽木大人,你每天都繞路來看我,真是勞煩你了。走這麼遠的路,累嗎?”她遞上一杯清茶。面容依舊素白無暇,卻遠比從前所見過的任何一張驚喜描繪的臉龐更讓他怦然心動。

他接過茶杯,飲下一口,抹茶的清香舒緩了工作上的疲勞。他說:“我不會覺得勞煩。看到了你,我的心就不覺得累了。”

寬大的手握住她的手,冰顏融化。

紅暈浮現雙頰,她抽出了手。

“緋真,我看你平時很文靜啊。不過那一天倒是……”

“朽木大人,那一個煙火宴會上,我是第一次主動和男性說話。我當時是被別人強拉出來參加的,其實本打算漫無目的度過那個夜晚……”緋真雙手不知不覺的合攏,尤其祈禱般小聲喃喃:“可我遇到了你,心也不知怎麼的就……”

不知不覺的,她坐到了他的身邊,兩個孤單的身影偎依到一起。

“和朽木大人在一起時,我真的很開心,好像能夠忘記自己的悲傷……”

緋真是一泓清泉,注入到他近乎乾涸的生命裡了。

他和她牽手,走過了平民區的條條街道,在衆人古怪的眼神中,緋真瑟縮起來,可他卻氣定神閒的牢牢牽住了她的手。

日子一天天過去,年復一年。但時間永遠不會重複昨天。

多次催促無果後,長老們開始擅自張羅起他的婚事。面對這樣的情景,他預感到絕對不能再等待了。

“緋真,請你嫁給我吧?”

他懇求並凝視著她的臉。雖然表情還顯得嚴肅。但胸腔裡的心臟卻激烈的跳動,帶著隱隱的懼怕。

緋真的溼潤雙瞳瞬間擴大。她整個人在原地愣了好久好久。久得他差點打破了長期佩戴的冰面具。

“恩。”少女羞澀的點頭。

一句話的承諾,他渾身都感到了幸福。

朽木家的第28代家主,在一家茶水店裡,抱著心愛的女子,有失儀態的轉起圈來。

那天,碧空萬里。

當然,這種行爲狠狠的惹到了某些人,例如。

“白哉!你——”

“大長老,你叫我什麼?” 優雅的撇開茶水上茶葉。眼皮都沒擡一下,他平靜的將暗含毒刺的話,投擲給前來興師問罪的長老們。

“朽木家主,你說你要娶流魂街的女子爲妻?你究竟是怎麼認爲的,一個流魂街的女子怎麼配成朽木家的女主人。”

“她的名字叫緋真,不是‘流魂街的女子’。而且她作爲朽木家將來的主母,你們應該對她客氣點。”

“啪!”青花茶盞摔到地面,大長老的鬍子急劇的抖動,他指責道:“朽木家主,難道你想重蹈覆轍嗎?你應該從你父親的悲劇裡吸取教訓。”

空間裡氣溫陡降。

父親?!他的目光,鷹一般銳利,橫掃過整間房,斬斷了反對的聲音,壓低了不滿的視線。

“不。”他站起來,高大的身材和無形的氣勢立刻像泰山一樣壓迫向別人。是的,他已經長大了,昔日那些高高在上的長老,不過是一羣需要他俯視才能看到的老頭子。“我正是爲了避免重蹈覆轍,我才決定的。我要娶我所愛的女子!”

那些老頭子睜開了渾濁的眼珠,不可置信的聚焦。眼前的人,已不是那個總唯唯諾諾的溫和少年了。他是那麼的沉穩,像把磨礪好又收斂了光芒的刀,只要觸及他的威嚴,便會立即出鞘,誅殺所有的障礙!

“你糊塗了!你的行爲是給家族的榮耀抹黑!”

“不,你們纔是在給無上的朽木家抹黑。在你們眼裡,難道朽木家已經衰弱到必須要靠聯姻來挽救的程度了?朽木家的榮耀已不負往昔了嗎?你們該爲你們的行爲而感到羞恥!”

長老們慢慢的後退,那如哽在喉嚨的難受樣讓他感到非常受用。

“而且,成爲朽木家最優秀的家主,是我和爺爺的約定,我自然會做到的。不用你們指手畫腳。至於婚禮已訂在一個月後。請放心,我是不會命令你們一定來要參加的。”連給對方回答的時間也沒有,他乾淨利落的轉身,出了房間。

凌厲的風迎面撲來,銀白風花紗在脖頸間貼合收緊。他撫摸著飄蕩在空中的薄紗邊緣,發出來自胸腔深處的壓抑多年的嘆息。

父親大人、母親大人,請原諒我吧,我保證這是我唯一一次的任性。

“你會後悔的!”蒼老如烏鴉呱噪的聲音自身後吶喊,遠遠的傳開,卻不能撼動他堅定的步伐。

後悔,不!你們就遠遠的觀望吧,看著我如何走出自己的道路!

一個月後,他順利的迎娶了緋真。迎親的隊伍在返回靜靈廷的途中,路過了一片盛開桔梗花地,那一簇簇藍紫編織成最華麗莊重的錦緞和地毯,延綿出幾裡的道路,祝福著這段愛情。

桔梗花開,代表了幸福再度降臨。

婚宴出乎意料,並沒有他想象中的清冷。雖然他沒怎麼宣傳,也沒送什麼請帖。可不請自來的大有人在。

“恭喜恭喜!”京樂、浮竹等一干人舉杯祝賀。

海燕更是當衆勾起他的脖子,指責他的不道德:“你小子真厲害,不聲不響的交了個女朋友,不聲不響的求婚,要不是我們聰明,你還打算就這麼不聲不響的結婚啊!不行!要罰酒哦,而且爲了彌補給我們這羣還打光棍的男子造成的心理傷害,你要請我們喝好酒。要上朽木家最名貴的酒!”

“是嗎?我倒覺得,像你這麼厚臉皮的人,只喝白開水就好了。”他嘴上雖然這麼說,還是吩咐管家擡上了朽木家最貴的酒。

今天,新娘打扮得漂亮極了。白絹錦緞本顯富貴榮華,而緋真的清雅氣質渾然天成,生生壓過了滿身華麗的妝扮。擡頭看到一身新郎裝的他時,她盈盈一笑,滿屏賓客頓覺得一朵白梅在冰雪清冷的朽木家盛開。

他握住她的手,腦海的裡想的是:比翼雙飛,攜手一生。

衆人說:朽木副隊長最近柔和了許多,不再像冰山那樣冰冷鋒利。

他喜歡和緋真一起坐在長廊上,喝茶賞花。院中的櫻花林裡下的花雨,是他寧靜生活中的一部分。兒時的他總用尚顯幼稚的臉,頂著粉飾太平的微笑,從衆多雜亂紛繁的脣槍舌劍裡走過,保護自己不被傷到。

如今已不需要了。

把嬌弱的身軀摟在懷裡,心被填得滿滿,盪漾起幸福的蜜汁。

而他所愛的人,亦在迴應這份感情。

靜靈廷的黑夜,籠罩著錯綜複雜的街道,總顯得漫長孤寂。夜色下的府邸,更如一隻蹲伏張嘴的巨獸。緋真手持一盞青燈,面對著天地色澤混沌成一片的景象,立於這隻巨獸張開的大嘴邊。

“回來了?”輕柔的呼喚。

他點頭走近她和她手中的燈。

素手所持的那盞燈,明明那麼微弱的亮光,卻溫暖了他差點迷失在子夜中的心。

“恩,我回來了。”

牽起她的手,一同走進了烏漆大門。

是愛的力量,驅散了一切黑暗,更撫平了所有由於黑暗而受的傷。

“緋真。你給我生個孩子吧?”午後一場悶熱的大雨滂沱而至,他忽然側過頭來對妻子說。

夏雨讓他回想到過去,他曾經站在雨中,看著父親抱著他弟弟的幸福場面。

緋真的臉色亮了一下又隨即暗淡,猶豫的說:“白哉大人,可我……”

“你不要胡思亂想,你是我的妻子,朽木家的主母。”他輕吻緋真的黑髮,認真而執著的說:“我們的孩子一定會像你一樣,溫柔善良。這種美好的品格,即便是貴族也未必擁有。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他都會是最優秀的!”

溫柔?善良?緋真默默低頭,倚靠進丈夫的懷中,神情晦暗。

他收緊了手臂,誠懇的說:“答應我,好嗎?再說了,我可以想象那時長老們的臉色肯定很精彩。”

緋真輕笑一下,擡起頭,對上男人柔情似水的眼眸。

“好的。”

然而,那天並沒有到來。

管家說:緋真的身體不太好,雖然有看過大夫。但似乎沒什麼用。

朽木家的資深醫生搖頭說:朽木隊長,尊夫人是心病。

心病需要心藥治,而緋真的心藥便是一個人。一個人她思念已久的人。

看著緋真一天天憔悴下去了,他便不再加班工作。更多的時候,是把那個羸弱的身體摟入懷裡,坐到走廊上,看上一天的櫻花。

朽木家在屍魂界德高望重,幾乎可以說是聲威震天。若動用全族的人力,要找一個人,絕對不難。之前他和朽木家的暗衛均是這麼想的。

“你們整個小隊,在流魂街搜尋了一個月。卻給我這麼一個消息。”朽木家主的威嚴隨著怒氣勃發,跪在地上的暗衛們猶如在浪濤中的小船,瑟瑟發抖。

“我們已搜遍了整個北部的流魂街以及其他平民街區,可確實沒找到緋真夫人的妹妹。屬下無能,請家主責罰。”爲首的黑衣人,把頭埋得更低,幾乎快磕到地板上。

他知道緋真在思念她的妹妹,並且趁他上班的時候外出尋找。於是他悄悄派出部下。若是找到了,也好給緋真一個驚喜。

但爲什麼找不到呢?就算是流魂街上的黑髮小孩隨處可見,可連對方的一個足跡都沒有發現——簡直像是冥冥中有隻手在阻攔一般。

看著妻子被內心的悔恨折磨得日漸消瘦,他心急如焚,呵斥著不中用的部下:“若責罰了你們,還有誰能用!你們就再去找。把找過的地方再找一次,沒找過的地方更要找!找不到就別回來!”

暗衛們承受著家主大人鮮少如此混亂的靈壓,快步推而出了大門,再度消失在陰影裡。

他的緋真,終究還是沒有看自己的妹妹最後一眼。

隨著她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他能感覺到真正的死神,正一步步逼近這個冰冷的府邸,準備再次帶走他的親人。

時間的流失,帶著窒息的滴答聲。

緋真,你也要離開了麼?你會孤獨的一人離開……

不!你不會孤獨的,有我陪著你。他起身望著偌大的房間。金碧輝煌的裝飾,掩蓋不住其中的空洞冰冷。

罷了。幾百多年,他也活夠了。還是和緋真一起離開這個牢籠吧。

永遠的離開,他是不是就能再幸福一點……

房前遠處的大樹,枝頭綴滿白梅的花苞,像是無聲的哀悼和提醒。他走到緋真身邊,柔聲呼喚愛妻的名字。

緋真已氣若游絲了,他跪到身邊握住她的手,那瘦弱的手,從沒有如此冰冷,沒有如此的枯瘦,彷彿在掌心中握住的是一塊冰。

蒼白無色的臉頰上,一雙黑色的眸子緩緩睜開。含著悲慼的色彩。

“白哉大人,緋真有個不情之請,請您一定要答應。”

“別說了,你要好好休息,這樣才能儘早好起來。你看,樹上的梅花就要開放了。那是爲你纔開的,所以你要好起來。”他握緊她的手,滿眼疼惜的溫情,猶如當年他向她求婚時的鄭重和決然,

“五年以來受到白哉大人的寵愛,緋真無以回報,如今卻又要任性的提一個要求。”

“不要這麼說。只要是你的願望,我一定會替你完成。”

“白哉大人,你說我是個善良的女人,其實不是,我並不是個善良的女人……在幾十年前,我拋棄了我的妹妹……”淚從灰朦的眼眶滑落,像兩道清澈的痕跡,劃過她的臉頰,落進他的心臟。

“請您找到我的妹妹,然後收養她……不然告訴她關於我的事。請您替我照顧她……白哉大人……”

剎那間,室外的日光暗淡,視野所見的景物也像爲之不可察覺的晃動了一下。他的心裡,涌起了無法形容的痛苦。

“白哉大人,請你答應我。”

魂魄從茫然到清醒,視野從模糊到清晰。他重重的點了頭,同時感覺自己的心被無形的刀狠狠砍下一大塊,從此不再完整。

緋真,你是不是看出我想和你共赴黃泉,所以你纔會如此要求我完成你的心願,要求我找到你的妹妹。

要求我……接著……活下去……

枝頭的第一朵梅花開了,透明陽光立刻在潔白勝雪的花瓣和其他花苞上跳躍閃爍。風拂動樹枝,宛如有飛舞的白蝶漫天撲來,隨著淡雅清冽的花香,很快就瀰漫到室內,滲透進朽木白哉一動不動的軀體裡。

父親母親、爺爺、緋真……你們要求我活下去……

可爲什麼要我一個人活下去……

他的身影孤單寂寞,他走在迂迴曲折的街道上,唯一跟隨腳步不離不棄的,是地上的影子。

一輪巨大的明月懸空,皎潔的照耀著他以及這個屍魂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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