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期
窗外的驕陽移動,繞過子午線後光線變得明亮異常,照得靜靈廷的光與影有著鮮明的色彩對比,塌塌米上的柵欄斜影隨之移動,罩在陶土茶杯的清茶上,茶杯於淡金色的光線中蒸騰著嫋嫋霧氣,透過霧氣所看到的房間擺設顯得朦朧模糊,一如某女孩現在的心緒。
天空藍得有些……
露琪亞從驚覺回神,才發覺清音和仙太郎正望著自己,等待答覆。
“現世駐紮任務,爲期一個月。不錯啊,露琪亞,你就接下吧!”清音興奮握緊她的手,彷彿是她將接下任務。
“啊?”得到了同伴的大嗓門召喚,露琪亞這纔像從睡夢中驚醒般回神,發出夢囈似的疑問。
“朽木?你聽到我剛纔說的話了嗎?”
“啊——?啊!聽到了聽到了!”邊點頭邊思考。
駐紮地以空座町爲中心,半徑一靈裡(屍魂界計算單位)的範圍——以她的實力,任務不難。
不過,她應該去嗎?
自己很努力,真的很努力,付出的汗水不會比別人少,然而一直得不到承認也是事實,十年來有無數次機會擦肩而過。
身邊的同學,有才華的都已升至席官,她並不比他們差,可爲什麼就沒有機會呢?
浮竹從門外走入,他的滿頭髮絲被照耀得愈發銀白,襯托出他的臉色憔悴,不過聲音帶著欣喜:“朽木,你應該高興。”
“隊長!你起來了!身體好點了嗎?”
“要不要再休息一會,我去泡茶!”
兩位大嗓門人士又開始練獅吼功。
“你可以考慮考慮,再徵求一下你兄長的意見。”
“兄長大人他……”眼前忽然浮現那蒼白挺立的身影,露琪亞垂下了頭。
浮竹察覺到露琪亞精神上的猶豫,奇怪的問:“朽木,你不想去嗎?”
“耶!不、不是……”小露先嚇一跳的,後心虛的移開眼珠,低語:“兄長大人他……心情不太好,可能……我不想打擾他。總、總之,請容許我考慮一天吧。”快速鞠躬。
“好的,不要太焦慮了。朽木。”浮竹拍上她的肩膀的手,炙熱而真誠。
露琪亞諾諾的應了一聲,然後繼續盯著窗外的藍天發呆,直到下班。
直到回到家,露琪亞才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像才卸下重荷。
管家和女僕一同鞠躬。
“小姐回來了?”
“恩。大哥呢?”
“他還未回來。”
“哦。”她放下斬魄刀,走進大宅裡曲折迂迴的長廊,不再過問。
朽木白哉又加班了。
工作是人們用於分散注意力的方法之一。尤其對於朽木白哉這類工作狂,更是極好的方法。最多就是傷身。
但傷身總比傷心要好。
傷心是可怕的疾病,它就像把銼刀日日夜夜折磨著心臟和魂魄,繞是鐵打的人也會被挫成塵土。
對於黃泉落音的失蹤,白哉沒有對露琪亞說過一個字。
遇到了這種程度的悲傷的事,露琪亞沒見過自己的大哥發狂,或者徹夜醉酒,或者拿刀亂砍東西泄憤,僅僅只是默默的照常生活著。
白哉的堅強在於,他永遠不會讓別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無法言語的苦悶,只會隱忍在血管中奔流。
十年裡,當追憶永遠是追憶,思念永遠是思念時,難保不是人發狂。
所以朽木白哉選擇了用工作來麻痹自己,度過漫長的歲月,繼續等待下去。
懷著希望的去等待,總比如同遊魂般的失眠者那樣茫然的尋找更好。
如果專注於去思念,最終只會使人崩潰。
尤其是如果連做夢都找不回來,一醉解千愁又有何用?還不如將外表裝飾得堅如鐵石,
“小姐,晚飯準備好了。”
“恩。”她走進了飯廳。坐到與家主座位的相鄰的坐墊上。
清粥醬菜適合開胃,肥美雪白的魚片陳列
她拿起筷子,默默品嚐著。
其他的事無需她多慮,晚歸的兄長大人的晚飯自會由能幹的管家去準備。
畢竟,朽木家從上到下,對朽木白哉的加班,習以爲常。
既然只有工作才能使人放棄,才能使人不去追憶和思念,那麼旁人還有什麼勸阻的理由呢?
十年,對現世的人,漫長。對屍魂界的人,不過彈指瞬間。
但對苦苦執著的人來說,十年,是幾乎停滯不動的時間。
黃泉落音消失在初夏的某一天。如今回想,彷彿她是冬雪堆砌的冰雕,炎炎夏日尚未來到,她就已化做雨水,悄然煙消雲散。
“我出去一會,有事。不必通知白哉了,我晚上就回。”
那個晴空萬里的午後,她丟下兩句話,提上刀,跟著閃爍著紫光的地獄蝶,匆匆越出了朽木家的桐漆大門,消失在塵土飛揚的街道拐角。
‘我晚上就回。’這樣的一句話,怎麼聽都不像是離別。
然而,直到天空的晚霞涌起、淡去,再被黑暗覆蓋,人仍沒回來。
晚飯時間到了,兄長大人堅持要等人回來。
飯菜涼了熱,熱了又涼,最終係數倒掉。
燈火明明滅滅,最終搖曳擺動,模糊了一室的黑影憧憧。
至始至終,一夜不滅。
小露默不作聲,看著自家兄長端坐在客廳,盯著被樹叢花木所環繞石徑道路,聽了整晚的夜風悲啼。
石徑的盡頭,是朽木家的大門。心中盼望有道水藍的倩影開啓大門。
可幾天後,開啓的朽木家大門的人,不是她,卻帶來了有關她的噩耗。
無論別人怎麼說,小露絕不接受十三番對外宣佈的消息。
強悍聰明如她,怎麼會默默死於一場小戰鬥中呢?
可小露發現,白哉不再守著門口,癡癡凝視了。
那個月,靜靈廷發生了很多事,而朽木家是不是也發生了什麼事?
自己的滿腹疑問,終沒能化成勇氣去向兄長大人求證。
僅僅是面對那個孤高的身影,都是種心理壓力。她知道,兄長大人冰山般的外表下,是永不熄滅的巖漿。任何敢於冒犯他的,將受到最可怕的嚴懲。
朽木白哉對外宣佈了他和落音的戀情以及正在籌措中的婚禮。他說,他不相信落音已死,他會等她回來。
彷彿把一滴水滴到熱油中那般激烈,貴族界和靜靈廷一同喧譁了起來。莊嚴、高貴、肅穆的朽木家幾乎被淹沒在衆人的口水中——那段歷史的刺激性,讓露琪亞實在不願回想。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長老們對這位新娘候選人很滿意,即使她已經失蹤超過五年,他們也沒再提聯姻的事。
“白哉可以永遠等下去。因爲我們再也找不到更適合的朽木夫人了。”面對外界的多種猜疑和記者的揣測,他們公開如此迴應。一向以咬文嚼字而聞名的娛樂界,再次譁然一片。
地球自轉一圈是一天,月亮繞地球轉一圈是一月,地球繞太陽轉一圈……
是一年。
再後來,露琪亞似懂非懂。
有著紫光翅膀的地獄蝶,是專屬清淨塔居林的品種。僅一隻的價值抵上五十隻普通地獄蝶,而它們存在的意義,則高於上千只普通地獄蝶——它們只用於傳到四十六室的命令。
有時站在郊外的高處遙望向靜靈廷的大地,灰白色的清淨塔居林孤單的聳立於遠離鱗次櫛比的高樓的幽靜之處。
它是盤踞不動的蛇,是冷然俯視靜靈廷的鷹,是震懾整個屍魂界的虎。
它是怪獸,正是它,致使落音消失無蹤。
她隱約感覺到爲什麼眼高於頂的長老,會同意這段愛情。
而爲什麼氣魄強勢如兄長大人,會保持緘默不語。
花開花謝,落雪化雪,正是年復年。
落音曾說,她喜歡夏天裡的甜西瓜和梔子花。
“尤其是梔子花。我只能在夏天看到。”
風拂過屋檐下的風鈴,發出滴答的輕響,拂過落音的髮絲,帶起流水的光澤。
“枝子花?”白哉問。
“吱吱花?”小露問。
“是‘梔、子、花’。”落音交了朽木兄妹一箇中文詞。她沾上茶水,在長廊的地板上寫道。
她所說的花,露琪亞曾見過,而白哉則搖頭。
那並不是種珍稀名貴的花種,登不了朽木家的大雅之堂。
可小露偷偷觀察白哉的眼神,便知道自家兄長已默記入胸。
從落音驟然消失的那年開始,他便派人去購買花種,栽種到庭院裡。
樹葉茂盛,深綠的葉片顯得生機勃勃,小露忍不住問管家:“要幾年才能開花?”
“還需一兩年吧。”
於是又等了兩年。
第三年的夏季,滿樹的梔子花開了,花朵大而潔白,不同於梅花的冷豔,櫻花的清冽,桔梗的淡雅,它的香氣,馥郁而鮮明,溢滿了整個庭院,沁人心扉。
前來拜訪的客人們都讚不絕口,疑惑自己以前怎麼沒發現有這麼美的花?
五月的每天都有花開,不分晝夜,每天的空氣都溢滿香氣。
又見一個初夏的五月,細雨薄紗般籠罩了朽木家的庭院。
露琪亞窺見,煙雨迷濛中,白哉面對著梔子花樹叢發呆,眼底滿是無盡憐惜,良久注視之後,他輕輕伸手撫摸那些掩映在綠葉間半開半合的花苞。
朽木白哉的手,由堅毅的骨、高貴的血和無畏的皮肉所構成,每一根手指都凝聚著豐沛的靈壓,運起鬼道,以一當百,令人膽寒,握住千本櫻,更威震四方,退敵十里。而此刻,這樣一隻象徵了強大的手,竟無比小心,緩慢移動從樹木的莖葉上撫過,輕柔的碰觸著花苞。
那專注凝視的神情,是唯恐破壞了脆弱生命的憂心以及——愛。
“等花開了七八分,就摘下來。養在清水盆裡。”朽木家主如此發話,朽木僕人便照例執行。
“多可惜呀。”露琦亞惋惜那些粗心摘下的花苞。它們永遠不能開出花了。
離開了樹枝的供給滋潤,就無法生存,如同某段愛情。
“把它們泡在水裡吧,落音說過,花苞即使離開了樹枝,泡在水中亦能開放。”白哉與她擦肩而過時,如此叮囑。
露琪亞半懷疑半期待的把淡綠與乳白混合的花苞收集起來。實在沒有合適的花瓶,她找了個深底的瓷碗,天青色的碗口鑲嵌金邊,溫潤細膩的質地倒入水後,有種波光晃動的幻覺。花苞沿著金邊齊齊擺滿了一圈。
她把它放到牀沿前,有束月光照射到那裡,彷彿是溫柔的撫慰。
經過一夜的滋潤,吸飽了水的花苞真的綻開了,白色花瓣與綠葉相處簇擁,擠滿整個碗口。
第二天清晨,她就看到了滿碗口的白花對她競相綻放笑臉,濃郁的香氣染滿牀鋪。
多不可思議,不是嗎?
離開了樹枝,失去了養分供給,花苞依然能夠開放了,頑強而固執的……堅守那份美麗。
她一直留著它們,直到所有的花枯萎凋謝。
然後期待下一個夏季,又有新的花朵可供採摘。
兄長大人的愛情,何時才能開出芬芳濃郁的花朵來?
落音姐姐,你還要大哥等多久?一年、兩年、還是又一個十年?
“露琪亞,你最近怎麼愁眉苦臉的。既然翹班了,爲什麼不高興點,反正受罰是肯定的了!”紅毛野犬雙手叉腰,俯視著坐在百米臺階上的朽木家大小姐。
“戀次,你的眉毛好像又變樣了?由毛毛蟲變閃電了?”
“恩,好看嗎?靈感來源於前幾天的閃電……喂,你不要岔開話題。”
露琪亞雙手托腮,雙眼迷濛:“大哥他很想念落音姐姐……”
“……”
“喂,你那什麼表情!你該不會和他人一樣認爲我大哥無血無淚吧?”
“不!我怎麼會那麼想呢?我只是、只是……”
“別不承認!你到現在還不相信他們兩個是情侶吧?”
“……”老實點頭。
“說真的,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大哥和落音姐姐在一起,我也不信。”她繼續雙手托腮。
落音姐姐在別人眼中是什麼樣的女孩,兄長大人在別人眼中又是什麼樣的人。她都清楚。
所以,如果不是那天冒冒然闖進了臥房,恐怕真是打死她也不信……
三年前,十三番宣佈了黃泉席官在郊外遭遇虛羣襲擊遇害的消息。
與落音長期相處有深刻了解的人,把它全當成愚人節的拙劣笑話,置之不理。但隔天由朽木家所散佈的消息,就不能當愚人節笑話一笑而過了。
朽木長老對外公佈了他們的家主和黃泉落音的戀情,朽木白哉也公開表示他和落音已經準備籌措婚禮……
對於十三番尤其是第十三番,完全是深水魚雷!
這對暗戀落音的人,尤其是黃泉協會來說,更是個絕對的打擊。其威力不下於五雷轟頂。
若不是朽木家樹大根深,未必會有現在的安穩日子可過。
耳朵忽然捕捉到空中的雜音,小露對戀次做了噤聲的手勢。
頓時安靜的空間裡,由牆角另一邊傳來了喧鬧的對話聲。
現在臨近中午,是精神放鬆聊天混點的好時光,尤其今天的陽光無比暖和,容易使精神放鬆到散漫的地步。尤其是沒有風機委員這類的人晃悠,更可以暢所欲言。
“說真心話,朽木隊長和黃泉席官,我打死不能接受!十年啊十年啊~~~,我寫信都不止一籮筐,可黃泉席官她連個正眼都不曾給過我!”
“可憐的傢伙,有黃泉協會在,你就寫一百年的信也別想黃泉她正眼看你,因爲協會的會員們絕對不會讓你和你的信靠近他們的夢中情人到半徑十米的範圍內。”
“不過朽木隊長居然成功了,!哦~~~黃泉協會要倒了嗎?”
“唉~~~,不怪他們不夠盡職,說真的,協會那羣人聽到消息時,差點瘋掉。”
“恩?我知道,聽說他們打算寫匿名信向十三番告發朽木隊長,罪名是他造謠誹謗,敗壞黃泉席官的單身清譽。”
“不對吧。我聽說他們在朽木家門外集體靜坐一個月,最後逼得朽木隊長寫告示公開道歉。”
“我聽說他們在小巷裡給朽木隊長罩布袋,痛打他了一頓。”
“胡扯!朽木隊長是那麼容易解決的人嗎?”
“你才胡扯!黃泉協會把朽木家的院牆踩踏了,最後是六番和二番隊集體出動,逮捕了鬧事者,朽木隊長才沒有寫告示道歉呢!”
“當然有!人家二番隊裡還不是有黃泉協會的成員,爲此朽木隊長差點被逮進刑軍總部去接受審問!”
“少來了。人家可是貴族,二番隊哪敢動他。”
“當然敢動,不過二番隊爲了表示對朽木家的尊重,他們是用八擡大轎把朽木隊長擡進二番隊的。”
“撒謊!明明是豪華牛車吧!”
“是馬車!維多利亞時代的超豪華馬車!拉車的馬是千里挑一的汗血寶馬,我親眼見到的,我敢對天發誓。”
“靈王陛下,您降下到雷電劈這個吹牛不打草稿的白癡吧!”
“哼!就我吹牛嘛!靈王陛下要降雷電,還不知道誰先挨劈呢!”
相隔著一道薄牆,小露聽得滿頭大汗。
沒過多久,從衆多吵架鬥嘴中傳出一聲哀怨無比的狼嚎:“我的黃泉啊~~~,你怎麼還沒來得及澄清事實就去了呢~~~~~!讓朽木隊長佔了便宜~~~~!早知道如此,我該先一步向十三番宣佈,我纔是黃泉席官的男人!”
“找死!你也不拿鏡子照照!”如同投入了石頭的湖面,登時,噓聲、怒罵聲響成一片!
“朽木隊長要錢有錢,要貌有貌。你能比嗎?他說他是黃泉席官的男朋友,我們還信幾分,你說你纔是,屁~~!鬼信!”
“錯,是連鬼都不信!”
“你們想打架嗎?”
“來就來啊。爲了維護黃泉小姐的聲譽,我要向你單挑。”
“單挑不過癮,兄弟們羣毆吧!”
“抗議!我抗議!你們要羣毆爲什麼不找個適合的對手,有種去羣毆朽木隊長啊!”
“你當我們白癡啊!我們打得過嗎?不要停,繼續揍他!”
“對,揍他!”
“把他揍到連他媽都認不出爲止!”
“哎呀哎呀!好疼!”
牆那頭飛來的閒話,讓小露和紅毛野犬面面相覷。
小露,他們說黃泉協會去你家搗亂和二番隊審問朽木隊長的事是真的嗎?
白癡!你當朽木家的暗衛和你這頭蠢狗一個智商嗎?
烈日暴曬下,一堵牆,兩邊的哀嚎此起彼伏。
朽木家並不是承認羽風傾角的身份,白哉對此保持沉默,可小露總覺得他其實很喜歡有家人的感覺,因爲他也是怕孤獨的人。
白哉雖然嘴上不說,可對弟弟的親情,卻真實的得不能在真實。
小露有時會陷入那麼一點點的煩惱中:傾角無疑是喜歡著落音的。她和戀次等人從很早就看出來了。
所以在白哉宣佈了他和落音的戀情後,她常常會有憂心忡忡的時候。
憂心的時候並沒維持太久。
在某個殘陽如血的黃昏,曾經發誓不再踏入朽木家一步的少年,以攜帶暴風驟雨之勢洶洶前來,打破了整個府邸的寂靜。
白哉淡定的讓小露離開:他要和傾角單獨談。
僕人關了厚重的門,將由溢滿悲憤的胸腔所以咆哮而出的話語封閉在兩人獨處的房內。
明知道不對,但小露還是貼到門縫上偷聽,她預感
露琪亞一直認爲流魂街的人是野草,而其他區的平民也是野草。唯一的區別,是流魂街的野草照不到陽光,而其他的野草則有充足的陽光可享受。
沒有陽光,所以人心黑暗。殺戮和掠奪屢見不鮮,所以的人都爲了爭奪資源而拼命。能活下來的人,他們的骨髓均侵染著夜間植物所特有的堅韌。
傾角所生活的街道,擁有的陽光不會比流魂街多多少。
所以羽風傾角,他有著陽光少年的外表,骨子裡卻依然有著流魂街平民的陰暗頑強。
“落音的失蹤,難道你就無動於衷嗎?”只聽聲音,能夠想象傾角的表情有多憤怒。
“沒能保護到她,是我的失責。”
“你想說的只有這?”
“你想要我道歉?”
“不是!”聲音再次變得狂怒:“落音她沒死不是嗎?難道你會不知道她去了哪裡?你肯定知道對不對?”
“如果我知道,我一定會把她找回來。”回答的嗓音依然平靜,像從地底涌出的最清澈的泉水。
小露聽不懂他們的話,僅憑著心靈感覺,又模模糊糊能夠體會那麼一點點。
“爲什麼要這樣?你奪走了我的父親、我的家庭的幸福,我母親也去世了……你還想要什麼?現在,連她……你也要奪走嗎?”
“奪走?不。只是,我不能把她讓給你。在你同樣奪走我的父親,和我的家庭的幸福之後……”
白哉的聲音,如同一道冷冽的寒風颳過室內,激得人心魂一顫。
露琪亞及時捂住了嘴,纔沒發出聲音。
“是啊……我懂……我們是也彼此傷害的人。你奪走過我的幸福,我也同樣奪走過你的……”少年清朗的聲音一時哽咽,沙啞得幾乎不成語調。
房間驟然無聲了,死一般的安靜蓋過了所有本該出現的爭吵與怒罵。
‘唰!’一雙大手猛然拉開了紙門,小露險些被帶倒,正當她想爲自己的冒失舉動找藉口解釋時,卻察覺到傾角僵硬的杵在紙門門口,四肢不住的顫抖,顫抖。好半天,他艱難的擡起腳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和屋內同父異母的哥哥拉開了親情的距離。
他跑出了房間,一直跑到朽木家的大門口才停下腳步。從背影看,他的雙肩劇烈抖動不已。
“朽木白哉!落音她一定還活!你要把她找回來!否則……我不原諒你!”
那種怒吼隨晚風灌入露琪亞的耳朵,怎麼聽,都有著吹不散的強烈悲哀。
露琪亞遙望著那道背影,心中的糾結忽如被狂風席捲,驟然散去。
自那之後,傾角再沒來過朽木家,也沒對議論此事的人提出決鬥的要求。
不過對於落音的死訊,他也還是很堅決的認定那是謠傳。
“我相信那種話的前提是我的腦袋被虛踩了。”傾角當時就這麼對議論者頂撞回去。
午飯時間,食堂是很適合宣佈重大的事件的地點。也是更容易鬧事的地點。所以很快就有反駁者。
“得了吧,黃泉席官確實是個好女人,會被貴族看中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另一飯桌前的某死神攤手,冷言嘲諷。
下一秒,一隻憤怒的手臂越過飯桌揪住他的衣領,致使喉嚨無法出聲。
“你想我揍你嗎?”傾角咬牙切齒。
“你嫉妒了?因爲你的哥哥搶了你的女朋友?”對方無視了威脅,用鼻孔噴氣。
站在窗外的露琪亞只能看到傾角的背影,但僅憑背影她就能估算出他有多憤怒。
而那個愚蠢的傻男人似乎沒意識到自己說了多麼嚴重的話——嚴重到足以引發一場血戰。
“你在胡說!她和朽木白哉不是那種關係!不許污衊他們!”
“不是我污衊,你是在污衊!黃泉她已經死了,死了!你不要傻乎乎的還懷抱期望了,連隱秘機動隊也沒找到她!你還期望什麼?!還有什麼值得去期望!”
揪住那死神的衣領的手在收緊,傾角用想掐人的可怕表情反駁:“正是因爲沒找到,所以不能斷定她遇害了!”
“那麼能怎麼認爲?被朽木隊長金屋藏嬌?哈!”
“你再不閉上你的嘴,我會保證由虎澈副隊長親自爲你上藥療傷!”
“夠了!傾角,不要和這種人計較什麼!”修兵攔住好友揚在半空的拳頭。
窗外的小露頓時有種既鬆了口氣又有點可惜的矛盾心理。
比起性格外向的傾角,修兵更顯得隱忍,自他成爲了副隊長後,這種冷靜鎮定的態度更博得隊長和部下的稱讚。
即使在面對這件事上,他依然維持住了一貫的鎮定和沉默,阻止同伴的暴力舉動。
傾角心有不甘的收回拳頭,不料反被對方抓住手,不依不饒。
“放棄吧,羽風君。她已經不在了。”
“不。絕不!她沒有死,你不要詛她!”
“我沒!我只在說事實!黃泉席官和朽木隊長是戀人!她現在已經不在,就算在,她也是朽木隊長的,不是你的!更不是別人的……更……更……”不知何時,男子突兀的結結巴巴了,他的表情扭曲得幾乎無法去看:“那我呢?四十年了,從她來到十三番起我……,可我又能怎麼樣?永遠的望著……祈盼她能與我擦肩而過時,注意到我然後給我一個微笑或一句問候……”
傾角、修兵,還有躲起來的偷窺的露琪亞統一愣住,滿腔怒火瞬間熄滅。
那死神越說越激動,眼眶蔓延起血絲,語調斷斷續續:“哦~~,你們這些幸運兒,你們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們永遠都不知道除了你們之外的人,他們是什麼心情!”
然後他大力鬆開傾角的手,彷彿一隻喪家之犬,慌張逃出了食堂。
沒有人去追,沒有人嘲笑,沒有人發出一絲……整個食堂,悄然無聲了。
原來,等待中的他們,並不是唯一的苦行僧。
楓葉紅遍山嶺,又是一年。
露琪亞提著滿滿一籃楓葉,風塵僕僕的回來。
她要用楓葉做書籤,夾在她的日記裡。
不知是從第幾年開始,她有了記日記的習慣。
記下每天開心的事、悲傷的事、煩惱的事、快樂的事……一筆一劃,代替大腦去記憶,將它們化作日後不會遺失的珍貴寶藏,
她的日記,鎖滿了她心中的秘密和感情。
而莊重的朽木家,則鎖住了無數個秘密和無數份感情。
朽木家的房屋之大,幾乎可用‘地幅廣闊’來形容,連走廊的錯綜複雜程度也不會靜靈廷比低多少。
露琪亞初來朽木家時,迷路是家常便飯,幸好無所不在的暗衛及時出現爲她指出了方位,才免於錯過了晚飯。
從管家手中接過地圖後,又被告知標註了黑圈的,是禁地,沒有家主命令,不能隨便進入。
如今,四五十年的歲月流淌,地圖也幾經更改。雖然小露已不需要它了,可有些新的禁地還會清晰標註其中。
例如在第三個走廊的盡頭的一間寬敞的房間,它在落音失蹤後不久便被設爲禁地,每天只有打掃的僕人能夠進入。
房間裡的陳設簡潔雅觀,沒有精美的花瓶和壁畫做裝飾,沒有香爐和屏風……一切都被收拾得乾乾淨淨。
唯一的貴重物品,是懸掛於衣架上的一件禮服,寂寞孤單的封鎖在黑暗中。
它是按照朽木家主的意思所精心挑選縫製的新娘嫁衣。
那套禮服小露有幸目睹過,衣料輕薄似蟬翼,光澤溫潤,手感又涼如夜色。由紫銀絲線刺繡出的雲霞海浪的花紋,沿著衣領、振袖一路蔓延至裙邊,紋路隨著光線的角度變化,會閃爍出深淺不一的淡紫碎光。僅僅是懸掛著供人欣賞,便使人感覺猶如雲霧在月光中穿行般的悽美心悸。
那並不是屍魂界傳統婚禮上的嫁衣,而是落音提到過的現世的婚紗。
“我家鄉的嫁衣是紅色,像楓葉一般燃燒,表面用金線繡著例如鳳凰那樣的鳥,還有石榴纏繞……”落音躺在白哉的懷裡,手指隔空比劃,外面是一片月朗星稀的靜謐夜空。
“你喜歡,我照辦。”他親吻她的額頭。
“呵呵,說笑的。我髮色不適合與紅色搭配。”她從他懷裡掙扎起身:“還是白色的婚紗好,我不要傳統的那套!我更纔不要塗黑牙齒!”
“好。”
“你也不要穿那個禮服……還是西服吧!配上銀白風花紗和牽星箍……人們一定會遠遠的驚呼,多酷的男人……”落音撫摸著他胸前的銀白風花紗,笑得甜蜜而可愛。
白哉環抱住柔若無骨的柳腰,嘴角微微上翹。
“好。”
“恩~~~按現世的婚禮的規定,我們該找間教堂。屍魂界好像……沒有教堂吧?”她調皮的眨眼睛。
“可以現蓋!一個月足以完工。”
“那神父呢?”
“神父也會死。”言下之意,到現世魂葬個神父的魂魄來靜靈廷主持婚禮非常簡單。
“伴娘伴郎?”
“露琪亞、滕安若鏡、天滿、海燕、傾角、檜佐木修兵……仍你選。”
落音摟緊他的脖頸,發出咯咯的笑:“那參加婚禮的客人呢?”
“你想邀請誰就告訴管家。”
“行!我們的婚禮不一定要豪華,但要夠盛大,要洋溢著”她慢慢滑進他的環抱,仰望著夜空滿是憧憬的說:“你要帶高禮帽來配西服。”
“好。”
“領結掛上朽木家的徽章如何?”
“好。”
“那麼,帽子上插根孔雀羽毛,再別朵玫瑰咧?”
“好。”
“臉上化點妝,不能擺殭屍臉。”
“好。”
“你還要粘上八字鬍,頭髮往後梳,有必要時抹點發油。要像阿蘭德龍纔夠帥。”
“好。”
“……”
“好。”
“朽木白哉,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我講話?”她再次直起身,氣鼓鼓的拉男人兩邊的臉頰。
“只要你肯嫁給我。什麼都好。”他掰開她的手,在掌心印下吻的痕跡。
“笨蛋,突然說這種話……”臉紅著想抽回手,反被拉得更緊。
偷偷從拐角瞟一眼相擁親吻的身影,露琪亞踮起腳尖,悄悄溜掉。
已忘記了自己前來的目的,只看到了這樣溫馨美好的畫面,誰都不忍去破壞吧?
落音口述的那套新娘的嫁衣,從衣料的挑選、剪裁、縫製……完全是朽木家傾其所需,耗盡心血所得。
如此華貴精美的它,本該被妙麗的女子穿戴,再和心愛的男人攜手踏上婚禮的紅地毯。然而一切已成空。它被鎖在重重樓臺深處,度過一年又一年的空虛歲月。
兄長恐怕已多次想象過落音姐姐披上嫁衣的模樣了吧——這樣的話,露琪亞始終不敢問出口。
其實她和他一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等待著希望的出現。
希望有一天,水藍色長髮的女子會回來,站到銀紫色的嫁衣前,笑容一如從前,落滿陽光的溫度。
然後,她會說:“白哉,我們舉行婚禮吧。”
人生如夢,如果所有的悲傷都只是一場醒來既忘的噩夢,該多好?
又一個春季來到,露琪亞發現清音愁眉苦臉,便上前關心。
清音說,她家養的一對兔子,冬眠之後,只有一隻醒了過來。
小露說,你要好好對待它。
清音搖頭:沒用的。兔子是最怕寂寞的動物,如果只剩一隻了,它會因寂寞而死。
小露一時無語,她想起白哉曾形容落音‘就像只小兔子’。
當時還是一二十年前,她還不明白爲什麼兄長大人會那麼說?
兔子一向以膽小懦弱聞名,和落音哪有相似之處?
落音是勇敢的、聰明的、驕傲的……是她憧憬的女性。
正因此,她想不出什麼樣的男人會適合落音那樣的女子,但總盯著她的背影看,孤寂的感覺就陡然而生。
那種淡淡的孤寂,和兄長有點像,又有點不像——彷彿她就站在遠處不動,可你無論怎麼走,也到不了她身邊。
事實上,她和勇音、仙太郎等人一直認爲,落音如果從傾角和修兵中選一個,那就算最好的選擇了。但當面對事實,看到落音和兄長攜手微笑的畫面,心靈被巨大驚訝的衝擊過後,又莫名的生出喜悅。
現在想想,或許他們會被彼此吸引,冥冥中不是沒有原因的。
“你怎麼看待呢?”
“你的想法呢,朽木?”
露琪亞從魂遊狀態中驚醒,才發覺浮竹和海燕正望著自己,等待答覆。她尷尬的訕笑:“隊長……你們剛纔說了什麼?”
隊長副隊長對視一眼。之後,海燕便以一種異常認真的口氣說:“露琪亞,我覺得可以委派你到現世去駐守了!你有這個實力,這次就不要拒絕了吧。”
“啊?”她再次低下頭,小聲說:“容我回去想想。”
“你想了幾年了,還沒想好嗎?”氣不打一處出的清音不知從什麼地方轉出來,使勁搖晃她:“前年想到去年,去年想到今年,你到底要想幾年?你……”
“等等,清音。”浮竹攔住清音,轉頭和藹的問正擡手整理亂髮的小露:“露琪亞,你是不是有什麼煩惱了?”
浮竹在十三番以好脾氣著稱,通常,他都叫小露‘朽木’,現在親切的喊她‘露琪亞’ ,便表示他也認真了起來。
“是不是白哉不允許你去?”
“不,不關兄長大人的事。是我……我……”露琪亞低頭,不再說話。
如果連我都離開了,大哥就真的孤身一人了——她不敢說,也不願說出這樣的話。
“你再考慮考慮吧。反正這幾年現世的虛羣增加得很多,幾乎每個月都有現世駐守任務。”海燕最後如此總結。
“恩。”她連連點頭。
然後事情再一次拖延了下去。
直到……
雪融,春季來,禿枝吐蕊,大地發芽。
管家前來報告,後山的青竹林出現了的毛蟲數量遠勝去年,希望能夠增加滅蟲的開支,有必要還需派出人手去清理。
“不去管它。”朽木家主漫不經心的發話,接著低頭繼續寫著書法。
管家和正在研墨的小露一同以爲聽錯。
“白哉大人,真的不管嗎?”
“恩。”男人的清冷目光只專注於如何在宣紙上留下蒼勁挺立的字跡。
繞是如此,小露還是捕捉到了細微的喃喃自語。
“等到初夏……會成雙成對。”
她一時爲之茫然。
今年的春天,竹林和附近的樹木遭受了損害並沒預計的那麼嚴重,管家說要歸功於飛回的候鳥。
‘等到初夏,’她銘記於心,默數著日曆牌。
數月後,炎熱的夏風攜帶充足的雨水滋潤萬物,後山一片碧綠繁鬧,竹林青蔥挺拔。遠遠望去,似乎有什麼奇妙的東西是這片隱蔽於盎然生機中?
趁著雨水停歇的清晨,小露披上外衣,悄然來到後山,尋找著兄長沒有說出口的秘密。
漫步於竹林深處,停駐,佇立,她無法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深綠如碧玉般的竹林深處,有無數黑色的落花在舞動,溼潤的空氣自林間滑過,瞬間旋起一陣黑色漩渦。
怎麼會是黑色?露琪亞驚訝不已間,一片花瓣忽飛至眼前,待她伸手去捕捉,那花瓣又從指間巧然漏出,嫋嫋的升上半空。
原來是蝴蝶。
整片鬱鬱蔥蔥的青竹林裡,飛舞著成羣的鳳尾蝶。
黑色的翅翼輕輕震顫,閃動著幽藍與鵝黃光彩,垂長的尾端猶如優美的流蘇。放眼望去,均是無盡的斑斕色彩在面前迴盪,有種生機勃勃的張力,在冥冥中舞蹈。
無數鳳尾蝶成雙成對,纏纏繞繞,彼此相戀相依。
一如風與火,於青竹中蔓延起濃郁的黑色。
如火如荼,如夢似幻。
鳳尾蝶,傾其一生,只爲尋找另一雙可供一同飛舞的翅膀。
露琪亞呆呆的看著那黑色的風火盤旋升空,忽然有想哭的衝動。
十年已過,那個人的身影始終貫穿其中。
彷彿不曾離開。
有些愛不會改變。
它們是歷經數百年也不會腐朽的石塊,堆積在歲月長河的底部。
它們是心靈沉澱出的最深質的感情。
時間的流逝,只能證明它們的不朽。
隔天,她對浮竹隊長說出了決心,自己決心要去現世。
“你接受了?”海燕的聲音蓋過了浮竹,至辦公室的天花板下盤旋。
“哇啊啊啊~~~!太好了,露琪亞!加油啊!”清音差點把她扯起來,拉著她跳舞。
仙太郎吹響的口哨足以震破玻璃。
露琪亞苦笑著跟著手舞足蹈,氣氛雖吵鬧,心情卻雀躍不已。
一朵梔子花別在她胸口上,花香瀰漫鼻尖,像期盼和希望在胸腔孕育。
她需要成長。
正如離開枝頭的花苞,依然能夠堅強綻放。
“雖然只一個月,不過朽木你是頭一次到現世去單獨駐紮,我還是親自送行吧。”浮竹笑容滿面。
“謝謝。”她起身,下意識仰望窗外。
待天空雲霞漫天時候,十一番蔓延著隆重的歡喜。
“從今往後,你就是六番隊副隊長了。恭喜你啊,阿散井君。”
一天前,六番隊的原副隊長海盾天滿已正式得到調任令,成爲四十六室的文員,爲海盾審判官身邊的副官。官職不大卻意義深遠,衆多貴族與十三番的眼中看去,他終於向通往他父親審判官職位的道路邁出了一大步。
所以空出的六番隊便需要一名新的副隊長。
阿散井戀次通過了考覈,今天由三番副隊長和五番隊長前來宣佈委任狀。
“恭喜啦。我們三人可都是副隊長了。”原板起臉的小桃和井鶴均笑了起來。
“啊、啊……是的。”戀次激動得語無倫次。
“這樣不錯。你是副隊長了,以後面對朽木露琪亞,也不用感到自卑和彷徨不安了。”
“你是朽木白哉的副隊長。呵呵,隱忍了四十年的實力,不就爲了能夠更接近那個男人一些。而且今後你和露琪亞相處,非議也會少很多的。”身後忽然傳來一角的聲音。他斜靠在門框上,懶洋洋的聲音中透著欣慰:“還不去炫耀一番嗎?”
“不。”才恢復冷靜的少年,笑得傻兮兮:“我想等她回來,等一個月後她回來了,我再告訴她。”
“恩?你不急嗎?我聽說朽木她要進行爲期一個月的現世駐紮任務。今天就出發。”
“呀!時間不早了。你趕快去。”小桃聽聞,馬上起身。
“不了。反正正式接任是在一個月後的任官典禮上。那麼我就等她回來!嘿嘿,到時候告訴她‘我已是六番隊的副隊長了’,她肯定嚇一跳。”戀次雖嘴上這麼說,不斷抖動的雙臂泄露了他的激動,而話語更洋溢著止不住的喜悅。
我們不必彷徨不安,因爲我們心有所屬。
心有所屬,就不會迷失在黑夜中。
黑色的地獄蝶在眼前飛舞環繞,和露琪亞一同看著連接兩個世界的穿界門緩緩開啓。
從門縫泄露出的光,讓她猶如接受了晨曦的洗禮。
“朽木小姐,請隨我們來。”兩位死神帶路。
不是第一次來到現世,但要在現世駐守卻是第一次。她下意識握住了腰間的袖白雪,五指感覺到刀柄上傳來的震動,令人安心。
毅然邁出了第一步。
跟著地獄蝶,三人在斷界裡飛速奔跑。
“朽木小姐,不用擔心,我們會護送您安全抵達空座町的。”沒幾秒鐘,兩位死神開口了,口氣聽不出是無心的調侃還是有意的嘲諷:“呵呵,不過您要在現世駐守一個月,日曬雨淋,我試過那滋味,真不好受。您金枝玉葉的身體,要小心。”
“放心,我曾經在流魂街生活超過五十年。”露琪亞連眼角餘光都沒投注到他們身上,繼續前進:“還有什麼能更糟?”
冷漠高傲一如六番隊長的神情及語氣,成功得使兩死神悻悻閉嘴,帶路。
她是朽木露琪亞,朽木白哉的妹妹,維護自己的驕傲和尊嚴,是必須恪守的教條。
落音姐姐,你總希望我能夠自信和堅強一些,當你再次見到我的時候,你會發現我已是你所期望的樣子。
大哥,你不用焦急,我會幫助你尋找落音姐姐的下落。
一年,兩年,或者三四年,你要等下去、而我也會……
朽木露琪亞,來到現世。夜空高懸著一輪如銀盤般的滿月。
那個夜晚,她並不知道將會遇到怎樣的奇遇。
十年之期,已滿。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嘛……如果不出意外,應該可以在這個星期再更一章……鹹魚上星期實在太忙了……
估計本文有蟲……另外,如果沒看懂……請勿追打鹹魚……鹹魚下去碼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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