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爭辯
清晨,六番隊走廊裡。
幾人邊走邊閒聊,神色興奮的議論著已傳遍了十三番的最新謠言。
“那個女的,仗著自己漂亮在十三番裡到處勾引男人,而且還厚顏無恥的想勾引幾位隊長副隊長大人呢!聽說,朽木大人也被她騷擾過……”雖然最後一句用極度小的聲音說話,可說話者卻一臉‘我終於說出來了’的表情。
“嘖,錯了!這不叫厚顏無恥,這叫恬不知恥!居然想得到隊長大人的垂青,簡直是以爲自己是能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麻雀!”
“還有哦,她的容貌是假的呢,據說她在學院裡時臉受了重傷,傷得沒法恢復,醫生不得不爲她進行整容。”
“喲!真的噁心。假的還到處現,太恬不知恥了!還好,我的美麗容貌是天生的。呵呵。”
“哼哼,我的婀娜身材也是天生的。”
“哈哈……”
“說什麼呢?”女子的聲音嚴肅得如一把利刀,兇猛迅速的從正面□□幾人的對話中。
“啊!”幾人擡頭,看到橘色長髮的少女雙手環胸擋在他們去路上,柳眉倒豎。她們慌張的鞠躬道:“石紜小姐,沒……我們沒說什麼……”
石紜素宣,現任六番隊的三席,四大家族之一石紜家的公主,屍魂界的第一美人。憑著後面的兩個頭銜,十三番裡沒人敢對她不敬。
“剛纔聊天得很開心吧。你們喜歡聽信流言蜚語麼?”素宣毫不客氣的訓斥:“謠言止於智者。你們也是六番隊裡前幾位的席官,難道連傳言的真假都辨不出來嗎?那六番隊要你們何用?”
“啊!對、對不起!”她們嚇到了。
石紜家的公主眉眼間透著凌厲威勢,嚴肅而輕蔑的說:“長舌婦,是專門來形容搬弄是非的婦人,若是在幾百年前,還有專門拔掉長舌婦舌頭的法律。你們想不想見識、見識?”
幾人臉色煞白,渾身發抖。
“隊長不是前天就下命令,誰若是跟著亂傳謠言搬弄是非的話,輕則關禁閉,重則趕出番隊。你們有空在這裡閒聊,不如快去工作。快走!”
“是是是!”又是行禮,又是鞠躬,狼狽的逃離。
直到幾人慌張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後,素宣才伸手理一下有些凌亂的劉海,頭痛的喃喃自語:“真煩。”
從昨天起,天滿就跑到第十三番隊裡沒了影,副隊長的工作全交由她處理,還好朽木大人沒有察覺和詢問什麼。
那個公告的事情確實鬧得很兇,整個十三番的下層人員都跟參合進來。恨不能親眼目睹當時的場景。雖然沒有正式下禁口令,可每個番隊裡隊長都公開告訴大家不許聽信,不許亂傳謠言。但明顯收效甚微,後果嚴重。
她那個青梅竹馬聽了後,更暴跳如雷,險些把傳謠言的死神給狠揍一頓。然後工作也不做了,文件往她懷裡一塞,就直接瞬步消失。
已經第三天了,事情再不阻止……素宣靠著牆壁,越想越煩。
她能挺過來嗎?素宣有些擔心,黃泉落音,曾經在入學典禮上的高傲張狂身影,至今還深深印在她腦海裡。
即使是炙熱四射的陽光,也不能抹去笑容裡夾雜的一絲囂張,她居高臨下的俯視衆人,猶如君臨天下的女王,威風凜凜,勢不侵。
那次的典禮本以爲她會屈服,可她居然擺平了整個學院,現在的事情比上次更大,她能做什麼呢?擺平十三番嗎?
不!絕對不可能!素宣被自己的荒唐想法嚇一跳。
十三番裡,高手如雲,臥虎藏龍。她絕對不可能成功的。
可是,她現在怎麼樣了呢……是不是在哭?天滿那個悶聲蟲也不知道會不會抓住機會安慰她,增加感情呢?
素宣沒有察覺,自己居然會爲她而感到憂心忡忡。
“石紜。”清冷低沉的磁性聲音傳來。
“隊長!”素宣驚覺,六番隊長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壞了!剛纔她訓斥下官的話,恐怕朽木大人是聽到了?糟糕,她一向溫柔如水大家閨秀的外表不就被破壞了。
她心裡大亂,忐忑不安。
像是沒有看到剛纔的一幕,朽木白哉只走過來,平靜的問她:“素宣,天滿呢?”
四大家族本是世交。天滿和素宣都是白哉的晚輩,平時宴會裡相互來往,大家之間關係不錯。白哉顯然更對這個打小就追隨自己身影的男孩遠比自己的平民弟弟更有好感,雖然一向個性淡漠,但在十三番私下無人的時候,冰山也會直接喊他們的名字。
“天滿……他……剛纔海燕大人找他有事,所以……他過去了。”素宣小心措辭,她知道朽木隊長是非常堅持原則的人。
擅離職守,正是他不能容忍的行爲之一。
“哦。那……”他淡淡的說:“素宣,你去一番隊把最新的番隊報刊拿過來。”
“好的。”見隊長出乎意料的沒有發火,素宣也鬆了一氣,快速鞠躬趕緊離開。
白哉從窗戶裡望去,眺望遠方。他握住斬魄刀的手在逐漸收緊。清晨的朝霞還懶懶的漂浮在淡藍色的天空中,那帶著瑰麗色彩的雲,將那屬於第十三番的樓房映照得溫暖如春,不覺間已成了讓人嚮往的海市蜃樓般。
第十三番隊,第十七席席官抱著文件走向十三番的文件室。
她叫前田,來自平民區。
在學院裡,她的成績出類拔萃,性格和人緣也很好,屬於優秀人才的那種。
不過初次見到她的人,都會在心裡爲她的相貌搖頭。她的容貌屬於平凡,稍微偏醜的那種,掉到人堆裡,很容易被忽略。也許正是容貌和身份上的自卑,她對於學習傾注了所有的時間和青春,而不是像一般女生那樣花時間打扮自己,出去逛街展示美麗。
在入隊的第三年裡,她憑藉著刻苦的努力奪得了第十七席的席位,也是全隊十年內,最早一個獲得席官身份的死神。因此,她也得到了‘努力的前田’的稱號。
大家也都相信,她會在十年內成爲前十席的席官,憑藉她的努力,憑藉她堅持不懈的毅力。
最近心情不錯,她哼著小曲,工作在愉快的心情下猶如散步旅行,身形都有些蹦跳搖晃。
一會兒,她察覺到前方正有人,似乎漫無目的向前走。
她心下甚喜,快步追了過去,並喊道:“黃泉君,黃泉君!”
水藍色的身影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向前走,用不急不緩的步伐。
“黃泉君,聽說你向隊長請了幾天假,是身體不舒服嗎?”
和落音並肩走到一起,她小心措辭的一邊說話,一邊偷偷瞄向落音。
陽光照耀在她白嫩的臉蛋上,猶如鋪飾了一層淡金色的粉脂,水藍色的長髮隨著走動起伏飄蕩,折射出藍晶光澤。僅僅只是個側臉的視覺效果,就顯得如此嬌豔動人。還有那憂鬱的神情,更是渲染出獨特的美感,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唉~~~,如果她能長得向黃泉那樣漂亮,該多好!可惜,這是不可能的。
“黃泉君,你是要去哪裡?我是要把這一摞文件放到文件室去,你呢?”
落音斜瞄她一眼,冷漠的說:“我也是要去文件室。”
“啊?哦,是隊長要你去找文件的吧?”
“恩。”淡淡點頭,沒有看她一眼。
“那真好,黃泉君,我們一起去吧。”
兩人來到了文件室。落音背對著她,一語不發的開始翻閱某本文件夾。前田不以爲意的邊整理文件邊說:“黃泉君,你的事我聽說,其實你也不要太在意了。出衆的人難免會遭妒忌。有句還說,不遭人忌是庸才!你真是不要把那些謠言放心上。”
“……”
對方沒有理會她,前田還是繼續說:“黃泉君……不過呢……不是我真的想說你。可你也該好好反省一下你的行爲……如果……你在行爲上多注意一點,也許就不會招致別人的中傷了。”
“也是。如果我在平時能多和大家溝通,注意自己在別人心裡的形象。”落音淡淡的開口,她轉身看見前田臉上浮現出一絲細微的喜悅之色後,才說出了接下來的話語:“也許你就不會做出那種事來中傷我吧。是不是,前田前輩?”
時間停止般,室內驟然安靜。
僅僅只是一眨眼的變化,前田露出滿臉的迷茫,問:“黃泉君,你在說什麼呀?”
“前田前輩,你爲什麼討厭我呢?甚至厭惡到要把我的事情貼到布告欄上。”
“啊——!黃泉君,你誤會了,不是我貼的呀!我沒有啊!”她慌張的說,臉上一片委屈的怨色。
“真的嗎?那讓我們來看看前天早晨六點十分的布告欄吧。”落音從懷裡掏出那根黑色的羽毛。羽毛通體黝黑,毫無雜質的純淨色澤,和白皙的手掌相互映襯,是頗爲鮮明的對比。
在對方不解的目光中,她展開了自己的羽扇。罕見的藍色玉石材質做骨架,雪白無暇的羽毛做扇面,羽扇整體隱隱發出一層淡淡細微的水色熒光,連同將雕刻的優美花紋都映照得精緻典雅,足以證明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藝術品。
“重現過去!”她說,然後拿羽扇向黑羽毛扇了一下。
乘著風,黑羽毛輕飄飄飛到半空中,散發出一圈朦朧的銀光,漸漸霧化開來。
前田驚訝的發現,室內的物品都在第一時間內模糊起來,猶如四周瀰漫起了霧氣。又像是水波的動盪,一圈一圈的霧氣層層盪漾,文件室完全消失了。在灰色濃厚的霧氣中,她的視覺只能看到三米以內的東西。
三米以內的唯一的東西,第十三番的布告欄。
有個身影出現在布告欄前,動作鬼鬼祟祟,用略顯慌張的神情將紙貼了上去。然後,身影停頓了一下,像是在觀察有沒有貼歪,再才離開。
當那人轉身離開的時候,前田清楚的看到了對方的臉。
那是她自己的臉!
是她在布告欄上貼出‘聲討公告’,中傷黃泉落音的!
人影轉瞬又霧化了,四周景物重現眼前,什麼都沒有改變過。那股灰霧再次凝結成羽毛,緩緩落回落音的手中。
前田渾身大汗淋漓,她用難以置信的眼神死死的盯著落音。
“剛纔是什麼?”她的聲音沙啞乾澀。
“再現真實的過去,就是我的斬魄刀的能力。”落音託著黑羽毛,對前田面無表情的說:“很奇特吧。要我把它拿到浮竹隊長面前播放一遍嗎?”
聽到最後的威脅,前田臉上的驚慌失措全部退去了,留下的只有濃烈的鄙夷。整個文件室也在片刻間氣氛嚴肅。
她們無聲的對視著,落音沒有流露責備的眼神,她只是在耐心的等待解釋。而前田則是無畏的正視著她,彷彿她沒有做錯任何事。
她恨恨道:“好啊。你就拿到浮竹隊長面前去啊,然後用你那漂亮的臉蛋做一個楚楚動人的表情,讓他來懲罰我啊!黃泉落音!”
大概是因爲事情敗露,也就不需要隱藏了。她的聲音驟然拔高,接著吼道:“反正你以前不就是這樣做的嗎?用你的美色去博取男人的同情心,奪取他們的好感!你去啊。我等著,反正你以前就是這樣卑鄙的人!”
“卑鄙?”落音眉頭皺起,冷聲道:“你在說你自己吧,貼‘聲討公告’侮辱別人的名聲,你還有什麼資格說別人嗎?而且,我哪裡做出了你認爲卑鄙的事?”
“你不卑鄙,你是如何不用通過考覈就進入到番隊裡的?你不卑鄙,那些男人會圍著你團團轉?你不卑鄙,爲什麼好幾個隊長都開口邀請你去他們的番隊!”一口氣說出一大串話,前田有些瘋狂了。她快步走過來,抓住落音的雙肩,尖銳的指責聲在文件室裡迴盪:“既然你本來就和我一樣醜,你本來和我一樣是平民。爲什麼不像我一樣努力,不通過自己的努力去獲得你想要的東西呢?偏偏要用相貌去獲得你不該有的一切呢!”
落音目光沉靜,溫柔悲慼的端詳著她那憎惡交加的臉,微黑略圓的臉孔,小而無光的眼睛,還有厚厚的嘴脣和塌鼻樑,五官的組合確實不能以美形容。由容貌和身份而產生的自卑,一定給她帶來了別人無法知道的痛苦。
同情的種子由心發芽,它滋生的幼芽觸動了落音心中的柔軟,落音的臉色瞬息萬變,原本浮現的怒意緩緩隱去,她緩緩的開口:“你認爲……我是用相貌得到一切的嗎?”
沒有夾雜任何的惡意,只是純粹的靈壓從她的身體裡泄露出來,可依然濃厚得壓迫空氣,文件架上的文件不由自主的‘嘩嘩’抖動,連桌子上的茶杯都‘啪啦’一聲裂開。前田立刻被這過於強烈的靈壓,逼得步步後退,離開落音,和她只保持一段距離。
“難道不是?呵呵!” 前田抹去額頭滲出的一把冷汗,仰頭髮出不知死活的尖銳狂笑,說:“你在學院裡聲名狼藉,臭名遠揚,可畢業的時候好幾個隊長都搶著要你去,甚至免去了你的入隊考試!難道不是因爲你在六年級的時候變漂亮了的緣故?十三番裡得知你要來,大家都一副很高興的期待模樣,每天掛在嘴邊的都是關於你的話題,就是因爲你變漂亮了,所以大家都喜歡你!”
她遙指著落音的鼻尖,控訴道:“因爲你很漂亮,所以大家都原諒你曾經給過他們的傷害!我真恨你,黃泉落音!”
“啪!”重重的甩手,靈壓延伸至手臂裡,爆發而出洶涌的襲擊向對方。
此刻,落音真的沒有惡意,只是單純的怒氣未消的發泄行動,連一個最簡單的鬼道都沒有用上。
前田猝不及防,狠狠摔到地板上。她悶哼一聲,支起半身,半坐半跪在地板上,用憎恨的目光仰視著落音。
“你知道,我爲了得到席官的位置,是付出了比別人多多少倍的辛苦。你知道嗎?一個平民要成爲死神,要成爲席官,是要付出多大的辛苦的!”說著說著,眼淚就順著前田的臉龐流了下來。
她想要出人頭地,想要大家都稱讚她。人們的輕蔑和鄙夷的表情,她永遠都不想看到,她無法忍受那些人的目光,像硫酸一樣腐蝕著她的心。
然後,她做到了,榮耀的地位,衆人稱讚的語言……包圍著她。
可落音卻在她達到幸福的高峰時出現了,像明星那樣被人衆星捧月的追逐。她光耀四射的身影,掩蓋了她用努力換來的一切。有她存在的十三番,她就無法立足。
同樣是平民身份,同樣貌不驚人,明明是她是一樣平等的人,可如今她連她的影子都不如!
而現在,她就站在她面前,用極度輕蔑的眼神,刺激著她的每一根神經!
前田咬牙切齒,含混的說:“不、公、平!你和我本該一樣,可是……這不公平!”
她倆對視了著,感情通過眼睛無聲的交流著。那悲憤和怨恨的情緒,滲入到空氣裡,醞釀出難以呼吸的惡毒,再侵入著心靈,腐蝕魂魄。
幾乎一分鐘後,落音才露出了惋惜的神情,她說:“前田前輩,我入隊以來聽聞過你的事,‘努力的前田’。我一直很敬佩你。可想不到,你居然做出這種事。因爲你覺得我不該過得幸福,所以你要傷害我。”
“是你先傷害到我的!”前田抓著腳邊堆積的文件,咆哮著扔向她。
落音閉眼,輕巧的閃開,文件撞到身後的牆壁上,夾子斷了,片片紙張散開,在空中飄舞,屋內猶如下起紛紛大雪,欲將這滿地的罪惡掩蓋在潔白中。
“我不容許,我不容許你這麼輕易的得到我想要的東西。絕對不容許!憑什麼!我這麼努力,每天犧牲了無數時光來鍛鍊來提升自己。可你……” 她顫抖著,淚水糊住了五官,披頭散髮,瘦弱的身體像一片被秋風折磨過的落葉,死霸裝的顏色更顯出她的晦暗沉重。
落音俯視著她,泉水一般的溫情憐惜從眼眸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如黑夜的鄙夷。她蔑視的說“是啊,是啊。你是努力過,可你最終還是放棄了。你放棄了通過努力來得到,你用拖拽我腳步的方式,你以爲這樣就可以阻止我嗎?阻止我向前進?”
像被說中了心事,前田的瞳孔猛然縮小,她像只狂犬趴在地面上大叫:“不公平!一點都不公平!無論是我活著的世界,還是我死後到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公平!”
“哪裡不公平了。因爲你很醜常常被別人欺負,所以不公平。還是因爲你看到別人生在貴族家,擁有你得不到的榮華富貴,所以你羨慕了,妒忌了……”
前田的話真的惹怒了她,落音的心情頓時改變。一股莫名的神秘情緒衝擊著魂魄,她和以往不同了。
“你的委屈生出了名爲妒忌的毒,它毒瞎了你的雙眼睛。你根本就看不到事實!我也曾經對‘神對每一個人都公平的’這句話嗤之以鼻。我的哥哥卻含笑著把真實意思解釋給我聽。你想聽嗎?”落音彎腰低頭,她的脣貼近對方的耳邊,用輕柔而曖昧的口氣,吐露刺入心肺的話語:“這句話的全部意思是:神對每一個人,無論幸福還是殘忍,其分量都是一樣多的……”
神對每一個人都是一樣殘忍的。所謂被神眷顧,純粹是自我欺騙。
前田鐵青著臉孔,雙瞳渾濁得堪比一潭污水,吞沒了任何照耀向她的光線。也許她永遠都不會理解,或者她永遠都會否定這句話。
“經過我哥哥這麼一解釋,我覺得這很公平。”說完這句話,落音的語氣緩和下來,沒有先前的指責和鄙視,她雙手抱胸,說:“而且前田前輩,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努力過?你又沒有和我生活在一起,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像你那樣刻苦付出血汗過?”
“……”
“你想不想知道我是如何獲得這個容貌的?神對每一個人都是公平的,你想要就必須付出。你得到了席官的位置是你付出了無數個日日夜夜的時光後得到的,而我,得到這個美麗的容貌,也是在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之後……”落音撐開羽扇,伸到前田眼前,冰冷無比的說:“給你看看吧。”
羽扇捲起的清風鋪面而來,前田不禁閉上了眼睛。
一股劇烈的寒流伴隨著風席捲上身體,前田睜開眼。駭然發覺自己居然沉浸在水中,無比冰冷的水中。淡黃的光線自頭頂照射下來,猶如一個黑暗洞穴出口出的光明。 她本能的掙扎著,向有光線的方向游去,可這些水似無休無止,她的求生只是徒勞無力的表現。由於缺氧,肺部不由自主的收縮著,刺激著神經和大腦,她心一下子緊張不已,張嘴想叫喊,冰水隨即涌如食道,由於極度冰冷,五臟六腑抽搐著,呼吸越來越困難了。身體更像是被無數鋼針錐刺,痛如骨髓。
景色突然轉換,快得不到眨眼間。
她重重摔到地上,奄奄一息,有沉重的腳步聲逐漸向自己接近。
一個渾身是傷血流滿地的男人靠近了她,在如血的滿月下,男人挺拔的黑色身影籠罩上了一層恐怖的煙雲。
踏過滿地的狼藉碎石和乾涸血漬,像是地獄爬出的惡魔,朝她一步一步走近。
她惶恐萬分的想掙扎,可這時才發覺自己的身體居然也是傷痕累累,動彈不得。
男人兇橫的一把把她提起,面貌猙獰的伸出手指,插向她大睜的左眼!
“啊啊啊啊——!”撕心裂肺的慘叫在文件室裡響起。
前田倒在地上,捂著眼睛滿地打滾。
落音擡高了下巴,平日裡溫和清秀的臉蛋上有種黑暗情緒在演化,在擴展——那是名爲殘忍的顏色。
最終,慘叫停止了,前田氣喘吁吁,呼吸沉重。她覺得自己做了一生中最可怕的噩夢,左眼窩現在還隱隱作痛。雙手緩緩放下,在發覺自己還能清晰看清事物後,才鬆了一口氣的繼續躺在地面上,
“黃、泉、……”她的胸口劇烈的起伏,勉強使勁才支撐起半身,連說話都極費力氣。
“那不是我對你的催眠噩夢,那就是我經歷過的真實,爲了得到漂亮的容貌。我在寒泉裡泡到休克。這雙顏色各異的眼睛,則是我六回生那年,在狩虛訓練中敵人挖去了我的眼睛,後來四十六室的大人給我移植的新眼睛。所以,我說這個眼球,是對我在戰鬥中的英勇表現的獎勵。你覺得這樣的獎勵如何?你想不想要?”
落音給了她一個平靜的微笑,平靜得比任何猙獰表情,更顯陰暗。
“你……”她張大了嘴巴,卻只能用於呼吸。
落音走到文件室的門口,在前田眼中留下一個欲開門離去的背影。
“抱怨著不公平。抱怨著自己的出身,你看不到自己的幸福。”白熾燈光打出一片濃厚的陰影遮蓋住了落音的美麗雙眸,勾勒出了獨有的煞氣。她冰寒凍骨的聲音傳入前田的耳中。
“你就帶著那張醜陋的臉以及比臉還醜陋的心,活著吧。然後,看著我,達到你無法企及的高峰!”
‘轟!’大門關閉。
————————————————靜靈廷街道————————————————
風漸冷,天空的遠方傳來悶雷陣陣,如同洪荒巨獸的低吼。
“要下雨了嗎?”落音仰首望天,伸出了手掌,像是在期待能接到第一滴雨的樣子。
一滴透明的水出現在掌心,真的落雨了。
“啪啪……”
天空由淡藍轉爲鉛灰,一大塊隨風逐來的烏雲籠罩了明媚的日頭,如同她的心情。漸漸密集的雨絲,在硃紅的屋檐上敲打出一曲略帶傷感的樂章,符合著她的腳步聲。 落音在雨中散步。那些從檐角留下的水流很快在地面上匯聚出一個個水窪,裡面盛開著無數朵轉瞬即逝的水花。一腳踏入水中,猶如踩踏在盛夏最茂盛的花叢中,隨風撲面的水霧,帶來了遠方草地森林的清新香味,將靜靈廷的腐臭氣息統統驅逐,一掃而空,不覺有些振奮精神,不覺又有些憂愁淒涼。
前田的話伴隨著雨水裡的寒氣和溼意,入侵衣衫,纏繞上她的身體,縈繞不去。像烏雲一般壓抑,像灰霧一般濃重。
大家都喜歡你漂亮的外貌!如果沒有你漂亮的外貌,誰都不會理你的,因爲你本來就只是平凡的靈魂!和我一樣!
不,你錯了。前田,我和你不一樣!絕對不一樣!
她咬著下齒,堅定的擡頭否決。
她有著和旁人截然不同的理想和目標,她將走上一條大多數人都不會選擇的道路!無論什麼,都阻擋不了她的腳步。
容貌的改變,也只是當初所懷有的‘每個女人都愛美’的心態所造成的。其實,她並不在介意。
從一開始,她的樣子就不是現在的模樣。最真實的她,是那個普通平凡的李落音。無論是學院的僞裝,還是體質改變後的容貌。她的魂魄始終都歸屬那個黑髮黑眼的李落音。
容貌就這麼重要嗎?
不!不!至少這哥哥和玉哥哥不是的,還有傾角、修兵和天滿他們也一樣。還有小露他們……
他們並不是因爲她的花容月貌才和她做朋友的。
他們是喜歡著內在的她!
還有白哉,他對她,似乎也……
落音微笑了,發自內心的喜悅把原先的悲情念頭統統擠出心理甩掉。
那麼她自己呢?她對白哉的感情,也只是愛上了對方的容貌嗎?
那清雅俊秀的臉,那劍般堅毅的短眉,那抿緊淡薄的雙脣……她究竟喜歡上他什麼?是他如冰下溪流涓涓流淌的聲音,是他那深烙進她心裡的矯健身影,還是在夢境裡反覆出現的櫻花香……
心,彷彿要被薰醉了……
不遠處的路口,俊雅的身體定立煙雨朦朧中,默默的持傘望來,等待著她。
他用幾乎呢喃的語氣,喊:“落音。”
“!”是他!
細細密密的雨絲,折射出暗淡晦澀的光線,編織成一幕稀疏飄渺的薄紗帷幕,隔開了遙望的兩人。街道四周彷彿騰起了淡淡的煙氣,在他們間鋪展開水墨畫般的清雅淡然。
落音睜大了雙瞳,不能置信的神情出現在臉孔上。
直到對方健步走來,傘撐到她頭頂上方,那樣的溫情動作,彷彿不單是要遮擋風雨,而是要爲她撐出一片晴空,要讓所有的煙雨寒風,所有的霧氣水珠,統統化散,隱去。
白哉問:“你要去哪裡,怎麼不帶傘?”
“……”飛快的低頭,不言不語,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她的本能只想迴避。
已預料到落音的鴕鳥狀態,白哉只能在心裡暗暗嘆息。紫玉眼眸環視四周,與其留在街道上吹風淋雨,不如先把她帶回六番隊,醞釀好機會了再問問她。
“不要留在這裡淋雨了,你先跟我到六番隊去吧。”
一隻溫暖寬大的手伸出,握住了她的小手。不由分說,拉著她往前走。
落音動了動,可沒辦法把手抽回來。她只能跟著他前進。
他們在淋淋雨中,並肩走,同打一把傘。煙雨浸潤了靜靈廷,代替浪漫氣氛來渲染街道色彩的,是他們彼此抱持的感情。
“落音。”他凝視著落音的側臉,說:“請你不要一個人承受,我可以爲你分憂的。”
他能夠想象她受到了多大多沉重的壓力,多得他找不到任何自欺欺人的藉口,來不去想她,不去見她。
其實,自海燕的婚宴後,他就有一肚子的話,想對她傾訴,可總是再三猶豫。
看到她現在神情悽然的樣子,心下就忍不住在痛,他早該下決心纔好。即使最後的結果,不會是他所能接受的。
“我可以爲你承擔的東西,超乎了你的想象。這是我希望你知道的。”
他握得很緊,寬大手掌裡的溫暖就這麼通過相連的掌心傳遞過去,附加著血管的急促脈動,一陣一陣堅定的傳遞著心情一般。
雨下得更大,更密。像是要熄滅被什麼東西點燃的火焰那樣,激烈得欲穿透雨傘。
她停下了腳步,轉頭直視著對方。
“朽木隊長……不要……”哽咽的聲音,潸然淚下的神情。
“落音?”他停步,審視著一張淚水連連的臉孔。
身高的差異,讓落音仰起頭。美麗的眼眸一眨不眨的凝視著他,很快,透明的淚水就溢滿眼瞳,順著光潔的臉龐,滑落到纖細的脖頸裡,牽引出一條晶瑩水線。
一個月裡積攢的委屈和難過,受到了此時語言的催化,如同吸飽水發芽的種子般在心裡無限擴大,蔓延吞噬掉她的魂魄。果然,只要到了他身邊,她就沒辦法表現出堅強冷漠的一面。
果然,在他身邊,不用刻意去僞裝堅強。
眼前的男人,具有某種神秘的魔力,單單是一句簡單的話,一個溫和的動作,就兵不血刃的化解去她所有的堅強外衣。
在他面前,自己總是顯得很脆弱,脆弱得不禁想依靠他。
她曾經對眼前男子的執著愛情而感動不已;她曾經和同學興高采烈的談論他的俊雅容貌;她曾經在網站上多次叫他‘白菜’‘冰山’‘面癱’等名字;她曾經積極的寫著關於他的愛情故事……
可是那樣的愛,卻在如今的時光消磨中,驟然變質……
入學典禮前,她迫切的想見他,純屬只是對漫畫人物的喜歡。可那漫天飛舞的櫻花花瓣,混合著撩撥心絃的風,製作出一一味附骨噬髓的□□,讓她脆不及防的瞬間中毒,將他的身影深深的烙進了魂魄中。
如今,在血管裡涌動的血液,都沾染著劇毒——愛戀。
割不開的情愫,斬不斷的悸動,全爲了他而滋生。
愛,是感情的漩渦。
排山倒海的威勢,無法阻擋,不可阻擋……
“落音。”他喚著她的名字,伸手想爲她拭去淚水。
她爲什麼常常在他面前哭,好像他總是在做傷害她的事。
“朽木隊長……” 她哽咽著,泣聲都含混不清,埋藏心底的感情瞬間暴露,無法遏止……嫣紅布上白皙的臉龐,染開一片悲慼的情暈。
“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請不要這樣……”如果你對我太好話,我會忍不住想依賴你。
爲什麼不就讓我默默的喜歡你呢?不用迴應我,因爲我承受不起。
“白哉……我……”
“黃泉落音!”黑色的雷霆閃電,以劈天裂地的威勢,貫穿到兩人之間。
他們迅速分開,做出了防禦姿態,白哉下意識站到她身前。
仔細看去,那閃電的黑暗光澤,是死霸裝的顏色。
前田提著斬魄刀,出現在他們面前,密集的落雨也無法掩蓋她的神情,清晰的怨恨燃燒在她的雙眼裡,填出一片邪惡的赤紅。
她快步走到跟前,用非常失禮的眼神瞄一眼朽木白哉。然後說道:“既然朽木隊長在更好。朽木隊長,請你爲我和她做證明吧。”
“我前田十七席,向你黃泉落音挑戰!”前田將刀直指她的脖子,咬牙切齒的說:“賭上我得到的席官位。我要打敗你!明天上午,決鬥場見!”
她瘋了。
落音一怔,各種晦澀不明的色彩滑過眼眸,映照出心靈的天空裡變幻莫測的雲,飛騰墜地,最終凝固成吐露出的語言。
“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首先要說的是:番茄雞蛋,隨便大家扔吧。我知道,你們失望了……
弦玉頂著鍋蓋冒險繼續。
1關於大家的推測,弦玉爲大家的積極而一鞠躬,二鞠躬……非常感謝。
其實在構思那個人的時候,弦玉也曾考慮過,風紀女或者是山田久美的。
尤其是山田久美,本來思來想去就寫她好了,反正以前出場過的。可是關於故事背後的陷害原因,似乎就和絃玉的想法有些偏離了。
山田當初恨落音,是因爲她喜歡傾角,可傾角喜歡落音。至於如果現在寫她,那麼她對落音的憎恨就是劍道考覈的恥辱以及喜歡的人被搶走。
可弦玉想得那種人是,自己抱怨著世界不公平,更抱怨人與人之間不公平,隨後便心靈扭曲。有一種自卑的人越是自卑就越是希望能夠得到大家稱讚。前田是個努力的女孩,她自卑與自己的容貌和出身,她羨慕那些長的漂亮的人和家世優秀的人,因爲這些都是註定的,不是她可以選擇的東西。她所能做的只有努力,努力去奪取!她通過奮發努力終於奪得了大家讚許,所以她感到內心的極大滿足。
可落音出現了,前田在學院見到她的時候,在她看來,落音是和她一樣貌不驚人出身平凡的女孩,可是她的人生道路卻走得和她截然不同。
鮮花掌聲榮譽以及大家的關懷包圍著落音,這在前田眼裡看來,是最大的不公平。
而她認爲,落音得到這一切的原因,是因爲她在畢業前變漂亮了。明明是不能選擇的東西,可卻不公平的出現在落音身上了。
所以她討厭她,隨後由於她也進了十三番,明星般被人衆星捧月的追逐,前田的不滿終於爆發了。
她認爲落音既然和她一樣,那就該像她一樣努力,通過艱苦的鍛鍊來走她的人生之路。
她的思想出現偏激了。
2感慨,落音終於到開始奪取在死神番隊裡的第一個席官位子了。儘管會有麻煩出現。而且鹹魚給大家打預防針,千萬別往好處想。
走輕鬆路線嗎?是的,大體是,不過現在,落音是遇到麻煩了。
3有沒有人可以告訴我啊~~~,怎麼回覆大家的貼,怎麼推薦別人的文章啊。鹹魚找不到回帖和推文的功能鍵!!!
4關於更新緩慢。雖然弦玉是小心再小心,但悲劇還是發生了。
這一章節,原已寫了大半的文字,全被該死的電腦吞了,近四五千字要重寫啊!!!鹹魚差點暴出扔了電腦的念頭。最後停頓了一天,還是磨機到電腦桌前,於是四五千字是寫出來了,不過……貌似和之前寫得不一樣了。當然主體是不變的,就是各個人物的細節都完全改變了。
本來哲是要在這章裡出場的,就是萬惡的吞文重寫,決定,把他挪到下一章。
但最可怕的是——之前,鹹魚以前寫文時,刪減出而保存在其他文檔裡備用的文章段落,也全被吞了。哇啊啊,足足有60多K的文字啊!全沒了,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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