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寧歡發現自己已經睡在了一張大牀上,初起,她昏昏沉沉的,還以爲自己又回到了城主府,可是在感到肩膀和腳腕手腕的疼痛後,纔想起自己是在鬼車的後背上睡著了。
正奇怪墨染空去了哪裡,卻聽門口傳來一陣低低的爭執。
“這位公子,我是看您器宇不凡,這才幫您請了大夫,可您暫時先不付房錢也就算了,竟然連大夫的診費都不出。您請的可是咱們土木堡最好的大夫,診費也是最高的,這個小店可給您墊不起,您若是真沒銀子,那沒辦法,我們也只好……”
這句話還沒說完,便聽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如何?”
很明顯的,寧歡感到門口的小二倒吸一口冷氣,然後只聽他結結巴巴的說道:“住店掏錢,天經地義,您……您別嚇我,您若是不付銀子,小店可伺候不起您,所以,您還是趁早收拾東西走人……”
“你趕我走?”
一下子,那個冷冷的聲音溫度又低了不少,就連寧歡在屋裡的牀上躺著,也覺得脊背發涼了,當即,她再也聽不下去,對外面喊道:“老大,你進來下……”
只是一張口,寧歡才察覺出自己的嗓子火辣辣的痛,聲音也很嘶啞,以至於,聲音根本就沒法再大,就像是在喉嚨裡哼哼。
不過,她的聲音剛響起起,只聽房門一響,一陣腳步聲傳來,不一會兒,墨染空便進了裡屋,他遠遠地看著寧歡皺皺眉:“醒了?”
寧歡立即點頭,然後看了看他身後:“小二呢?”
“這位夫人,您可算醒了,我剛纔都對你家相公說了,你們若是……”
聽到她竟然喊自己夫人,寧歡嘴角抽了抽:“你叫我什麼?”
小二一愣,然後意味深長的一笑:“夫人,雖然我也差點認錯了,可魯大夫畢竟是大夫,有些事情,他比我們看的準!您醒得正好,診費連同一日的店錢,一共一兩銀子,你們若是付不出來,沒辦法了,我們就只好請你們走人了!”
“一日的店錢加診費就要一兩銀子,你們是要搶錢呀!”雖然寧歡聽到他對自己的稱呼十分想吐血,不過也沒時間同他計較了,她看了看自己扔在地板上的衣服,對墨染空說了句,“老大,錢在我荷包裡,給他們就是了!”
聽到寧歡竟吩咐自己做事,墨染空眉毛皺了皺,但還是走到了他扔在地上的那堆破衣服旁,在上面摸了摸,拿出一個荷包來,又打開看了看,然後就要把整個荷包遞給店小二。
看到他竟然要把整個荷包送出去,寧歡嚇了一跳,連忙喊道:“住手……咳咳咳……”
由於著急,再加上加大了音量,她只感到喉嚨一陣貓爪似的的痛,就像是有一把鈍鋸在不停地鋸著她的喉嚨,結果她忍不住又重重咳了幾聲,聽起來更是一陣的撕心裂肺。
小二本來都要將荷包接在手中了,墨染空聽了,立即收了荷包,大步走到寧歡面前,將荷包遞給她:“你可是要這個?”
雖然咳得厲害
,可看到荷包,寧歡還是一把將它抓回來摟到自己懷中,然後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一直持續了很久才終於漸漸停下,可這時,小二已經有些等的不耐煩了,不禁又道:“夫人到底想怎樣,難道害怕我搶了你家的銀子不成。”
聽出小二語氣中的不屑,寧歡先是瞪了一旁的墨染空一眼,然後又看著小二冷笑道:“就是怕你搶了,還怕你看到眼裡拔不出來,惹惱了我家老大讓他咔嚓了。”
“你……”小二的臉上閃過一絲怒氣,但是看到一旁站著的墨染空,只得強吞了下去,撇嘴道,“難道我要房錢還錯了嗎?”
寧歡向周圍看了看,眼睛微瞇:“你這屋子,根本就是最普通的屋子,哪裡用得了那麼多銀子,一日一百錢就足夠了,出診的錢三百錢也是完全夠用的,你管我們要一兩銀子,真以爲我們是冤大頭嗎?”
說到這裡,她從荷包裡拿出一片金葉子,遞給一旁的墨染空,卻看著小二道:“這一片金葉子,別說住一晚,住三晚都夠了,而且還要加上藥錢,我家老大出門少,你可別想蒙我!”
看到寧歡手中的金葉子,小二的眼神立即亮了,而等墨染空將金葉子遞給他後,他用牙咬了咬,臉上的神色更是變得恭恭敬敬,一臉諂媚的說道:“我就說嘛,兩位怎麼可能沒銀子住店請大夫,小的這就去給兩位弄些吃的。您相公可真是體貼人,您病著他連飯都吃不下,如今一定是餓了,一定是餓了……”
邊說著,他邊倒退著離開了屋子,再也不打攪寧歡他們了。
看到他終於走了,寧歡鬆了口氣,手中的荷包也扔到了一旁,而這個時候,墨染空看著那個荷包,皺了皺眉頭:“這裡面也只有這一片吧!”
寧歡翻了個白眼,將荷包又拿到眼前,然後翻過來,然後給他看下面那條開了線的裂縫,心疼無比的說道:“我剛纔看了也嚇了一跳,估計是同呂梁打架的時候被他給扯壞的,又不小心給漏光了,喵的,這金葉子一送出去,三日過後,只怕我就要餓死了。”
“我會餓死你?”墨染空眉頭一挑。
聽到他這麼說,寧歡暗暗吐了吐舌頭,乾笑兩聲:“那個那個……我是病糊塗了說胡話,跟著老大我怎麼會餓死呢,肯定是天天吃肉的呀!那個什麼,我再睡會兒,老大你要沒什麼事就在屋子裡練功吧,我肯定打擾不了你。”
雖然寧歡的話聽起來沒什麼,可是墨染空聽在耳中卻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不過,一聽到寧歡讓他練功,他眸子一閃,嘴脣立即抿成了一條線:“沒錯,是該練功了。”
說著,他不再理會寧歡,而是立即坐到一旁椅子上開始打坐,而寧歡雖然覺得他樣子奇怪,可她畢竟受了很重的傷,又哪裡有精力探究這位鬼魃大人心裡想什麼,於是她再次躺在了下去,然後翻了個身,不一會兒又沉沉睡去。
等寧歡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墨染空卻睜開了眼,他先是掃了眼牀上的寧歡,確認她的確是睡著了,然後則看向窗口的方向。
此時,經過一番折騰,已經到了傍晚,天色也要黑下來了。隱隱的有一股涼風從窗外吹進來,卻有一股說不出的陰冷,墨染空的心沉了沉,嘴角卻不由的向上翹了翹,然後,他重新閉上了眼睛,繼續練起功來。
雖然小二說立即就送飯來,可最終還是等天黑之後,才送了兩菜一湯,菜是一葷一素,完全說不上好吃,更談不上精緻,果腹罷了。即便如此,寧歡已經一天一夜都沒吃東西了,哪裡有時間挑食,當然是立刻甩開腮幫子吃了起來。
至於墨染空,她連留都沒想著給他留,反正他也不吃,又何必浪費。
寧歡的左臂因爲受了兩處傷,擡不起來,只有右手能用,實在是有說不出的彆扭,不過,她向來想的開,有的吃就很好了,她以前也不是沒受過傷。所以,這次雖然她吃飯用的時間比以前長些,但她還是將所有的飯菜一掃而光。
不過,因爲她白天又睡得太久,吃飽喝足後她卻一下子走了困,再加上晚飯吃的太多,躺在牀上肚子漲得很,所以她在牀上翻來覆去好久都睡不著。
而這個時候,破天荒,墨染空竟然對她開了口。
“睡不著。”
“是呀,晚飯吃得太飽了。”寧歡乾脆從牀上坐了起來,盯著墨染空看了好一會兒,見他的眼睛竟然還閉著,然後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問道,“老大,咱們是在這裡等白厲嗎?”
“不是。”墨染空睜開了眼。
“那你是要等我的傷好了再走?”寧歡的眼神又閃了閃。
“有必要嗎?”墨染空看向了她。
寧歡被他的話一噎,然後訕訕一笑:“也是,老大怎麼可能爲了讓我養傷留在這呢?不過咱們付了三天的房錢,如果走的太早了,好像有點虧哈!”
墨染空不知道,寧歡此時心中正急著,因爲她本以爲他沒帶鬼車,所以纔會同第五姬做出那樣的計劃,可他將鬼車喚出來的時候她才知道,這鬼車竟然是他隨身攜帶的。
這若是他們再上路的時候他直接再喚出鬼車來,“咻”的一下就到了那個什麼靈泉山,那她同第五姬的計劃豈不是就全泡湯了。
所以,要麼她就想辦法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不讓墨染空動用鬼車,要麼就是在這裡多拖延些時間,最好能等她的腳傷好個大半,順便給第五姬送個消息出去,好將計劃提前。不過,在她做出決定之前,還是要先弄清墨染空的想法才成。
“虧?”聽到她這麼說,墨染空眉毛挑了挑,“那又如何?”
“不如何,不如何……”寧歡乾笑了兩聲,“老大高興就好,高興就好。”
嘴中說著,寧歡心中卻服了墨染空,看來要從他惜字如金的話裡探出點消息來,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正在她絞盡腦汁想著要怎麼才能讓墨染空開口,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時。卻聽墨染空突然說道:“過一會兒,你在屋子裡不要出來,也不要出聲。”
“什麼?”寧歡一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