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這個皮膚雪白,眼睛澄澈的老五,白伊莎有驚有喜,但是一想到剛纔嬰靈嗜血的殘忍,還把自己白藕般的胳膊咬成了黑炭,真是氣從手邊生,擰著嬰靈的耳朵呵斥道:“你丫的能耐啊,我們把你辛辛苦苦從解剖室裡救出來,你可倒好,不吭一聲跑了,還和這惡鬼欺負起我來了,你看看,老子的胳膊。”白依莎把另一隻胳膊伸到嬰靈的眼前,黝黑黝黑還往外冒著血珠。動一下都疼的鑽心,啊,快給我一隻杜冷丁吧,白伊莎內心哭喊道。
那嬰靈被白伊莎提著耳朵,疼的他嚎啕大哭,胖乎乎的手腳一個勁撲騰,不小心爪子又抓向白伊莎的黑炭胳膊,疼的她嗷嗷大叫,趕緊伸手去捂,剛碰上又是一陣鑽心的疼,眼淚不停地往外涌。見此嬰靈也不哭了,又拍手又做鬼臉。
白伊莎氣的肺活量巨增,掩著胳膊,伸起長腿就蹬,早被嬰靈靈巧的閃過身去了。
“你再打我,我就不告訴你對付章樹柳的辦法了。”嬰靈嘟起小嘴,奶聲奶氣道。
白伊莎收腿,瞪著他道:“你當真知道對付章樹柳的辦法?”
“當真!”嬰靈點頭。
“果然?”白伊莎挑眉,聲音擡高八度。
“果然!”嬰靈也學著白伊莎的怪調。
“好,今天收了這惡鬼便罷,要是收不了,我就讓你繼續在福爾馬林裡吹泡泡!”白伊莎呲著牙,惡狠狠道。
“麻麻,莎莎欺負我!”嬰靈揉著鼻子,委屈的哭起來,白伊莎白了一眼,她可不吃這套。
再看阿呆那邊,衣袂飛揚,刀光劍影,簡直就和看皮影戲一樣,不過明顯阿呆和彌雅已經處於下風了,再看看天色,月亮已經慢慢失去光澤,整個天空呈現詭異的紅色,再看四周,哪裡還有什麼荷塘。雜草叢生,枯木累累,遠處起伏不平的竟是一座座孤墳,墳頭散落著零星白骨,而剛纔皇后躺的那隻船,此刻已變成一口朽木棺材,一條條白色、紅色的蛆蟲從腐蝕咬碎的洞中爬進爬出,大概是聞到血液的氣息,那些蠕動的蟲子異常興奮,爭搶著爬向皇后破碎的肚子,蠶食著剩下的血肉。那皇后此刻早已變成一具死屍,或許很快連骨頭碎片都找不到了。
白伊莎雞皮疙瘩已經掉了一地,生前富貴榮華,萬人敬仰,死後確是這般下場!呸!忘了這是在夢裡,皇后現在還好好地躺在紫鳳軒睡覺,若是他們贏了,明日太陽照常升起,若是他們輸了,明日就會有皇后夢中猝死,安王爺離奇失蹤的重大新聞了。
“呀呀呀……想什麼呢,我怎麼可能被一個小鬼困在夢魘之中,我還要繼續當我的王爺,泡我的王妃,我還要和麻芙瓏繼續逍遙快活呢!”白伊莎藐視的瞪著章樹柳,朝地上淬道:“小樣,今天就讓你魂飛魄散!”
白伊莎也顧不上自己的黑炭胳膊,蹲在嬰靈身前正色道:“快說說你的方法,不然連泡福爾馬林浴都是妄想了!”
嬰靈此刻也有所畏懼那些蛆蟲,他雖是鬼,但還是有肉身的,這些蟲子偏就是蠶食肉身。
“這章樹柳生前原是個風流胚子,因女子而癡,因女子而貪又因女子而怨,所以一般的拘魂咒對他作用不大,但若是加上處子之血則必定收服他!”
“處子之血!這也行?我只聽說過雞血、狗血、童子尿,可從沒聽說過這個吶,不靠譜吧!”
嬰靈嘟起小嘴,氣呼呼道:“哼,不信我的話要不了多久你也會變成那樣!”順著胖乎乎的爪子看過去,那些蛆蟲扭動著肥碩的軀體從鼻孔、眼睛、耳朵鑽出,互相撕咬,那是真叫一個噁心。
白伊莎也顧不得了,貓著身子至老道身前,把嬰靈的話說與老道。老道一拍腦門道:“對啊,我怎麼忘了,對付怨氣積
聚的鬼魂,處子之血可比童子尿管用。”
聽得此話,白伊莎半信半疑,伸出手,奸笑道:“那你還不快快把處子之血拿來。”
老道吹鬍子瞪眼怒吼道:“老子又不是處女,哪來的處子之血!”說完把目光投向彌雅。這彌雅如今已是十六歲的少女,破爛的衣衫也蓋不住那亭亭玉立的身姿。
“彌雅,快把你的處子之身拿來!”在彌雅震驚、憤怒、害羞的目光注視下,白伊莎一臉淫笑的奔了過去。
“彌雅,快把你的處子之身……啊……不……是處子之血貢獻出來!”
“什麼處子之血,你給老孃滾,不然砍了你……”彌雅揮著劍就砍了過來,逼得白伊莎連連退後,這丫頭太野蠻了。
“停停停……你先聽我說嘛!”白伊莎伸出那隻好的胳膊,制止彌雅濫殺無辜的行爲。
“一看你就不是個好人,有什麼好說的!”彌雅壓根就不理白伊莎。
“我去,還來勁了是吧,現在大敵當前你居然砍自家人,現在只有你能救我們了,你可別告訴我你丫的不是處了!”
一聽此話,彌雅又氣又羞,扔了劍,坐在一座墳頭上瞪著白伊莎,好似她是個十惡不赦的流氓。也對啊,白伊莎現在是個男的,男女授受不親,白伊莎剛說的話以及之前的親密行爲在古代已經是標準的性騷擾了。
白伊莎只得一頓賠禮道歉,有把嬰靈的法子說了,彌雅方纔不再生氣。
這邊,阿呆剛躲過了章樹柳左面的利爪,卻沒顧忌章樹柳的右手早已迎面抓來,血色的指甲帶著腐肉的氣息,這次是避閃不及了,阿呆絕望的閉上眼。“呲呲呲……”一道銀光閃過,齊齊將章樹柳的利甲斬斷,阿呆睜開眼,老道一手執劍,一手在胸口摩挲,章樹柳的那一掌好生厲害,此刻胸口還如同堵了一塊大石,順不了氣。
七道拘魂符在老道的手中泛著白光,章樹柳冷笑道:“區區幾張符咒就想抓我?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用這符咒降我!”
“媽的,不如虎穴焉得虎子,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捨不得胳膊抓不著鬼。”白伊莎一咬牙,一閉眼,飛身撲向章樹柳,死死的抱住章樹柳,胳膊上的痛感刺激著每一條神經。快點,抓緊時間,此刻,白伊莎只覺得胳膊已經不是自己的了,這章樹柳豈非善類,胳膊肘狠狠的撞擊白伊莎柔軟的肚子,每一下,白伊莎都覺得內臟似乎已經撕裂,血管破裂,骨骼斷裂,手上早已失去知覺。
老道趁次機會,拽過彌雅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啊,彌雅雖極力忍耐,還是忍不住輕呼了一聲。噗,口中一股獻血全噴在符上,受死吧,啪的一聲將一疊符咒重重拍在章樹柳天靈蓋上。
“嚎……”章樹柳哀嚎起來,那符咒和剛纔一樣,燃燒起來,只見一團黑煙在身體裡上下竄動。老道接著把又把七道沾了彌雅血的拘魂符分別貼在章樹柳的雙眼,雙耳,鼻孔,嘴以及屁股上。據說人死後,靈魂會從七竅中溜出,會停在生前眷戀的地方不肯離去,所以會在耳鼻口中堵上東西,防止靈魂出竅。醫學上給的解釋是,人死後內臟等會開始腐爛,那些腐水會通過這些地方流出。不過究竟那個是對的也不得而知,有些事情怎樣解釋都是合理的。
那團黑煙在身體裡急速遊走,似乎在尋找出口,可惜七竅已被封,白伊莎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全身疼的已經麻木了。
“莎莎,你怎麼了?”嬰靈見白伊莎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掐著她的人中,而白伊莎已經進入暈迷狀態了,此刻她只想沉沉的睡去。
“你這厲鬼,還不消停嗎?”老道怒吼道。“這塵世不該是你眷戀的地方,天罡常倫,因果循環,這毒婦縱有千般不
是,萬般狠毒,自有她的下場,更何況如今你已折磨的她這般悲催,你還有多少恨呢?爲何最初由愛生情,朝思暮想,到最後卻是讓她永生永世,不得安寧呢?你能說這全是她的錯嗎?她只想過她要的生活,是你,一廂情願的走進她,是你太癡,是你太貪,是你一廂情願的愛上一個根本不愛你的蛇蠍婦人,這世間,唯有兩情相悅的愛才是愛!”
老道一番話說的阿呆和彌雅都已經動容,嬰靈在一旁眨巴著眼睛,玩弄著白伊莎的衣角。
那團黑煙也漸漸的停息下來,“哈哈哈……”那是怎樣一種笑聲?是從心底發出的無奈之聲,也是最心底的愧疚之音。
“荒草何茫茫,白楊亦蕭蕭。
嚴霜九月中,送我出遠郊。
四面無人居,高墳正嶣嶢。
馬爲仰天鳴,風爲自蕭條。
幽室一已閉,千年不復朝。
千年不復朝,賢達無奈何!
向來相送人,各自還其家。
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
死去何所道,託體同山阿。”
一聲一哭訴,一歌一離殤。這輓歌也許是最後的告別,殘夢過後,離魂飛散,帶著前世今生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消亡。
“老道,今日我是逃不出你手心了,罷了,我也不想再逃了,一開始就是我錯了,是我把自己害到這般萬劫不復的田地,哈哈,是該結束了,我的愛,我的恨,我的怨……”閉上眼,淚滴滑落傾潤了枯草。
老道長嘆一口氣,從腰間卸下一個玲瓏剔透的白玉葫蘆,葫蘆裡升起一團紫色的煙霧,那團煙霧慢慢升騰,在章樹柳頭頂盤旋,慢慢的進入身體,和那團黑煙融合在一起,變成了綠色,慢慢的飄回了葫蘆。就在那團煙抽離身體的那一刻,麻芙瓏的軀體就像被扯斷線的木偶,重重的倒下去,驚起細塵無數。
老道乾淨塞上塞子,衝阿呆道:“佈陣,出夢!”阿呆回頭看了一眼已經被蠶食的只剩下空殼的皇后,搔搔頭道:“她也要帶出夢嗎?”
老道瞇著眼,想了想道:“唉,帶上吧!”
“不是吧,這太噁心了!”彌雅跳腳道,阿呆也跟著點點頭。
“莎莎你醒了?”見白伊莎睜眼,嬰靈拍手歡呼起來,阿呆師徒三人也圍了過來,只見白伊莎此刻的胳膊已經腫了一圈,老道神色凝重起來,吩咐阿呆:“快佈陣,咱們得儘快出夢!”阿呆連連答應著,剛纔那一場惡戰讓他吃盡了苦頭,此刻身體已經快散架了,得快點躺牀上好好睡一覺。
“等下,老五怎麼辦?老五雖已經被淨化,可終究是個鬼,若是出夢,必定熬不住的!”
老道皺著眉,捋著鬍鬚思忖半晌對彌雅道:“把這嬰靈放你那聚魂珠子裡吧!”
彌雅摸了摸脖子:“那梅小姐怎麼辦呢?”
“讓她自己想辦法去!”老道白眼道。還不都是因爲這個死丫頭,要不哪來的這場廝殺!
彌雅“哦”了一聲便做法把嬰靈收進了聚魂珠裡,阿呆則忍著噁心把皇后半截身子拖了過來,老道和阿呆開始佈陣。
白伊莎拖著疲憊的身體用盡吃奶的勁把麻芙瓏的那具皮囊拖到自己身邊,喘著粗氣,把那隻正常的手伸到彌雅面前:“把珠子給我!”
彌雅歪過臉,翻著白眼:“憑什麼給你!”
“那嬰靈是麻芙瓏的,我得交給他!”說著就要過來拽,彌雅趕緊用手護住珠子,就在兩人廝打之中,一陣地蹦山裂的晃動把她幾人摔了出去,急速的失重讓白伊莎下意識的捂住血液充盈的心臟。
夜,依舊是那麼的靜謐,等再睜開眼,滿屋錦帳紗簾,暖香撲鼻,是夢不是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