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綿延百餘里,橫貫關中南面,西起秦隴,東至藍田,北抵黃河,南依長江,相距八百里,昔人言山之大者,太行而外,莫如終南。
傳說這終南山乃道家之聖地,道家之鼻祖老子曾在此地得道昇仙。仙音嫋嫋,悠悠其樂,山之巍峨,水之潺潺,萬物自得,天人合一。
迦若寺,位於終南之冠,寺廟之內有一湖,碧色湖水之上一年四季盛開著緋色蓮花,乃是一奇景。有人說湖水象徵著苦海,佛之慈悲,蓮之灼灼,紅塵十丈,誰得解脫?佛樂渺渺,蒼生難渡,苦海茫茫,爾等世人可知回頭?
而這迦若寺的住持法空大師,據說曾和當今聖上乃莫逆之交,因此這迦若寺也可謂是皇家佛寺,除了皇親貴胄,一般的平民百姓不得來此拜謁。後來四皇子連辰誕生,被視爲破軍之星,送往迦若寺。
連辰被送往迦若寺的那日,寺中的紅蓮綻放的異常妖豔,紅如火,似乎足以焚燒三界。“陛下,果真想好了嗎?”法空看著襁褓中的小皇子,緩緩開口道。
蒲團之上跪著的人始終閉著雙眼,香案之上騰騰昇起的青煙環繞在他身側。
“法空,你們佛家不是有命理一說,人之一命天註定,這皇兒真的註定命理是殺戮嗎?”許久,那人終於開口,只是聲音裡聽不出一絲起伏。
“相由心生,命由己造,人一生都在和命做著抗爭,不信命者,如何?信命者,又如何?不信命者,其一生都在與自我做著抗爭,信命者,一味的逆來順受,迷失了自我!”
“哈哈,好,天命不可違,朕便不違,朕就把他送佛主這,讓佛主來告訴朕,是命不是命!”
“阿彌陀佛,陛下既已決定,法空定當盡全力撫養四皇子成長!只是有一事……”
“有什麼事你自稟來便是。”
“當年佛主在菩提樹下成佛,原是有一顆悲天憫人之心,渡世間一切苦厄。佛渡苦難之人,無論富貴貧賤乃等同視之,而這迦若寺卻築起了一道權勢的高臺,將那些貧苦百姓拒於千里之外,那些苦海之中掙扎的苦難之人,如何上岸?”
蒲團之上的一國之君擡起頭,那笑容,是拈花一笑的恬靜還是普度衆生的慈悲?那又如何?這天下是朕的,即便是命,朕也有逆轉乾坤的能力!手上的關節因爲用力咯咯作響。
清風徐來,紅蓮搖曳,帷幔翻飛。誦經之聲由遠及近,襁褓中小皇子聽見誦經之聲,竟“咯咯”笑個不停,“陛下,這小皇子和佛主很有緣呢!”
“好,朕答應你,以後迦若寺香客自由,不過你也得答應朕一件事,絕不可傳授連城武功,否則……”冰冷的不帶有一絲情感,眼前這個孤僻乖戾的君主怎會是曾經詩畫訴衷情,弦上寄相思的賢月侯呢?
這世間誰不想當著一國之君,誰不想指點江山,可是高處不勝寒,站得越高身後越是深不見底的孤寂,就好像立於萬丈深淵之上,小心翼翼,不可有一絲鬆懈,古來聖賢皆寂寞啊!當年長醉不復醒的日子怕是再也不會有了!
此後,迦若寺便不再是皇家的祭祀廟宇了,平常百姓也可來此祭祀賜福。至此,迦若寺日日香火旺盛,不少文人騷客,各方遊俠慕名至此,慢
慢的迦若寺山下竟形成了集市,前來的人就更多了。
雨過天晴,青山隱隱,阿呆伸了個懶腰,身下的一堆破磚爛瓦竟發出“咯吱”的聲音,阿呆勉強起身揉了揉麻木的身體,頭暈的厲害。挪挪腿,咦,怎麼沒有知覺了?低頭一看,彌雅那丫頭正枕著自己的腿做著美夢呢!
“死丫頭,快起來,雨都停了,還睡呢!”彌雅哼哼了幾聲,並不理會他!氣的阿呆打也不是,罵也不是,苦笑著從包袱裡翻了件乾淨衣服披在彌雅身上。
烈日炎炎下,白伊莎本該舒舒服服的躺在自己的王府,喝著冰鎮果汁,吃著冰鎮水果,享受著丫鬟搖扇的徐徐清風。而此刻,她在這軟轎中忍受著各種跌宕起伏,各種蒸燜油煎!這一切還不是爲了尋找麻芙瓏那廝的下落。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何要來這終南山,只覺得冥冥之中有人指點一般,她第一次去終南山就遇到了那個奇怪的人,還給了她奇怪的珠子,那珠子把她們帶到了虛無之境,而在這虛無之境,安王爺和平王爺也是在這終南山墜崖後纔有了她們的穿越。
一切的一切,或許都可以在這終南山找到答案,所以當皇后提出要來迦若寺祈福之時,她毫不猶豫的跟著來了,順便也留下了個賢孝的好名聲!
“切,皇后就是架子大,這麼難走的山路居然還要八擡大轎,一路上還要敲敲打打,是來祈福還是迎親啊!”白伊莎掀起轎簾,前面的轎伕身型瘦弱,汗水一滴滴砸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不堪重負的肩膀牽連著全身肌肉膨脹著,只爲了不讓別人看出自己的體力不支,他不能倒下,因爲倒下就意味著生命的結束。
白伊莎放下轎簾,深深的嘆了口氣。人之生矣有貴賤,貴人常爲天恩卷,人生富貴總有天,草民之窮由天譴,從古至今莫不如此。《獨立宣言》中說:”人生而平等,造物主賦予他們若干不可讓與的權利,其中包括生存權、自由權和追求幸福的權利。”
可是,這世間又怎麼會有真正的平等,一個社會的發展,必然會有統治者的出現,而統治者的出現就必然會打破平等一說,因爲統治就意味著服從與被服從,這是發展規律,不可改變。誰會生來就想當奴隸的,沒有人!或許人們的自我安慰是對的,這就是命!如此簡單直接的把所有問題解決了,命,你能改變嗎?不能!
皇上臥病,朝中大事本該是南宮丞相獨攬大局,無奈那日太子回宮半路被劫殺,至今生死未卜,南宮瑾那野丫頭也不知去向,更可氣的是自己那不成器的兒子也不知在哪廝混,一時間急火攻心,身體也不似從前了,縱有獨攬大權的野心,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沒有了南宮這隻老狐貍的阻攔,各黨羽之爭更是愈演愈烈,宮內爭鬥,宮外廝殺,一時間帝都血雨腥風,江湖幫派也蠢蠢欲動。
前院失火,後院怎可倖免,後宮女人間的爭鬥自皇后離宮後也是洶涌滂湃。更何況這後宮中女人的地位維繫著自己家族的聲望,怎能不鬥?
“喲,漓妹妹,可真有閒情逸致!”漓慕塵因剛剛看見連辰,還未搭言,連辰便已離去,內心不免傷感,正對著池中的魚兒發呆,竟未注意身後的華妃。
“剛瞧著皇上的
病似又嚴重了幾分,妹妹倒有心思在這餵魚!”華妃冷言道。
漓慕塵懶得理論,起身便要離去,卻被華妃一把拽住了胳膊:“喲,怎麼心虛了,別以爲我沒看見剛纔你和連辰眉來眼去的樣子!”
漓慕塵本想推開她,聽見連辰二字,忽的轉過頭,冷冷的瞪著她道:“滾!”
“你……”華妃臉色蒼白,指著漓慕塵的手有些顫抖。“恬不知恥,本宮這就去把這事告訴皇上,看你還這麼囂張!”說著過來拽漓慕塵的手。
漓慕塵冷笑的看著眼前發瘋一般的潑婦,“螳臂當車,不自量力!”華妃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她也顧不得疼,爬過來死死地抱住漓慕塵的腿,向旁邊的荷塘拽去,漓慕塵自小習武,華妃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怎能動得了她半分呢?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咯!”漓慕塵露出孩子般的笑容,但在此刻,這笑容卻是致命的!
“你,你這個狐貍精,你想……你想怎樣……”華妃鬆開了手,身子不由得向後退。
“你知道嗎,在我們那裡,每個女孩子都會養蠱的,你知道爲什麼嗎?”漓慕塵笑著把手攤開,舉到華妃眼前,白皙的手掌上是一直通體金色的小蟲子,只有小拇指般粗細。
“你……你這個毒婦,竟會如此邪術,難怪皇上被你迷得神魂顛倒……你……”華妃又氣又怕,說話都已含糊不清了。
“你們這些人啊,心太黑,一肚子壞水,就讓我的小寶寶去幫幫你吧!”說完對著手掌輕輕吹了口氣,一道金色的光一下飛進華妃白皙的手臂裡,順著手臂一路前行,直到心臟方停止。華妃伸手去抓,指甲鑲進肉裡,絲絲血珠滲出,染紅了衣衫。
漓慕塵看著痛苦掙扎的華妃,冷笑離去。
“漓妃娘娘好生厲害啊!”漓慕塵繞過荷塘,在一株柳樹下卻被人喚住了,轉頭迎上一張似笑非笑的臉。
“三皇子……”漓慕塵眼裡閃過一絲驚訝,轉瞬恢復笑顏。
“我是該稱呼你漓妃娘娘呢還是少司命呢?”連瑀搖著紙扇,緩緩道。見漓慕塵不言語,繼續道:“早聽聞南疆女孩善養蠱,今日可算是大開眼界了!”
漓慕塵冷笑一聲道:“三皇子怕是早就知道我的來歷了,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何必繞彎子!”
啪的一聲,連瑀合起紙扇,笑道:“南疆女孩果然豪爽,好,既然如此我就直說了,你的身份以及你來此的目的我都一清二楚,爲了各自的利益,我們不妨合作,如何?待他日我繼承大統,便封你們鳳凰教爲國教,中原武林聽你們號令,豈不是美事?”
漓慕塵沉吟了半響道:“怎麼合作?”
“你只需幫我除掉一人即可!”眼神裡滿是冷漠和一股殺氣。
“誰?”
“你的好夫君!”連瑀伏在漓慕塵耳邊道。
“好個孝順的兒子!”漓慕塵冷笑,一個人的慾望竟能讓手足相殘,骨肉廝殺,人啊人,有時候竟不如禽獸。
“這皇宮中何來的親情,我若不下手也自會有人下手,漓妃好好思量吧,鳳凰教的未來可全握在你手中了!”說完徑自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