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恩澤想不明白陳澄想做什麼,喻君越面對陳澄與平日大相徑庭的熱情也同樣滿頭霧水。
他邊收拾書包邊心裡嘀咕,顧恩澤真跟何明宇分手了?一點跡象都沒有啊。
喻君越扭頭看了眼站在教室後門口等自己的陳澄,不知道是不是天冷的緣故,他有些瑟縮地靠在門框上,黑色的運動服上帶的兜帽又被他拉起來罩在腦袋上,露出半截蒼白的面孔。
感覺……真的有點奇怪。
喻君越把收好的書包甩上肩膀朝陳澄走去。陳澄低著頭,擡起眼看了他一眼,脣邊露出一個笑容。
可是那個笑沒有抵達他黑沉沉的眼睛。
喻君越不禁皺了眉,心裡沉甸甸的有什麼壓住一般難受,臉上實在無法笑出來,只是說道:“久等了,走吧。”
兩人一起往學校外面走,路上陳澄只顧低頭走路,半天都不出聲。喻君越爲了緩解這古怪的沉默氣氛,努力找話題道:“顧恩澤,你和何明宇到底怎麼了?”
陳澄猛地停住腳步,扭頭看向喻君越,瞇起的眼裡有利光閃過,嚇了喻君越一跳。
喻君越在陳澄的目光下有種被毒蛇盯著的瑟縮感,頭皮發麻地解釋道:“那個,我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太突然了。你不想說,就,就算了……”
陳澄開口道:“你叫我什麼?”
喻君越被他沉下的臉嚇了一跳,有些懵地說:“顧恩澤啊,你不是讓我叫你真名嗎?”
陳澄盯了他兩眼才重新垂下眼道:“沒事,我們走快點。”
他確實有些行色匆匆的樣子,出了校門口也不去公車站,直接走到門口停著的一輛的士,推著喻君越上了車。
上車後他也沒說去哪,司機就直接啓動車子,匯入車流裡。
車開了大約半小時,沒有人開口說過話,安靜得可怕。喻君越一直拿餘光看縮在旁邊的陳澄,陳澄依然戴著兜帽,只能看到他一截光潤的下巴。
他今天真的像是換了個人似的。顧恩澤似乎每天都挺開心的,總是一副意氣風發的樣子。很愛笑,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像兩輪可愛的月牙,很多人都想跟他親近。可他又奇異的帶著一種貴公子的氣質,不識人間煙火般,再鬧騰的男生都不大會去鬧他,也不會葷素不忌地跟他開玩笑。
很多人喜歡他,可是他只喜歡何明宇,在何明宇面前他更像個小孩子,會撒嬌會淘氣會鬧騰。
喻君越感慨的想,如果不是覺得顧恩澤和何明宇之間插不下任何人,他又如何甘心放棄顧恩澤呢。
這兩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心底的疑問越來越大,喻君越看著窗外的景物忍不住問:“顧恩澤,我記得你家早該到了,這是去哪裡啊?”
陳澄側過臉微微一笑:“秘密。”
何明宇發現自己一直在黑暗中打轉無法找到出路,周圍的陰煞之氣濃重得讓人窒息。陰風過處更有猙獰的鬼物晃盪而過。
何明宇揉揉額頭,明白自己是救人心切被陳澄算計了。要破這樣的陣法,得先找到陣眼。然而他轉來轉去,跟不小心碰上的鬼怪打了幾架,卻依然身陷囫圇,毫無頭緒。
時間在黑暗中彷彿已經過去了一個世紀,何明宇腹中空空,疲憊感開始侵襲,他慢慢地坐了下來。要出去也不難,他留在顧恩澤體內的舍利子只要在附近就可以感應到。只要順著那絲聯繫走,應該能走出邪陣。
陳澄設下這個局不可能放棄捨利子,他一定會再來的。
何明宇決定以不變應萬變,保存體力等待機會。他簡單地布了個隱身的法陣,讓自己不被路過的鬼物盯上,便盤膝坐下。身體一靜下來,大腦立刻被顧恩澤塞滿。不知道他究竟在什麼地方,不知道他現在什麼處境,不敢想像他面臨什麼樣的困境。更不願意去想他可能已經魂飛魄散。
何明宇被鑽入腦海的魂飛魄散四字嚇得閉上了眼。真想他啊,小呆瓜。
記憶裡的顧恩澤鮮活可愛。抱著他送的手機按來按去,一個勁的給他打電話。
“何明宇,何明宇,聽到了嘛?”
“嗯,聽到了。”
“哈哈哈哈,真的!這個小盒子好厲害!”
“小呆瓜,我可以進房間了嗎?”
“不行,再用這個盒子跟我說一會話吧。”
何明宇臉上現出一絲笑容,想著顧恩澤,即使身處無邊黑暗心裡也是暖的。
啪嗒,啪嗒。
樓道里的燈壞的壞,暗的暗,喻君越自從走進這個舊樓就渾身不安,他時不時地想轉頭看身旁的陳澄,卻只看到一張嚴肅的側臉。
“地下室?”喻君越停在昏暗的樓梯口旁不願意繼續往下走,他有些不安地轉頭看跟在身後的陳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來這種地方說?你知道我對這種又破又舊又黑的地方有心理陰影的。”
陳澄的臉隱在陰影裡看不清表情,移了下身子擋住喻君越往身後看的目光,道:“我最近一直住這裡,下樓梯就到了。”
喻君越被陳澄一推,身不由己地往下走。下了樓梯不遠處就是一扇生鏽的鐵門,陳澄站定腳步掏鑰匙打開門,推了一把愣在旁邊的喻君越將他推進屋子,嘴裡說著:“請進。”
喻君越抱著自己的書包,有些侷促地站在門邊打量屋子。
日光燈蒼白地照亮了眼前的小屋,沒有客廳,屋裡直接擺著一張一米五的牀,地上丟了好些雜物。牆邊有個舊沙發,上面丟著幾件衣服。沙發旁邊是扇關閉的木門,裡面不知道是什麼地方。
一個明顯是臨時住處一樣的地方。
喻君越轉頭問:“你怎麼不住家裡?”
陳澄把手裡的包隨意甩到沙發上,“家裡不安全。”
“家裡怎麼會不安全?發生什麼事了?”
“有煩人的傢伙一直在找我。”陳澄撇了下嘴。何明宇的爺爺真是不好惹,還以爲那老頭會在別墅那急得團團轉,不想他急歸急,腦子卻沒亂,派了兩撥人到處找自己。今天也是用了陣法才甩了追蹤的人跑到學校找喻君越。
“什麼人在找你?”喻君越頓時緊張起來,心裡有些釋然了,難怪今天顧恩澤神神叨叨奇奇怪怪的,也許真的是遇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了。
“一些麻煩的人,處理起來挺費事的,所以我打算離開這個城市了。”陳澄說著朝喻君越靠過去,距離太近了,喻君越有些不好意思地超後退,他剛退,陳澄便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扯,兩人幾乎鼻子對著鼻子,呼吸間都是對方的氣息。
“離開?你打算去哪?”話一問完,喻君越就不受控制地心砰砰跳得飛快,十分不適應這突如其來的親密,他瞪大了眼睛朝旁邊偏頭,大腦遲鈍地想:“啊啊啊啊!這是什麼情況?我喜歡顧恩澤沒錯,可是這情形太不對勁了!跟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陳澄擡起手捏住喻君越的下巴把他的臉重新掰回來,盯著他的眼睛蠱惑般開口道:“b城s城都可以,出國也行,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喻君越緊張得口乾舌燥,忍不住舔了舔嘴脣,遲疑道:“顧恩澤你,不是說過不喜歡我嗎?你邀我一起走是什麼意思?”
“我說過喜歡你的,你忘了嗎?呵呵。”陳澄捏著喻君越的下巴不放鬆,一雙眼盯著喻君越慌張的臉,想起當初在天臺跟他告白,被他一臉冷酷地踹了一腳的情。仿若就在昨天,歷歷在目,永遠無法磨滅。那時候他就想有一天一定要喻君越後悔,跪在地上求自己原諒。
這表情這語氣,醍醐灌頂般想到了一個可怕的真相,喻君越腦中繃緊的弦終於斷裂,他大聲喊道:“你,你不是顧恩澤……”
陳澄腳上一勾,輕鬆就把傻眼的喻君越推倒在旁邊的牀上,他也隨著壓在他的身上。
喻君越猛然醒悟開始反抗,卻被陳澄一張早就準備好的定神符拍在了額頭,原本用力踢踹的腿垂到地上,再也掙動不得,只能鼓著眼睛死死地瞪著抿嘴笑得得意非常的陳澄。
“你怕什麼?我不會傷害你的,呵呵。”陳澄邊笑邊把手伸向喻君越的領口,在他的脖子上輕輕地揉了揉,曖昧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