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採把小狐貍吊墜在吳世文眼前晃了晃。
“你別逗了,這麼孃的東西給我……”吳世文看著那小狐貍頭大聲嘲笑道,可看著看著他突然像著了迷般怔住了,盯著小吊墜,擡手就要伸過去拿。
蘇採問:“怎麼?想要了?”
吳世文眼神因爲緊盯著小狐貍頭顯得有些呆滯,他緩緩地點頭。
蘇採在他手指快要碰上小吊墜的時候突然握拳,把吊墜收在掌心裡,嗤笑:“你才別逗了,怎麼可能送給你。”
吳世文盯著她的手好一會,纔好似突然打了個激靈般回神,甩了甩頭,有些奇怪地說:“剛纔我好像有什麼特別想要的東西?”
蘇採撇撇嘴不說話。吳世文低頭看了眼拎著的飲料,從塑料袋裡掏出一瓶可樂擰開說:“應(yīng)該是想喝飲料了。”
他仰頭咕嚕咕嚕地灌了幾口,發(fā)出感嘆:“啊,好爽!這種天氣就該喝冰可樂!”
真是個二貨。蘇採無語地端起餐盤往收盤處走。
吳世文還在她身後喊:“哎,飲料你不要嗎?”
蘇採似乎沒聽見,走了。吳世文悻悻地坐回餐桌,一個人邊吃邊感慨自己都交了什麼朋友,沒一個體貼的。
何明宇去上學(xué),顧恩澤閒著沒事被何老爺子拉住陪他下了好一會圍棋。
何老爺子輸多了就小孩子一樣開始耍賴想悔棋。顧恩澤也好脾氣地任他悔,但最終依然贏了他一目。
何老爺子這才悻悻地放過顧恩澤。
顧恩澤看看時間,是下課的點,就拿著手機給何明宇打電話。但是何明宇沒有接。
於是又給陳阿姨打了電話,打了好久纔打通。陳阿姨那邊信號不好,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因爲上次她臨時趕回城,接的那個法事沒做完,她一大早又搭車去鄉(xiāng)下了。
顧恩澤說:“陳阿姨,那兩本書找到了。”
陳月蘭在電話那頭皺著眉說:“什麼?聽不清啊。”
顧恩澤忙說道:“沒事,等您回來再說吧。”
陳月蘭:“啊?喂喂?我掛了啊。”
於是中午的時候顧恩澤就在何家陪何老爺子一起吃午飯。想著下午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去學(xué)校找何明宇吧,雖然不知道自己哪裡錯了,但何兄生氣了就先跟他道歉再說吧。
顧恩澤進教室的時候何明宇正趴在桌子上午休。他走到何明宇的跟前,看著他柔軟的黑髮旋出的發(fā)旋。
“何兄。”他戳了戳何明宇的肩膀,小聲喚道。
何明宇動了一下,往旁邊挪去,躲開他手指的碰觸。
顧恩澤愣了下,提起手裡的塑料袋,雙眼亮閃閃地邀功:“看,我在校門口給你買了冰奶茶。”
何明宇擡起頭瞥了袋子一眼,淡淡地說道:“不用,謝謝。”
他客氣又生疏,從未被他這樣對待過的顧恩澤慌了手腳,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他的鼻子微微地泛起酸澀的感覺,抓著裝了奶茶的袋子遞也不是收也不願意,就那麼傻傻地舉著。
何明宇卻不看他,從抽屜裡抓出一本書翻開看。
“何兄,你還在生氣嗎?”顧恩澤弱弱地說,“我錯了,你別生氣。”
何明宇終於擡起頭,一雙桃花眼光影明滅:“你錯了?你錯哪裡了?”
“我……”顧恩澤咬著脣,白淨的臉糾結(jié)地皺成一顆小包子,他其實真不知何兄在氣什麼,只是隱隱猜測是因爲自己說要回大承。
“你沒有錯,確實是我多管閒事,讓你覺得煩。”何明宇卻又不看他了,對著桌上的書說話,“你回你的大承,我過我的日子,你道什麼歉。”
這些話冷漠又沉重,壓得顧恩澤只能軟糯地回一句:“這從何說起,我並沒有覺得煩……”
何明宇語調(diào)平平:“你說過的吧?”
何時說過?顧恩澤茫然,不知道該怎麼對冷著臉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何明宇解釋,只能蹙著眉眼巴巴地望著他,用力抿脣,一副馬上要哭出來又努力忍著的樣子。
何明宇垂在桌下的手握成了拳,卻根本不敢看他一眼,就怕自己被他溼漉漉的眸子一看就潰不成軍。
這一場單方面的冷戰(zhàn),當時在教室的學(xué)生都圍觀了。甚至有女生偷偷拍了顧恩澤的照片發(fā)到微信朋友圈裡,還配了文字“我們班萌萌嗒小兔子被欺負得快哭了。”
顧恩澤無辜又可憐的模樣實在太讓人心軟了,沒多久照片就迅速地在年級傳開來,蘇採也在手機上刷到了那張圖。她一時間有些怔忪,心底有點點的內(nèi)疚冒出。她看了眼手腕上的珠子,那冒了一點頭的內(nèi)疚就突然被狠狠拍扁了。
她摩挲著珠子想,她沒有錯,兩個男生關(guān)係那麼曖昧,太不正常了,她是爲他們好。
下午上體育課的時候,老師要他們兩人一組做拉背運動。
顧恩澤第一反應(yīng)就是探出一點身子去找排在隊伍最右的何明宇。他自何明宇說了那句話後就一直回憶自己何時說過煩,終於想起喻君越生日那天,跟何明宇打電話的時候確實無心地說過。他只是有口無心地嘴上說說,卻不想何兄如此介意。
顧恩澤心心念念想著要道歉,眼巴巴地看著何明宇。
他這麼一看,周圍的一圈知道他們在鬧矛盾的同學(xué)也八卦地瞧瞧這個看看那個。
何明宇卻好似沒有察覺到別人的目光,直接對站自己旁邊的男生說:“我跟你一組。”
那男生飛快地轉(zhuǎn)頭看向顧恩澤。
果然,顧恩澤掩不住地失望,在同學(xué)們各自找搭檔的時候,默默地挪到了一旁。
喻君越看著孤零零站在一邊的顧恩澤猶豫了好一會,丟下劉濤走到顧恩澤面前,垂著眼看他的鞋子說:“陳澄,你鞋帶開了。”
“哦,哦。”顧恩澤回過神,一邊低頭看鞋子一邊彎下身去繫鞋帶。這麼久了,他依然笨手笨腳地拿兩根小小的帶子沒辦法,拉來扯去綁了個又鬆又醜的結(jié)。
“你怎麼連鞋帶都不會綁,我?guī)湍惆伞!庇骶皆谝慌钥此孔镜膭幼鳎滩蛔⌒χ鴱澫律砣ァ?
顧恩澤扯著那個結(jié)搖了搖,確認不會散開,“啊,不用了,這樣就可以了。”
兩人同時彎身埋頭的動作刺得何明宇心臟瞬時沉甸甸地又酸又漲,呼吸也漸漸粗重。他鬆開臨時搭檔的胳膊,漆黑的眼定定地盯著顧恩澤看。
顧恩澤直起身對喻君越說謝謝。喻君越撓撓頭說:“那個,拉背運動,我們一組吧。”
“哦。”顧恩澤應(yīng)著,忍不住又去看何明宇。結(jié)果就看到何明宇遠一個人離了隊往操場外走。
顧恩澤忙追了上去,跟在何明宇身後問:“何兄?你去哪?不上課了?”
何明宇沒有搭理他。
顧恩澤又追了幾步走到何明宇身旁,歪著腦袋看他:“何兄?”
何明宇深深吸了口氣,停下腳步,側(cè)頭,目光落在顧恩澤的腳上,鞋背上躺著綁得十分醜的鞋帶。
顧恩澤急切地說道:“何兄,你聽我說,我真的一直感激你對我的照顧,不曾有片刻覺得煩!”
何明宇:“那又如何,我說了,你回你的大承,我過我的日子,你別再跟著我了。”
“我根本就回不去啊。”顧恩澤喃喃地說著,兩隻手無措地扭在一起,眼淚開始在眼眶裡打轉(zhuǎn),“我回不去的……”
但你卻始終想著要回去,我對你來說就是一個感激的過客而已。何明宇酸澀地想著,丟下顧恩澤,重新擡腳跨上操場旁高高的階梯。
體育課不上,最後一節(jié)的自習(xí)課更沒心情上,何明宇就回教室拿了書包準備回家。
顧恩澤也回教室背了書包,默默走在何明宇身後,卻又不敢靠近他,小心翼翼地保持著三尺的距離,亦步亦趨地跟著。
何明宇自車棚推了自行車出來,他長腿一揚跨上自行車。等著他的顧恩澤連忙偷偷地跑了幾步,像往常一樣伸手搭上何明宇的背,想跳上後座。
何明宇回頭拽住顧恩澤的手,眼神冰冷:“誰允許你坐上來的?”
顧恩澤被嚇到了,臉色褪得一片蒼白,只有兩隻烏溜溜的眼珠子睜得老大。何明宇用了很大的力道抓得他手腕生疼,他卻完全忘了掙扎,只是愣愣地看著何明宇,有水汽在眼中升騰蒙上黝黑的眼眸。
那透著幾分哀懇的溼潤眼眸刺得何明宇閉上了眼睛,這樣的顧恩澤總是太過容易就牽動他的心,讓他幾欲窒息。
何明宇負氣地丟開顧恩澤的手,一腳踢開自行車。
那輛價值不菲的自行車哐噹一聲摔在水泥地上,他的主人看也不看地大步走開。
顧恩澤擡起手背擦了擦眼睛,彎身擡起自行車,扶住推著往前小跑著去追何明宇。
何明宇聽到身後那人凌亂的腳步聲,強迫自己不回頭看他。被他水光瀲灩的眼睛一望,就好似跌進了一汪深潭,浮浮沉沉,無法自拔。
他那麼美好,清新明亮的笑容,善良剔透的心靈,總是溫和如春風(fēng),就連受了委屈也只是軟綿綿地跟著自己道歉。
可爲何他不喜歡我?何明宇早就被顧恩澤佔滿的心無奈又苦澀,從沒嘗過的求而不得的滋味,讓他不受控制地想要傷害顧恩澤。
就算平時再沉穩(wěn)再聰明,他也不過是個成長中的少年,面對自己的第一次心動,陌生不安,患得患失。
好在的士來了,何明宇鑽上車,逃也似地跑了。
留下顧恩澤一個人扶著自行車呆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