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教學樓,高二的教室搬到了更上一層,何明宇找到七班教室,顧恩澤傻乎乎地跟在何明宇身後往裡走。
何明宇回頭看他:“你啊……”
“哦!想起來啦?!鳖櫠鳚蓳蠐项^,默默地轉身,“那我走了。”
何明宇道:“開完班會等我,叫了吳世文一起吃午飯?!?
顧恩澤笑著揮手:“好?!?
何明宇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手撐著臉目送顧恩澤回到走廊,隔壁的隔壁就是他的新班級。才同班了兩個月,有點可惜啊……
此時九班的教室裡已經幾乎坐滿了人,顧恩澤走進去看著陌生的新同學也不知道該坐哪裡,就自覺地往教室角落挪去。
“陳澄!”
顧恩澤聞聲扭頭,居然看到了熟人喻君越正滿臉笑容地朝他大力揮手。
“過來這裡坐!”喻君越一邊喊顧恩澤,一邊偷偷使力推坐在前排的跟班一號劉濤。
劉濤被推得難受,疑惑道:“老大,你幹嘛?”
喻君越心急地說:“快讓坐?。∧阌悬c眼力見兒行嗎?”
“喻少,你……”劉濤簡直要哭了,想跟喻君越說道理吧,人完全不理會他,對著那個陳澄熱情四射地招呼。他從以前就想說了,他好歹是從初中就認識的朋友吧,怎麼在喻少眼裡連陳澄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的感覺,奶奶的,哥今天就不讓座,怎麼滴!
“啊,劉濤你也在啊,真好。”顧恩澤走過來看到劉濤,以爲都是陌生人的班級看到熟面孔,便高興地跟他打招呼。
劉濤看著顧恩澤一身清爽的打扮,俊秀的臉上黑眸明亮笑容可愛,只覺得一道暖風拂過心田,不自覺地就站了起來:“是很好啊,你坐這裡,坐這裡吧?!?
劉濤不但把座位讓了出來,還伸手在椅子上抹了抹。搞得顧恩澤很不好意思地擺手:“不用了,我坐後面就好?!?
劉濤一面往後撤一面還順手拉了把顧恩澤把他往座位里拉:“別客氣,現在就是隨便坐的,一會老師來了會重新調座位的。來來,坐這跟我們喻少說話方便。”
顧恩澤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只好順勢坐下。
喻君越雙眼放光地看著顧恩澤道:“真的沒想到會再跟你同班,你不是報的理科嗎?”
當時喻君越特地查過顧恩澤報的什麼科,也糾結過是不是跟著他報理科,可那時候剛發生了小狐貍頭事件,他的自信心受到了特別大的打擊,便放棄地報了自己更擅長一點的文科。
暑假去歐洲旅遊一個多月,他心境開闊了不少,壓抑之氣盡散。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驚喜。喻君越突然覺得自己有可能是被上帝親吻過的幸運兒了。
顧恩澤無奈地攤手道:“我母親給改的。”
“哼。”一聲冷哼突兀地旁邊響起。
顧恩澤轉頭,看到旁邊那組,喻君越的隔壁坐著大眼睛鷹鉤鼻,面色有些發黃精神不佳的安雪柔,正斜著眼睛冷冽地看他。
顧恩澤腦海中冒出四個字“冤家路窄”,淡淡地挪開了視線。
安雪柔也轉移了目標,伸手碰碰隔壁的喻君越道:“喻君越,你剛纔不是說給我看旅遊拍的照片嗎?”
喻君越之前確實是在跟她聊著天,她要看照片也沒推辭,拿出手機打算分享??蛇@不是看到自己惦記的人來了麼,哪還有心情理別人啊。他隨口應道:“你不是有我的微信麼?我微信上傳了好些,你可以點進去看。”
說完也不等安雪柔說話,就伸手戳了戳前排的顧恩澤:“哎,我出去玩給你買了禮物。明天拿給你?!?
顧恩澤連忙禮貌地道謝。禮物什麼的他其實覺得有些麻煩,所謂禮尚往來,收了別人的禮就要想辦法回禮。他很窮的啊,就偶爾應何爺爺的邀請寫幾個毛筆字換錢……
一旁的安雪柔聽到後差點咬碎了一口白牙,這算什麼事??!
上午報道就是領書,安排座位,完了就可以解散。喻君越邀請顧恩澤一起去開學聚餐,顧恩澤表示已經有約了,就急急忙忙地跑去找何明宇。
“你們兩個要申請住宿?”好久不見的吳世文因爲去打了一段時間工明顯曬黑了許多,此時一邊啃雞腿一邊口齒不清地說道。
顧恩澤笑瞇瞇地說道:“是啊,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住宿舍?”
吳世文打哆嗦一樣抖著搖頭,“別,我勸你們還是算了。學生宿舍建了幾十年,破得都快塌了。關鍵是據說還是建在古代的一個刑場上鎮邪,嘖嘖……你看得見吧?”
吳世文邊問顧恩澤邊朝他靠過去,一臉賤兮兮地說:“搞不好晚上會有白裙飄飄的無頭女鬼找你一起睡覺哦?!?
顧恩澤只覺得好笑。
吳世文擡起油乎乎的鹹豬手摸向顧恩澤白淨的臉蛋,口裡捏著嗓子道:“好俊俏的小公子,奴家等你好久啦……”
“一邊去!”何明宇一巴掌拍開幾乎碰到顧恩澤的鹹豬手。
吳世文手背被拍得發出一聲脆響,他也不介意,繼續捏著嗓子道:“哎呀,公子你好粗魯,可是奴家好喜歡?!?
顧恩澤揉揉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對何明宇道:“他這是被附身了吧。”
此話出自可以看見飄飄的小夥伴口中,吳世文頓時鬧不動了,連連擺手:“沒有,沒有!呸呸!童言無忌,大風颳過?!?
“他只是忘了吃藥,不用理他?!焙蚊饔畹?,“我們下午去宿舍那看看情況再做決定。”
傳說中幾十年的老宿舍外觀似乎翻新過,貼了雪白的瓷磚,在陽光下閃耀著嶄新的白光??勺哌M去,就覺得溫度驟然低了兩度,老建築潮溼陰涼之感撲面而來。
踩上木質的樓梯,木板便隨著腳步發出“吱呀吱呀”的吟唱,彷彿一個不留神就會被踩塌。
顧恩澤忍不住拉住何明宇的衣襬道:“你輕點走啊,你那麼肥,小心踩斷木板?!?
何明宇側身捏住他滿是膠原蛋白的臉頰,逼問:“……誰肥了?”
顧恩澤掙了掙,沒掙開,只好認慫:“我,我肥?!?
何明宇鬆開他的臉改去握他的腰:“你肥什麼?太瘦了,以後每頓多吃一碗飯?!?
“哥,我錯了,別加一碗好不好……”顧恩澤皺起臉擺出可憐的模樣。
“咚!咚!咚……”
一陣十分有規律的敲擊地板的聲音突然在安靜的樓道里響起,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
“拖把?”何明宇視力好,遠遠就看到一根棍子頂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一蹦一蹦地朝他們挪過來。
“拖把怎麼會動?棍子上面是……”顧恩澤專注地等著那東西靠近,然後被嚇得扯住何明宇的衣服驚呼:“人頭?!”
何明宇表情沒什麼變化,鎮定地說道:“嗯,人頭拖把。”
“這是拖把成精了嗎?”顧恩澤眼睛嘴巴都張得圓圓的,鬼他是見得多了,這種滿頭散著海帶一樣的亂髮,靠著一個木棍行走怪物還是第一次看到。
“不懂,我們別惹它,麻煩?!焙蚊饔町敊C立斷地拉起顧恩澤的手往樓上跑去,老舊的木地板發出一陣急促的“吱呀”聲。
高二的寄宿生住四樓,兩人爬到四樓就往長長的昏暗的走廊走進去,走廊兩邊都是寢室,今天不上課,很多人都在外面活動沒回來,一溜過去門都是緊閉著的。
走廊的中央是一個公共盥洗室和一個公共廁所,顧恩澤停住腳步道:“我上下茅廁?!?
“嗯,去吧。”何明宇雙手插兜,站在門口等他。
長條狀的廁所裡的瓷磚日積月累地堆積了暗黃的水垢和黑色的污穢,地上十分潮溼,只有一扇對著背光的後山開的窗,窗上的鐵條滿是鏽跡斑斑,光線也有些不足。
前面的幾個隔間門都緊閉著,顧恩澤走到中間的一個隔間,見門開了條縫,心想應該是沒人的,便伸手推開了門。
一個男生低垂著腦袋安靜地蹲在坑上。
“抱歉!我不知道有人!”顧恩澤十分不好意思地後退,急急地想要把門給關回去。
“哐當!”
廁所上方的水箱毫無預兆地突然掉落,砸在那個垂著腦袋蹲坑的男生頭上,發出一聲悶響。顧恩澤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男生的腦袋像被巨大錘子砸中的西瓜一樣裂開兩瓣,鮮血潑墨一樣灑向四周。
“天!”顧恩澤發出一聲慘呼,擡手捂住了嘴巴。
那個開了瓢的倒黴蛋卻突然擡起了頭,用只剩下一半的好臉對顧恩澤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顧恩澤滿心的同情瞬間飛散,無語地關上隔間的門,飛快地退出了廁所。
結果出來卻發現何明宇不見了,顧恩澤想到這亂糟糟的地方,不禁有些慌張,提高了嗓門喊道:“何明宇!何明宇!”
“小呆,我在這。”何明宇在廁所斜對面的寢室探出身子朝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