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黃突如其來的換座位,還剛好把顧恩澤調到了何明宇的前面,何明宇真是滿心地不明滋味。
他很努力想要好好聽課的,睜大眼睛盯著老師,手下的筆在本子上記著筆記。可是那個人靠著自己的桌子,就在自己前方不足二十釐米的地方,身子往前傾斜一點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清新的味道。那味道如甜蜜的棉花糖般柔柔軟軟纏綿在側,揮之不去。
視線隨便一動,就會看到他近在眼前的柔軟的頭髮,窗外的微風一吹,毛茸茸的短髮就掀起幾絲調皮的呆毛,撩撥得人手癢癢心癢癢的想要揉一揉,揉出一窩可愛的亂毛。
他沒在聽老黃枯燥地講政治,而是埋著頭翻看藏在抽屜裡的英語課本,何明宇幫他借了初中一整套的英語課本,看封面顏色他已經在看初三上的那本了。
看得真快,真要搶我的英語年級第一?何明宇想著默默挪開視線,往上移動的時候就看著就特別柔軟q彈的耳朵,在光線的映照下,像是透明瞭一般,帶著讓人心動的粉。
想咬上一口……何明宇目光一暗,呼吸都有些侷促起來。
這樣下去怎麼專心讀書!何明宇想摔桌子,這就像在餓得要死的人面前擺了一盤看得見吃不得的食物一樣,殘忍。
他低頭看自己的筆記本,都記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啊。凌亂的幾句話旁邊就畫了個小人頭,他沒有繪畫天賦,畫得很醜,可那兩顆特地塗得特別烏溜溜的眼珠子一看就知道自己在畫誰。
怎麼專心學習?
下課鈴響的時候,安雪柔轉過頭對喻君越笑著說:“喻君越同學,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
喻君越正把手機放在桌下悄悄發微信,聽到前桌新來的女生的聲音,擡頭說:“什麼事?”
最後一節是自習課,學生可以比較自由地安排時間,安雪柔說:“我剛來學校哪都不熟,可不可以帶我轉轉呢?”
喻君越沒有馬上回答她,因爲微信上朋友正好給他發過來一串號碼,是剛纔讓朋友查的蘇採的微信號,他喜滋滋地添加蘇採。這纔對安雪柔說:“不好意思啊,我一會有事要先走,你可以請班長大人帶你轉轉,相信他很樂意的。”
安雪柔臉上明顯地失望,她看著喻君越還想說什麼。
可是喻君越卻已經飛快地低頭髮信息:“嗨,猜猜我是誰?”
蘇採很快就回道:“喻少,你頭像是你的自拍……”
喻君越:“哦,忘了。我們最後一節自行課可以早走,要不要早點出去吃飯?”
蘇採:“好啊。”
喻君越:“有想吃什麼嗎?”
蘇採:“都可以啊。”
喻君越收起手機,心情愉悅地擡頭看向前方。調過座位後,就坐在他左前方的顧恩澤不期然地落入他的視野裡。
那個少年沐浴在窗外照進來的陽光下,背靠著後排的桌子,低著頭看桌底下的書,露出一截修長優雅的脖頸……
喻君越一時有些怔愣,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事……
他掛在鑰匙圈上的小狐貍頭粉色的光芒閃了閃。喻君越立刻就自迷茫思索的狀態中回過神來,他甩了甩頭,開始思考晚上請蘇採去哪裡吃飯。
自習課沒多少人留教室溫習功課,很多學生都選擇了參加各種活動,顧恩澤知道何明宇自習課一般都是要回家的,他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
距離太近了,何明宇一下子就察覺到他的動靜,擡眼看著他。
顧恩澤只好硬著頭皮開口道:“何兄,可以請你幫個忙嗎?”
何明宇表情如常地說:“嗯,什麼事?”
顧恩澤斟酌著措辭,儘量讓自己禮貌又客氣:“我想讓阿白和她主人告別,可以請你幫忙超度下那個姑娘,你有空嗎?”
何明宇說:“有。”
何明宇答應得爽快,顧恩澤有些意外般,臉上綻開笑容,雙眼彎彎,連聲道:“謝謝,謝謝。”
何明宇卻心上一緊,並不想看到他這樣小心翼翼地說話,這樣客客氣氣地對自己道謝。可這又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只能矛盾又無力地鬱悶著。
何明宇和顧恩澤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教室,在教室門口的時候,就看到蘇採從教室裡走出來,靠在走廊欄桿旁的喻君越立刻迎了上去,兩人有說有笑地一起離開。
顧恩澤見那兩人越走越近的距離,胳膊都要貼著胳膊了,他眨了眨眼,奇怪地說道:“他們兩個怎麼這麼熟了?”
何明宇則奉行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不予置評。不過他左右掃了一眼的時候,倒是不小心看到教室後門那,新來的那個那個女生在盯著喻君越和蘇採看,那女生不笑的時候本就有點兇,現在臉上扭曲的表情有一瞬間簡直瘮人。
顧恩澤循著何明宇的視線看過去,差點被嚇到,條件反射地就去拉何明宇的衣服,小心臟撲通撲通地響著,小聲又著急地說道:“何,何兄,我們別看她。快走,快走。”
何家的車已經在門口等著了,兩人先去顧恩澤家裡接阿白。
顧恩澤去上學,一去就是一整天,孤獨的阿白就可憐兮兮地趴在門邊等他。門還沒開,阿白聽到腳步聲就激動地撲到門上抓撓門板。
“我沒時間陪阿白,它太可憐了。”顧恩澤一邊開門一邊說道。門纔開了一道縫,阿白就硬是擠了出來,撲到顧恩澤身上。顧恩澤抱起它,摸著毛安撫激動不已的阿白。
何明宇看著一人一狗親密地互動,說道:“你上次沒必要把它帶走。”
顧恩澤看著阿白說道:“……我怕你覺得麻煩。嘟嘟也可憐,被關在後院。”
何明宇抿著脣不說話。屋子特別小,顧恩澤也沒有讓何明宇進屋坐,兩人直接就帶著阿白拐了幾個巷子又到了上次顧恩澤被關的出租屋地下室那裡。
那個地下室之前滿地的狼藉,現在已經被清空了。阿白的前任主人陳蕙依然待在那陰暗的小空間裡,安安靜靜地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看著不知名的地方。
阿白衝到她的面前圍著她叫喚,她也沒有反應。她的煞氣被顧恩澤無數遍的超度經文磨去了,但似乎想不起自己身前的事,只能當一個木偶般沒有思維的縛地靈。
何明宇念起超度的經文,白光再次出現,慢慢包裹住陳蕙。陳蕙空洞的眼睛漸漸有了神采,她看到了阿白,眼裡流下了淚水,輕聲叫道:“阿白……”
阿白跳躍著做出主人喜歡的賣萌動作迴應,還衝進白光去撲主人,但都像撲幻影般穿了過去。
陳蕙淚眼婆娑地說道:“對不起……”
顧恩澤抱起阿白,舉著它的爪子搖了搖說道:“你放心去投胎吧,阿白我們會幫你照顧的。”
“謝謝……”陳蕙淚中帶笑地逐漸消失在白光中。
一直惦記的事了了一樁,顧恩澤有些愉悅地對何明宇說道:“何兄,謝謝你。”
何明宇沉默地扭頭就走。
顧恩澤抱著阿白站在他身後很是無語,何兄最近脾氣真的太變化無常了,完全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
就把他當不聽話愛鬧彆扭的小孩看好了,多一點耐心和包容。顧恩澤這麼想著。他加快腳步追上何明宇:“何兄,你晚飯想吃什麼,我請你啊。”
不聽話愛鬧彆扭的何明宇說:“不用,我回家吃。”
顧恩澤說道:“哦。你家的菜確實比外面的好吃。”
何明宇幾乎控制不住地想邀請顧恩澤回家吃晚飯。但是,這樣下去,怎麼能從暗戀的泥潭裡拔出來,只會越陷越深吧。
所以他轉口說道:“你不是那個方向走嗎?跟著我出來幹嘛?”
顧恩澤說:“我去前面的小市場買涼皮吃。”
何明宇再也忍不住了,皺著眉提高了音量:“你晚飯就吃個涼皮?”
顧恩澤心想有涼皮就不錯了,昨晚可是餓著肚子睡的,他平靜地說道:“啊,味道還過得去。”
何明宇看著他明亮的眼睛在心裡嘆氣,終於說道:“我爺爺有事找你,你去我家吃飯吧。”
結果顧恩澤還不領情,站在那客客氣氣地說:“這如何使得,我還是吃過了再去拜訪爺爺吧。他的事著急嗎?”
看他這個樣子,何明宇簡直要氣出內傷了,他一把拉住顧恩澤的手腕往前扯著走,“讓你來就來。”
顧恩澤在他身後被拉得跌跌撞撞地跑了幾步,脣角卻偷偷地揚了起來。
被關了一天的阿白也特別開心,屁顛屁顛地跟在兩人身後跳來跳去,全身都在散發著喜悅。
喻君越本來想帶蘇採去吃當地一家很有名的泰國料理,但蘇採臨時接到了同桌薛芊的電話。
薛芊在電話裡哭得泣不成聲,在蘇採焦急的詢問下,半響才哽咽著說:“怎麼辦,嗚嗚嗚嗚,蘇採,偏財來了,可是我爸爸沒了……嗚嗚嗚……怎麼辦……”
蘇採也慌了神,匆匆跟喻君越道了別去找薛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