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們轉身之際,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只見陌姑姑提著一隻燈籠朝他們走來,手裡還似乎拿著什麼東西,看到他們二人,眼中掠過一抹驚訝。
安文夕頓時心中一鬆,輕聲道:“陌姑姑?!?
“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陌姑姑進了房間掌了燈,安文夕這才發現陌姑姑鬢角微溼,銀白的發間還有些細碎的草葉,就連腳上也沾了一層泥巴,顯然是出去了許久。
“都坐吧。”陌姑姑打量了他們二人一眼。
一旁的火爐子上面燒著的水壺正呲呲的冒著熱氣,陌姑姑不緊不慢的取下水壺,泡了茶,一套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優雅萬分,有一種令人說不出的舒服。
“這是明前龍井,你嚐嚐?!?
安文夕心中一驚,沒想到陌姑姑將他的喜好摸得如此清楚。
北宮喆看著面前升騰著熱氣的茶水,輕垂著眼眸。
半晌,頭頂傳來陌姑姑略顯滄桑的聲音道:“怎麼,本宮給你泡的茶你還喝不得了?”
北宮喆沒有再看那茶,一把拉住安文夕的手道:“夕兒來,跪下?!?
安文夕順從的跟在了北宮喆身後,跪在了他的腳邊。
“孩兒給母妃磕頭?!?
瞥見一旁的安文夕微微發愣,北宮喆對安文夕傳音入密道:“還愣著做什麼,朕的母妃就是你的母妃?!?
安文夕抿了抿脣:“給母妃磕頭?!?
陌姑姑驀然一驚,看著地上叩頭的二人,眸光越發的柔和,連一向清冷的眸子也有了些溼潤,不由得握緊了椅子上的扶手,她這輩子也沒有想過還有今日這一幕。
“都起來吧。”
看著北宮喆俊美無斯的臉龐,陌姑姑的眼眶再次溼潤,喃喃道:“真像,真像。”
“接下來,母妃有什麼打算?”
許是北宮喆多年養成的孤冷的性子,即使關心的語氣也略顯得冷淡了些。
不過,陌姑姑根本不在意這些,擦了擦眼角,“本宮向來無拘無束慣了,以後只想圖個眼前清淨?!?
看來陌姑姑是不會回夏宮的。
“兒臣在承安遠郊,購置了一處別院,不如母妃去那裡安養身體。”
“不必如此麻煩了,母妃自己有去處。”
“也好?!?
母子二人都是如此清冷的性子,一時間突然靜了下來,安文夕扯了扯北宮喆的衣袖道:“我們今晚不如就在陌姑姑……母妃,這裡用晚膳吧?!?
“好?!?
陌姑姑再次看向安文夕的眸光中多了一抹淡淡的感激,雖然兒子和她生疏,如今她也滿足了。
席間,三人都安靜的吃著自己面前的飯菜,北宮喆亦是沉默的爲安文夕和陌姑姑二人夾菜,安文夕正吃著飯,突然胃裡一陣翻涌,忙立即放下筷子,捂住了嘴。
“唔~”她匆忙起了身子,跑到了院子裡,不受控制的狂吐了起來。
看著北宮喆眉宇之間的擔憂,陌姑姑淡道:“她這是孕吐,你不用擔心?!?
北宮喆微微點頭,臉上的擔憂未減,“兒臣去看看?!闭f完身形一閃,便掠出了房門。
“夕兒,你怎麼樣?”北宮喆輕
輕地拍著她的後背。
安文夕擦了擦嘴,輕挽黛眉,“還好,就是胃裡有點不舒服?!?
“喝點水,漱漱口。”
安文夕壓下胃裡的不適,扶著北宮喆的手微微站起了身子,“走吧。”
晚膳完畢,安文夕和北宮喆也沒有多留,起身和陌姑姑行禮告退。
陌姑姑拿來一些帶著露水的藥草遞給北宮喆道:“將這些三青草帶走吧,三青草別名續情草,希望對你中的忘情蠱有幫助。”
這正是陌姑姑剛纔回來的時候手中所拿的那把藥草,剛纔她出去了那麼久……
北宮喆眼底多了抹溫柔的眸光,“多謝母妃,我們先告退了?!?
“等一下,你在外面等我。”安文夕轉眸對北宮喆道。
“好?!?
北宮喆一走,安文夕上前一步,看著陌姑姑道:“不知陌姑姑打算去哪?”
陌姑姑眉眼間的柔和漸漸淡去,聲音有些發冷,“他是讓本宮認了你,但是你還沒有資格干涉本宮的自由?!?
“我只是想勸陌姑姑一聲,南昭不是好去的,希望陌姑姑多加思量?!闭f完安文夕微微福身,“夕兒告退。”
陌姑姑眸光漸深,若有所思的看著安文夕的後背。
“走吧?!卑参南ψ哌^去挽住了北宮喆的胳膊,北宮喆握住了她的手,沒有過問她和陌姑姑之間究竟說了些什麼。
二人相攜而走,彷彿是踏著經年歲月一路走來。
北宮喆和安文夕回到景泉宮已經是亥時了,簡單的洗漱了一下,便上榻歇息,由於安文夕如今有孕在身,北宮喆每晚都是抱著她入睡,倒沒有什麼逾越的舉動。
看著北宮喆手腕上剛添的新傷口,安文夕抿了抿脣,沒有說話。半晌摸了摸她放在枕頭下面的玉鐲,半垂眸光。
“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有,我有些想父皇了。”安文夕淺淺勾脣。
“再過幾日,咱們就回承安?!北睂m喆一掌熄滅了搖曳的燈光,將她擁入懷中,在她耳畔輕道,“睡吧?!?
第二日一早,二人一起用了早膳,北宮喆囑咐了她好心養胎,並交代了歡涼好生伺候,便擡腳去了月清絕那裡。
歡涼給安文夕端了藥,看著已經走遠的北宮喆,撇了撇嘴道:“公主,那個北宮喆一定是找月公子商量江向晚的事情了,他也不是個好東西,吃著碗裡的望著鍋裡的!”
安文夕淡淡勾脣,說實話她沒辦法不介意他和江向晚,就如他沒辦法不介意她和楚君昱一樣。
但是,兩個人在一起,重要的是信任,對於他的行爲,她會選擇尊重。
“好了,我還不吃醋呢,你倒先吃起醋來了?!?
“公主騙不了歡涼,你明明是在意的,不然也不會在這裡坐著發呆了?!?
安文夕從枕頭下面拿出一個盈綠的碧玉手鐲,用錦盒裝好,塞到袖兜。她咬了咬脣,有些事情也該徹底說清楚了,她終究還是辜負了他的一片真心。
“走吧?!?
“公主,你這是?”
“去見玉公子?!?
暖儀殿內,一尊小巧精緻的玉鼎內正嫋嫋的升騰著龍涎香,令人一陣
安神。
不遠處的矮幾上,兩個冠美絕倫的男子各執一棋。白衣如雪,紫衣魅惑。一白一紫,宛若兩尊謫仙,一個冷尊傲然,一個慵懶邪魅。
楚君昱似笑非笑對著對面的男人道:“夏皇,該你了?!?
楚君昱的白棋此時已經被殺掉了一片,而他身形巋然不動,不起波瀾的臉上帶著凌然自信。
半晌,北宮喆執起一枚白子緩緩落下,楚君昱頓時臉色一變,半晌嘴角噙起一抹淺笑。
這個男人果然腹黑,不論是謀略還是佈局,都和她如出一轍,甚至比她更會佈局,幾乎每一步都恰到好處而又不令人發覺他的目的。
“你輸了?!北睂m喆淡淡道。
楚君昱不再看一局殘局,看著北宮喆清冷的眸光道:“她的棋你教的?”
“不是。”
安文夕的下棋手法十分詭譎,令人在不知不覺之間陷入她早就布好的陷阱之中,而北宮喆的棋藝則更顯霸氣。
“朕認輸?!背殴疵嫷?,他的棋藝向來不好,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突然,暗影走進殿內,貼在楚君昱耳邊說了幾句,楚君昱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打量了北宮喆一眼道:“讓她進來吧?!? Wшw?тTk án?℃ O
安文夕進殿後,看到一襲白袍的北宮喆,眸中掠過驚訝,“你怎麼會在這裡?”
“朕爲何不能在這裡?”
“我以爲你去找月公子了呢?!?
“楚皇盛情邀請,朕怎能拒絕?”
“胭脂過來坐吧。”楚君昱微微一笑。
聽著楚君昱特別的稱呼,看著他一臉的溫柔,北宮喆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眸光轉向安文夕,聲音微冷:“夕兒,怎麼來了?”
“我……”安文夕頓時啞口,明明沒什麼,爲什麼看著他深邃的眸光,她頓時有一種被捉姦的感覺。
“我也是來找玉公子下棋的?!卑参南︳嫒宦渥?,沒有半分剛纔的窘迫。
聽到她叫楚君昱爲“玉公子”,北宮喆的臉色又黑了幾分,“你若是想下棋,朕也可以陪你?!?
“咳咳,暗影,上茶。”楚君昱以手掩脣咳嗽了兩聲。
暗影暗暗叫苦,他是暗衛,不是婢女呀。
“楚皇嗓子不好?這是病,得治?!?
“噗——”聽到北宮喆冰冷的語氣說出來的話,安文夕忍不住笑了出來。
楚君昱邪邪一笑,“夏皇說的是,朕待會就去月公子那裡討個方子?!?
“朕也要去月清絕那裡,不如一起去。”北宮喆顯然沒有放過楚君昱。
安文夕咬了咬下脣,不動聲色的在北宮喆的大腿上擰了一把,眼底的餘光狠狠的看向他。
這個小氣的男人!
北宮喆一把捉住了安文夕的小手,安文夕頓時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只得拿眼剜著北宮喆。
北宮喆頓時心情變好,一手握著安文夕的手,一手頗有閒情逸致的端起面前的茶盞,淡淡的看著上面飄著的零星茶葉,絲毫沒有喝的意思。
楚君昱看著二人之間親密的小動作,眸光流轉一抹不易察覺的黯光,轉眸看向安文夕道:“胭脂今日來到底所爲何事?”語氣仍然帶著慣有的溫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