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下一曲《相思怨》。”安文夕微微頷首。
爲君撫一曲,憐取相思意。
但願君常在,不做相思怨。
琴聲轉(zhuǎn)爲萋萋,閨怨相思,令人潸然淚下。
這首曲子她再熟悉不過,此時卻微微有些亂了,不是琴音亂,而是她的心亂了。
安文夕垂眸,深吸了口氣,將心思全部凝聚在琴絃上。
北宮喆小口啜著茶,毫不避諱的打量著安文夕的神情,彷彿要將她的一舉一動刻在腦海中一般。
琴聲漸漸急切起來,聲音愈顯悲悽,聲聲催人淚。
曲終,聽者無不啜泣感傷。
只見那人放小盞放在案上,擡頭看向她道:“都說鳳公子琴藝無雙,今日看來,倒也未必。”
“哦,此話怎講?”有人聞言立即提出了質(zhì)問。
“本公子早年曾有幸聽得安國十公主撫一曲《相思怨》,悽悽切切,悲聲艾艾,那番意境比今日更勝上幾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鳳輕歌自愧不如。”安文夕抿脣道。
今日她彈得《相思怨》,自然比不上從前。心境不同,琴聲自然也就變了。
“不知本公子是否有幸能邀得鳳公子同遊?”
北宮喆身側(cè)的青玄對安文夕做了個請的手勢,安文夕順著他的手勢看去,停在對面的畫舫奢華非常。
“這位公子,你這是什麼意思?鳳公子今日是爲大家而來,你怎麼能獨自將他帶走?”有人不滿道。
“這位仁兄此言有理,我等絕不會讓你將鳳公子帶走!”
……
北宮喆赫然擡眸,黑瞳微縮,冰冷的眼風(fēng)掃了眼衆(zhòng)人,剛纔還義憤的衆(zhòng)人頓時禁了口,不禁打了個寒顫。
“九公子,你……”
“怎麼,大家有異議?”北宮喆握著小盞的手微微一頓,手中的青瓷盞頓時化作了齏粉。
青玄嘴角一抽,這真是赤裸.裸的威脅!
“鳳公子,請——”青玄再次伸出手道。
安文夕素手撫過琴絃,心想,這時間也差不多了。
“砰——”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響聲,立即吸引了衆(zhòng)人的視線。
“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殺人了!”
果然,她最擔(dān)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安文夕嘴角一扯,這慕容清果真沒有讓她失望啊!
北宮喆眸光一斂,看了眼安文夕,立即掠了出去。
安文夕和其他文人士子也跟了出去。
不遠處的畫舫上一片狼藉不堪,不少貴族小姐雲(yún)鬢微亂,被嚇得花枝亂顫,慌慌張張的跑出了畫舫。就連不少紈絝子,此時也被嚇得臉色慘白。
“砰、砰——”幾位侍衛(wèi)模樣的人接連跳入了水中,只怕是去追那行兇之人。
“翰林院侍讀李學(xué)士李培死了!”人羣中有人驚呼道。
安文夕杏眸驟縮,那李培可是江佑城的得意門生!
這次刺殺既可以給江佑城和曹太后的一個警告,還可以公然挑釁北宮喆的權(quán)威,更重要的是她就在命案現(xiàn)場,自然可以順理成章的將這一切全部推倒她身上,一箭三雕,這慕容清真
是好算計啊!
安文夕譏諷的勾了勾脣,讓她做替罪羊,這慕容清真是太不把她放在眼裡了。
“皇上,此事只怕早有預(yù)謀。”青玄小聲對北宮喆道,眼角的餘光微不可見的朝安文夕這邊看來。
對岸的畫舫上江佑城一臉怒氣的走了出來,對身側(cè)厲聲道:“給老夫追,一定要將行兇之人緝拿歸案!”
“大人,小的撿到了這個。”一個侍衛(wèi)將手中的令牌遞給了江佑城,江佑城看後,眸色頓時變得幽深起來。
北宮喆不動聲色的觀察著這一幕,突然,一抹黑影驟現(xiàn),靠在北宮喆耳邊說了兩句,北宮喆立即臉色大變,回頭看了安文夕一眼道:“鳳公子,他日我們再好好聚一聚。”然後縱身直接從水面上掠了出去。
“好。”安文夕脣邊綻開了兩抹梨渦。
看著北宮喆那急不可待的樣子,只怕是夏宮此時已經(jīng)一片大亂了。
由於此次遊船發(fā)生了命案,衙門裡來了人到此處搜查,便提前結(jié)束了此次元宵花燈節(jié)。
安文夕收了七絃琴,背了起來,復(fù)又返回了瀟湘館。
安文夕回到房間,剛剛推門而入,便撲面而來一陣濃郁的血腥味道。
襲勻褪去了外衣,裸露著半個肩膀,臂膀上的刀傷深可見骨,而一旁的歡涼正在爲襲勻清洗傷口,銅盆中血紅一片。
她立即挽了黛眉,問道:“怎麼回事?”
“啊啊啊,疼疼疼。”襲勻咬牙。
安文夕立即解下了後背上的琴,幫著歡涼給襲勻上藥。
待給他處理好了傷口之後,地上頓時多了兩盆血水,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急切的敲門聲,映璃閃身進來道:“公子,不好了,外面來了官兵要搜查我們?yōu)t湘館。”
映璃面色微沉,“來人說是今日的翰林院侍讀李培被刺殺,如今已經(jīng)在全城進行搜捕,據(jù)說刺客肩膀上捱了一劍……”她說著看向襲勻被包紮起來的傷口處。
安文夕眸光看向地上的血水,這麼濃郁的血腥味,只怕一會那官兵來了,無法遮掩。若是被發(fā)現(xiàn)了,只怕他們今晚所做的,就要功虧一簣了!
“不好,他們來了。”映璃聽著漸進的腳步聲,眉頭一蹙,“公子趕緊想辦法,我先去攔著他們。”
“如今怎麼辦?”歡涼臉色浮現(xiàn)一抹焦急。
安文夕飛快的將歡涼和襲勻一把扔到牀上,厲聲道:“你們兩個給我演的賣力點,這些血水我來負責(zé)!”
她說完之後還不忘了給他們蓋上被子。
當(dāng)厚厚的被子劈頭蓋下來,歡涼頓時明白了安文夕那句演的賣力點是什麼意思,驀地羞紅了臉,周遭都是他的氣息,讓她逃無可逃。
安文夕端著血水繞過屏風(fēng),將盆中的血水悉數(shù)倒進了剛剛爲襲勻準備的浴桶中,血水瞬間被稀釋,濃郁的血腥味道也立即淡了下來。
看著一旁放著的梅花瓣,安文夕一把全部灑進浴桶中,然後一咬牙,將身上的衣服全部褪下,跳入水中。
“吱呀——”房門被人粗魯?shù)孽唛_,映璃看著地上的血水被收拾乾淨(jìng),不禁鬆了口氣。
“啊,你討厭!”歡涼紅著臉說完這一句恨不得咬
斷自己的舌頭。
“不好,有人來了!”襲勻從被子裡探出頭來,看見門口突然出現(xiàn)的官兵,臉上浮現(xiàn)懼色,立即用身上的被子將身體裹緊。
“嗤……”門口頓時傳來了一陣笑聲,那人看向映璃道:“怪不得你這花娘不讓進,原來是這回事。”
“這位官爺說笑了,奴家怎敢爲難官爺,您看這……還要檢查麼?”剛纔安文夕還在這裡,此時卻不見了蹤影,映璃那顆懸著的心始終不能落下。
“自然要檢查。”爲首的官兵徑直進了房間。
他身後的人看到襲勻那慫樣,不屑笑道:“大哥,我們一來,這小子只怕給嚇軟了,哈哈。”
爲首的那人掃了眼襲勻,冷哼一聲,大步跨向屏風(fēng)後面。
安文夕聽著漸進的腳步聲,立即將身子沉進水中,驚呼道:“啊,你們……不許過來!”
“呵,這小倌兒長得還挺俊的。”同行的不少官兵眼睛都直了,直勾勾的盯著浴桶看,幸好上面撒著花瓣,倒也看不見什麼。
“大哥,不如我們……”
“你不要命了,這次可是江大人下的命令,放走了刺客,你我都沒有好果子吃!”他說著走近安文夕,似乎想要通過水麪上那層花瓣看出點什麼。
“這裡怎麼會有股血腥味?”那人眸光一凜,正欲伸手去抓安文夕,安文夕驀地伸出胳膊道:“這位官爺,小的手腕不小心被花瓶碎瓷打碎,如今這一泡澡,只怕這傷口又泡開了。”
安文夕早就知道單憑這些花瓣不足以遮掩過去,就事先劃破了自己的手腕。
那人眸色微沉,深深的鎖著安文夕的手腕處的傷口,抿了抿脣沒發(fā)一言。
映璃再次看著安文夕的眼神中多了抹讚歎,這份臨危不亂的沉穩(wěn)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得來的!
“官爺,您若是還要檢查,不如等小的穿好衣服?”安文夕小聲道。
“嗤嗤,這裡的小倌兒還怕看不成?”
爲首的官兵冷目掃了過去,那人立即閉了嘴。
“走!”
“大哥,不要檢查了麼?”那人驚道。
看著官兵走了出去,安文夕這才鬆了口氣,一把扯過衣服,飛快的套在了身上。
官兵一走,歡涼立即一把將襲勻推下了牀,臉色燒的通紅。
“哎呦喂,你這臭丫頭,想要謀殺親夫啊!”襲勻嚎道,果然襲勻剛纔包紮的傷口處沁出了點點血紅。
“滾,再瞎說打死你!”
“還不好意思了,明明是我比較吃虧好不好。”
安文夕從屏風(fēng)後面走了出來,拿出傷藥,簡單的處理了下傷口。
“公主,你的手……”
“我沒事,你們在宮中發(fā)生了何事,襲勻怎麼受了傷?”
“公主,玉璽被慕容清奪去了,歡涼無能。”
“夏宮守衛(wèi)森嚴,那慕容清也沒有得到好處,他自己也受了重傷。”襲勻眸光一沉,“至於我的傷,是不小心遭了慕容清身邊那個叫秋月的女人的暗算。”
“不過,公主放心,慕容清不知道我們的身份,他們一直都以爲我和襲勻是北宮喆的羽衛(wèi)。”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