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海夜叉明擺著不是我們一夥兒的，所以愣了一瞬之後，猙獰著臉就朝氣泡這裡衝了過來。

可惜他不是怪蛇的對手，還沒靠近氣泡的邊兒呢，就被怪蛇一尾巴抽到臉上，抽飛了。

這隻巡海夜叉飛走了，緊接著，四周卻鬼魅的突然冒出了密密麻麻無數只巡演夜叉。

它們像是規劃好的軍隊似的，竟然排列了陣形，成三角兩隊型，三角的尖對著氣泡，兩邊各有兩隊，採取分抄的陣勢。

陣形排列好之後，它們就立刻發起了進攻，個個揮舞著爪子，將爪子當成武器，攻擊向怪蛇。

我以爲巡海夜叉們把三角陣形的頭對準我，是爲了攻擊我。等它們發起進攻之後，我發現，它們只是想以這種方式轉移怪蛇的注意力，重點攻擊的是怪蛇尾巴上的那顆珠子。

巡海夜叉前仆後繼的朝怪蛇身上撲，眨眼的功夫，外面渾濁的海水就被血水染紅了，由藍灰色成了紫紅色。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怪蛇的血，不知道怪蛇有沒有受傷，因爲我只能看見頂端西瓜大的一圈地方，四周根本什麼都看不到。

過了一會兒，怪蛇的尾巴突然瘋狂的舞動起來，尾巴末梢上那個黑色的珠子，冒出奇怪的黑色煙水，將紫紅色的海染成了黑紅色。

那些巡海夜叉的身體，在觸碰到黑珠子冒出來的水兒之後，像是碰到了超強濃度的硫酸似的，被融化成了紅色的血水兒，消散在這片黑紅色的海水裡頭。

怪蛇將身體從氣泡上繞了下來，只用尾巴上已經癟了的黑色珠子黏在氣泡上，就像是釣魚沾勾上的膠似的，粘著氣泡，帶動氣泡朝下繼續沉。

它身上有很多巡海夜叉抓出來的傷口，一直不停的冒出紅色的血液。它肚子那裡，有兩道巨大的傷口，青黑色的腸子，從裡面耷拉了出來，像是破布條一樣，隨著它下沉的動作，朝上浮動搖擺著。

它都重傷成這樣了，但是依舊執著的帶著我朝下沉，絲毫不管自己的傷口。

彷彿它畢生的任務就是來引領我，就算最後會丟了性命，也必須完成這個任務。

沿途中，我看到很多很多的妖怪，有的還活著，有的殘疾了，有的直接殘缺成了屍體。海底的水越來越污濁不堪，到處都是殘肢和屍體，奇形怪狀，令人作嘔。

我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血腥場面，胃裡一陣陣的抽搐，嗓子眼也一陣陣的蠕動著，恨不能將胃袋裡面的東西都吐出來纔好。

但我憋著沒吐，因爲要是吐在氣泡裡頭，會糟踐氣泡裡面的環境，到時候難受的是我自己。

有不自量力的妖怪，想要進攻怪蛇，被怪蛇大嘴一咬，切成了兩半。

怪蛇似乎是吃飽了，也似乎是看到這麼多的屍體，覺得反胃，所以咬斷了妖怪的身體之後，並沒有像之前那樣吃下去，而是嫌棄的吐到一邊。

沉到一塊兒海域後，下面的海水陡然變了顏色，像是雞尾酒的分層似的，成了與上面截然不同的青藍色，乾淨的簡直就像是天山上的清泉一樣。

有少數幾個妖怪，進入了乾淨的海水裡頭，在裡面不斷的朝下潛。

怪蛇的速度比它們快，一會兒功夫，就把它們拋到了後頭。

怪蛇一直下沉下沉，終於將我帶到了海底。

海底並不像我從海底世界上看到的那樣，沒有有細膩的淺色海沙和美麗的珊瑚，而是怪石嶙峋，豎滿了像是尖刺一樣的黑色怪石。

怪蛇落到海底，像是完成了最後的任務似的，將尾巴上的癟珠子挪開，任由包裹我的氣泡落到了一個尖石頭頂上。

怪蛇則一股腦的朝上衝，迎到了朝下潛的那幾個妖怪面前，和那幾個妖怪廝殺在了一起，阻止妖怪們下來。

我挺擔心怪蛇，因爲那幾個妖怪著重攻擊著怪蛇肚子上的傷口，我擔心它會不敵那幾個妖怪。

我也很擔心氣泡會被石頭上的尖兒刺破。

一旦刺破，我必定會被淹死。

石頭沒刺破氣泡，但氣泡被一隻從石頭下面爬出來的怪物，故意刺破了。

它剛從石頭底下爬出來的時候，我以爲是一隻大海龜。雖然它的背殼上面崎嶇不平，像是被冰雹砸過的土路，但我看它那緩慢的移動速度，以及那磨盤大的背殼，完全沒想過它會是別的東西。

直到它鬼鬼祟祟伸出一條蜈蚣一樣的腿兒，用上面的小尖尖刺破氣泡，我才發覺它不是海龜。

氣泡破裂的瞬間，我憋住氣，遊落到了石頭後頭。

那個怪物，伸出一條腿，在石頭上靈活的一蹬，身體翻轉了過來，露出了下面一圈密密麻麻長滿刺毛的細腿。

它的細腿固然稀奇，但更稀奇的是它腹部的那張人臉。

那張臉並不是個圖形，而是實實在在的一張臉，一張看不出男女的臉。這張臉從耳後開始，長在怪物硬殼的正中間。

人臉沒有頭髮眉毛，五官特別精緻，眼珠子靈動的很，黑漆漆的，帶著幾分好奇幾分調皮，斜看著我。

它大概覺得斜眼這種方式比較難受，用五六條後腿將身體豎著支撐起來，然後遊動著朝上漂，面對面停在我面前。

“你是九頭炎找來的？”它不滿的看著我，“怎麼竟然是人？”

我吐著氣泡，指指鼻子指指肺，然後做了個劃脖子的姿勢。

“這次可真麻煩大了，九頭炎看來又找錯了。”它張開嘴，吐了個黑色米粒大小的橢圓形的小珠子出來，用一隻腳頂著送到我面前，“吃了它。”

因爲從它嘴裡吐出來，所以我有點兒反胃，捏到手裡之後，猶豫著要不要吞下去。

“再不吞下去，你就會憋死。”它挺會說風涼話，一副你愛吃不吃，不吃死了更好的模樣。

我用力抿了抿嘴脣，就著海水，將這顆珠子吞了下去。

珠子不大，但涼性不小。

進入我嘴裡之後，從舌頭冰到了腸胃，讓我有種吞了塊千年大寒冰的錯覺。等這股冷意侵襲到全身，我身體和海水的溫度保持一致的時候，我的呼吸通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