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結界並不是一人之力能夠找到,但現在拿著謝智帶回來的這枚印章,它一定和結界有關係,看情勢繼續布控縣城結界來限制出入已經沒什麼用了,且也來不及。幽婆的目的想必是達到了,她意不在無盡的逃離,而是一開始就把目標定在了這裡。方向的判別錯誤讓自己多少天的努力都作廢。那麼,是否還能挽救?
“那麼就走那條捷徑吧!”,“等我用這印找到結界並且關上之後!……再,去找謝智合力善後,還俗世清靜!”如此理清了情勢,爲自己給出了篤定清晰的方向之後,不遺餘力的貫徹起來。
畢安喚來一片流雲,拿著六覺滅恆印竄上深空俯瞰下來尋找。天上已是彤雲密佈電閃雷鳴,在雷電的夾縫中忽閃而過,印章持續發燙,更加確定了結界身在縣城之中。
地面上一片混亂,到處都升起濃煙,成了煙霾之災。若此刻在竭力尋找的是謝智,一定別自己快上許多。這樣的障礙在他眼中該是如同透明。迫不得已,畢安只好在濃煙中不斷調節高低。忽然!一隻熟悉的飛蟲撲閃的飛過。
獨角仙!——
“謝智!”畢安高聲呼喊。
聽到這耳熟的聲音,趕在飛蟲前頭的那個人遂停了下來,張望一通,不見任何人影,於是繼續趕路。而此刻那肩膀突然被一股蠻力扣住,鉗制之力掙脫不得,於是妥協後退了一分卻突然發力向前帶勢用了巧勁將畢安順勢帶摔出去。
畢安遲鈍於自己無意間用了大力,被摔倒在地顯然是很吃驚,只是馬上爬起來,“私怨我們以後再算,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結界,然後彌……”隨著畢安看真切了眼前所站的人,他不自覺的閉上了嘴。反問:“怎麼是你?”
“我還想問怎麼是你呢?”
“你這是要去哪?”畢安直言相問。
“天上異變,我要回去看看清馥。沒什麼事我就告辭了。”羊卉把話說完就要走。
畢安來不及細想,先一把抓住了羊卉的手腕,一臉焦急。
“我現在要去找到上古結界,但挽救局面,彌補損傷還需要你的幫助。”
羊卉當即回以拒絕,“不行,一善已經在幫你們了,清馥不能走動身邊又只有我一個朋友。我得馬上回到她身邊。”
羊卉執拗,但畢安比她更固執。死死抓住羊卉就是不放手。
“我們已經失去了抓幽婆的先機,天上生出這怪異景象,如果我們不去阻攔補救,那這片彤雲下誰能倖免?!”畢安義正言辭,無以反駁。
羊卉妥協了,“那你打算怎麼找?”
“用這個。”說著拿出六覺滅恆印來給羊卉看,“一善說你們商談結束之後謝智就立刻動身回了萍洲,等他回來就帶上了這枚印章。所以…”
“所以我們之前推測的上古結界所憑藉之物就是這個了是嗎?”羊卉反應極快,搶先了畢安後面的話。
“嗯,所以我就要用它來最快找到結界所在!”
羊卉暗自頷首,和畢安結爲一道。
“那就走吧,別耽誤時間了。”
二人騰雲至城郊地區,高樓漸少。小縣城羣山環繞,雖都說不上巍峨陡峭,但矮山連綿環抱成盆地之勢也算得上隔離了外面的世界,成就了一方清靜樂土。成片的矮舊老房,院戶與田地毗鄰,阡陌交通。只是路上人少,像是都躲避了起來似的。
山尖上,霧氣爬了下來,掩蓋得身後的山頭朦朦朧朧,臨近末日,反倒一副仙境的模樣。
二人再度往東。
“這印越來越燙手了,多留心這附近。”畢安交代道。
羊卉則覺得周身發冷,汗毛倒豎,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由得緊緊環抱兩臂。而畢安並沒有留意到羊卉這細微的舉動,埋頭於尋找印章指示的方向。
“可能就是這裡了,出不了附近百米。”畢安亢奮的說出這個猜測,羊卉卻早已經凍得直哆嗦,懶於搭理。
一路都是自己在說話,終於回頭發現了羊卉的異樣,於是關心的問,“你沒事吧?”
“本能,本能反應。你說的沒錯,蠻地不遠了。”
聽羊卉說沒事,畢安也就放下擔心。注意力又回到印章上,擔憂的說:“可是這方圓一里我們都已經盡收眼底,空空蕩蕩,根本沒有什麼印記啊?”
羊卉搓搓手掌,長長的哈了一口氣取暖,思緒徜徉了一會兒,然後目光自信的說:“咱們要找的雖然是上古的結界,但我們又不活在古代。所謂方圓,該是包括了縱深吧~!”說完還遞送了一個眼神。
“你是說?……”
“再上高一點看看。”
“哦——好!”
穿透了積雲,刺破了彌彰之後,那個尋尋覓覓的印記終於**裸袒露眼前。如針尖般尖銳細長的文字漂浮空中,畢安舉印細細比對,字跡一模一樣!
“就是它!這裡就是結界!”
羊卉亦是滿目讚歎和驚喜。
“我這就去重新封印結界!”
“等等,你知道怎麼關閉嗎?”羊卉對畢安可以自行關閉上古結界的能力深表懷疑。
“印記模糊了,鎮不住了,那就再加蓋幾遍。”話音一落,畢安就撇開羊卉拋來的疑慮,堅定的朝印記飛去。
羊卉隱隱感到不安,可又理不出一個清晰的因果結論。再次俯瞰地面觀察四周。沒錯,這裡直線下去有很多怪異的流浪犬猥集。可除此之外,他跟隨畢安沿路找到這裡,天上的異象一直沒有變過。說的更直白些,局勢並沒有加劇的惡化!那麼幽婆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只是想看看脆弱的俗人恐懼的樣子嗎?她的目的真的就這樣達到了嗎?真的……就這麼簡單?
一切都還是平靜的——
不對!煙瘴、迷霧、造了聲勢卻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毀滅!這說明……
是圈套!
“畢安!錯了!”
然而此時畢安已經飛遠,是心境的洞悉窺探了真正的陰謀,而陰謀本身促使洞悉了的人衍生了驚惶。巧合的是,雷霆也突然震怒的更加賣力,彤雲拼命的聚攏來互相掩護,深怕千鈞之際功虧一簣。
一雙手,充斥著血脈,脈搏在肌肉下興奮的跳動。十指張牙舞爪,將險惡的願望推排操控。然後敞開懷抱,勝券在握的只等它的到來。末日的到來。
“這是假象!畢安,快住手!”
有那麼一剎那,所有的喧囂連同肆意飛揚的塵屑都歸於靜止。暴虐的噴發之前,它嚥下應運而生的激動和屈辱感。緊接著刺耳的嗡嗡響遠道而來,如期而至。震碎了失去挽狂瀾機會的知情者殘存的希望。把高高在上的他們野蠻的拽下來,激起的灰塵嗆得他們狼狽的咳嗽。都是螻蟻!
風起雲涌,潮汐吞噬了太陽。
狂躁的颶風肆虐,快到甚至是謝智都尷尬的沒有招架之力。他一臂護著清馥,一臂護著自己。在想著一個逃脫之法。而清馥也轉醒過來。
“謝智……”
“你怎麼樣?還疼嗎?”
“還能支撐,天色怎麼變得這麼暗了?”
“那好,我先帶你躲一躲,你撐著別睡。”
避開颶風煙霧之後,謝智又說:“你剛纔昏迷不醒,天上的異象都還算穩定,可突然有一陣子聽不見雷聲,然後就是這莫名其妙的颶風。異變就加劇了。這一切可能都是我造成的……”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爲什麼說是你造成的?”
謝智咬了咬後槽牙,“因爲我和畢安賭氣,我們失去了最後的機會。現在這樣看來,一定是上古結界被打開了。具體的後果我不知道,但危害肯定是不可估量的。”
“我們可能都會死,對嗎?”
謝智一時說不出話,他毫無自信說出鼓勵的話,也不願就這樣眼睜睜看著毀滅還來肯定它。
“那,那你看見鄧姜來嗎?看見他了嗎?”清馥慌張的問詢他的下落。
“他?我沒留意。鉅變之下,沒一個正常的,不過好像往橋那邊去了。他有那麼重要嗎?”
“他就是當初重傷幽婆的人,他就是無面!我彷彿還看見了他被螻蟻啃食的樣子
,那雙不尋常的眼睛,我要去找他!”
謝智攔住清馥:“清馥你冷靜一下,你受了重傷的。我現在沒辦法陪你去找他,因爲我的過錯,現在所有的俗人都命在旦夕。你可以等一等嗎?獨角仙告訴我的,羊卉就快要趕到了。”
“我,我不能再等了。我要自己去找,你放心,找到之前,我不會死的。你我現在要分道揚鑣了嗎?你要去哪?”
謝智悽然一笑,“去償還……”
“畢安,畢安。你在哪兒?”
羊卉跪在一片廢墟上,刨找著被衝撞的跌落在廢墟里的畢安。
突然,一排傾倒的水泥牆上裂縫被撐開,一個大鐲子舉了起來。羊卉見狀立馬跑過去幫忙,將畢安拖扯了出來。
面對灰頭土臉的畢安,羊卉本想數落一通,可這次呆板固執的畢安卻終於開了竅,“錯了。”
“就像停電了一個晚上的開關,我卻想都不想它是不是真的開著,我就去關!結果我就這樣傻愣愣的幫幽婆賣盡了力氣?!我,我!我……”
“算了,用腦子本來不是你的強項。拿印的是謝智,他一定知道補救,我們快去找他吧。”
畢安已羞怒不已,“我自己闖的禍,我自己補救!”說完不給任何阻攔的機會,手執烏金鐲騰空而起,而此時煙瘴陡然加重,令黑天更加伸手不見五指。空中升起了一輪血月,不,那不只是血月。分明有東西向它撲擁,焦炭一樣黑了變紅,然後化爲灰燼,源源不斷,令人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