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小兔子乖乖,把門兒開開~”
羊卉只當作是哪個酒鬼喝醉了,胡亂敲門。不去應聲,打算不去理會。
“開門,我知道你在裡面呢。”
最討厭這樣糾纏不休的人,羊卉不耐煩大吼一聲:“滾!”
此時站在門外的一善,好像迎面撞擊來颶風巨浪,瞇著眼睛縮起下巴不自覺後退了一步。
“好兇啊……”
過了不多時,羊卉換了一身裝扮,揹著揹包就摔門而出。看見門口的一善也是一愣神,但兀自是氣沖沖走了過去。一善就上前去追,邊追還邊問。
“你這是要去哪啊?”
“關你什麼事?!”羊卉沒好氣的說。
“難道是要回家?”
“什麼家?沒有家!”
“正好我就是爲了這件事來找你幫忙的,你帶我一塊回家吧。”一善一臉真誠,攔著羊卉說道。
“你這人好煩!走開。”一把推開了一善。
“我知道你和他們沒關係!”
聽到這句話,羊卉停下腳步,回過身來:“你說什麼?”
“在小山村裡你提到的那個煩人,還有她身邊的那隻狗,我追的那隻異獸。我知道你和他們沒關係,更不是同謀。”
“當然不是同謀!”
“我相信你。有沒有一點感動?”
“沒有。”
“懷疑每一個和案件有關的人,是那兩個捕役的職責需要。你不用放在心上。”一善天真的說著。
“我沒把他們的話往心裡去,他們愛懷疑就懷疑去。”
“那你爲什麼生氣?”
“不關你事。你來找我幹嘛。”
“我不想在大馬路上說。”一善揚揚嘴角,笑望著羊卉。
深更半夜,所有的店門都關了。於是二人去了羊卉平時待的便利店。羊卉打開了側面的小卷簾門,打開了燈。
“好了,你說吧。來這裡到底幹什麼。”羊卉放下包,給自己拉開了一把椅子坐下。
一善也拉開一把椅子,端端正正的坐著:“化煞。”
“說點聽得懂的。”
“簡而言之,我做的事和那兩個捕役有相近的目的。”
“那你要商量應該去找他們呀。”羊卉聽到一善說和謝智畢安一樣,不由的話中帶刺。雖前頭嘴上說沒有介懷他們對自己的懷疑,但到底是心中有氣。他們在羊卉這裡本沒有分量,只是受了殃及。清馥不該也懷疑她。
一善搖搖頭,“他們不行,找你纔有用。”
一善這一句直白的話,無意間像是在對峙的兩方中,站在了羊卉這邊,爲羊卉出一口氣。是嘛,他二人找了這麼久,還不是一無所獲,反而還誣陷自己,引導清馥恨她。羊卉在心裡罵了謝智畢安一通,心情因此轉晴了許多。
“說明白些。”
“今天晚上,我也去了舟口,我循著氣息追查到橋頭附近。也目睹了那個俗人毫無阻礙走進了結界,因他非獸非仙,你也不弱他,就沒插手。不過在半個月前我也遇見過他,身上腐氣很重,可疑。”
“你是在懷疑鄧姜?”
“懷疑他不是俗人,但沒懷疑他是異獸同謀。”
“幽婆該不是個男的吧?或者他,也擅謊嘴?”
一善微微笑,接羊卉的話:“哼哼~他和你不是一樣。”
羊卉一記白眼就投了過去,又作不快狀。
一善傻笑一下,繼續說道:“因爲那人身上沒有煞氣,我也就沒去管他。但你身上卻正有我要尋找的氣息,所以就馬上趕來你這裡找你幫忙了。爲了天下蒼生,你可一定要幫我。”眼神裡閃爍著光芒。
“我身上有煞氣?!”
“不是,你身上的是上古時期荒蠻地的氣息。以前我也見過荒蠻地裡的異獸,所以才知道的。”
“什麼荒蠻地,早沒了……”
“什麼——”
一善怔怔望著羊卉,雙眼漸漸失神。
“你怎麼了?”
一善垂頭喪氣,“我看得出來你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剛纔那句,你沒有說謊。這麼一來,我就真的不知道該找誰幫忙了。”
羊卉先是暗暗吃驚,呆愣愣半晌,再是心中估量,眼前這個人有必要重新認識一下了。見羊卉也不說話了,一善擡起頭無辜的望著羊卉。
“與其說你天生愛流浪,其實只是在尋找回家的路吧?”
此時羊卉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只是整個人都默默沉寂下來。每一次出發她都不願意追究緣由,太累,也太麻煩。人說,失去也是一種緣分。她想,她是接受的。可是,走走看,找找看。這麼兩句話,在每一個不經意的瞬間就在心裡冒出來了。和每一個懷念從前的俗人一樣。記起的每一個瞬間,讓她在春天躲雨的屋檐下卻迷了眼睛;在落葉遍地的大風天裡卻聞見了芳草香。“很像!”、“這個地方有可能!”、“也許就是那裡!”每一句點亮內心的揣測,她都只在自己的心裡說。長長久久,家鄉付之一炬的景象已經刻意淡忘。所以她越來越可以輕鬆的上路,也許就在一念之間呢。何況,在某一個小小的地方萌生出了好心情。有一個地方有個人惦念著你等著你,這裡和家沒什麼分別了。羊卉想,滄海桑田,我陪你看世間萬變吧……羊卉的眼睛因想到這些而變得溫柔。
“要不要聽聽我的家鄉的樣子?”
“嗯,好。”
關於荒蠻地,羊卉從來不與人說。將美好的收起封存起來,只給自己瞧。而今天終於有人問起,有人聽訴。
——
“聽你說的,山上滿是美玉,天晴月圓的時候,景色一定很美~”
“很美。”
“如果能親眼見見就好了。”
“既然這條路不通,只好另想別的辦法。你也不要太感傷了,我也和你說說我的從前吧。”一善重振精神說道。
“好啊,讓我忽然想起來你這朋友是來歷不明的。”
一善見羊卉又開起玩笑來,心情也好了很多。
“我其實忘了自己家鄉在哪?但我並不覺得是件天大的憾事。從小我就愛到道觀寺廟裡去,深秋時,就打一把傘走在細雨中。看遠山煙霧繚繞,鼻子裡聞著廟宇道觀里長焚的佛香。世間再沒有比這更自在愜意的了。還有xx寺的茶糕,嗯~很好吃~……”
羊卉被一善逗樂,愁也散了,氣也消了,傷也好了。
“笑了就好了,那我們走吧。”
“去哪兒?”
“去幫你解除嫌疑。”
羊卉遲疑,有些不願意:“那兩人又不在。”
“你不是沒把他們放在心上嗎?”
“是。但就是他們在清馥那亂嚼舌根纔會有今天。”
“放心。我知道怎麼通知他們,不誆你的。”
若說在羊卉心裡世上第一重要的人是清馥,那現在一善則被她悄悄封爲第二重要的人了。人心之間有時相隔萬里,即便有意相親,心思卻‘生不逢時’。命運推我與你近,卻是我情你不願,我前進不止,你後退不盡,永遠生分。又有時候,你關心的一句話,誠心的問候,讓我對你推心置腹。曾經決定就此爛在心裡的故事,偏偏就對你說了,也許是人對了,也許是時機對了,相見恨晚。
“姐姐”一善的聲音輕飄飄卻穩當得傳到清馥耳邊。
清馥睜眼,“那小孩?”
而羊卉一善這邊還在路上,聽到一善這麼稱呼不由得拍打一善的胳膊。
“你叫她什麼?什麼姐姐?沒關係不可以亂叫。”羊卉就是這麼個少女心性,越與你真的親近,越隨意。
“她比我大呀,叫姐姐才禮貌嘛~”
“我和她一般大, 那你也叫我姐姐!”羊卉從不吃虧。
“你不行,論輩分,你可得稱我爲長,叫一聲祖宗呢~”
羊卉認是一善故意調侃,也不管正騰著雲,擡手就是一記爆慄。下手沒有個輕重,一善抱頭喊道:“沒規矩呀沒規矩!”
二人打鬧著就來到了清馥這裡。清馥已經端坐起來,望見羊、善一起顯得不解。
“你們怎麼一起來?”
羊卉本來要答,但小性子上來餘氣未消除,又憋住不理她。
一善則說:“姐姐快把獨角仙拿出來,叫它主人們來。我們要開會。”
清馥不知一善如何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不重要~你快放出來就是了。我們每個人手上都有線索,分散來太慢,加起來才能最快阻止不好的事情發生。聽我的~不誆你。”
羊卉聽著又瞪了一善一眼,但一善並不受傷也不怕,始終和善的笑著。性格一如既往的溫和。
清馥隨即拿出那天謝智留下的獨角仙,它騰飛半空,將信息傳遞了出去。
來的只有謝智,畢安留守邊界繼續準備結界的事。
“今天怎麼這麼多人?發生什麼事了嗎?”謝智問。順便還攏了攏頭髮,將帽子戴好。
又看見一善這個生面孔,不禁向他發問:“還沒請教這位是?”
“我叫一善。是我找你來的。”
謝智自然是不理解,不由得挑起一邊的眉毛以表達自己的意思。
捕役、證人、嫌疑人這下都齊聚了,一善打算以局外人俯視的角度去分析解說這件事情。而此刻信息還未全部公佈,面前三人均是滿臉疑惑。一善深吸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