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婭不會那麼快就來找我吧？我決定去孃的墳前拜祭一番。
等我裝滿一籃的蔬果、糕點、酒水後，一擡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迪卡凱恩？活見鬼了，這個老頭怎麼會從羅格千里迢迢來到亞瑞特？
我正出神之際，迪卡凱恩的背影消失在一個商鋪中。我連忙趕上去，迪卡凱恩消失的地方是一個很闊氣的書樓。我心中一動，或許在這裡我可以買本史書看看，說不定能夠找到父親安息之地的線索。
那書樓裡不但賣書，還成列著很多鍛造武器的材料和珍貴的藥材，亞瑞特的商業看來是極大地發展了，以往這些東西都是歸長老會所有的。數百年前的長老會集中著亞瑞特一切珍稀資源，所有的資源都必須由長老會來分配，這是原始部落的特殊生產關係決定的。
“客人，這是新出的亞瑞特風雲榜，有興趣嗎？只是稍微有點貴。”掌櫃的聲音充滿笑意，但是他臉上的表情卻有點木然。聽他的口音，他並不是亞瑞特人，似乎是來自光明之城一帶。
我環顧四周，試圖找尋迪卡凱恩的身影，並沒有搭理書樓的掌櫃。
“哦，沒有興趣啊，這裡還有……整個大陸上的天梯排名榜，囊括大陸上所有的強者，上個月剛出的，這個可受歡迎得很。”掌櫃的轉身又拿起一本書。
在書樓裡我沒有看到迪卡凱恩的身影，這個老頭好像蒸發了一般，難道我剛纔眼花看錯人了。
我不經意地掃了一眼那掌櫃攤開的書頁，“痛苦女士……”這天梯榜竟有痛苦女士的名字？
我連忙接過那本書，看到排在第一位的果然是痛苦女士……痛苦女士，女，出生日期不詳，出生地不詳，等級：百級，屬性：魔武雙修……
我草草看了一下，榜單中還有蘇塔、烏瑪、亞瑟斯、海德博格等熟悉的名字，並有詳細的武技特點和生平介紹，但是大鬧光明之城的奧馬斯不在其中，想必這本書收錄的是仍然活著的強者吧。我搖搖頭，把書放下，書記載的只是大多數人都知道的東西，99級魔武雙修的亞布羅迪不在榜上，就連一直鍥而不捨追殺我的那個神秘的99級人物也沒有上榜，這書沒有什麼價值。
“有亞瑞特的編年史嗎，關於人物的史書？”我問道。
“有，兩個銀幣。”掌櫃的似乎不那麼熱情了，本來就木然的臉顯得更加僵硬。
“關於張龍、張浩的書，正史野史都要。”我說道。
“哦，有有有，野史多了去了，你都要？”掌櫃的又來了精神。
我點點頭，掌櫃的搬出了十多本書，
指指最上面的一本道：“這是正史，便宜。野史嘛，我好不容易收集的，還有一本禁書，”掌櫃的神秘兮兮地指著一本微微發黃的書，“你可要小心，萬一被人發現可與我全無關係，你不能拖累我……這個貴一點，一起算十個金幣吧。”
雖然這個奸商開的價很高，但是我也沒有討價還價，雖然我經常身無分文，但是有錢的時候卻並不太在意這些身外之物，通常的情況下，我是不需要錢的。
“哪一本書有記載張龍母親的？”我低聲問道，母親的墳堂我只去過一次，不知道墓碑是否完整，我必須找到具體的地理位置，以免尋找起來困難重重。
“哦，凌姬啊，正史上就有啊。凌姬陵在哈洛加斯的北邊，那陵墓比族長的氣派多了，是哈洛加斯的標誌之一啊，大英雄的偉大母親，自然該享有這樣的殊榮了。”掌櫃的眼裡盡是笑意。
是嗎？我一陣欣慰，我的母親是蘇克的親姑姑，他自然不會虧待自己的姑母了。
我詳細地詢問了凌姬陵的具體位置，提著一籃祭品和一摞書籍向北而去。
哈洛加斯很大，穿越鬧市花了我半日的時間，其實母親的陵墓並不需要花費力氣找尋，因爲它太顯眼了，坐落在哈洛加斯的城市正北邊，依山而建，巨大的白色建築物羣蔚爲壯觀，那豪華程度絲毫不低於光明之城的教皇殿。
我一路向母親的陵墓走去，額頭冒汗，手腳發軟。我終於可以坦坦蕩蕩地去拜祭自己的母親了，我命苦的母親，爲了賜予我生命犧牲了自己。
上山的路都是由上好的花崗巖鋪就，石階乾淨而平整，並無半點青苔的痕跡，顯然時常有人打掃維護。走在石階上，我數度感覺不能呼吸，這數百年來維護母親陵墓的竟不是我這不孝的兒子。母親在蘇克的刻意安排下獲得了殊榮，而我的父親呢？是否也能常伴母親的左右？蘇克會怎麼對待我的父親？
我走走停停，既期待又害怕，既興奮又羞慚。
終於上到了陵墓前巨大的平臺，那裡的石材全部是玉質的，打掃得乾乾淨淨，別說雜草，連落葉也不多。陵前樹立著一塊巨大的玉質墓碑，上面刻滿文字，在墓碑之前是一個巨大的紫色銅鼎。顯然，這裡經常有人拜祭，銅鼎裡盛滿了焚燒過的祭品的灰燼。
壯麗的白色陵墓儼然就像王宮一般，四周的山坡上鮮花盛開，我的眼眶一熱，雙膝著地，“娘啊，不孝的兒子回來了，你打我吧，罵我吧……兒子實在太不成話了。”
我伏在地上，慟哭失聲。我甚至連娘長什麼樣都沒有印象，僅僅只是在哈德爾的幻境中見過孃的樣貌。但是那畢竟只是幻境，我並不能肯定母親是否就是那樣的相貌。我從中午一直哭到黃昏，在孃的陵墓前，我彷彿是一個受了太多委屈的孩子。
我擡起微微發麻的手臂，這纔想起應該給娘燃些香燭。
香燭在銅鼎裡燃燒著，我把祭品一字排開，擡頭看著那巨大的墓碑，雙眼又是一陣模糊。數百年前，我離開這裡，父親的
身影是那樣的孤獨，幾百年後，我拖著一身的疲憊回來，孃的陵墓仍在，但是父親卻已不知身在何處。
我挪動雙膝，慢慢靠近那玉質石碑，把臉貼在上面，冰涼的觸感讓我的心緒稍微平靜了一些。“娘，兒子這數百年的經歷，你一定想聽聽吧？兒子慢慢說給你聽……”
我就這樣，絮絮叨叨地在孃的墓碑前述說了一夜，山風陣陣，滿山的鮮花隨風搖擺，彷彿是娘在不停地嘆息。哈德爾幻境中的情景再次在我腦海中復甦，我雙臂摟著石碑的一側，再次生出不願離去的念頭。
清晨，負責維護陵墓的兩個族人來到了巨大的平臺上，他們一言不發地打掃著，似乎對有人拜祭並不感覺驚奇。我的心一熱，對著他們深深一拜。
族人停了下來，對我微微躬身還禮。亞瑞特人已經文明多了，再不是數百年前的野蠻人。
“咦……”年輕的族人驚奇地叫了一聲，“怎麼會這麼像？”
“像什麼？”稍微年長的族人問道。
“張龍……你不覺得他很像張龍嗎？”年輕的族人盯著我不停地打量。
“嗯，是有點像，可是那怎麼可能，你這孩子就是喜歡異想天開。”年長的族人看了我一眼，繼續低頭打掃。
“喂，兄弟，以前怎麼沒有見過你？”年輕的族人微笑著和我搭訕。
“嗯，我很久沒有回來了。”我微笑著回答。
“很久？你不是每年都會來哈洛加斯嗎？就算你外出，也算不得太久，今天並不是祭拜日，你怎麼一個人來拜祭凌姬了？”年輕人微笑道。
“嗯……”我笑了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這些祭品我們要帶走，這是規定，我們每天清掃的時候不能留下雜物，你有意見嗎？或者，你自己把祭品拿走吧。”年長的族人說道。
“嗯，好的，你們帶走吧，謝謝。”我點點頭。
兩個族人打掃完畢後，把我帶來的祭品一齊包裹了起來。“兄弟，你還不走嗎？”年輕的族人問道。
我搖了搖手。兩個族人下山去了，年輕的族人不時回頭看我一眼，咕噥道：“是很像。不會真的是張龍吧？”年長的族人罵道：“你一天到晚就會胡思亂想，可惜你的資質太差，不然你也可以進訓練營去練槍術了，我警告你，不要有事沒事就耍著槍玩，當心我告你一狀。”
“喂，你說有沒有可能？張龍可不是尋常人，也許大天使賜他長生了，如果是，我真是太幸運了，能夠見到活生生的傳奇英雄……”
兩個族人遠去了，陵墓前又恢復了寂靜。
我站了起來，開始查看那石碑上的文字。那些文字以很簡潔的方式記敘了母親的生平。母親的家族背景，母親的出生年月……在第五行出現了我的名字——秀外慧中的凌姬被神諭選中，據說部族英雄張龍是戰天使轉世，由於他過於強硬的生命導致孕育他的凌姬耗盡了生命能量，在張龍呱呱墜地時，凌姬完成了命運之旅，離開了人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