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族人們低聲議論起來。
“大家安靜,且聽我講述族長如何遇難。”蘇亦雄不顧疼痛,奮力揮舞手臂。
族人們立即安靜下來,蘇亦雄繼續講述道:“族長愛惜自己的戰士,令我和塔兒不得傷害自家兄弟,我們投鼠忌器,只能被動防守。這惡賊的妖術十分邪惡,竟召喚了一羣惡魔傀儡攻擊受蠱惑的弟兄,我們一邊抵擋弟兄們的攻擊,還要費神阻止惡魔傷害我們的武士,這使我們左右爲難,險象環生。時間一長,塔兒不慎被自家弟兄刺傷,鮮血直流。我當時勸塔兒先將被控制的弟兄打暈,我們再放開手腳擊殺惡賊,塔兒的心卻軟,希望弟兄們能夠自行清醒,不願意下手打傷他們。”
蘇亦雄開始在建立蘇塔的仁慈形象了,他此後的故事應該更精彩吧。
“這一戰打了很長時間,武士們一直沒有清醒,我們的體力開始下降了。塔兒心生一計,放棄與弟兄們纏鬥,迅速*近了惡賊的身邊,眼看邪惡的死靈法師就要喪生在塔兒的戰槍下,這時,我們聞到了一股藥香,頓時天旋地轉,手腳發軟。有人在施毒!族長大罵道:‘安婭,你失心瘋了嗎?’”蘇亦雄的矛頭開始指向安婭了。
“狗屁!你這老賊含血噴人!”暴烈的安婭衝了出來,“我要讓你嚐嚐‘噩夢’的滋味!”
“安婭不得無禮,給我退回去!”安若泰虎吼一聲,安婭一呆,跺腳道:“爹!你看這老賊頭詆譭你的女兒,我怎麼受得了?”
“回去!”安若泰的語氣威嚴無比,決不允許違抗。安婭跺跺腳,惡狠狠地瞪了蘇亦雄一眼,慢慢退了回去。
“嘿嘿,不錯,就是安婭那厲害無比的‘噩夢’,我已經領教過一次,自然知道其中的滋味。安長老養的好女兒啊!我們中了毒,力量迅速下降,幾乎就要暈過去。塔兒被毒藥弄得頭暈眼花,大叫數聲‘我是張龍!我是張龍!’沒錯,塔兒自小就崇拜張龍,立志要成爲和張龍一樣偉大的英雄,由於修煉太過專注,有時難免會自認爲自己就是張龍,也正因爲他的執著,這才練就了一身蓋世神功。這叫不瘋魔不成佛。塔兒奮起餘力,以射日神技奔向那邪惡的死靈法師,這時強大的安長老出現了,擋住了已經損失大部分力量的塔兒,那碰撞聲驚天動地,哈洛加斯城裡的燈火亮了起來,估計大家都聽到了吧。安長老擋下塔兒後,重擊塔兒頭部,塔兒這時中毒很深,已經昏了過去,安長老何其英雄,一擊之下自認已經取了塔兒的性命,就沒有做第二次攻擊。”
蘇亦雄好像把順序弄錯了,我的冤魂是先擊中他發出了巨響,然後我纔開始咆哮的。可是這時有誰會去注意他謊言的漏洞呢?竟然把與我一戰都編入了族長遇刺的故事中,真是令人真假難辨。
“我與族長已搖搖欲墜,族長大罵安若泰‘我早知道你狼子野心,今
日終於現形了。’安若泰冷笑道:‘你老糊塗了,安某衆望所歸,論資歷論功勞我哪一點不比蘇塔強?把族長之位授予我不就好了,偏偏你自己找死,怨不得安某。’說罷便拾起塔兒的戰槍,一槍刺入了族長的咽喉……”
“喔……”不明真相的族人發出了憤怒的低吼。
“我當時心膽俱裂,癱倒在地上,那邪惡的死靈法師用一根白骨插入我的肩頭,我倒在地上,也許他認爲這根白骨已經刺穿了我的心,我必死無疑了,便不再理我,嘿嘿冷笑幾聲,‘安族長,恭喜啊,你答應我的事可不要忘了。’安若泰道:‘從我登上族長之位起,我每日會獻給你一個處女,你放心吧。現在,你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做,把族長運回他的臥室,我們這事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那惡賊居然以土遁之術帶走了族長的遺體,看到那邪惡的法術,我一時激動,也昏迷了過去。”蘇亦雄的故事看來接近尾聲了,編得真是完美,魯高因與惡魔的契約、昨夜的一戰,安婭的毒藥,我的土遁術全部成了他有力的證據。
“你們看,那邪惡法師的骨條還插在我的肩上。你們見過那邪惡的死靈法師嗎?他就是安婭帶進哈洛加斯的,他就在現場,你們看,就是他!”蘇亦雄轉過頭來,伸手直指我的所在。
嘎?蘇亦雄怎麼會知道我在現場?我什麼時候被他發現了?我發現,蘇家後人設置的這個圈套太完美了,故事編的合情合理,不但有物證,人還要被他們逮個正著。這顯然是精心策劃的陰謀,絕非臨場發揮。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如果目光可以殺人,我保證我已經死了數萬次。蘇亦雄幾乎把所有煽動族人仇恨情緒的招數全部使出來了,幾乎是天衣無縫,完全可以自圓其說,族人們彷彿已經準備相信他的謊言。
真相往往就這樣消失在人們主觀的情緒之中。
安若泰臉色鐵青,他顯然也沒有料到蘇亦雄的戲演得這般完美,我的職業,我的土遁術,安婭的大藥師身份以及他的重擊未能擊斃我這個身體柔弱的術士,這一切都讓他百口莫辯。偏偏在祭典開始之前他還宣稱族長身體抱恙,沒有公佈族長遇刺的事實,這可能正是蘇當雄的主張。他對民衆撒了謊,掉進了蘇家兄弟的圈套,這一致命失誤當真令他萬劫不復。
在我身邊的族人立即後退,彷彿我就是一尊瘟神,離近一點都會染上致命的疾病。
我站在原地,並不驚慌,要不是因爲迪卡凱恩,我本來就是祭祀的搗亂分子,被人發現有什麼好怕的?
“爲了掩人耳目,安婭給他吃了讓皮膚變黑的藥,你們看,這個渾身慘白的怪物,他正是玷污凌姬陵的惡賊,謀殺族長的幫兇!”蘇亦雄聲嘶力竭地煽動族人。蘇塔慢慢站起身來,森冷的目光望向我,正和數年前在魯高因時一般無二。
看什麼看
?我就是當年教訓你的人!我慢慢揭下草帽,氣定神閒地與這個冒牌貨對望。
“你……是你……”蘇塔像見了鬼一般,渾身打了個哆嗦。
我的頭髮被安婭染黑了,也許膚色已經恢復慘白,但是我的面容已經不是那麼難以辨認,蘇塔認出了我。我相信,當年我以一記手刀劈開他的重甲,一定使他在這幾年經常做噩夢。
“塔兒,將這幫兇擒下,以慰族長在天之靈!”蘇當雄大喝一聲,長老會的成員已經把安若泰團團圍住。
安若泰鐵青著臉,望著圍住自己的長老,“你們真的相信嗎?真的相信安某會做出那樣卑鄙無恥之事?”
“安長老,楊某本來極信任你,但是這些證據讓人無法不產生懷疑,你還是接受長老會的審查吧,清者自清,你不要怪我。”楊長老低聲道。
現在連和安若泰一派的長老都不敢公開支持他了,蘇家兄弟的手段真是厲害。
“爹……你們想把我爹怎麼樣?姓蘇的,卑鄙小人,我從來沒有對族長下過藥,你這樣糟踐我,你纔是謀殺族長的真兇!”安婭憤怒欲狂。
這個時候,鐵騎營和槍騎營的衛兵已經將安家的人團團圍住,謀殺族長可是要株連九族的。
“塔兒,你還猶豫什麼,把他擒下!”蘇亦雄對蘇塔的畏懼感到十分不解,按照他的預想,蘇塔擒下我簡直不費吹灰之力。可是這個驕橫的侄兒爲什麼在關鍵的時刻變得畏畏縮縮的?
我盯著蘇塔手中的戰槍,淡淡道:“不要以爲拿到了我的戰槍,你就是真的張龍了。你在羅格傷我的朋友,這筆賬我等著和你清算呢!”
蘇塔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眼光中有畏懼,有疑惑,有茫然,但是看不出一絲的憤怒和驕狂。
“塔兒!”蘇亦雄看到蘇塔後退,更是萬分不解,蘇塔擁有95級的力量,而我僅僅只是一個60多級的死靈法師,蘇塔在害怕什麼?
“你的戰槍?你的戰槍?”蘇塔的手微微發顫。
我心想這小子莫非真的被我打傻了?
“蘇塔,你他媽的軟蛋,怎麼不敢打啊?你不是自稱張龍再世嗎?熊包了?莫非被這惡賊打壞了腦子?”族人看到蘇塔的退縮,義憤填膺。
“張龍……張龍……我是……我是張龍……”蘇塔喃喃自語。
在我面前,蘇塔一定又回想起了我的那記手刀。
“我是張龍……你是誰?你是誰?”蘇塔的瘋病開始復發了。
“小輩,修行不易,我沒有興趣和你打架鬥毆,把我的戰槍留下,滾得遠遠的,再不要讓我看見你!”我冷冷地重複著當天在魯高因說過的話。
蘇塔渾身顫抖,臉龐開始扭曲,“你的戰槍?爲什麼會是你的戰槍?我的戰槍呢?我的戰槍被你劈斷了……你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