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導我去南部溼地?”我一怔。
“你們比較聰明,我就想不通他爲什麼會那麼輕易就承認自己的惡行,他如果抵死不認,憑他在評議會的勢力,誰也奈何他不得。”艾克多說道。
我停了下來,呆呆站立了片刻,“難道,他期待的是一場浩大的戰爭?”
格瑞斯和艾克多也停了下來。
“戰爭對他有什麼好處?其實他已經是庫拉斯特實質上的霸主,卡薩德林王和安德森王都不敢與他正面衝突,他需要通過一場戰爭去證明自己嗎?就算取得了戰爭的勝利,各個公國的軍隊也會傷亡慘重,他也永遠失去了人心,換來了無窮無盡的憎恨。這樣大而複雜的帝國,他的霸主地位能夠長久嗎?”格瑞斯皺眉道。
艾克多笑道:“格瑞斯就是有王者的天分,分析得頭頭是道……”
“艾克多不要胡鬧!讓我想想。”我打斷艾克多,腦海裡閃過了一些東西,但是卻總是抓不到。海德博格既然有能力挑起人界的一系列戰禍,絕非魯莽之輩,在自己的地盤更不會做這些漏洞百出,莫名其妙的事。他苦心經營數十年,怎麼會允許自己一時衝動使一切付諸東流?
這一年多來,從魯高因的圍城戰到即將打響的庫拉斯特討伐戰,我都身不由己地被捲入其中,僅僅只是巧合嗎?我坐了下來,思考著這些無法理解的問題。艾克多和格瑞斯也陪著我坐在溼漉漉的地上,各想各的心事。
我們停歇了很久,但是我一直無法猜透海德博格的用意。“庫拉斯特的軍隊什麼時候出發?”我問道。
艾克多道:“只怕已經出發了,卡薩德林王和我的……安德森王既然早已在暗中準備,他們的反應應該是很快的,不會需要太長時間的戰前準備。”
“海德博格憑什麼那麼有信心能夠對抗整個帝國的軍隊?一個人就算再強,也不可能面對千軍萬馬。況且他對自己的惡行全部承認,整個大陸都會是他的死敵,戰爭一旦相持不下,別國的軍隊也會從四面八方趕來,他還有容身之地嗎?想不通,我實在是想不通,這太瘋狂了!”格瑞斯說道。
“也許這個人有毛病,就是一個嗜血狂魔,喜歡屍積如山的場面。我們也不要亂猜了,猜別人的心會很累,管他有什麼圖謀,搗了他的老巢,順便砍了他的頭當球踢,一切就結束了。”艾克多顯然沒有格瑞斯考慮的那麼多。
只是爲了生靈塗炭嗎?我也想不出有什麼更好的解釋。最危險的人也許並不是圖謀霸業者,而是以生靈塗炭爲樂的人。“艾克多說的對,我們儘量在大規模的戰爭爆發前,手刃這個魔鬼,那就算是阻止了他的陰謀了!我們走吧!”
對於海德博格這樣的人物,我沒有信心與他鬥智,唯一能夠解決問題的就是最原始最野蠻的武力。我心裡盤算著,只要能夠找到他,憑藉土石魔的複製能力,將數年前的我複製出來,這個世上除了不
朽之王、亞布羅迪等寥寥數人,沒有人能夠逃脫我的追殺。
我們站了起來,艾克多抱怨道:“這場雨下起來就沒完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我們只怕也走不快,而且我雖生在庫拉斯特,對南部溼地的情況卻並不清楚,我們也不可能在黑漆漆的夜晚貿然潛入那神秘的領域,不如先找個地方避雨,按照我的預計,我們應該已經很接近雲夢大澤。我們的速度很快了,庫拉斯特的軍隊估計要一兩日後纔可能到達。”
格瑞斯道:“我贊成,大戰將臨,我們不能太過疲勞。”
可是茫茫野地,哪裡有遮風避雨的地方?格瑞斯道:“用我的盾吧,這盾能夠變形,足夠我們三人遮擋風雨。”
我一笑,“這就不勞煩你了,我來造間房子吧。”說罷召喚出白骨之牆,形變爲一座帳篷的樣子。
艾克多笑道:“是鬼屋!”
格瑞斯嘆道:“要是能夠生一堆火就好了,我們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乾的。”
艾克多道:“除非恩雅……”話說到一半,硬生生吞了回去。
格瑞斯靠著白骨之牆坐下,雙膝蜷起,以圓盾擋住自己的臉,不再言語。一團漆黑中,唯能聽聞到的是秋雨打在骨牆上的聲音。我盤起雙腿,感覺渾身酸脹,這一路來,我確實沒有好好休息過,疲勞已經累積到一定程度了。
合上沉重的眼皮,久未造訪的夢境再次來臨。魔王巴爾一掌打在我的胸前,我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像裂開了無數條縫,塔麗莎的咒語聲響起,等等……這咒語怎麼和恩雅念出的那串奇怪的音節如此相似?巴爾的身體爆開了,一股黑壓壓的邪氣撲面而來……塔麗莎回眸一笑,揮動了一下右手,像是在和我告別……塔麗莎右手的食指正指向我的胸前,一個淡淡的十字一閃,我那像要支離破碎的身體出現了第一次自動癒合的感覺……我沒有醒,夢在繼續,我的身體飛出了崩塌的結界,我彷彿看到了廣闊的水域波濤洶涌,對岸佇立著七座古墓若隱若現,而那神秘的水竟向上流動,彷彿要一直流到天上去……魯高因的大漠哪裡來的這神秘的水域?我扭頭去看地面,希望能夠再看一眼塔麗莎的容顏,可是我看到的卻是一雙灰濛濛的眼睛……
“啊……”我驚醒了,渾身冷汗淋漓,這纔是真正的噩夢!那曾無數次造訪的夢境都只是真實的回憶,而這一次,卻產生了令人魂飛魄散的詭異變化,勾起了我心底最深的恐懼。
“妖龍,做噩夢了嗎?”艾克多伸手去抹我額頭上的汗,這時天色已經透出了灰濛濛的亮光。
我渾身不停地打戰,每一寸皮膚都冒起了雞皮疙瘩。噩夢的打擊讓我感覺自己很虛弱,虛弱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無所不能的妖龍生病了嗎?額頭這麼燙……”艾克多皺著眉用手背感覺著我的體溫。
我撥開艾克多的手,掙扎著站起來,卻感覺兩腳像踩在了棉花堆裡,眼
前冒起無數的火星。我生病了!這樣的事情已經多久沒有發生過了?
“你還是坐下吧,大英雄也可能生病的。”艾克多壓了壓我的肩膀,我的腿無力地一彎,坐在了地上。我的頭一陣陣眩暈,渾身感覺很冷,很酸,很痛……
“淋了一天一夜的雨,你對庫拉斯特的潮溼環境又不適應,生病也是正常的,你畢竟不是神啊。”艾克多幫我挪動身體,讓我的姿勢能夠使腿腳儘量舒適。
“張龍居然還會生病?”睡眼惺忪的格瑞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艾克多笑道:“你不會生病?你只是比較適應東部的氣候罷了。況且溼地的環境常常會有瘴氣,妖龍可沒有吃過‘炎龍之心’,做不到百毒不侵。”
“可是無論是什麼樣的致命傷口,他都能迅速癒合,怎麼可能生病?”格瑞斯搖搖頭。
我的腦子一陣陣迷糊,就像回到了童年,躺在病牀上,身體不停地發抖。我居然會病得這麼重?我不是不死之身嗎?
“你有藥沒有?”艾克多沒有糾結於我是不是應該生病,轉頭去問格瑞斯。
格瑞斯搖搖頭。
“要是安婭在就好了……“艾克多皺著眉,一籌莫展。
“天亮了,我們走吧!”我再次掙扎著站起來,腳下卻踉蹌了幾步幾乎摔倒。
艾克多搖頭道:“你最好暫時休息一下,你這個樣子,別說去戰鬥了,只怕站都站不穩。”
我的呼吸漸漸粗重起來,心臟怦怦怦地跳得很快,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就算我現在只是一個術士,但是身體也應該比平常人強得多,只淋了一場雨就病成這樣,實在無法理解。
“可是我還有時間休息嗎?”我瞪著艾克多,眼前卻一陣陣發黑。
艾克多嘆道:“這可由不得你,今天我又恰巧沒有召喚‘橡木智者’的機會。你還是不要勉強了,我們面對的敵人是很危險的,沒有你的戰鬥力,我們可沒有信心能夠對付得了那三個亞瑞特人。”
我一陣心煩,時間這樣緊迫,我卻忽然莫名其妙地生起病來,而且居然還病得很重。一陣風吹來,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緊縮了一下,兩眼又是一陣發花。
“格瑞斯,去找點草料樹枝來,我們必須生一堆火,妖龍的衣服還溼著,這樣下去會更糟。”艾克多說道。
格瑞斯點點頭。
可是這時雨還在下,哪裡會有乾草和幹樹枝?除非有一個火系法師存在。可是不管怎麼樣,格瑞斯依然走了出去。
“艾克多,也許,一會就會好的,你別給格瑞斯出難題了。”我喘息著,額頭開始冒汗。
艾克多搖頭道:“別逞能,你這段時間太累了,快躺下吧。”
我的身體和精神狀態越來越糟糕,寒冷過後,高熱如期而至,使我的意識陷入迷糊之中。260多年前發生的事情不斷在眼前浮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