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觸電一般地向後退了幾步,背脊撞上了堅硬異常的泥土。在“領域”淡藍色的微光中,我看到一個巨大的黑影蟄伏在我身前一丈左右的地方。
異獸!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底,擁有如此巨大的身形,必然是未知的異獸。我皺皺眉,心道我怎麼這麼倒黴?剛剛逃脫一個瘋狂獵殺者的追殺,又落到了神秘的異獸嘴邊。想起利維亞桑、塔格奧,乃至火鳳凰,對於這些超強的異獸,我不敢有任何輕視的心態。
呼!火石魔在我的召喚下忠實地出現。火石魔身上的火光,令我看清楚了那巨大黑影的廬山真面目。一瞥之下,我不由得冷汗直冒。真是奇醜無比,這異獸外形的醜陋與可怖遠勝於猙獰的海妖之王。那是一隻類似蟲子的東西,肥大的軀體像一隻懷孕的巨型蜘蛛,頭部呈甲殼狀,長長的黑色獠牙從嘴裡伸出,眼睛相對巨大的軀殼小得像針尖,甲殼類的背脊下蠕動著令人作嘔的五色斑斕的肥肚子。肚子下生長著不下十對粗壯的螯……
這醜陋的生物,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但是一時間想不起來了。我還沒有從震撼和噁心的感覺中醒過神來,光線就忽然一暗,渾身火焰熊熊的火石魔像忽然被凍結了一般,身上的火焰熄滅了。咔!我聽到清脆的破裂聲,火石魔與我的精神世界脫離了聯繫。
不可能!以我現在的等級,召喚的火焰石魔能力絕不在65級的武者之下,怎麼可能瞬間就被擊碎?我簡直不敢相信,在我還不到五十級的時候,我所召喚的水石魔都能夠令利維亞桑頭疼,63級的時候,火焰石魔幾乎令90級以上的厄運騎士吃虧,如今我的等級已經躍升到65級左右,而且還在“領域”的輔助下,我的火焰石魔竟然在這隻醜陋的蟲子隨便的一擊下粉身碎骨。
我握著痛苦之杖全神戒備。如果這醜陋的東西立即向我發動攻擊,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火焰石魔是我最強的屏障,有他在,幾乎可以令我在任何時候都能夠遠離敵人的攻擊範圍。可是最強的屏障連這蟲子的一擊都抵擋不住,我的身後又是堅硬如鐵的泥土……
我有了再次陷入絕境的感覺。黑暗中,我看到兩點微光奇異地閃動,那是怪獸的眼睛……,我的皮膚大面積地冒起了雞皮疙瘩。
大蟲子蟄伏在原地不動,既不攻擊,也不離去,只是一雙小眼睛死死盯著我。我也不敢有絲毫的動作,這樣對峙的局面持續了很長時間,那種感覺簡直令人抓狂。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按捺不住了,再次召喚出火焰石魔,同時念下“反噬”咒語。心道有種你再一擊打碎我的石魔試試,我就不信這樣的攻擊力度在反噬的詛咒下,你可以毫髮無傷。
那個醜八怪實在太醜了,僵硬的臉龐使你看不出它有任何的表情。火光一暗,火焰石魔身上熊熊的火焰熄滅了,一股極強的寒氣凍得我的血液都幾乎凝固。咔!我再次聽到清脆的破裂聲,火焰石魔瞬間脫離了我的精神觸角。
強橫的火焰石魔在它面前就像一個玻璃人,一觸即碎。醜八怪依然沒有主動進攻的意思,我感覺自己快要瘋了。這醜八怪在戲弄我嗎?既然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擊碎火焰石魔,同樣也可以在瞬間把我的身體變成一堆冰渣。可是它爲什麼不對我進行
打擊?難道它已經吃飽了,要等食物消化得差不多後才把我作爲晚餐?我的牙齒格格相撞了幾下,雖然我的身體可以自動修復,但是想到自己即將被這噁心的生物一口一口咬碎,還是禁不住毛骨悚然。
令人絕望的對峙又開始了,我已無法忍受那種待宰羔羊的感覺,我既不死,有什麼好怕的?我深吸一口氣,移動腳步向那奇醜的怪獸靠近。那噁心的怪物依然沒有任何動作,只是一雙冒著綠光的小眼睛死死盯著我。
我與怪物的距離越來越近,雖然我決定主動挑釁,但是頭皮仍不自覺的一陣陣發麻。倒不是因爲它的強大,而是……這鬼東西實在太醜了。
我走到怪物面前,擡起頭與它的小眼睛對視,我努力使自己的眼神凌厲起來。我曾傲視天下,那種強勢的感覺還是很容易找到的。
奶奶的,你能耐我何?我豁出去了,要麼打一架,要麼讓我走。
怪物動了,擡起前螯搭在我的左肩上。我的血液凝固了,一是因爲怪物前螯散發出的寒氣,二是……這種感覺實在太噁心,太恐怖。
啪!我一甩肩膀,使身體脫離醜八怪那奇醜的螯,右手猛地擡起,以“巫毒之刺”攻擊怪物噁心的肥肚子。
醜八怪向後退了一步,使我的攻擊落空。一擊不中,我立即發動第二次攻擊。武士的血液在我的體內已流淌了數百年,雖然我現在是死靈法師,但是近身作戰,我還知道該怎麼做。醜八怪繼續後退,我的組合攻擊全部落空。什麼意思?我心裡納罕,以它的能力,根本不需要讓步,可它爲什麼要一味避讓?
我不得不停下來,盯著它那雙令人起雞皮疙瘩的小眼睛,“爲什麼不攻擊我?爲什麼?”我忍不住問出聲,轉念一想,又不由嘲笑自己真是愚蠢,這大蟲怎麼可能聽得懂我的話?就算是艾克多也未必能夠和它交流吧。艾克多懂得獸語卻不一定懂得蟲語。
醜八怪沒有任何迴應,黑暗中兩點綠光遊移不定。我頹喪至極,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腦殼,感覺頭髮扎手。原來那個瘋子的劍氣把我的頭髮全削斷了。
“好吧,恕我無禮,誤闖了寶地,你既不屑與我戰鬥,就請高擡貴……螯,讓我離開吧。”我無奈地向這醜東西妥協。
醜八怪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噹啷……啪……,痛苦之杖和安莉的黃金花籃同時掉在地上,我痛苦地抱著頭,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這個混賬東西,難道想這樣和我對峙到時光的盡頭嗎?
窸窸窣窣……醜陋的蟲子動了,不但動了,還動得很快,一瞬間它那醜陋的小眼睛就*近我的鼻端,我嚇得連忙向後爬開,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兩點綠光不見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依然不絕於耳,我的背貼在冰冷堅硬的泥土上,該死……我怎麼連痛苦之杖都丟了?我深吸了一口氣,就地往前一滾,去摸我的法器。
痛苦之杖入手,我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一些,還有安莉的花籃……我繼續摸索著,這時,窸窸窣窣的聲音停止了。突然的平靜又嚇了我一哆嗦,暴風雨來臨之前,往往是最平靜的。這該死的大蟲準備攻擊我了嗎?
坐在地上對我太不利了,我立即彈起身來,遊目四望。地底伸手不見
五指,我無法判斷敵人的具體方位。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我站在原地戒備了很久,但是那個醜八怪像是忽然死了一般,沒有任何動靜。我不得不啓動精神力量去探索這危險的敵人的蹤跡。冥思擴散到很遠的範圍,我依然檢索不到那醜陋生物的任何信息。
跑了?我迷惑了,這個可怕的生物忽然從地底鑽出來,又這樣忽然消失了,就像它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我集中精神力,在我身體周邊兩丈之內的範圍不斷搜索,那奇怪的生物卻真的完全消失了。
我抹了抹額頭上的汗,長長地出了口氣。這真是不可理解,可我也懶得去理解了,只要它不爲難我,讓我脫身,就當從來沒有遇到過好了。
我在黑暗中摸索著,終於摸到了安莉的黃金花籃,花籃內五包痛苦之花一包也沒有少。噓……我又長長吐出一口氣。過了這麼久那個獵殺者應該已經離去了吧?
可是我考慮了一陣,仍然不敢貿然鑽出泥土,再繼續走一段路吧,我現在不能再被這些奇怪的事情糾纏住。我必須安全地去到魯高因,然後往北迴歸亞瑞特。想到魯高因,我又不免想起我那孤寂而無望的260年。
奇醜的大蟲消失後,泥土的堅硬程度竟降低了很多,我又可以在泥土裡慢慢行走了。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我感覺安莉的花籃變得有點沉。明明花籃裡只有五包即將乾枯的痛苦之花,可是那分量……
雖然感覺微微有點奇怪,但是我也沒有去多想,也許我過度緊張了吧。
在漆黑的地底,我繼續前行,慢慢地,泥土的溫度升高了,也變得越來越鬆軟,雖然走起來越來越省力,但是悶熱的環境卻讓我越來越不舒服。提著安莉花籃的左手有點微微發酸。我也許真的是太累了,我搖搖頭,放下花籃,坐下來,略微休息了一下,把痛苦之杖交到左手,右手提起安莉的花籃繼續前行。
我大概就這樣在地底走了一日一夜的時間,每走幾個小時,我提著花籃的手就開始發酸,我就不得不休息一下,換一下手。
我想,我應該已經脫離了獵殺者追殺的範圍了。在地底行走並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事,剛剛掌握土遁之術的新鮮感慢慢變淡了,漆黑悶熱的地底讓我開始煩躁不安。
我決定鑽出泥土,浮出海面。在地底,我根本無法辨認方向,說不好這樣走下去又走回羅格了。
我從地底鑽出來,冰冷的海水立即讓我全身一爽。但是在深海,水的壓力是非常巨大的,我感覺自己的胸口和耳膜隱隱作痛。
轟!我小心翼翼地釋放出一個“冤魂”,反衝的力量加上海水的浮力,我的身體像箭一般射向海面。
耀眼的陽光使我的眼睛幾乎無法睜開,在地底過了段鼴鼠的生活,我的身體還無法立即適應陽光。雖然閉著眼,但是我的精神絲毫不敢放鬆,冥思的觸角立即向四面八方延伸。
茫茫海面,並沒有讓我感覺不安的生物存在,我深深吸了口氣,大腦的機能開始恢復,忽然感覺有陽光,有水,有空氣的世界是那樣使人幸福,就像……如果瑪維娜還在我的身邊……
人爲什麼總是在徹底失去之後纔會懂得曾經擁有的可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