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臂插著的弩箭已經被拔出,傷口血色微微呈黑。
齊王見狀,心痛不已,恨恨道:“齊風竟然下得了這般狠手!”
齊磊自責不已:“父皇,是孩兒來得太遲,以至於讓父皇受驚,讓皇兄受重傷!”
齊王擺擺手:“罷了,這不是你的錯!”
齊磊低下頭,眼睫低垂,看不清楚表情。
一個兒子造反,一個兒子重傷——這對於壽宴中的齊王來說無疑是一種莫大的嘲諷。
強悍如他,也經不住這般打擊。
難道打齊的氣數要在他這裡走下坡路嗎?
難道江山到了他這裡已經不能好好維持下去嗎?
難道這真的是他當年排斥異己買下罪孽的報應嗎?
齊磊擡起頭,發現似乎在頃刻間,齊王的兩鬢已是斑白,曾經偉岸的身軀佝僂得厲害,完全沒有記憶中的風采,失神的雙眼周圍是細細密密的紋路,刻下深深淺淺的歲月痕跡,滄桑盡顯。
“父皇……您還好吧?”齊磊忍不住問。
齊王擺擺手,道:“你下去吧,還有不少事等著處理,有什麼問題,就問你大哥。”
齊磊頓了一下,並沒有馬上下去,而是上前一步,看著齊王。
“有事?”
齊磊的嘴角動了動,欲言又止,不過,還是什麼也沒有說,緩步退了下去。
齊王執起昏迷中兒子的手,幾乎要落下淚來,長嘆一聲,寂寥蒼然,暗自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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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被擄走的娉婷其實並沒有走遠。
所謂的將活人變沒,其實只是障眼法。
此時的娉婷穴道被點,正被戲法師趁亂帶出皇宮。
娉婷胸口發熱,要掙脫束縛,可是她不知道如何利用內力衝破穴道,只是不停的扭動著身體,企圖擺脫對方。
戲法師將娉婷推上一輛馬車,馬車疾速往宮外駛去。
聽著車輪的滾動聲,娉婷雙眼憤怒銳利的向著年輕的戲法師,想要說話,可是啞穴被點,發不出聲音。
戲法師看著她,神色古怪,眼眸微微帶著一絲得意,還有種說不出的嘲諷。
先前娉婷對戲法師的好感蕩然無存,只有滿心的疑惑和怒火——原來這傢伙早有陰謀!
娉婷怒視著戲法師,示意他解開自己穴道。
戲法師視若無睹,輕笑道:“一會兒會讓你開口說話的,公主殿下。”
娉婷聽著外面的一片嘈雜聲,知道叛亂還沒有完全平息。其實剛纔她就在大殿上的某個角落,可以說是眼睜睜的看著這場血腥的政變,卻無能爲力。
這個男人和三皇子根本就是串通好的!雖然這次回宮聽說三皇兄有意和二皇兄爭奪太子之位,可她天真的一位既然父皇已經頒下詔書,立二皇兄爲太子,三皇兄縱有不服,也不至於要謀反。
可是她錯了!大錯特錯!
三皇兄暗地裡勾結這個傢伙,由這個人接著變戲法制造她失蹤的假象,製造混亂,在混亂中射出箭,擾亂整個宴會,開始這一切!
娉婷越是生氣體內的氣息就越是不穩,就連戲法師也感覺到這股強大的內力,不由有些吃驚。
娉婷覺得再下去就要被那股由內而外的灼熱吞噬,這種力量強大,蠻橫,可怕,無法控制,手上的繩子也有些吃不住力,繃緊到極致,發出嘶啦嘶啦的斷裂聲。
再努力一些,馬上就可以掙脫了!
娉婷聽到這聲音便有了信心,她已經不是從前柔弱的小公主,她擁有修羅血咒的力量,剛纔被這個男人得手是因爲疏於防範,可是現在不會了!
覺察到娉婷在試圖以內力衝破穴道,男子收斂起剛纔的詫異面容,突然伸出一隻手握住她的手腕,另一支手指戳向她額頭!
娉婷一愣,那指尖的微涼卻猶如寒冰一樣迅速澆滅她身體裡的那把火,並且以不可思議的力量封住了她奔涌躁動若火焰般燃燒的內力,讓她動彈不得!
這是什麼?
娉婷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戲法師。
那張年輕的俊逸出塵的臉顯的有些扭曲,甚至有些猙獰!
就在這時,娉婷忽然覺得喉間一鬆,咳了兩聲,終於能開口說話了。
“你——你?!”
“你確實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不過在我眼裡,也只是是小把戲。”戲法師冷哼一聲,對於制服娉婷感到幾分得意。
天下竟有這樣的奇術,竟然能如此輕而易舉的鎮住修羅血咒的力量!
“你究竟是什麼人?竟然勾結太子謀反!當誅九族!!”娉婷怒道。
“我的公主,你不認識我了麼?”戲法師冷冷的笑起來。
那聲音和剛纔完全不同,判若兩人!
這聲音如此低沉暗啞,像是金屬摩擦式響起的那種尖銳聲音,令人聽起來極不舒服,這聲音,這聲音——娉婷大驚,突然間明白什麼。
“你是那個花匠?”娉婷駭然!
“你說呢?”
“你被我識破身份逃了,搖身一變成了戲法師再度混進宮來?!”
“呵呵,公主,你可真不笨!”戲法師哈哈笑起來。
“你,你的臉,是易過容的?”
戲法師哼了一聲:“是又怎麼樣?!”
娉婷嫌惡道:“無論你的外表怎樣改變,也掩飾不了你那醜惡邪惡的本質!”
男子臉色陰沉駭人。
娉婷瞳孔微張,嗤之以鼻道:“你當真以爲自己能夠成功嗎?三皇子不會成功的!他所能調動的軍力相當有限,父皇只是太意外的纔會讓他一時得逞,我其他兄長斷然不會任他猖狂,除去皇宮裡的大皇子二皇子不說,西風城的鎮西王調集人馬相當迅速,不出半天,就能平息這一切!你還是認清現實吧!”
“公主分析的沒錯,單憑三皇子的力量,只能是小打小鬧,齊王老謀深算,不會就這麼被兒子拉下臺去,不過,你也不要忘了,假如鎮西王已經提前被收買,和宮中的三皇子來個裡應外合,那麼這場宮廷政變就不是沒有成功的可能……”男子帶著戲虐的表情說,像是在期待一幕好戲。
娉婷大驚,心急如焚道:“你這混蛋,快放開我!我要回去!!”
男子不但沒有放開而是向她靠近,娉婷感到一抹危險邪肆的氣息撲面而來,既叫人心驚膽戰又有那麼一絲熟悉的意味……
彷彿在什麼時
候也曾經這樣被威脅過……
男子的鼻尖在即將觸到娉婷的臉頰時突然停住,冷笑道:“你別這麼激動呀……我的公主,我只是說假如,你沒聽到麼?”
被如此危險的氣息包圍著,娉婷周身如墜火爐,可是心底卻在拼命的冒著寒氣,她的臉色蒼白若紙,眼中閃著不安的情緒,看著男子因爲靠的太近被放大的有些變形的臉,盯著她的一雙眼睛透出了精芒的光。
“你到底想說什麼?你是不是在耍我?!”
“耍你,我怎麼敢?”男子誇張的笑起來:“倒是你,顏真公主,纔是箇中高手,把全天下的人都給耍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哈哈,我在說什麼,你自己心裡不清楚麼?”
男子笑得有點癲狂:“半年多前,顏真公主被夏侯氏劫持,因此掀起了一場風雲變色的浩大戰爭,齊楚兩國聯軍打著爲公主報仇的旗號,千里迢迢趕赴大陸的西方共同征討夏侯氏。
雙方兵力相差懸殊,結果夏侯氏輸了,不知所終。
而整個繽城,生靈塗炭慘不忍睹,那些無辜的老百姓不就是被二皇子一高高在上的勝利者姿態狠狠踐踏,生不如死的麼?
這不都是爲了高高在上的小公主失蹤所付出的代價麼?
可是呢,就在所有人都在爲這小公主的死感到惋惜,爲這場打敗了夏侯氏戰爭勝利感到大快人心的時候,這位公主突然復活了,以不可置疑的全新面貌再度出現在世人眼中,這豈不是耍了天下人?!”
“你——你果然是夏侯氏餘黨!”娉婷叫道:“你這麼做,就是爲了幫夏侯氏報仇!!”
“報仇?!”男子用手擡起娉婷下巴,不懷好意的笑道:“那麼,這仇恨的根源是什麼?不就是公主你這樣的紅顏禍水麼?若不是你,這一切就不會發生!所有的不幸都是因爲你!!”他尖酸譏誚的說著,捏著她的下巴,左右晃動。
娉婷怒目以對,毫不懼怕的還擊:“不是因爲我!這都是因爲夏侯琰的野心!若不是爲了一己之私,若不是爲了擴張自己的勢力,他怎麼會劫走在赴婚約途中的我?若不是他一直追逐我,逼我走上逃亡之路,我怎麼會在混亂中中了流矢,身受重傷?若不是你這個餘孽爲了你那邪惡的主子報仇,又怎麼作亂皇宮,破壞他人父子關係,興風作浪?!”
“哈哈!哈哈哈!”男子狂妄的笑起來:“這麼說就不對了,齊風本來就有野心,想當太子,我只是順應他的想法付諸與行動而已。而且,我還敢說,想當太子的不止他一個。”
“你什麼意思?”
男子笑道:“我敢保證,接下來,這場戲會越來越精彩!”
“你胡說!”娉婷怒道:“太子只有一個,就是我二哥,大哥和六弟他們都會盡心輔佐太子,纔不是你說的那樣!”
“我的小公主啊,你也太天真了吧,誰不想當太子呢?每個人內心都有著不可告人的陰暗處,誰能保證他的一生所作所爲都是光明磊落呢?有時候不過一念之差,所得到的結果完全不同,你就等著瞧吧,看看這場東宮之爭,誰纔是最後的贏家。”
男子奸邪的笑著,目光冷酷,帶著一絲殺戮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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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