鎧甲戰士展示的這實力,有些過於超模了,以至於從前線到後方營地,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暫的失語狀態。
大家就那麼眼睜睜看著這傢伙拖著磁力戰車,猶如一隻兔子拖著一頭傾倒的長毛象,一個普通人拽著側翻的裝甲車,略顯吃力的,晃晃悠悠的,一步一個腳印的,往前追趕。
那腳印踩的老深了。
不過,雖然在這種情況下大家都有些呆滯,停下了攔截的動作,但是要這麼揹著這輛車去追老牛,那確實還是有些太看不起半人馬了。
馬保國小朋友在聽到卡加的命令後,頭也不回的躥了出去,拖起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老牛就跑。
哪怕身後傳來陣陣驚呼,它也不曾有片刻猶豫,更沒有去看一眼熱鬧。
能從卡加討厭的對頭成爲最相信的夥伴,這是個認死理的小傢伙。
小半人馬就這麼頭也不回的,拖著老牛一路衝出了鮮血要塞。
拖出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直到老牛被搶出了鮮血要塞的範圍,神秘的鎧甲戰士才停住了腳步,朝著“敵人”逃離的方向,發出了幾聲含糊不清的嘶吼。
似乎是愉悅,又似乎帶著些悲傷。
隨後緩緩的轉身,拖著那輛巨型的“戰利品”,步履沉重地邁向了回頭路。
不是,你倒是把車還我們啊……
還不還的,已經無所謂了,爲了減重,車輛的駕駛室是半開放式的,中控室的操控人員已經在顛簸中被甩下車來,現在沒人能上去切斷電源開關。
大家只能眼睜睜看著這傢伙把“磁力戰車”當成了掛件,一路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被拖回了城主府。
似乎也感覺到身後這個“累贅”太過彆扭,鎧甲戰士在城主府僅存的半邊門廊前笨拙地左右搖晃了幾下身體,試圖甩脫。
沒能取得預想效果,他最終還是不管不顧的,走進了自己的城主府邸。
轟隆!嘩啦!
剛纔還有些半截牆,斷裂柱的房子,這下子被徹底掃平了。
大車所過之處,牆倒屋塌,煙塵四起。
鎧甲戰士艱難地挪到它曾經安坐的臺階前,試圖像過去無數個日夜那樣坐下。然而,背後那座鋼鐵小山無情地阻止了它。
一次,兩次……他用力地嘗試著,鎧甲和戰車都持續發出不堪重負的摩擦聲。
最終,他放棄了。
鎧甲戰士保持著一種怪異的姿態——雙腿僵直地站立,身體微微前傾,彷彿用盡全身力氣在對抗背後那巨大的拖拽力,然後,重新凝固成一座沉默的金屬雕像。
空氣中彷彿傳來一聲沉重而悠長的嘆息。
要塞外面,老牛被拖進了臨時戰地醫院。
嚴格遵守東夏作戰規範的瀚海部隊,紮營第一天就搭起了簡易的前線戰地醫院,在首日開荒行動中受傷的多位【夜色長刀】傭兵團戰士,都在這裡得到了極好的照顧,這也是傭兵團對這位領主分外心悅誠服的原因之一。
衛生員捧著一本棲月、東夏雙語文字版本的《戰地急救手冊》,大聲發出指令。
“剪開他的外衣,先止血,止血!”
“注意心跳,血壓,量起來量起來!看看瞳孔!”
“治療呢,治療繼續施法,不要停!”
“腎上腺素準備!快!”
一番兵荒馬亂,在草藥,治療魔法,止血帶,針劑等一大堆雜七雜八的齊抓共管之下,老牛的出血總算被止住了,看起來,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只能說這傢伙命不該絕。
雖然沒有穿金屬鎧甲,但老牛身上還是罩著一套大號的防刺服,高韌性的纖維材料在極大程度上,對鎧甲戰士那把已經鈍了的劍起到了有效的攔阻作用,纔算是沒讓劍士把老牛一劈兩半,而是被劈砍的力道砸飛了出去。
當然,也得感謝半人馬和人族戰士奮不顧身的身體阻攔,以及,“磁力戰車”的犧牲。
否則,就以對方的那種速度和力量,劉載嶽怎麼都不可能逃的出來。
回過神來的突擊隊前鋒,已經全部撤出了內城,就在城牆界線外擺出了一個戰鬥防禦陣型,有些茫然失措。
“這到底是個什麼怪物?”
“領主大人,我有一些猜測!”
多伊爾獲準,被帶到了前進基地的視頻通話器前,臉色凝重:“這,這很可能是一位地縛亡靈,已經進化成完全體的大亡靈!”
陳默雙眉緊鎖:“先撤出來,慢慢說!”
在緊急召開的軍事會議上,多伊爾向陳默仔仔細細的解釋了自己的猜測。
所謂地縛亡靈,是原生亡靈生物的一種。
“亡靈生物,按照召喚師的區分,有本域原生,巫法復生,冥界次生三種。”
“冥界次生的亡靈生物是最多的,都是在異界誕生的純正的亡靈生物,受冥界大君的管轄,有時也會響應亡靈法師的召喚,受命來到繁星世界作戰。”
“您的骷髏,就是這一種。”
“巫法復生,說的是是亡靈一系的巫妖,或者人類中的死靈法師,用法術將死亡後,魂火還沒完全離散的生物重新拉起來,成爲復生死靈。”
“這一類在繁星大陸上被各國嚴格禁止,所以復生死靈很難見到,只是有些國家或者貴族總會偷偷豢養一些。”
“而本域原生的亡靈生物,就是在繁星大陸的某些特殊環境中,因爲魔力的侵染,死亡之後的生物能夠再次自主行動,沒有冥界領主控制,也不受死靈法師和巫妖約束,我們亡靈法師把這種,叫做本域原生。”
“轉化亡靈之後,只能在它誕生的那片地域中行動,無法離開的本域原生亡靈,這被稱爲地縛亡靈。”
不管從哪一個方面看,鮮血要塞中的這名鎧甲戰士,都完美符合了上述特徵。
多伊爾的解釋很詳細,能夠成爲本域原生,地縛亡靈,一定是由多重複雜要素混合而成,說是天造地設也不爲過。
按照多伊爾的猜測,這位地縛亡靈原本一定是守衛剃刀要塞的核心將領,甚至可能就是末代城主本人。
能夠擔任這樣的重鎮領袖,身前的階位一定非常高。
正是有著強大的實力,要塞陷落的不甘,本地魔法防護大陣被摧毀後混沌的靈能亂流,或許還要迭加上此地數百年血火戰場的神奇場域,最終締造出了這麼一位強大的地縛亡靈。
“通常我們亡靈法師認爲,本域原生的亡靈生物中,能到處遊蕩的,能力或許有高有低,但是被限制在一片區域無法動彈的,實力一定非常強大!”
“地縛亡靈,在亡靈生物的序列中很高,超過咒怨屍巫和死亡騎士,略低於大巫妖和骸骨巨龍。”
“地域的限制對地縛亡靈是一種束縛,也是一種加成。”
陳默停下筆,用筆尖在記錄本上重重的點了幾下,連續提出了幾個問題。
“這東西有智慧嗎?可以溝通嗎?”
“有什麼對付地縛……這個地縛亡靈的方法?”
多伊爾揉了揉有些亂糟糟的頭髮:“領主大人,地縛亡靈有智慧的,但是,不是我們通常理解中的那種,能思考,會溝通的那種智慧。”
“地縛亡靈的誕生,一定是有一個非常強烈的慾望,或者怨念,所以纔會被死死的束縛在這片土地上。”
“他們會一直圍繞這個目標行動,而完全不理會其他的事情。”
“除非能幫助地縛亡靈完成它們的願望……”
“或者,硬打,地縛亡靈也是亡靈生物,是能打的,不過,城裡這位,我感覺,可能已經有了六階以上,甚至七階的實力,我的黑武士對上他,應該也就是一刀的事……恐怕不會好打。”
卡加站了起來:“我有一個想法。”
“這傢伙不是隻打老牛,不管我們嗎,我們可以靠上去,用各種武器打,只要打的夠多,總有打掉他的時候!”
多伊爾苦笑著搖搖頭:“他不主動攻擊你們,不代表他不會還手,你們之前的射擊,大概是沒被當做威脅,如果地縛亡靈感受到了威脅,整個地域都會變成敵人的墳場!”
“那就來一次大的!”卡加繼續出招:“給他身邊埋上足夠的高爆炸藥,狠狠炸一次,我就不信他扛得住!”
陳默擺擺手,攔住了卡加的話:“先等等,多伊爾團長,我有一個疑惑,爲什麼這個地縛亡靈,只攻擊老牛,我們團隊的其他成員都不管,甚至,連半人馬都不攻擊呢?”
“領主有所不知!”
“地縛亡靈繼承的是生前的記憶,在當年的剃刀要塞,獸人是最大的敵人,爲了對抗獸人,當時參與要塞防守的,除了人族,還有在這片區域裡生活的精靈,矮人,半獸人……”
“而且,因爲剃刀要塞被圍攻的時間太久了,嗯,就是那些意志不堅定的,早就跑了或者投降了!”
“能夠陪在這位將軍身邊,堅持到最後一刻的,一定都是最強,也最堅定的戰士。”
“所以,大概在這位地縛亡靈將軍的眼中,除了獸人,那就都是戰友吧。”
剛纔還躍躍欲試的卡加一下子蔫了下去。
領主大人本人的三觀,是能夠極大影響下面人的,哪怕是本身壞的流膿的傢伙,也至少會在明面上跟隨領主的道德和價值取向,更別提小半人馬這種懵懵懂懂,相當於是被領主塑造出三觀的小傢伙。
不用說就知道,面對這種“人族英雄”般的角色,領主肯定已經心軟了。
心軟了,那就只能先軟著來。
接下來整整一天,瀚海突擊隊都在嘗試各種方式的溝通。
由這位地縛亡靈鎧甲戰士捲起的黑霧,又一次鐵血顯化了不少的遺蹟守衛,不過很尷尬的是,這些守衛都被吸在磁力戰車的磁吸盤上。
所以,這位鎧甲戰士現在不僅是揹著巨大的磁力戰車,還揹著戰車上的百來個遺蹟守衛。
屬於一個人,又把整座要塞扛在了身上!
突擊隊小心翼翼的靠近,先收拾了一下週邊被戰車碾的不成形狀的建築殘骸,然後開始了各種苦口婆心的勸慰,語重心長的談話。
“將軍,這車,這車是我們的家當,您看……能還給我們不?”
“大哥,大叔,大爺?你這樣揹著累不?歇一歇?”
“要不我把電斷了,把你背上這個累贅拿走好不好?”
“這些嗚嗚渣渣的守衛,太鬧騰了,我把他們弄走您沒意見吧?”
“您就沒什麼想跟我們說的?我們領主在這呢,你有沒有什麼心願?”
“大哥,我斷電了啊,我真斷了啊,你小心點哈!”
隨著戰車電源被切斷,一直被高高翹起的磁力戰車重重的摔了下來,激起了一大片瀰漫的煙塵。
地縛亡靈如釋重負,扭動了一下身軀,終於得以坐在了臺階上,微微低頭,彷彿回到了一開始的樣子。
卡加湊在他背後看了半天,實在看不出來這套鎧甲是什麼材質,怎麼能拉的住如此重的戰車,還沒從身上脫落的……
有些過於玄幻了。
斜斜的輝光撒在地縛亡靈的身上,光柱裡密密麻麻的塵埃顆粒在他身邊紛飛舞動,畫面氛圍從驚悚搞笑,回到了寧靜祥和。
隨著磁力戰車被拖走,衆人按照領主的要求,小心的清理著現場的每一處空間。
更多兵火之下殘留的痕跡被找出來。
翡翠公國發來的,措辭嚴厲,要求“死守待援”的魔法信箋。
字字泣血、卻永遠無法送出的求援信草稿。
一本被火焰燎燒過半的守城日記,僅存的焦黃頁面上,一行絕望的字跡:“……糧盡援絕,只餘二十二名戰士。明日,恐爲……決戰……”
十幾分鍾後,在城主府的中廳正堂位置,一塊倒伏的石碑被發現。
攝像頭清晰的將畫面投射到了外圍遠端的大屏幕上。
【獸魂之祖神在上,白鹿一百二十七年,裂爪部落首領,破人族剃刀要塞,毀城於此,昭告四方!】
【再有敢於此處立城者,必遭偉大的獸人部族百錘千斧,碎屍萬段!】
“獸族徹底奪下白鹿平原,完全控制旗山北方的那一年,爲了慶祝勝利,把那一年叫做白鹿元年!”
蓋迪繼續擔任城主大人的解說員,小聲的做著補充。
鏡頭微微偏轉,在這兩行被精雕細琢,充滿著耀武揚威氣息的大字旁邊,有一排歪歪扭扭的,似乎是用什麼銳器寫下的小字。
“重建剃刀要塞,北歸白鹿平原!”
經驗豐富的亡靈法師多伊爾似乎明白了什麼,小聲向陳默做出了請示,然後吩咐現場的半人馬,稍稍將這行字打磨掉一點,使部分字跡顯得模糊不清,再將石碑送到了地縛亡靈戰士的面前。
果然,鎧甲戰士動了。
他伸出了已經殘破不堪的指套,在被磨平的字跡上又描了一遍。
石屑紛飛,字跡宛然。
“領主大人,這就是地縛亡靈的執念了。”
陳默深深嘆了一口氣,問道:“是需要完成他的這個……這兩個心願,才能收取遺蹟核心嗎?”
“額,倒也不是,有承諾,也行!”
“亡靈法師控制冥界次生,靠的是冥界領主的授權契約,而控制本域原生,可以締結魂契鎖鏈。”
“在締結魂契鎖鏈的過程中,主法師承諾爲地縛亡靈完成執念,那麼,有一定機率能夠獲得地縛亡靈的認可,成爲亡靈法師的魂契生物。”
“這樣,就能將遺蹟核心和地縛亡靈一起帶走。”
陳默一臉疑惑:“這麼簡單?要是騙人……騙亡靈怎麼辦?”
“沒那麼好騙的!”
多伊爾一臉苦笑:“先得是你有這個讓地縛亡靈生物信服的基礎,地位、實力、行動,要是隨便找個小孩子來,說破大天他也不能信。”
“第二就是在亡靈法師釋放魂契鎖鏈的過程中,亡靈生物是能夠感受到您主動傳遞過去的想法的,就像是,就像是你指揮你的骷髏戰士,並不需要說話,那是一種感應。”
“也就是說,您必須發自內心的認爲,自己一定會幫助他完成心願,並把這一意願傳達過去,他纔有可能接受您的魂契鎖鏈。”
“最後,如果未來,亡靈法師背叛了承諾,地縛亡靈會噬主。”
“他的靈魂力量將沿著魂契鎖鏈反噬,與法師的精神力相互燃燒、相互湮滅,直到一方燃盡,徹底消亡爲止。這是賭上靈魂的契約!”
陳默心動了,非常心動!
重建要塞,我覺得沒啥問題啊,收回白鹿平原,這要是有機會,我怎麼可能不要呢?
這可是開疆拓土!
陳默略略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還有幾個重要的問題要問。
“魂契鎖鏈的約定,有沒有時間限制?”
“亡靈生物的存續時間足夠漫長,所以對這一點,倒並不是非常在意,不過,承諾的時間越短,能獲得接受的可能性越高。”
“那麼,魂契鎖鏈,有沒有階位和精神力法力的限制?”
“額,幾乎沒有,這算是一種約定,就像,就像如果雙方都同意,魚人也可以騎上巨龍的脊背……”
陳默激動的拍了拍手掌:“老多,有你這個經驗豐富的大師在,真是給我幫了大忙!”
“那還等什麼呢,趕緊的,告訴我,這魂契鎖鏈怎麼弄?”
半天之後,在衆星拱月,層層護衛之下,陳默小心翼翼的靠近了那位鎧甲戰士,遞出了自己精心編織的魂契鎖鏈。
對方沒攻擊他,也沒搭理他。
那種漠然與……淡淡的不屑,就像是——
這點水平來湊什麼熱鬧,小孩子上一邊玩去,我忙著呢!
“算啦,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老多,你來魂契吧,你都四階了,應該成功率要大的多吧。”
多伊爾差點就跪下了:“領主大人,我四階也不夠看啊,關鍵是,關鍵是,我根本就不相信我能重建剃刀要塞,收回白鹿平原啊!”
“魂契……騙不過去的!”
陳默給他加油打氣:“沒事,我給你撐腰,放心,你難道不相信我?”
多伊爾已經快哭出來了。
“領主大人,我相信您,可是,我真不相信我自己啊……”
“要不,您再等等,等您階位高一些,再來試試?”
事情走到這裡,陷入了又一個死局。
就這麼走,陳默有些不甘心,但是魂契鎖鏈無法達成,難道,真要用暴力手段,強行幹掉這個地縛亡靈?
就在陳大領主愁腸百結之時,外面傳來消息,老牛醒了。
這傢伙也算是生命力足夠頑強,在陳默一顆【生命永歌】都沒留,全送回老家這種情況下,硬是靠自己的肉體強度和雜七雜八的治療,扛過了這一次驚心動魄的重傷。
接受了領主的關心和慰問,感激涕零的老牛在得知了領主大人的困境之後,給出個了捨生取義的主意。
“領主大人,那傢伙這麼憎恨獸人,要不,您當著那傢伙的面,把我幹掉,說不定能打動他。”
“別胡說!”
陳默踮起腳,用手夠著摸了摸半躺著的老牛腦袋。
“且不說這種辦法是不是一定有用,就算行,我也不能拿你的命去換啊!”
“你可是我親衛隊長,袍澤兄弟!跟那些該死的獸人崽子能一樣嗎?!”
話音未落,陳默自己猛地頓住了!
欸?
那些獸人崽子!
說起來……
我是不是確實剛剛乾掉了不少獸人來著!
陳默原地跳了起來,一巴掌拍在還有些懵的劉載嶽頭上:“老牛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卡加,卡加,快帶人,把前幾天幹掉的那批獸人給我挖出來!”
半天后,沉寂的鮮血要塞再次被喧囂填滿。
陳大領主意氣風發的走在最前方,在他身後,衛隊的戰士們拖著幾百具破破爛爛的獸人和座狼屍體,排成了整整齊齊的長隊,浩浩蕩蕩的開了進來。
遠遠的,那具至今未看到真容的鎧甲戰士就站了起來,似乎有些茫然,還夾雜著幾許驚疑不定。
“那個誰!”
“給你送禮來了,大禮!”
“趕緊的,別不識擡舉啊,我誠意都到這了,再不答應,我可真動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