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所有戀愛過的聰明人所說的,戀愛中的人都是傻子,我正是其中一個快樂的傻子,偶爾一次與阿雅的幽會都能讓我開心好久,這讓不少人取笑我說我不知道是看上誰家的姑娘了,我也懶得去解釋。而那條小蛇,也一直留在我身邊,村裡人都說我給它取了個怪名字,叫“綢子”,不過似乎小傢伙很是喜歡,
時間一晃過去了一年,我早已愛上這樣平淡的生活,和阿雅的愛情也步入了平穩(wěn)期,我已經(jīng)開始思考什麼時候認真去她們村裡提親,之後就可以帶她回我家見父母,老人家一定會喜歡這樣乖巧的媳婦的。只是這一天,村裡來了不速之客。
“族長來村裡了?還指名要找我?”我一臉詫異的看著老鄉(xiāng)。
“是喲是喲,我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了噻,他就在我那兒,你快去看看吧。”老鄉(xiāng)說道。
我一路隨著老鄉(xiāng)朝他家走去,心裡不停的打鼓,這事一定是關於阿雅的。我不是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天,畢竟我和阿雅偷偷摸摸相會一年之久,不可能沒有什麼破綻,但是真當老丈人“打上門”來的時候,還是心虛的厲害。
“族長。”我恭恭敬敬的向他問候,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老村長,你先出去,我有話單獨和他說。”他並沒有理會我,而是和老鄉(xiāng)說道。
“哎呦,小權是個好同志,幫了不少的忙,你可別難爲他的噻。”老鄉(xiāng)也看出了族長態(tài)度不好,忙爲我說好話。
“老村長你放心,我會好好和他說的。”族長點點頭,老鄉(xiāng)這才放心的出去。
老鄉(xiāng)走了之後,就剩下我們兩人,氣氛不免有些尷尬,但大家又都不想開口先提這事,雖然彼此都心知肚明。
過了大約五分鐘,我一咬牙,心想我又不是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再說了我已經(jīng)做好了娶阿雅的準備,又不是負心漢,怕什麼。開口道:“族長是爲阿雅的事而來吧。”
“恩。”他簡單的應答到。
“我們是真心相愛的,我也絕不會對不起她。”我定睛看著他說道。
“真心相愛?那你是打算娶她了?”他終於肯正視我了。
“恩,其實我本打算過一段日子就去你們那提親。”我點了點頭說道。似乎這個答案讓他比較滿意,他的臉也沒有剛剛那麼嚴肅了,接著問道:“你可瞭解我們?”
“這個……”我有些答不上來,雖然說在這裡生活了也近兩年時間,阿雅也給我講述了不少有關她的故事,但要說對著他們的瞭解,我還真沒把握,只好老實的搖搖頭,“不瞭解。”
“人還不錯。”族長說道這裡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敢作敢當,也夠機靈,人也大氣,怪不得心高氣傲的阿雅偏偏看上了你。”
我一聽族長的口氣似乎是默認了我們,不禁喜道:“那您是同意我們了麼?”
“不。”族長的臉一下子嚴肅起來,著實嚇了我一跳,不過隨後又有些無奈,“並不是我不允許你們,阿雅那孩子天生機靈,我也不想把她關在這大山裡面,這次讓她遇到了你,也是天意,可我們的祖宗不同意啊。”
“那是什麼意思?”我著急的說道,“現(xiàn)在是自由戀愛,家長也無權干涉。”
“不是家長,是祖先。”他搖了搖頭,從椅子上站起來,俯視著我說道,“我們村是涼山彝族的正統(tǒng)後裔,我就是宗族長,都大鬼主,而阿雅的身體裡流淌著神靈的血液,她終身不能談婚論嫁,不能行房事。”
“什麼???”猶如晴天霹靂,我的夢想,我的愛人就這樣活生生的被撕碎在眼前,“終身不能談婚論嫁,不能行房事。”我喃喃的自語道。看著我這樣失魂落魄,族長,不現(xiàn)在已經(jīng)該叫都大鬼主,也不由的嘆了一口氣:“我能明白你對阿雅的心意,可是如果我們違反了規(guī)矩,是要有災難降臨的。”
“災難?”我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麼,一下子緊張起來,“災難……規(guī)矩……行房事……”
都大鬼主聽我緊張的念念叨叨著,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一把抓住我,神情嚴肅的問道我:“你該不會……”
“恩……”我知道這個時候如果再隱瞞下去恐怕只會更糟,雖然尷尬的要死,不過還是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我已經(jīng)和阿雅……”
不用再多說,鬼主已經(jīng)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右手一揮,竟是一拳衝我打了過來:“該死的畜生,你這是要滅我們滿族啊!!”我的右臉猶如灌了水的氣球,一下子鼓了起來,可我完全顧不上,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問道:“到底會怎麼樣,解決了事情隨你怎麼打我!”
都大鬼主也漸漸冷靜了下來,一把拉開門說道:“這事得回族裡再說,已經(jīng)不是我一個人能解決的了,我要回村召集各個部落的鬼主議事。”說道這裡他回頭看了我一眼,“你現(xiàn)在也不是外人了,跟我來吧,不過你要準備好接受厄運。”
一系列的緊張過後,我反而鎮(zhèn)定下來,看著他說道:“這件事因我而起,我自然要負責,你不說我也會和你一起走的。”
就這樣,我跟著都大鬼主直奔村裡而去,都沒來得及和村裡人打招呼。
一路上都顧不上休息,原本至少一個多小時的路我倆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村子門口。“不好了!!不好了!!公主,公主她……”纔剛進村子,還容不得我們多喘一口氣,一個婦人就哭喊著衝了過來。
“怎麼了?阿雅她怎麼了?”都大鬼主焦急的問道。
“公主她昏過去了!”那婦人吸了一口氣說道。
“她在哪?什麼時候的事?”我完全顧不上自己的身份,一把抓住那個婦人問道。
那婦人用疑惑的眼神打量著我,似乎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我,之後又向都大鬼主看去,鬼主點點頭,應道:“說。”那婦人才繼續(xù)開口:“就在她的房子裡,是鬼主大人您剛走不久的事。”
“走。”都大鬼主說罷就向前大步走去,我也緊緊的跟了上去。
拐了兩個彎,我們來到了阿雅的房子門前,都大鬼主停了下來,我的心也懸了起來。阿雅不似我們城裡人,平時吃的講究,有點不對就鬧病,她們生長在大山裡,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輕易不會得病,如今的昏迷,怕是和鬼主所說的祖訓裡的懲罰有關……
都大鬼主似乎也緊張的厲害,他緩緩的伸出手,按在門上,卻沒有推開門,沉默了一陣子之後,他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是一把推開了門。雖然天氣還很熱,但門裡的寒氣似乎是困在潘多拉魔盒裡的惡魔找到了出口,呼的一下衝了出來,吹得我一哆嗦。我來不及細想,趕緊向屋裡望去,只見阿雅靜靜的躺在牀上,像是睡著了一般寧靜。
“我們是在村子那邊的水塘找到公主的,她暈在那裡,我們把她抱了回來。”隨行的一個人說道。
都大鬼主沒有說話,默默的點了點頭。我想要走近去看看她,看看那個如精靈一般靈動的女子怎麼就這麼安靜的睡了,我想抱抱她,看她笑著對我說這是她的惡作劇,可是我不敢,我怕不管我怎麼叫她,抱她,她都是那樣安靜的躺著,一言不發(fā)。就在我糾結(jié)的時候,都大鬼主回頭對一個青年說道:“你去召集所有召集得到的涼山黑彝族後裔的鬼主,一天後在我的房間裡議事,現(xiàn)在你們都出去。”那個青年應了一下,轉(zhuǎn)身向村外跑去,而不知所以的人羣也三三兩兩的散了,只剩下一個陌生的我,心如刀割……
“鬼主……我……”我張了張口,是道歉,還是什麼,說不下去。
“什麼都別說了,你的心情我也理解,你先去村北的那個屋子裡住一晚,明天我們再說。現(xiàn)在我只想單獨和阿雅待一待。”鬼主坐在牀邊,輕輕的撫摸著阿雅的頭,對我說道。
我也知道現(xiàn)在不是說話的時候,點了點頭,離開了這裡,回到我那曾經(jīng)熟悉的屋子。
雲(yún)南的夜總是要來的晚一些,約莫快有八點鐘了,太陽的餘暉才消失不見,我躺在牀上,看著那邊的窗口,不禁想起了與阿雅相會的那個夜晚。也是這樣的夜晚呢,有舒服的晚風和美麗的月光,那個女孩子就這樣突然的闖進了我的心扉,我微笑著,想著。突然,窗戶那邊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音,我的心狂跳了起來,一個箭步衝了過去,喊道:“阿雅??!!”可是窗戶外根本一個人都沒有,我四處張望了一下,纔在窗戶下邊看到了什麼東西在動:“綢子?原來是你追來了,嚇我一跳,我還以爲阿雅呢。”綢子的到來我並不意外,說到底這纔是它的家,說著我伸下手去,綢子乖巧的盤上我的手腕,似乎是感應到我的心意一般,拿小腦袋蹭蹭我,之後衝著阿雅的方向吐了吐信子。我摸了摸它的腦袋,看向阿雅的方向,似乎對它說,也似乎對自己說著:“別擔心,阿雅她會好起來的。”
一夜無話。
第二天天矇矇亮的時候,村子裡就開始熱鬧起來,從村外來了許多各式各樣的人物,有八九十歲走路還得拄拐的老頭子,有西裝革履的大老闆,甚至還有美豔的婦人。正當我興致勃勃的趴在窗邊瞭望的時候,敲門聲響起了。
“進吧。”我說道,其實不用看我也猜得到是誰,在這村子裡能來找我的就兩個人,只是其中我最希望來的那個現(xiàn)在還躺在牀上生死未卜。
果然,都大鬼主推門進來了,他找了個地方自己坐下,說道:“權威亮,是你的名字吧。”
“是。”我答道。
“姓權。”都大鬼主輕聲的笑了笑,“這姓很少見,你不會也是少數(shù)民族的吧?”
“這個……”我支支吾吾的說道,“這個還真問住我了,不過我從小生在太原長在太原,應該不是吧。”
都大鬼主點了點頭,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而是走到了窗邊,看著窗外說道:“你看到那些人了吧。”
“恩,我正想問呢,他們是?”我說道。
“他們是其他部落的鬼主,都是我黑彝族的分支。”都大鬼主說道,“我們彝族尚鬼,一直保持著宗族制度,其中有白彝族和黑彝族兩大族,黑彝族爲主,白彝族爲次,分部落而居,其中酋長稱之爲鬼主。東蠻三大部落中,勿鄧最大,兩林最強,我?guī)ьI的族羣就是兩林的後裔,我就是涼山彝族的大宗族長,號都大鬼主。”
我不由的有些吃驚,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族長竟然有如此之深的身份。
“吃驚麼?”他輕輕的笑道,“隨著社會的進步,有些鬼主開始與外人交往,而甚至有些鬼主直接把村子搬到了外面,過著和普通人一樣的生活。”
“那爲什麼你們不出去呢?”我跟著問道,不由的想到了阿雅給我講得事,又補充道,“是因爲之前有人獵殺村裡蟒蛇的原因麼?”
“那小丫頭把這些都告訴你了,真實女大不中留啊。”都大鬼主似笑非笑的說道,“那種小事怎麼能困擾我們這麼多年,是因爲我們守護著一個秘密。”說道這裡,都大鬼主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凝重的神情。
我有些猶豫了,因爲我不知道該不該繼續(xù)問下去,一個族羣願意用百年來守護的秘密,不一定是我能承擔的了的。
“很謹慎啊。”都大鬼主拍了拍我的肩,說道,“有些事真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如果不是我意外中發(fā)現(xiàn)了這個秘密,也許阿雅現(xiàn)在就沒事了。”都大鬼主嘆息了一聲繼續(xù)說道,“可惜我們現(xiàn)在早已深陷其中,不能自已了。”
“是什麼秘密?”聽到關乎阿雅的安危,我也顧不得許多,出口問道。
“夢魘……”都大鬼主深沉的嗓音說出了這個魔幻的詞語。
“夢……魘?”我沒有聽懂。
“是的,就是我們所祭拜的魘神,也是使阿雅沉睡不醒的原因。”都大鬼主的眼神有些迷茫,輕聲說道。
“那夢魘到底是什麼……”我緊張的問道。
“我也不清楚。”都大鬼主苦笑道,“在我二十來歲剛剛當上鬼主的時候,一次一個人上山採藥,發(fā)現(xiàn)山崖上的一個洞穴裡面似乎有東西在發(fā)光,出於好奇,就爬過去一探究竟。等我費盡辛苦爬上山崖,卻險些被驚得掉下山去,因爲那裡面竟有一個小嬰兒。那小嬰兒如常人一般,只是渾身散發(fā)著瑩瑩的光輝,我看那小嬰兒還有呼吸,四下裡也沒有其他人,不忍心丟下她,就一咬牙把她帶回了村子,不想引起了軒然大波。族裡最老的祭祀看到小嬰兒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說是神靈的孩子,我們當時大喜,以爲是撿到了寶貝。不想老祭祀突然又淚流滿面,說是我們族人的災難來了,大家不解,紛紛問老祭祀。那老祭祀才說,小嬰兒確實是神靈的孩子,可是她的身上附著魔鬼,是掌控人類心靈的夢魘,唯一的解救辦法就是以夢魘爲神,日夜祭拜,等到小嬰兒平安長大度過二十歲,夢魘就會消散。”
我聽著都大鬼主的述說,驚訝的一句話也插不上,那小嬰兒肯定是阿雅沒錯,阿雅竟然是神靈的孩子,天吶!
都大鬼主沒有在意我的反應,繼續(xù)說道:“那老祭祀還特別強調(diào)過,小嬰兒體內(nèi)的血液不同於常人,因此不能與人行房事,作爲鬼主的我自然要承擔起來,便認她爲女兒,起名阿雅,一開始我還擔心村裡的人會犯錯,管她管的很嚴,但是隨著阿雅長大,她完全沒有對村裡任何年輕人有過想法,我也就漸漸淡忘了這件事,不想你啊……”
說道這裡,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畢竟拐帶走別人女兒可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一開始我也怪你,後來覺得這就是宿命啊,也許老祭祀當年就預測到了。”都大鬼主拍了拍我的肩,說道。
“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了,我就決不會逃避。”感到都大鬼主對我的諒解,我也堅定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