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我已有了名氣,大家都知道我是捉妖師的後代,捉妖師天生紫發碧眼,擁有貓一般的第六感。所以當那個男子找上我時,我並不覺得奇怪。他自稱是當朝天子,大唐君主。他說,我就信了,因爲我在他身上看到了龍的影子。
按理說,我是不能看到龍的影子的。龍與牛生麒麟、與馬生驤、與鶴生鳳、與鷹生鵬、與豬生猖、與鯤或蛇生蛟、與蜈蚣生飛龍、與熊生貔貅、與象生蒲牢、與犀生囚牛。唐藏覺羅楊鋣攆是唐藏家第一代捉妖師,本是南冥潛蛟所化,後因失手將太燁星君的靈獸黑狐打入幽冥地界,被天庭懲罰,貶爲凡人,可身上還保留著蛟的血液。龍與蛇生潛蛟,龍與蛟的氣息相近,靈力又在潛蛟之上,所以龍可識蛟,蛟卻識不出龍的氣息。?可我確實在他身上看到了龍的影子。
他告訴我他愛上一個女子,那個女子被貓妖蠱惑。她在每個夜晚發病飛奔往壽王府,嚷著要找所愛的男人。
“吾權傾天下,卻虜獲不了一個女子的心。”
他的語氣透露著懊惱,眼神卻像寒胤一樣憂傷。
我發誓要幫助他。
也是幫助我自己。
我隨他離開黔州,來到長安。長安確實是我沒見過的景象,鐘鳴鼎盛,歌舞昇平,與幻夢之境不同,與黔州也不同,天子腳下更多一份恢宏大氣。我們行路很趕,馬匹換了一次又一次,李隆基神情緊張,縱然雙目微閉做半睡狀,也掩飾不了他回京的急切。這倒是挑起了我興趣,到底是怎樣一個女子,會讓天下之主對她如此動容。
初遇楊玉環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早已聽宮中侍人對我描述過她的明豔,只是乍然初遇的我還是被她的美驚豔到。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似瓠犀。身材豐滿,優雅畢現。
此時的她在對一朵花耳語,眼睛卻如李隆基一樣悲傷,甚至更甚。她的眼淚滴落花上,花朵瞬間枯萎。世人爲她比花更媚而嘆息。可我知道,那不是容貌的緣故,甚至不是楊玉環的緣故。那是寄生在她身上的貓妖開始蠢蠢欲動,釋放毒性。
“她這個狀況多久了?”
“從壽王府過來就一直如此。”
“她不愛你。”
“她只能愛我。”
李隆基爲這個女子發瘋。甚至聽說,在一些別人不知道的日子,他爲她做了一隻曲,那隻曲採自天上的虹,在王母瑤池裡浸泡了七七四十九天,讓繆斯爲它加上韻致。那一隻曲只有她舞得出來。她是上天的女兒,造物的恩寵。我還見到她哥哥楊國忠見到她權位地勢的貪婪之貌。她是他們家的莫大的希望。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有一天她會離開你,以你最不願的方式離開你。”我用沙啞的聲音對他說著這古老而惡毒的預言。
“朕乃天子,朕要辦的事,無人違命。朕要的女人也絕不許離開!”
他也對我訴說他的決心。
“你去準備一下吧,再不將貓妖從她體內逼出,三月內必死。”
全國上下都在忙碌,尋找一種叫星盲的草藥,逼出貓妖必須使用的草藥。
李未來與可可在這段時間一直潛伏在宮中,觀察楊玉環每日的形跡。
“雅卡,她發病的情形已經越來越嚴重了,昨天又有一大片她接觸過的花枯萎,怕是這樣下去,貓妖成熟,我們鬥他不過。”
“爲我焚香梳洗吧,這是我們下山必經的一戰。”
“可是當年......"
“可可,你知道我們唐藏家爲什麼是捉妖師嗎?”
我問這句話的時候看的是李未來,他性子衝動,學的法術也不亞於我,只是由於他們家的血統,註定了他要在唐藏家當小廝。最主要的是,他的使命是不許我受到任何傷害,我擔心他趁我們不注意的時候,去偷會貓妖,找他決鬥。
“妖與鬼不同,鬼是來自地獄的邪魅之物,妖卻有好有壞,身形多是靠自己修煉得來,當然也有靠吃了太上老君仙丹一朝成形的。可無論如何,妖的性質不好判定。他們有眼睛卻不一定是爲了光明,有耳朵也不一定爲了濤聲,可能他們的生長本身就是個陰謀。我們捉妖師的職責是找到好的妖怪加以點化,尋出壞的妖怪,將他們封進幽冥地界。這個過程不容許別人參與,別人也參與不了,他們身上沒有捉妖師所帶的特殊的靈力。可可,你明白嗎?這就是捉妖師的職責。”“好了,你早些睡去吧,這些天我們將經歷一場身體與心理的惡戰。”
“是,雅卡。”
其實我對這場戰鬥並沒有把握,有個人幫助自然會便利很多。只是想起幽冥地界,我自己都覺得害怕。進入幽冥地界本身就是一種折磨,無盡的空虛,只在空曠無野的大地上豎一面小旗。永遠守著它,等到夜黑無月之時鬼魅們的到來。他們連將等待那可怖的鬼魅們的到來都當成了信仰。那裡面太寂寞。而我是一個純淨捉妖師與人類的結合,身體血液在一出生就發生了變化,
一旦我的血液流出,碰到本是獸靈化的李未來的胸膛,與花靈所形成的可可的臉頰,他們就會隨著我滴在他們身上的血液乾涸的速度被帶進幽冥地界,雖然那並不是我所下的封印,可他們的命運因我改變。
多一份小心就少一分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