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身體緊貼著牆壁艱難的到達(dá)小洞口,光越發(fā)明亮起來。卻又是另一個世界。
剛走上去還是一片虛無,才一眨眼,馬上現(xiàn)出一片桃花。桃花在這裡開得繁盛,開得寂寞。花的四周密佈著山竹,山竹之間只開出一條林蔭小道,小道通向一片黑色,走進(jìn)去方見得這滿世桃花。小道的石子全是青白顏色,腳一踩上去,石子就發(fā)出叮咚水聲,走得急迫就彷彿大海無邊無涯朝你奔騰而來,水連著水,浪打著浪,海螺催促著海螺,鯨魚挑逗著鯨魚,你只能在這無邊浪海里打個滾,等著被巨浪劈頭淹沒。
“好熱!”我一爬出洞底就感到一股強勁灼熱撲面而來,才一轉(zhuǎn)身功夫身上就像被大火烤灼**裸的痛。
“冷~~~”唐歸命在我旁邊打了個哆嗦,一直能很好抵禦外界環(huán)境干擾的他,也在此刻從牙縫中擠出這麼個冰冷的字眼。
“這是片陰陽地!”
陰陽地只存在在妖界與魔界結(jié)界之洞的地底,妖界與魔界三百年前還是交好,但一百年前新起的妖界之王莫離落拒絕了魔界之王牛頭九的求親之後,那條通道便被封鎖,再無妖或魔可以從那裡通過,陰陽地也自然成爲(wèi)傳說。
“你確定是陰陽地?”
陰陽地存在妖魔之界,淫穢所達(dá),草木不長,飛鳥難活,其勢險要,靈力不強,雖入,不得過。我們所處的雖是地底,但終究還是屬於人世之間,何況這滿世的桃花,開得爛漫,山竹的翠綠,儼然一副老者隱居,世外仙人的地府。與陰陽地相連到一起始終令人不相信。
“草木疇而鳥獸聚,這裡並無鳥?!彼戳宋乙谎邸?
嘰~~~
“真的麼?”這回輪到我看他了,因爲(wèi)剛纔這一聲彷彿偏要跟他作對,一隻燕子從我們頭頂輕掠而過。
其實沒有鳥還好些,現(xiàn)在連鳥都出現(xiàn)了,更加證明了這不是陰陽地,而是另一個類似的恐怖地域。
他打了個寒顫,彼此無話,心情沉重,一直沿著小路走。不多時他臉上已經(jīng)布了冰霜,雪落在他的肩頭,將黑色的袍子染白,再轉(zhuǎn)爲(wèi)溼漉漉的黑,旁邊的桃花也是他走過的路邊枯萎,越來越冷~~越來越冷~~在最後桃花竟都轉(zhuǎn)變爲(wèi)梅花,紅豔豔的開著。像血。
而我身旁的花早已結(jié)出果實,桃葉開成片片蓮,樹底塌陷成池塘,清水激盪,樹根清麗,蜿蜒在全無雜質(zhì)的清水下,宛如剛出浴的姑娘,體質(zhì)通瑩,婀娜有態(tài)。這樣子真乃神仙造化,而我身上火辣辣的痛,已經(jīng)可以嗅出燒焦肉味,受不了的內(nèi)臟幾欲破體而出,又強行壓下。
“靠過來一點?!碧茪w命把我攬過去,一股冰涼傳過來,我打了一個激靈。唐歸命也很舒爽的嘆了一口大氣。
“別動,計劃不允許你死。”
也許是感受到了我在他懷中的掙扎,所以要穩(wěn)定我的心。
“可有好點?”他看著我問,知道這樣也持續(xù)不了多久,不知出處,我們遲早會被凍死跟烤死。
身體溫度在增加,現(xiàn)在我旁邊的已經(jīng)不是桃樹入水的仙境了,而是一片焦灼的沙漠,偶爾還能看到幾具動物漆黑烤焦的屍體,兇狠的沙漠飛鷹在我頭頂盤旋。而在路的另一邊又是一副全然不同的景象,皚皚白雪,千山鳥絕,只有一座孤亭突兀的立在雪的深處,四周結(jié)冰,雪落不沾,遺世獨立。
“光光,我們進(jìn)去。”也許是感受到我身上火辣辣的溫度,再這樣走亦不是辦法,所以他提議去那座孤亭,希望這雪地的冰冷減輕我身上的灼痛。
雪依然在下,涼爽撲面而來,然後我腳底的冰雪化爲(wèi)雪水,蒸發(fā)。
“去那座亭子”由於亭子在雪的深處,走過去需要一段時間腳程,唐歸命索性背上我,箭步向亭子奔去。
“有結(jié)界!”我們站在亭子四周就已經(jīng)感覺到強大的抗拒力。
“萬物相生,必有其法,所有因來,必主相剋。重徒彌生,無邊阿鼻,無法之象,所破圓長!妖王出世,可待天荒!”他口裡念著咒語,右手一拔***,左手抓起我的手腕,手起刀落,嫣紅的血向下滴落,散開,手上突顯的大口子,白色的肉爆裂外翻,腥氣沖鼻。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妖界萬世,誰不知道捉妖師的血可以破破封印,哈哈哈哈,你想瞞幾時?你根本就是捉妖師與人類的結(jié)合的雜種怪物,別以爲(wèi)你母親用自己的命替你改了命數(shù),你就可以逃過天道的懲罰,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還敢以捉妖師自稱,還真是臉皮厚啊!”
“可惡!”
他抓著我的手死死鉗住,身上的衣裳已經(jīng)染了大片鮮紅。
“哈哈哈哈,你想困住我?我要做的事從來沒人能阻止,我的命也從來沒人能拿得走!”
冰面上反射出一個女子的身影,以同樣手起刀落的姿勢將左手砍斷,鮮血噴出,笑容猙獰。
“你狠!”
“哈哈哈哈,記住,沒有刀子都捅不破的臉皮,就沒有流言都刺不穿的心臟。今天你就等著受死吧!”
我用腳把自己砍斷的左手提起,斷手馬上以流星穿雲(yún)之勢向他射去,誰給我的痛,我都要加倍還給他!
他伸出左手,運氣***格擋。***還滴著我殷紅的血,一刀砍下,那隻斷手在空氣中斷成兩半。他的腿馬上跪下,就在他運到抵擋斷手的時候,我已經(jīng)向他的腿發(fā)出第二輪攻擊。
他雖已跪下,但仍不服輸,運氣就凝滯冰雪,每一發(fā)都刺我要害,刀依然在手中運行,我亦發(fā)動攻擊,這裡的天下不是白,而是紅,玫瑰的紅,燈籠的紅,婚燭的紅,血紅。
他身體匍匐在地,宛如朝聖,再無力氣抵抗。我躺在他的側(cè)手邊,無法動彈,期待時間的流逝,最後在這片雪地中同歸於盡,一同幻滅。
“楊光光,我贏了。”他猙獰的笑,雖已彎不起腰,但仍聽得出語氣中的戲謔。
亭子開始顫抖。
“妖王就要出來了!”
“你?。。 ?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們一起死吧,讓蒼生爲(wèi)我們陪葬?!?
他喘著大氣,卻是奸計得逞後的興奮。
“我不會放過你。”我咬著牙縫擠出這幾句話。鮮血在喉嚨裡滾流。“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你做不成鬼,你只會被流放幽冥地獄,享受永世~~~你~~~”
他的眼睛有精無神的瞪往天空,不甘心!不相信!還是根本就只是解脫?
“永遠(yuǎn)不要跟我比毒!”我望著他死不瞑目的眼睛,抽出釘入他心臟的毒刺,扎向搖晃的亭子,放血,將血放幹,讓亭子承受不住爆炸,我可以死,妖王絕不能出世。你絕,我更絕。只要亭子爆炸,就再沒有妖王的存在。
“哈哈哈哈哈哈。”
整片空地迴盪著這空曠的笑。
血一點點變小,生命大塊大塊的流逝,再看不見天空,真不甘心,一直不甘心。
(不甘心?不甘心,不會死的,這不是結(jié)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