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爲魚，何爲熊掌？現在你該做出你的選擇了。”待到王天的心情徹底平靜下來後，老王這般問道。
“我知道。”王天回答，“其實這個選擇是顯而易見的。毫無疑問的，我的選擇肯定是學業。這不是我現在才得出的答案。早在白皮書讓我看一份成績單時，這個答案便已存在於我的腦袋中。只不過，因爲要完成那個緣份遊戲，所以才拖到現在。”
“你的選擇是對的。學業當然要重於愛情，這種選擇，我沒什麼好說的了。不過，我想說的是，你真的做得到嗎？”
“確實！這纔是我現在最頭疼的問題。我以前曾做過許多的努力去放下她，全都失敗。那麼，憑什麼說，這一次我就能成功？如果不成功……我已經沒時間耗下去了。”王天原本平靜下來的情緒，突然再起波折。他有些懊惱的揪了自己的頭髮。
“OK。冷靜點。咱們現在換個角度看看。”老王連忙放緩語氣安慰，“我現在再問你一個問題，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的問題是，你是要舍魚呢？還是舍熊掌？換句話說，如果學業與愛情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時，你選擇留下的是什麼？你不要著急回答，也不要口頭作答。我要知道的是你內心真正的想法。”
“……學業。當然是學業。”王天深思片刻後回答。
“好的！那麼，現在我們至少已經得出了一個答案。你內心中，確確實實是把學業看成重於愛情的。這種孰輕孰重的比較，不是口頭上輕率的回答，而是你心中真實的想法。那麼，我們現在可以解決第二個問題了，你該如何放下她，至少是暫時放下她？”老王頓了頓，接著問道，“在解決這個問題之前，我想先問一個前提問題。你以爲，對於雨眸，你的內心到底是種什麼樣的情感？是愛情嗎？”
“……”王天沉默了許久，末了答非所問的說道，“老王，愛情是什麼？愛情的目的是什麼？即便她現在接受了我，那麼我和她最終能走到哪一步？結婚嗎？如果走不到那一步，那麼，我之前爲她所做的一切，值得嗎？即便我和她最終結婚了，那麼又能怎麼樣？我最終能得到什麼？他媽的！煩死了，這些問題！”
王天說著，突然煩躁起來，騰得從牀上坐起來，右手狠狠地往黑暗中虛無存在的東西砸去。
“好一個實用主義在作祟。”老王靜待王天再次平靜，然後說道，“其實你不是這樣的人。現在，你的內心分成了兩個人。一個是理性，一個是感性。問這些問題的是理性，而答案其實感性已經告訴你了。借用你之前的一個行爲來回答這個值不值的問題：昨天晚上，當你爲了讓雨眸快樂起來，而心甘情願地逗她打你，那時候，我問你值不值得，你是怎麼回答我的？”
“我……”王天語塞。
“你是因爲，她快樂，所以你快樂。而如果說愛情非要有個目的話，那麼這可以做爲答案。”
“好像也有道理……”
“當然有道理。我還記得，很久很久之前，當我真正放下她的時候，我曾試圖分析與她的這段感情經歷。最後，我得出的結論是，我與她真的是不可能。如果她配合，或許我們能談場戀愛，但絕對不會相伴一生。因爲，我喜歡她，卻不是愛。”
“呃……”王天雙手掩面，發出一聲**，“相伴一生？扯得太遠了吧。你這樣是把問題搞複雜了吧？”
“聽我扯完。”老王沒好氣地擺擺手，繼續說道，“你得知道，喜歡與愛是兩回事。喜歡可以很輕鬆，而愛則代表著責任。喜歡可以是純精神上的，而愛則肯定需要物質基礎。所以說，高中生的戀愛是彼此的喜歡，是純精神方面的吸引，這種戀愛也叫柏拉圖式戀愛。你對她就是這種感情。”
“柏拉圖式戀愛？聽上去很不錯！”王天稍稍振奮了一點，“不過，這對我現在遇到的問題有什麼幫助？”
“所以我說，你未免太實用主義了。”老王哀嘆一聲，“其實你不是這樣的人。你感情豐富，卻偏偏要在表面張起一張很理性的外表。你喜歡用理性的思維去分析一切，以爲自己是個很理智的人，但是實際上你卻是個性情中人。唉！被你一攪，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回答你的問題吧。”
“我洗耳恭聽。”
“你問我，該如何放下她。那麼，我告訴你，要永遠的放下她，也許並不容易，但是在高考之前的這段時間裡暫時的放下她，卻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情。”
“怎麼做？”
“很簡單。”老王故意先用種懶洋洋的聲音回答，然後突然拔高了聲音，嚴肅的問道，“告訴我，是學業重要還是愛情重要？”
“學業。”王天愣了下，沒耐煩的回答。
“是學業重要還是愛情重要？”老王再問，聲音越發高起來。
“學業。”王天突有所悟，大聲回答。
“到底是學業重要還是愛情重要？”老王最後一次發問，聲如洪鐘，振聾發聵。
“當然是學業！”王天終於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只要心中認定學業爲重，那麼在考試的壓力下，自己自然而然會專心於學習，而心無旁騖。”
“就是如此。當你內心真正認爲學業重要，那麼升學的壓力自然會逼迫你去重視應該重視的科目。所以，你內心真正的選擇纔是最重要的。”老王放輕語氣，緩緩道來。
王天因爲得到令自己滿意的答案，而滿心歡喜，對老王的教誨連連點頭稱是。不過，這種歡喜沒持續多久，又被另一種憂愁所代替，“可是，時間還得及麼？馬上就元旦了。明年七月高考，其間只有半年時間了，而我的成績……”
“不是七月。”老王搖頭說道，“依我之見，七月的考試對你太難了。或許，你應該嘗試一下五月的考試。”
“五月？”
“沒錯！五月份的成人高考。”老王再次加重語氣，“不要小看它。要知道，我當初考的就是這種成考，但是我沒失敗。永遠不要忘記，路是人走的。一時的不順，不能代表永遠。相比高考，成考當然是垃圾。這是毫無疑問的。但是古人尚能臥薪嚐膽，十年磨一劍，何況我們呢。”
“成考嘛……”王天情緒一下子落了千丈。他使勁地揉著太陽穴，試圖讓自己的腦子重新振奮，“這個，父親倒也跟我講過。他說過，以我的水平，高考希望不大，不如干脆去試試成考。但是，我總是認爲，這個太……太那個了。”
“太丟人？太沒面子？太沒前途？”老王將一個個問題拋出，逼得王天皺緊了眉頭。
“不知道該怎麼說。總覺得，從小學到現在，學了這麼多年還不是爲了高考嗎？如果選擇了成考，似乎就有種當逃兵的味道。學了這麼久，居然連高考都不敢去。這……這實在讓人很不舒服！”
“……”老王頓了頓，將心中要當場反駁他的話，吞回了肚子。思考了一會兒，才慢慢說道，“但是我不會認爲紅軍的二萬五千里長徵是種當逃兵的行爲，反而我會覺得血戰湘江倒是種匹夫之勇。退一步海闊天空，有的時候即便當一回‘逃兵’又如何呢？”
“我知道。你曾經跟我說過的，要實事求是的看問題。我的現實是什麼，我自己知道。高考嗎？對於我確實很有難度。若從理智上講，也許成考真的是最後的選擇。但既然是最後的選擇，那麼我就不想放棄之前可能有的機會。老王，我想和你，也是和自己約定一件事。”王天往後，靠著牀墊，昂著頭，望著黑呼呼的天花板喃喃，“成考明年三月報名。在那之前，我們會有一次模擬考。一切以考試的成績決定。如果那次考試，我的成績足以考得上專科，那麼我就參加高考，如果不行，那麼就成考。你以爲如何？”
“然！”老王點頭。
“那麼就這麼定了。”王天朝自己豎了豎大拇指，鼓舞起士氣，“從明天起，恢復考前學習狀態。作息時間，以之前的八小時學習製爲準。至於跟雨眸的那些事，不管最後到底如何，都給老子靠邊站，等考試結束再說。加油啊！王天！”
他用力在自己臉上拍了兩巴掌，然後重新縮回被窩。很快，一切都在黑暗中歸於沉寂。
至此，他與林雨眸的情感糾葛，暫時告一段落。